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曹植之“愁”與意象創(chuàng)變

2022-12-31 09:56袁濟喜
關鍵詞:愁思曹植意象

袁濟喜

(中國人民大學 國學院,北京 100872)

在漢魏六朝歷史上,曹植是一位極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從早年的貴公子到后來的政治失敗者,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其悲劇性的人生,集中體現(xiàn)在他的人生理想與現(xiàn)實沖突中,他將人生與文學創(chuàng)作集中在愁怨的抒寫面上,創(chuàng)作出《洛神賦》《贈白馬王彪》等優(yōu)秀作品。南朝劉宋時的江淹作有《恨賦》《別賦》,曹植的《釋愁文》《九愁賦》等,堪與江淹這兩篇名賦并肩。曹植的創(chuàng)作彰顯了魏晉六朝文學心物交融、善寫意象的特點。

意象是中國美學的基本范疇,基本含義是指詩賦等文學作品中意在言外、主客一體的形象單元,后來引入書畫等造型藝術領域。其哲學來源是先秦時的《莊子》《周易》,但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成熟則是在漢魏時期,其中曹植貢獻最大,要了解中國美學與文學的意象創(chuàng)構(gòu),曹植的作品是不能不重點探討的。近年來,關于意象的研究成果頗多,但不能僅止于理論層面從概念到概念的討論。相反,通過對曹植創(chuàng)作實踐的探討,可以看出中國古代的意象創(chuàng)構(gòu)是如何進行的,從而有助于對意象理論的真正理解。

一、曹植愁思的形成與類別

曹植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的愁怨與這種奇特的人生歷程緊密相關。曹植詩賦前后期差別很大,前期詩歌主要鋪敘宴游盛況,作品多抒寫對前途充滿信心、樂觀上進的心態(tài);后期辭賦多抒寫現(xiàn)實及心靈的困境,加之理想無法實現(xiàn)的愁苦。

《說文解字》:“愁,憂也,從心,秋聲?!笨梢?愁是從心里頭產(chǎn)生的一種情感意緒?!肚f子·庚桑楚》指出:“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1]423也就是說,不仁者會害人,仁者有道德負擔,所以有憂愁,近代秋瑾的名句“秋風秋雨愁煞人”,說明了這種憂愁來自于道德?lián)?。從美學上來說,愁是內(nèi)心與外界沖突所致的情感與意緒,當人們面臨著困難而又無奈之際,憂愁就產(chǎn)生了,同時,往往伴隨著悲怨等情感。愁思往往通過文學寫作而獲得釋放與宣泄。東漢王逸《〈楚辭章句〉序》:“而屈原履忠被譖,憂悲愁思,獨依詩人之義而作《離騷》,上以諷諫,下以自慰。遭時暗亂,不見省納,不勝憤懣,遂復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盵2]47王逸認為,屈原的《離騷》是作者忠而被謗,信而見疑,內(nèi)憂悲愁而作,他將愁思與憂悲結(jié)合起來,導致作者上天下地,求索問道。借助于想象獲得寄托與象喻,意象的創(chuàng)構(gòu)由此而產(chǎn)生。王逸指出:“《離騷》之文,依《詩》取興,引類譬喻。故善鳥香草,以配忠貞;惡禽臭物,以比讒佞;靈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賢臣;虬龍鸞鳳,以托君子;飄風云霓,以為小人?!盵2]7王逸認為,屈原創(chuàng)作《離騷》等作品時,善于運用比興的手法,營構(gòu)一系列紛至沓來、人神一體的意象,突破了《詩經(jīng)》所創(chuàng)造的意象創(chuàng)作模式。曹植的文學創(chuàng)作繼承了《詩經(jīng)》與《楚辭》托物寓象、比興寄喻的傳統(tǒng),又加以創(chuàng)變。在抒寫愁怨與意象營構(gòu)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曹植之愁與他特殊的人生遭際有關,受到時代因素的影響。

(一)巨大的人生失落帶來的愁苦

曹植早年因其才華出眾、下筆敏捷,再加上通脫自然、任性而行、不事雕飾的風度與為人,與乃父頗有幾分相似,受到曹操的賞識和喜歡。曹植在二十歲之前,多次隨父親出征。曹操曾幾度考慮將他立為太子。但“成也文才,敗也文才”,曹植任性而行,不拘禮度,好酒誤事,再加上身邊楊修、丁儀兄弟等文士策劃的與曹丕爭奪太子的明爭暗斗,使曹操暗生懷疑。曹丕在黨羽的策劃下,善于矯飾偽裝,漸漸取得曹操的信任,奪得太子之位。曹操死后,曹丕順利即位,曹丕通過禪讓的方式,取代東漢,成為魏國的皇帝。曹植在曹操死后,一直生活在憂愁恐怖之中,他曾自述“身輕于鴻毛,而謗重于泰山”[3]卷2,第503頁。曹丕死后,甄氏的兒子曹睿即位,他對于曹植的態(tài)度稍微好了一些,曹植的文人習性故態(tài)復萌,以為可以解除管制,大展宏圖,上書要求魏明帝重用,實現(xiàn)早年的政治志向,完成魏國統(tǒng)一天下的大業(yè),然而這只是一廂情愿,曹睿對他存有深深的猜忌與防范,對于他的上書只是應付,骨子里依然加以防范與疏遠。生活待遇也是口惠而實不至。曹植晚期萬念俱灰,寫出了一系列以愁思為主題的詩賦,這些作品情兼雅怨、凄婉感人,也是曹植作品的精髓。

(二)骨肉分離造成的宗親之愁

曹丕對于宗室中人刻薄寡恩,為了防范宗親,不惜派監(jiān)國使者對曹植等人進行管制,曹植在曹丕即位后備受打擊,他與諸兄弟之間的通問受到嚴密管控,精神受到極大壓抑,郁郁寡歡,造成了他愁苦難言的處境。他曾敘說這方面的遭遇與愁思:

遠慕《鹿鳴》君臣之宴,中詠《棠棣》匪他之誡,下思《伐木》友生之義,終懷《蓼莪》罔極之哀。每四節(jié)之會,塊然獨處,左右唯仆隸,所對唯妻子,高談無所與陳,發(fā)義無所與展,未嘗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嘆息也。[3]卷3,第650頁

這段文字生動地敘說了自己從小受到《詩經(jīng)》中人倫之美的熏陶,深慕忠孝友悌之風,但是目前的處境卻等同于隔離,每到佳節(jié),身邊唯有仆隸與妻子,備感寂寞與愁悶。面對宗親受到迫害與摧殘,他內(nèi)心由愁轉(zhuǎn)為悲苦,繼而變?yōu)閼嵟?《贈白馬王彪》便是這種由愁苦變?yōu)閼嵟谋l(fā):“蒼蠅間白黑,讒巧(令)〔反〕親疏。欲還絕無蹊,攬轡止踟躕。”[3]卷2,第441頁東晉孫盛在評曹植晚期的遭際時,也為之鳴不平:“異哉,魏氏之封建也!不度先王之典,不思藩屏之術,違敦睦之風,背維城之義。漢初之封,或權(quán)侔人主,雖云不度,時勢然也。魏氏諸侯,陋同匹夫,雖懲七國,矯枉過也。”[4]卷19,第576-577頁孫盛批評曹丕父子對于藩侯的待遇太過刻薄,喪失了政權(quán)的屏障,乃至于司馬氏集團取代曹魏時宗藩無人幫助,是自毀長城。

曹植還有一篇《敘愁賦》,他在序中寫道:“時家二女弟,故漢皇帝聘以為貴人,家母見二弟愁思,故令予作賦曰。”[3]卷1,第91頁曹操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將兩個女兒送給漢獻帝,曹植雖然不能反對父親的決定,但他在賦中描寫了兩個妹妹的悲慘遭遇,她們嫁給傀儡皇帝,遠離父母兄弟,骨肉分離,內(nèi)心的哀愁可以想見。曹植此賦題為《敘愁賦》,可見其對于愁的抒寫與宗親內(nèi)容有很大的關系。

(三)建功立業(yè)與現(xiàn)實之間沖突造成的愁悶

曹植文采斐然,又兼以隨父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早年確曾贏得曹操的歡心并欲立之為太子。曹植幼年接受的儒家教育也使其將建功立業(yè)是為人生的第一要務。曹植的詩歌,多處都有這種情感的顯示。曹丕代漢建魏后,曹植在《圣皇篇》中向曹丕婉言生離之悲,“思一效筋力。糜軀以報國”[3]卷2,第481頁,表達自己夙愿未成的痛苦以及渴望驅(qū)身報國的決心。曹丕死后,他在給魏明帝的上書中,自謂:“吾雖薄德,位為藩侯,猶庶幾勠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yè),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勛績,辭賦為君子哉!”[3]卷1,第227-228頁從這封上書中,我們可以了解他的志向是在政治上的立德立功,只有在這些志向都不能實現(xiàn)后,才退而求其次著書立說。

然而,曹植的這些志向在政治斗爭中,非但沒有實現(xiàn),反而受到無情的摧殘。為了保全性命,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自劾自責,心理壓抑驚懼,與此同時,他的憂生之嗟與愁苦,成為他晚期詩文的主要內(nèi)容。“雙鶴俱遠游,相失東海傍;雄飛竄北朔,雌驚赴南湘。棄我交頸歡,離別各異方。不惜萬里道,但恐天網(wǎng)張?!盵3]卷4,第765頁曹植這首失題詩表達出了內(nèi)心的憂懼。黃初四年(223)曹植朝京師,先有曹丕拒見,后有胞兄曹彰(任城王)暴薨,其憂憤不已中只得以詩文澆其心中塊壘。哀愁情緒在《洛神賦》與《贈白馬王彪》中均有體現(xiàn),也是曹植最困頓顛躓之時的心境表露。

二、愁的意象抒寫

曹植對于悲愁等情感與心緒的抒寫,有的是通過建安文學直抒胸臆的手法展現(xiàn),有的則是采用深婉的象征與寄托的手法表現(xiàn),其中成就最大的莫過于《洛神賦》。這篇賦繼承了楚辭中的寄托手法,用洛神與自己的相遇相識而終因神人道殊而不得不惆悵分離的悲婉故事,抒發(fā)自己的愁怨。這種愁怨,并非是傳說中的與曹丕因爭奪甄氏失敗而產(chǎn)生的悲怨,而是因自己的政治理想不得實現(xiàn)而形成的無以言表的哀愁。曹植此賦的成就,在于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了古老的香草美人意象,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新的表達愁怨的意象。以往研究此賦的人往往強調(diào)它受到宋玉《神女賦》的啟示,這是從賦體文文章的結(jié)構(gòu)、美人意象承襲的角度而言。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此賦受到張衡《四愁詩》的影響,突出了愁的意象主旨,并將之加以創(chuàng)變。在《楚辭》中,屈原的愁苦與理想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往往采用香草美人的意象來傳達,在漢魏六朝文學創(chuàng)作中,演變成一種模式,張衡的《四愁詩》就是這樣的作品。全詩運用“美人香草”的比興手法和回環(huán)重迭、反復詠嘆的藝術手法,四章結(jié)構(gòu)相同,句式相同,形式上非常整齊,每章又換詞押韻,在整齊中顯出變化,對后世七言詩的發(fā)展有很大影響。《文選》卷29錄張衡《四愁詩》自《序》:“時天下漸弊,郁郁不得志……為《四愁詩》。屈原以美人為君子,以珍寶為仁義,以水深雪氛為小人,思以道術相報,貽于時君,而懼讒邪不得以通?!盵5]414從這些記載來看,張衡的《四愁詩》繼承屈原的美人意象,用以指稱時局,表達自己的憂國情懷。這首奇特的詩,借用屈原賦作中的美人意象而又加以大膽創(chuàng)變:“一思曰: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從之梁父艱?!盵5]414李善注:“太山以喻時君,梁父以喻小人也?!痹娭兄苯佑锰┥?、梁父比喻君王與小人。第三四句也充滿奇譎:“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5]414也是借用金錯刀與瓊瑤的意象來比喻自己的政治理想。第一首的最后兩句:“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5]414則抒發(fā)了自己報君之念無由致達的惆悵。張衡《四愁詩》通篇借用意象來抒寫自己的政治理想與現(xiàn)實社會之間的矛盾以及產(chǎn)生的愁苦,其手法上承《楚辭》,又啟發(fā)了魏晉時期的詩文創(chuàng)作。

這種將內(nèi)心的愁思加以創(chuàng)變的詩思,在《洛神賦》中獲得傳承。不同的是,曹植在《洛神賦》中的創(chuàng)變更加獨特而新穎。賦中將張衡《四愁詩》中具體的物件舍棄了,而代之以人物故事。作為意象的主體,主人公是作者自擬的君王與洛神,通過神人之間的交接與對話,傳達出深深的愁思。徐公持先生《魏晉文學史》指出:“篇中‘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實際上已經(jīng)透露了哀怨之所自來,即來自作者與曹丕的隔閡和不能互相溝通。然而此賦著重寫了這一流程的后半,即哀愁的存在狀態(tài)。君王是哀愁之王,洛神既是美麗女神,也是哀愁女神?!盵6]83這一觀點是十分中肯的。

曹植此賦的意象抒寫從藝術高度來說,就是將屈原與張衡作品中美人意象的抽象單調(diào),變成美麗動人、虛實相映的意象,鮮明地體現(xiàn)出魏晉時代以形寫神的觀念。從意象創(chuàng)構(gòu)來說,洛神早已擺脫了《楚辭》中美人的模式,變得更加豐滿可感,形神兼?zhèn)?“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6]83,在這里將自然界的游龍與驚鴻用來比喻洛神,又用秋菊與春松來形容洛神神態(tài)之美?!凹缛粝鞒?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zhì)呈露”[6]83,直接寫洛神的形體,與人間美女無異,增加了這位女神的塵世感,不再是那種可望而不可即的神仙。然而,最后終因人神之間的疏隔而無以交接,引起無窮的愁緒:

動朱唇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沽_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xiāng)。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珰。雖潛處于太陰,長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6]83

這種神人之間欲交接而終不可能的嚴酷現(xiàn)實,使得悲愁的意蘊得以深化,留下了無盡的哀怨:

遺情想象,顧望懷愁。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泝。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霑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3]卷2,第421頁

其中“遺情想象,顧望懷愁”二句,點出了作者對于洛神綿綿不盡的想念與愁緒,李善注:“《楚辭》曰:思舊故而想象。傅毅《七激》曰:無物可樂,顧望懷愁。”[5]271點明了其中的來源。

曹植的賦中以美女作為愁思的意象指稱,還有《靜思賦》,這篇賦中的美女是一位艷麗的女性,與《洛神賦》中女性半人半神的形象不同:“夫何美女之嫻妖,紅顏曄而流光。卓特出而無匹,呈才好其莫當。性通暢以聰惠,行靡密而妍詳。蔭高岑以翳日,臨綠水之清流。秋風起于中林,離鳥鳴而相求。愁慘慘以增傷悲,予安能乎淹留。”[3]卷1,第55頁這首賦雖然沒有《洛神賦》寫得那么起伏跌宕,但也描繪了一位風姿綽約的美女,她可望而不可即,作者目睹后,“愁慘慘兮增傷悲”,悵然若失。

曹植既有《洛神賦》那樣借助女神的意象而寄托的作品,將愛與愁思融合在一起,也有對邪惡進行詛咒的抒寫,從而創(chuàng)造出新的意象群。《贈白馬王彪》中的意象營構(gòu)便是如此。詩中寫道:“黃初四年五月,白馬王、任城王與余俱朝京師,會節(jié)氣。到洛陽,任城王薨。至七月,與白馬王還國。后有司以二王歸藩,道路宜異宿止,意毒恨之!蓋以大別在數(shù)日,是用自剖,與王辭焉,憤而成篇。”[3]卷2,第473頁可知此詩是曹植于黃初四年(223)與諸王京師朝會后回封國的遭遇,他的內(nèi)心由愁怨轉(zhuǎn)為憤慨,詩中斥言:

玄黃猶能進,我思郁以紆。郁紆將(難進)〔何念〕,親愛在離居。本圖相與偕,中更不克俱。鴟鸮鳴衡軏,豺狼當路衢;蒼蠅間白黑,讒巧(令)〔反〕親疏。欲還絕無蹊,攬轡止踟躕。[3]卷2,第441頁

李善注:“《毛詩》曰:營營青蠅,止于樊。鄭玄曰:蠅之為蟲,污白使黑,污黑使白。喻佞人變亂善惡也。”[5]340“鴟鸮豺狼,以喻小人也。”[5]340從李善的注釋中,我們可以知道這些詩中的鴟鸮、豺狼、蒼蠅的意象直接用來比喻那些壞人。詩中流露出因骨肉分離帶來的思念之情,“玄黃猶能進,我思郁以紆”,李善注:“《楚辭》曰:原假簧以舒憂,志紆郁其難釋。王逸曰:紆,屈也。郁,愁也?!盵5]340可見,“我思郁以紆”,指的是曹植無法排譴的愁苦與郁悶。這種愁思來自現(xiàn)實中殘酷的迫害。

曹植對于這種迫害不是麻木不仁,而是憤然抗議。他在詩中將離間他們兄弟感情的監(jiān)國使者比喻為鴟鸮、豺狼、蒼蠅,創(chuàng)造了三組壞人的意象,托名賈島《二南密旨》中指出:“騷者,愁也,始乎屈原。為君昏暗時,龍乎讒佞之臣。含忠抱素,進于逆耳之諫,君暗不納,放之汀南,遂為《離騷經(jīng)》。以香草比君子,以美人喻其君,乃變風而入其騷刺之旨,正其風而歸于化也。”[7]175曹植的這首詩,超越了屈原《離騷》的比喻,直接將挑撥離間的讒邪小人比作蒼蠅,這一意象是他的獨創(chuàng)。通過這一意象營構(gòu),形象地展現(xiàn)了他所處的險惡環(huán)境,以及那些邪惡奸險小人的嘴臉。從屈原作品中的飄風云霓,到曹植作品中的蒼蠅鴟鸮豺狼,詩賦意象的抒寫也在不斷創(chuàng)變與發(fā)展,突破了儒家詩學“溫柔敦厚”的模式,變而為激憤亢厲的情感。在曹植詩賦中,愁思的意象往往伴隨著孤獨凄清的色彩,呈現(xiàn)出一種迷離恍惚的感覺。這些意象營構(gòu)將社會政治現(xiàn)象與個體經(jīng)歷真實充分地融匯在一起,愈品而愈真。鍾嶸《詩品》評價“陳思之于文章也,譬人倫之有周孔,鱗羽之有龍鳳”[8]6,這些文學成就,與曹植善于營造意象的技巧是分不開的。在《贈白馬王彪》其四中,作者寫道:“踟躕亦何留?相思無終極!秋風發(fā)微涼,寒蟬鳴我側(cè)。原野何蕭條!白日忽西匿。歸鳥赴喬林,翩翩厲羽翼;孤獸走索群,銜草不遑食。感物傷我懷,撫心長太息?!盵3]卷2,第442頁詩中描寫了自己在相思無極之中,面對秋風寒蟬而平添的愁思。而歸鳥、孤獸這兩組意象,抓取了作者此時的心境,將其孤苦伶仃、愁苦難銷的情境寫了出來。在曹植的詩賦中,這類意象經(jīng)常出現(xiàn),構(gòu)成其特定的表達方式。

曹植之愁在《九愁賦》中寫得淋漓盡致。這篇賦反映了曹植晚期的心境,賦中借用《楚辭》中的“九體”來寫作,意在仿效“九體”的纏綿悱惻。此賦開頭寫道:“嗟離思之難忘,心慘毒而含哀。踐南畿之末境,越引領之徘徊。眷浮云以太息,顧攀登而無階。匪徇榮而愉樂,信舊都之可懷。恨時王之謬聽,受奸枉之虛辭,揚天威以臨下,忽放臣而不疑。登高陵而反顧,心懷愁而荒悴?!盵3]卷2,第374頁這一段寫出了曹植愁怨的來由,當?shù)勒呗犘抛嬔粤鞣胖页?而作者只能在離別故都的無盡思念中抱怨哀傷,這種哀傷似乎只有登高陵才能解脫,“心懷愁而荒悴”,愁苦的來由在這里揭示得很清楚。賦中反映時俗之險惡,“念先寵之既隆,哀后施之不遂。雖危亡之不豫,亮無遠君之心。刈桂蘭而秣馬,舍余車于西林。愿接翼于歸鴻,嗟高飛而莫攀?!盵3]卷2,第442頁賦中出現(xiàn)的桂蘭、歸鴻這兩組意象,來自《楚辭》,又引入愁苦的主題:“愁慊慊而繼懷,怛慘慘而情挽。曠年載而不回,長去君兮悠遠。”[3]卷2,第375頁賦中的意象與長愁膠合在一起,很好地烘托出主題。賦的最后寫道:

仆夫感以失聲。履先王之正路,豈淫徑之可遵!知犯君之招咎,恥干媚而求親。顧旋復之無(軏)〔軌〕,長自棄于遐濱。與麋鹿(以)〔而〕為群,宿林藪之葳蓁。野蕭條而極望,曠千里而無人。民生期于必死,何自苦以終身!寧作清水之沉泥,不為濁路之飛塵。踐蹊隧之危阻,登岧峣之高岑。見失群之離獸,覿偏棲之孤禽。懷憤激以切痛,(苦)〔若〕回(忍)〔刃〕之在心。[3]卷2,第375頁

此賦繼承了屈原賦中的九死未悔精神,作者不斷地強調(diào)自己與污濁世事相隔離的清高志向?!峨x騷》:“寧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為此態(tài)也?!盵1]卷1,第15頁王逸注:“言我寧奄然而死,形體流亡,不忍以中正之性,為邪淫之態(tài)也。”[1]卷1,第15頁屈原寧死不屈的剛直精神感召著曹植,他在文中明確表示“知犯君之招咎,恥干媚而求親”“寧作清水之沈泥,不為濁路之飛塵”[3]卷2,第375頁,也因此招來了更多的誹謗與打擊,他內(nèi)心的愁苦與痛楚難以消解,“見失群之離獸,覿偏棲之孤禽。懷憤激以切痛,苦回忍之在心”[3]卷2,第375頁。賦中出現(xiàn)了失群之離獸,獨棲之孤禽這兩個意象,表現(xiàn)出曹植的處境與愁苦之心境?!段男牡颀垺け扰d篇》指出:“比則畜憤以斥言”[9]601“且何謂為比?蓋寫物以附意,飏言以切事者也。”[9]601曹植詩賦善用比興來抒發(fā)情感,寄托意蘊,他的愁緒與心境,也在意象的變創(chuàng)中不斷地呈現(xiàn)出來。

通過抒寫自己的愁思,曹植表達了自己希冀超脫塵世的想法。賦中的愁思與自然界的變化融合在一起:“四節(jié)更王兮秋氣悲,遙思惝恍兮若有遺。原野蕭條兮煙無依,云高氣靜兮露凝(璣)〔衣〕。野草變色兮莖葉稀,鳴蜩抱木兮雁南飛。西風凄悷兮朝夕臻,扇箑屏棄兮絺绤捐。歸室解裳兮步庭前,月光照懷兮星依天。居一世兮芳景遷,松喬難慕兮誰能仙?長短命也兮獨何(愆)〔怨〕?!盵3]卷3,第703-704頁魏明帝太和年間,曹植作品中屢屢呈現(xiàn)漂泊之感,“轉(zhuǎn)蓬”“浮萍”這類漂泊意象的出現(xiàn)就說明了這一點。例如《閨情(二首)》:“浮萍寄清水,隨風東西流?!盵3]卷2,第462頁《雜詩》其二:“轉(zhuǎn)蓬離本根,飄敘隨長風?!盵3]卷3,第588頁這些均表現(xiàn)自己身受蠻荒之境與君王猜忌的兩種險惡情勢。地位處境的急劇變化讓詩人感到自身命運如同蓬草,漂泊無依。

曹植賦的寫愁在建安文學中獨具匠心?!端囄念惥邸贰疤觳俊敝?選錄了三篇《愁霖賦》入“雨類”,分別是曹植、曹丕、應玚所作。三人同處建安時期,都寫雨天之哀愁,但三人作品中的“悲”“愁”之感卻不盡相同。應玚寫悲“還空床而寢息。夢白日之余暉。惕中而不效兮。意凄悷而增悲?!盵10]卷6,第174頁長夜漫漫,聽聞雨聲而空床難眠,徒增哀傷之感,這種悲是直白的,是作者直接說出的情感。曹丕、曹植的作品都作于東征孫權(quán)返回鄴城之時,曹丕寫《愁霖賦》言:“脂余車而秣馬,將言旋乎鄴都,玄云黯其四塞,雨蒙蒙而襲予。”[11]293其采用的是直白的筆觸。曹植寫“迎朔風而爰邁兮,雨微微而逮行。悼朝陽之隱曜兮,怨北辰之潛精。車結(jié)轍以盤桓兮,馬躑躅以悲鳴”[3]卷1,第78頁融愁于景,與雨伴隨而生的是揮之不去的愁思,車盤旋難行,馬兒徘徊哀鳴,這兩個意象的抒寫,更具無我之境,這種由個人之悲擴展到萬物之悲的意蘊顯得凄涼悠遠。

三、愁的釋放與意象創(chuàng)構(gòu)

曹植之愁不僅通過意象抒寫得以表現(xiàn),而且經(jīng)過意象的創(chuàng)構(gòu),使愁緒獲得釋放,從而實現(xiàn)人生的超越,開創(chuàng)了稍后的曹魏正始時代阮籍、嵇康等人遠大遙深文學風格的先河。這是曹植之愁與意象抒寫另一值得重視的地方。

屈原低吟“寧溘死而流亡兮,不忍為此之常愁”[12]627(《悲回風》)。屈原以死明志,了卻世間無盡的哀愁。曹植的人生立場有所不同。他由于政治上的失意與人生的悲觀,著意于向老莊來取法。與此相應,為了尋找精神上的解脫,對于道教也采取了更為親近的態(tài)度。這與其早年所作《辨道論》,對道教持虛妄態(tài)度形成了鮮明對比。明張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曹植集題詞》中感嘆“余讀陳思王《責躬》《應詔》詩,泫然悲之,以為伯奇《履霜》、崔子《渡河》之屬。既讀《升天》《遠游》《仙人》《飛龍》諸篇,又何翩然遐征、覽思方外也”[3]附錄3,第811頁,指出了曹植思想在晚期的矛盾。他在愁苦心境驅(qū)使下,產(chǎn)生了逍遙的思想?!毒懦钯x》最后出現(xiàn)了這樣的句子:“愁戚戚其無為,游綠林而逍遙。臨白水以悲嘯,猿驚聽以失條。亮無怨而棄逐,乃余行之所招?!盵3]卷2,第375頁賦中寫到自己的愁思無以消解,希冀在山水叢林中獲得逍遙與解脫。他在江邊悲嘯,猿聽后都感到驚恐。賦中出現(xiàn)的綠林、猿的意象,是詩人追求逍遙之境的寄托。曹植在《游仙詩》中吟嘆:

人生不滿百,歲歲少歡娛。意欲奮六翮,排霧陵紫虛。蟬蛻同松喬,翻跡登鼎湖。翱翔九天上,騁轡遠行游。東觀扶桑曜,西臨弱水流,北極玄天渚,南翔陟丹丘。[3]卷2,第393-394頁

這首詩中的意象不再是孤鴻、歸雁、離獸等現(xiàn)實中的物象,而是道教虛擬的意象。詩人想象自己猶如奮飛的仙鳥,來到紫霄之上,超脫凡俗,升仙飛升,其樂無比。他還想象如赤松子、王子喬等神仙一樣登臨鼎湖。詩中出現(xiàn)的紫虛、松喬、鼎湖、扶桑、弱水、玄天渚、丹丘這些意象,都是道教神仙的產(chǎn)物,并非現(xiàn)實中存在的事物,從意象的虛擬化過程中,亦可見出曹植晚期愁思與逍遙求仙之間關系的重構(gòu)?!稑犯娂肪?3錄有曹植《升天行》二首,《樂府題解》曰:“曹植又有《上仙箓》與《神游》《五游》《龍欲升天》等篇,皆傷人世不永,俗情險艱,當求神仙,翱翔六合之外,與《飛龍》《仙人》《遠游篇》《前緩聲歌》同意?!盵13]卷63,第919頁這兩首詩詠嘆:“乘蹻追術士,遠之蓬萊山。靈液飛素波,蘭桂上參天。玄豹游其下,翔鹍戲其顛。乘風忽登舉,仿彿(一作彷徨)見眾仙?!盵13]卷63,第919頁“扶桑之所出,乃在朝陽溪。中心陵蒼昊,布葉蓋天涯。日出登東干,既夕沒西枝。愿得紆陽轡,回日使東馳?!盵13]卷63,第919-920頁這兩首詩采用的意象都是道教神仙的內(nèi)容,與曹植早先詩歌中的現(xiàn)實意象迥然不同。后期游仙詩的大量出現(xiàn),是詩人內(nèi)心世界的深刻反映,勾畫了詩人心中的理想圖景。不論是《仙人篇》中“綠蘿緣玉樹”的美麗景致、《升天行》中以“扶?!奔耐袑硐氲耐饺豢释?、《桂之樹行》中“桂樹”超然淡泊的境界,抑或《平陵東》中采“靈芝”對長生的向往,都是詩人內(nèi)心世界的譜寫,是歷經(jīng)現(xiàn)實折磨后從外走向內(nèi)心的回響。曹植前期的人生理想是“勠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yè),流金石之功”。他在魏文帝黃初時期被迫離開群體,兄長和大臣的猜忌讓他疲于奔命,恐懼和孤獨在大部分時候代替了理想。

曹植后期陷入了精神危機之中,內(nèi)心的痛苦與悲愁無法排遣,正如司馬遷《史記·屈原列傳》所說:“人窮則反本”,他對于自己的人生進行了反思,采用老莊與道教思想,對于早年的思想進行了超越,他的《釋愁文》便反映了這一點。在這篇專門針對愁思進行反省與自我解脫的文章中,他采用答問體,對于長期困擾自己的愁進行了反思,并給出了解脫的方法。文章寫道:

予以愁慘,行吟路邊,形容枯悴,憂心如(醉)〔焚〕。有玄(靈)〔虛〕先生見而問之曰:“子將何疾以至于斯?”答曰:“吾所病者,愁也。”先生曰:“愁是何物,而能病子乎?”答曰:“愁之為物,惟惚惟恍,不召自來,推之弗往,尋之不知其際,握之不盈一掌。寂寂長夜,或群或黨,去來無方,亂我精爽。其來也難退,其去也易追,臨餐困于哽咽,煩冤毒于酸嘶?!盵3]卷3,第697-698頁

這一段文字寫出了作者的愁神苦思情狀。他像屈原行吟澤畔一樣,行吟路邊,形容憔悴,憂心如酲。當先生問之何故時,作者自己回答是愁的緣故,然后生動地寫出了愁作為一種精神狀態(tài)的特點,“愁之為物,惟惚惟恍。不召自來,推之弗往”,這幾句生動地寫出了愁作為精神狀態(tài)對人的摧殘,是一種無法克服與排遣的心理狀態(tài)。顯然,對于這種深層的愁,不是簡單地安慰所能奏效的,于是,我們在文章中看到:

先生作色而言曰:“予徒辯子之愁形,未知子愁何由為生,我獨為子言其發(fā)矣。方今大道既隱,子生末季,沉溺流俗,?;竺?濯纓彈冠,諮諏榮貴。坐不安席,食不終味,遑遑汲汲,或憔或悴。所鬻者名,所拘者利,良由華薄,凋損正氣?!盵3]卷2,第689頁

文章中的先生是作者對于人生徹底覺悟之后的假托人物,他指出作者描述的愁只是一種表面現(xiàn)象,而根本原因在于作者未脫塵俗,為世俗之物所迷惑,“沉溺流俗,眩惑名位。濯纓彈冠,諮趣榮貴”。而這一切,正是作者一直都在孜孜以求的東西,包括一生致力追求的建功立業(yè)、功名利祿等等,而一旦去掉這些,愁也就無從談起:

吾將贈子以無為之藥,給子以淡薄之湯,刺子以玄虛之針,灸子以淳樸之方,安子以恢廓之宇,坐子以寂寞之床。使王喬與子(遨游而逝)〔攜手而游〕,黃公與子詠歌而行,莊(子)〔生〕與子具養(yǎng)神之饌,老聃與子致愛性之方。趣遐路以棲跡,乘(青)〔輕〕云以翱翔。于是精駭魂散,改心回趣,愿納至言,仰崇玄度。眾愁忽然,不辭而去。[3]卷2,第689頁

這張方子所包含的內(nèi)容極為豐富,其中的無為之藥、淡薄之湯、玄虛之針、淳樸之方、恢廓之宇、寂寞之床等等,是老子的人生哲學;王喬、黃公則是道教的神仙人物;莊子的養(yǎng)神之書,則是道家的養(yǎng)生術;老子的愛性之方,則是明哲保身哲學。這些方子使作者幡然醒悟,“精駭魂散,改心回趣”[3]卷2,第689頁,于是“眾愁忽然,不辭而去”[3]卷2,第698頁,這篇文章標志著作者去世前已經(jīng)信奉老莊與道教學說,人生觀與哲學觀發(fā)生了徹底的變化。他開出的人生方子,已經(jīng)包含著正始時期阮籍、嵇康的思想。比如他提出的莊子“與子具養(yǎng)神之撰,老聃與子致愛性之方”[3]卷2,第698頁,在嵇康的《養(yǎng)生論》《答難養(yǎng)生論》中得到系統(tǒng)展開。他提出的王喬、黃公等神仙人物,也是阮籍《詠懷詩》與《大人先生傳》中仰慕的對象。這篇文章中的意象如同《洛神賦》中的意象,是通過應答體中的兩位人物來營構(gòu)的,文中的意象大都為道教與老莊之學特有的術語,如無為之藥、淡薄之湯、玄虛之針、淳樸之方、恢廓之宇、寂寞之床、王喬、黃公等等。此文從文體上來說,顯然受到西漢枚乘《七發(fā)》的影響,但其中展現(xiàn)出來的對于政治的厭惡,對人生的失望,對于逍遙之境的追求,實質(zhì)上已經(jīng)開啟了阮籍、嵇康所代表的正始之音的先河[14]。

四、小 結(jié)

曹植之愁與意象抒寫,彰顯了漢魏六朝意象營構(gòu)的特點與成就。鍾嶸《〈詩品〉序》稱“陳思為建安之杰”。東漢晚期,文學從體物大賦與廟堂文學轉(zhuǎn)向個體情志的書寫,文學的心志得到展現(xiàn)。鍾嶸《詩品》卷上指出《古詩十九首》“文溫以麗,意悲而遠”,意蘊與物象的融合是漢末文人詩的特點,例如“客從遠方來”“橘柚垂華實”,亦為驚絕矣!詩中善用比興,個體之意與物象的融合親密無間。但是《古詩十九首》是無名氏的作品,其所表達的情思仍不免公式化的痕跡,而曹植賦愁則是個人的創(chuàng)作,帶有獨特的、不可移易的個體性,曹植抒寫愁思的兩篇代表作《洛神賦》《贈白馬王彪》與他的經(jīng)歷是分不開的。曹植對于漢魏六朝文學意象的創(chuàng)變成就,首先出自他的這種獨特遭際。意象是他的人生理想與現(xiàn)實沖突的幻化與升華。

意象是中國美學與文論的重要范疇。它溯自于中國文學與哲學的固有形態(tài)之中,曹植的文學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成熟的意象營造,南朝梁沈約評價曹植的文學創(chuàng)作“甫乃以情緯文,以文被質(zhì)”,劉勰《文心雕龍·神思》中描述其文學構(gòu)思:“思理為妙,神與物游”,然后才是“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意象是在神與物游的基礎之上形成的,而曹植的意象創(chuàng)構(gòu)來自他真實的包括愁怨在內(nèi)的人生體驗。這種真實的個體人生體驗是意象創(chuàng)構(gòu)的靈魂,故而《文心雕龍·情采》中提出:“昔詩人什篇,為情而造文;辭人賦頌,為文而造情……故為情者要約而寫真,為文者淫麗而煩濫?!敝袊糯恼摰囊庀罄碚摾^承了這一傳統(tǒng),并在此基礎上逐漸搭建起自己的意象理論特點。而對這一問題的認識,建立在對古代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范例的反復理解與尋繹中,也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建立清晰的意象學說發(fā)展理路。

猜你喜歡
愁思曹植意象
立秋
立秋
撫遠意象等
詩詞里的意象之美
七步成詩
鷓鴣天·無題
意象、形神
秋思
《活著》的獨特意象解析
曹植辯鹿死誰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