●李 滿

（根據(jù)紅線女、許志銘粵劇本《武松》改編）

第一場

［獅子樓。

［西門慶與家丁們說笑，嘲諷武松。

眾家?。诎祝?/p>

殺得了虎豹豺狼又能怎樣？見不得天下不公能奈我何？

西門慶武都頭，你這是來找我吃酒，還是吃醋呢？哈哈哈哈！

眾家丁哈哈哈哈……打虎英雄吃醋啰，

武都頭目無王法嘍！

［武松大怒，踢翻桌子，沖向眾人。

［撤光。

［光啟。背景畫面變?yōu)槭纸诸^。鼓樂喧天，人聲鼎沸。

［“哐”！一聲大鑼敲響。

［一個粗獷的嗓音吶喊起來：打虎英雄武松，為民除大蟲！

［武松內唱“大首板”：伏猛虎，揮鐵拳，豪氣萬丈！

［武松披紅掛彩，被獵戶簇擁上場。百姓喝彩。

［武大郎從人群中擠出來。

武大郎哎呀！兄弟！這是我的親兄弟??！

武 松（驚喜）哥哥！想煞弟弟了！

［人群隱去。

武 松（唱“梆子中板”）

想我武松少失雙親命犯孤寒。

全靠你長兄如父似娘將我哺養(yǎng)。

好哥哥天生命苦艱難備嘗，

受人欺招人嫌處處忍讓。

痛別離弟兄倆天各一方。

喜今天手足重逢笑聲大放。

（白）哥哥，我回來了！

（唱“滾花”）

回來為哥哥撐脊梁。

武大郎（喜悅）二郎！我的親兄弟啊！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接唱“滾花”）

武二郎蓋世英雄立功受賞。

武大郎抬頭仰天吐氣眉揚。

武 松（下跪）哥哥，兄弟累你受苦了！

武大郎（扶起）好兄弟快快起來，隨哥哥回家！——娘子，武二兄弟回來了！

［潘金蓮上場。武松呆住了！兩人復雜眼神。

［切光。

第二場

［獅子樓。

［西門慶與武松交戰(zhàn)，抵擋不住，招呼家丁圍住武松。

西門慶（白欖）武二你，好大膽！你好大膽！

食醉酒發(fā)雞盲，別以為，你一當萬，獅子樓，可將爺斬，將爺斬？

武 松（白欖）西門慶，你這惡奸，這惡奸！

占我嫂，殺我兄，欺壓良善倍兇殘！

今日替天行道義，責任我承擔，我承擔！

西門慶（白欖）一個巴掌拍不響，是你嫂嫂門未關！

武 松我呸?。ò讬欤┬輰⑽疑﹣順嬒荩∽锟準啄阈恫搽y！

［武松愈怒，西門慶愈弱。

西門慶（招架）哎呀！武二！英雄！

（唱“七字清”）

你休聽街頭謠言泛，

我西門家是慈善棚。

閑逛街忽遇當頭棒，

抬眼見她秋水愁瀾。

男人最興生螆貓入眼，

更憐鮮花插在臭糞坑。

（唱“滾花”）

敢說你武二未曾對潘金蓮起痰？

［切光。

［光啟，武大家。

［門外漫天風雪，屋內溫暖如春。

［潘金蓮獨自神恍。

潘金蓮叔叔，叔叔！

（唱“貴妃醉酒”）

夜來北風緊，清早雪紛紜。

那日會面醉醇釀，

叔嫂樂在陽春煙景。

今日匆匆為二郎餞行。

他像驚鴻，翩翩闖進懾我魂，

忽又似離鸞匆匆遠遁。

（接唱“平湖秋月”）

為何由，有了他則熱騰騰，

少了他就黯沉沉，

見到他我欲言又忍，

不見他我心緒難平。

難道我與他無緣分？

枉我與豪俊身相近。

叔嫂這個名分，

偏偏將我與他隔開山隘萬層。

反正是無緣了，

你既需走何不快起行？

休得、休得闖進我心內，

好讓我再守身寡，

再天天抱著木偶人，

誦圣賢古訓，

學《烈女》，讀《明心》，

潛心誠修陶性。

做個苦尼姑，

長伴那雕塑過日辰？

［武松上。

武 松（唱“武二歸家腔”）

踏雪泥碎石，返家行，別兄赴任。

（接唱西皮下句）

匆匆聚，匆匆離，難分苦與甘。

（接唱“快二流”）

單身遠行，心存憂隱。

但愿哥哥嫂嫂，安穩(wěn)營生。

嫂嫂開門。

［潘金蓮開門，喜迎。

潘金蓮呀，叔叔可回來了。

［武松脫下大氅。潘金蓮伸手要接。武松略一停頓，終放手。金蓮歡喜地接過大氅，轉身掛去。

武 松（接唱“中板”）

武松面冷心尤熱，

無邪尤恐惹情牽。

恰逢受命離家遠，

正避尷尬德行全。（腔）

潘金蓮叔叔，奴家一早起來就備上了早飯，叔叔怎么沒回？

武 松哦，在衙門遇到了個舊相識，一起吃了早飯。

［潘金蓮去把前門上了閂，后門也關了。武松有些警覺。

武 松我哥還沒回來？

潘金蓮他中午生意最好，怕你叫都叫不回來。

［說話間潘金蓮便給武松倒上了酒。

潘金蓮我陪叔叔飲幾杯。

武 松公事在身，不敢喝酒。

潘金蓮叔叔酒量，人人皆知，十八碗還能打虎。不愿陪我喝，是嫌棄我這嫂子，身份低微吧。

武 松這是哪里話，都是自家人，何談嫌棄。

潘金蓮若不嫌棄，來，我倆連飲三杯。

武 松嫂嫂，我當真有公事。

潘金蓮哦？

武 松（不敢看潘金蓮）知縣大人命我速去追捕兇徒，晌午出發(fā)。我特來與哥嫂告辭。

潘金蓮如此說，要去很久嗎？

武 松少則一月，多則半年。

潘金蓮（失落）待我為你收拾行裝。

武 松不用了，衙役已幫我打點。（看向潘金蓮）我走之后，就勞煩你照顧我哥哥。

潘金蓮我會的，我會的！

武 松我走了！

潘金蓮（脫口而出）你等等……二叔呀！

（唱“流水行云”中段）

冷露冰凍已是冬天，

你記住早晚把衣添。

路迢迢遠，望你及早返家園。

出門在外，多自珍重，免家人掛念啊！

武 松知道了！

（接唱）哪管分開路遠，

我心牽掛在家里面。

辦完事我定必及早歸旋。

武松不會讓家人望眼穿。

我，我走了！

潘金蓮啊！你等等……

［潘金蓮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武 松嫂嫂，你……

潘金蓮二叔，你這次出遠門，是當都頭

后第一次公差，我先飲為敬！

（接唱）幾番把酒獻，

幾番未遂所愿，

愿你今天暢飲，

愿你奏凱旋。

［潘金蓮舉杯再飲而盡。

［武松伸手想攔，手伸到半空，碰觸到潘金蓮已露出半截的玉臂，馬上縮回。

武 松（接唱）欲舉杯，又覺手軟，

若推搪，怕她生恨怨。

如何決斷？如何決斷？

武二此際，似浪里風中沒舦船！

唉，嫂嫂慢點飲。

潘金蓮叔叔呀！

（唱“乙反十字二簧”）

人生何苦短，命運多辛酸。

武 松（接唱）

聽她言來，似訴人生苦怨。

潘金蓮（接唱）

月圓人不圓，月缺人不聚。

武 松（接唱）

她聲聲哀怨，似有苦難言。

潘金蓮（接唱）

不敢太奢求，兩情長繾綣。

武 松（接唱）

壯懷不慣聽凄酸，

鐵面難堪對她嗟怨。

潘金蓮（接唱“二簧滾花”）

蓮心甜或苦？唯問奈何天！

武 松嫂嫂辛苦了。我代哥哥敬你賢良持家。

潘金蓮代你哥哥？（自嘲）哈，好、好叔叔，我們飲！

［潘金蓮頭一仰，又飲一杯，直盯著武松。

［武松低頭默默飲盡。

潘金蓮（觀察武松）大郎也是個可憐人，我們受過的欺凌數(shù)不清！

武 松嫂嫂放心，從今以后，有我武松在！

潘金蓮對呀，對啊！上天賜我神一般的英雄！奴家以后再有什么事，叔叔你可要會給我做主啊。

武 松武松萬死不辭！

潘金蓮來來來，待奴再為叔叔滿上，再盡此杯！

武 松好！此杯祝我哥哥康樂長壽?。ㄒ伙嫸M）

潘金蓮哈哈！真真是兄慈弟悌呀！來來來，叔叔，你這第三杯是否應祝我與你哥哥早生貴子，為你武家散葉開枝呀？

武 松……

潘金蓮哈，（拿出木偶）叔叔你看，這就是我和你哥的“兒子”！

［武松一驚，站起。

潘金蓮大郎說，（唱“三腳凳”）

“送你個小木偶，

聊解你心煩，

我倆無親生，

這是親兒陪你玩?！?/p>

（聲漸弱，轉飲泣，軟弱地靠著桌子）

［武松似有所觸動，伸手欲扶潘金蓮，終收回，緩緩坐下，猛地端起酒杯飲下。

潘金蓮（唱“爽反線二簧”）

黃連苦，苦難言，

和著苦酒肚里咽。

凄涼獨自悲淚漣漣。

恨他薄情故意將奴躲閃，

愛他蛟龍峻挺一飛沖天。

與他共飲交杯密宴，

真情奉出苦水青蓮。

二郎??！

（接唱“反線七字清”）

金蓮尚有冰心半點，

為你釀來烈酒——飲它個倫常禮教底朝天！

［武松猛地一震。潘金蓮把酒杯一拋，欲抱武松。武松避開，金蓮撲空。

武 松嫂嫂使不得！

潘金蓮二郎！

武 松嫂嫂使不得！

潘金蓮二郎！

武 松嫂嫂使不得！

潘金蓮二郎！

武 松嫂嫂使不得！

潘金蓮二郎，喚我金蓮！

（接唱“滾花”）

金蓮平生敬英雄，愿與二郎江湖走遍。

［武松連連后退。

［潘金蓮斟酒兩杯，拉住武松。

潘金蓮二郎，我們來飲個成雙成對。

武 松（又怒又懼）嫂嫂放手！

潘金蓮二郎——

武 松嫂嫂自重！

潘金蓮二郎！

武 松嫂嫂！你若這般不知羞恥，壞我人倫，武松認得你是嫂嫂，我這佩刀可不認得?。ㄅ謱⒕票蝻w）

［潘金蓮一驚，險些摔倒，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切光。

第三場

［獅子樓。

畫外音（現(xiàn)場三人輪流說）因果，得失，愛恨，喜悲。人世荊棘，心不妄動。一念地獄?。ㄈ艘黄鹫f）一念天堂！

［大開打。武松打倒眾家丁，制住西門慶。

西門慶武都頭饒我性命，你要多少錢財我都認！

武 松金山銀山我不要，單要你人頭祭亡兄！

西門慶毒藥雖是我投，但是你那賢德的嫂嫂，是她！為了嫁入我家門，是她讓你哥哥喝下去的！她的債你又怎算清？

武 松我自有主意。淫賊，我先送你落陰冥！

［一刀砍下。切光。

［音樂不斷。光啟。背景切換為靈堂。

［武松的想象空間。

［三名街坊站在熒幕前暗處。誰說話，亮起照誰。

［西門慶與潘金蓮不停在做著各種纏綿、糾纏的動作，舞蹈。武松盯著他們看。

三街坊（念“課子”）

色膽包天毒綢繆，

孤魂含恨未曾休。

羅綺偷歡納污垢，

壯士沖冠報冤仇。

陽谷縣中擒罪首，

鋼刀響處滾人頭。

武 松（叫頭）可憐我那命苦的哥哥！

何 九（念白）

那日驗尸經(jīng)已識透，

七竅瘀血死于毒鴆。

鄆 哥（念白）

大郎曾去掀野竇，

勢單力薄反被毆。

知 縣（念白）

公堂不是你家門口，

胡亂攀咬無理要求。

何 九（念白）

大郎分明遭毒手，

尸骨證據(jù)呈都頭。

鄆 哥（念白）

王婆這個老母狗，

攛促奸事不知羞。

知 縣（念白）

勸你莫與西門做對頭，

休聽人忽悠免因口舌結怨仇。

何 九（念白）

債有主冤有頭。

鄆 哥（念白）

打這王婆入死囚。

知 縣（念白）

從來官紳是老友，

西門禮金已在兜。

武 松（唱“連環(huán)扣”頭段）

鄰里言語聽得真，

公道在人心，有冤定追究！

憐兄無辜遭逢毒手，

枉作黃泉地獄囚。

無懼那猛虎吼，

決斷剛強武都頭。

一一算清無疏漏，

殺上獅子樓。

慌對這紅顏翠袖，

舉刀卻難落下手。

恨王婆撩誘，

良家清白忍辱玷羞。

王 婆（數(shù)白欖）

（三名演員都扮演王婆）

我是精裝大葵扇，只要你肯給錢。

生情造意將戲演，全靠唇槍和舌劍。

只鸞孤鳳，霎時間交頸成眠；

寡婦鰥男，一席話挑唆燃點。

稍用心機，教天王摟住夜叉喘。

眾（或間或齊說“快板”）

王婆貪賄說風情，兩意相交似蜜甜。

交頸鴛鴦戲水，并頭鸞鳳花穿。

喜孜孜連理枝生，美甘甘同心結纏。

［武松大怒，拔出尖刀，沖向潘金蓮，一把攥住她的脖領。

武 松（鑼鼓白）

可恨賤婦，水性楊花，毒殺親夫，喪盡天良！尖刀在此，剜你心肝，祭我兄長！

潘金蓮（唱“乙反花”）

自作自受薄命女，

成就英雄名節(jié)萬代傳。

［潘金蓮引頸向武松的尖刀逼進。武松竟然被逼得連連后退。

［切光。

第四場

［光啟。武大郎家。

［潘金蓮滿心歡喜地迎接武松，招呼他坐下。

［武松坐下，看潘金蓮忙活的背影。

［潘金蓮邊忙活，邊回身與武松搭話。

潘金蓮叔叔來這里幾日了？

武 松十數(shù)日了。

潘金蓮叔叔在哪里安歇？

武 松暫住縣衙里。

潘金蓮何不搬來家里?。吭缤硪詴r，奴家親自安排，也放心得下。

武 松謝過嫂嫂，還是算了。

潘金蓮莫不是別處有嬸嬸？

武 松武二不曾婚娶。

潘金蓮叔叔青春幾何？

武 松虛度二十五歲。

潘金蓮長奴三歲。

武 松兄嫂等同父母。

潘金蓮對呀。那叔叔是必搬來家里住，不然叫別人笑話了。

武 松這……好吧。

［閃回。靈堂。

［潘金蓮引粉頸向武松的尖刀逼進。武松竟然被逼得連連后退。

［武松再舉起尖刀。潘金蓮被逼得后退。

［一陣陰風起。

眾（唱“乙反長句花”）

霎那間，陰風勁。寒風透骨激泠泠。靈前燈火半滅明，紙錢紛散幢幢幻影。

毛發(fā)皆豎，膽戰(zhàn)心驚。

［武松定睛一看，面前忽然多了個矮人。

武大郎兄弟，刀下留人！

武 松哥哥！你有冤屈快對我講。

武大郎我的親兄弟啊，（唱“減字芙蓉”）

大郎我枉死都是命，

金蓮待我有過真情。

陪我五更把面和，

齊做燒餅共打拼。

武 松（接唱）

堪嘆你菩薩心善，

還為她講情。

武大郎（接唱）

她實是個苦命人，

被賣做婢處險境。

主家調戲誓不肯，

無奈嫁我三寸丁。

武 松（唱“七字清”）

你起早貪黑賺錢銀，

討她高興為何情。

武大郎（接唱）

養(yǎng)家糊口我本分，

人矮志短不爭鳴。

武 松（接唱）

美人頓變毒蛇性，

手上血腥豈能洗清？

武大郎（唱“滾花“）

兄弟你已殺西門慶，一命償一命，

哥哥我不想你再犯血腥。

武 松（接唱）

殺他千條萬條也抵不了我哥哥性命！

［武松提刀就砍。另外三個“武松”幻出。

［三對一打斗。

武 松爾等何人？

武松甲我是那得不到的貪愛情怨，六欲執(zhí)著必將生苦為業(yè)。

武松乙我是那生不完的憎恨無明，求而不得必為惡行所依。

武松丙我是那除不盡的癡心妄想，癡毒獨起必將諸煩惱生。

甲乙丙只叫你是非不明、善惡不分、顛

倒妄取、起諸邪行。

［武松敗落。

第五場

［靈堂。武松掀開門簾，驚呆。

武 松莫不是我眼花？！嫂嫂，武二回來了！

眾（齊或交替唱“流水南音”）

出差未夠兩個月，

回家之時兄長殤。

幾時死，何病因，哪里葬，

問得金蓮驚惶惶。

［武松疑慮介。

眾（齊或間唱“流水南音”）

武松換上素衣把麻繩綁，

一把尖刀閃寒光。

屋內轉圈沉吟半晌，

思思想想半日長。

街市行走無定向，

買落紙錢淚盈眶。

［武松猶豫，茫然，拭淚介。

眾（齊或間唱“流水南音”）

這一夜長長魄動心晃，

這一夜長長意味深長。

武松你夜半難眠可有妄想？

武松你按兵不動作甚文章？

［樓上吱呀腳步聲響，武松騰地坐起。

眾（齊或間唱“流水南音”）

這疑兇確定在樓上，

殺人動機未知端詳。

兄長是唯一絆腳石，

阻她與你共效鴛鴦。

［武松焦灼，混亂，輾轉。

眾（齊或間唱“流水南音”）

紅顏孽債墜情網(wǎng)，

狠心殺人是紅裳。

吱呀木梯聲聲響，（半）

（接唱“滾花”）

叫武松，看你怎把忠義伸張？

［咣當一聲樓門打開，潘金蓮哀怨地站在門口，嚇得武松一個鯉魚打挺轉身就逃。

第六場

［靈堂。武松、潘金蓮、武松甲、武松乙、武松丙。

［武松突然平靜下來，走到潘金蓮面前，幫她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擦了擦臉上的污漬。

武 松嫂嫂，不，金蓮?。ǔ敖z絲淚”）

猶記街中偶遇，萍聚，心碰撞；

錦帶映襯美艷芳，似火一樣。

千里漂泊戀家人，我始得溫馨享。

（楔白）我不是木頭人，豈能不懂

你心意呢。但是——

（接唱）

收藏，收藏，關愛莫要聲響，

偏你三杯醇釀，澆濕了倫常！

今作出墻杏，兩情傷，更掀欲浪。

（楔白）罷了！你走吧，

（接唱）

走上新徑，永埋名，不相望。

（白）你走吧，我一把火燒了這里，今世今生不必再見！

［金蓮看著武松，突然笑了起來。

潘金蓮二郎?。ǔ跋嘧R也是緣分”）

冰心玉魂，也曾真誠奉獻君，迷

茫混沌，求心靠近，癡情誤我身。

是我愚笨，為你徹夜未眠，為你姜湯親捧，

等一段情，換來徹骨傷心，

一江水月幻化了無痕。

失足未恨，苦海飄浮隨我命引。

重來百遍，捫心自問，花開向陽仍會逐春。

笑你枉做，七尺兒男，外表鮮光，

假英雄未敢返璞歸真，

虛義俗禮誤世人。

一江水月幻化了無痕。

（白）武松，你聽了！縱然重來千遍，我也愛你武松千遍，但武松你——唉！我也會尋那西門大官人千遍……

武 松（慚轉怒）那我哥哥呢？

潘金蓮你哥哥？哈哈哈！他根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

［武松動了殺念，三個“武松”幻出。

［魚磬聲起。

眾（唱“戒定真香”）

金剛禪經(jīng)阿彌陀，

菩提因，羅漢果，

覺悟南柯。

三昧身，一缽歌，

如是我聞阿彌陀。

［吟誦聲中，武松殺了金蓮。

［尾聲唱新曲：

一曲高歌勸玉觴，

閑收風月入吟囊。

聯(lián)金綴玉成新說，

置換宮商按舊腔。

座上客心因曲引，

前塵往事各思量。

［武松以獨臂頭陀形象出現(xiàn)舞臺上。

［收光。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