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青

(陽泉師范高等?？茖W校 外語系，山西 陽泉 045200)

英國小說家戴維·赫伯特·勞倫斯創(chuàng)作的《虹》。勞倫斯所處的時代背景面臨著社會轉型的困境，從傳統(tǒng)的社會自然價值觀過渡到以工業(yè)經(jīng)濟為本的競爭價值觀，對于道德、愛情、宗教等產(chǎn)生了巨大的沖擊，使社會的矛盾加劇。

小說《虹》可以說是勞倫斯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的創(chuàng)新的一個醒目標志，蘊含著豐富的精神內(nèi)涵，甚至可以認為沒有哪一本英國小說能夠在如此復雜的環(huán)境里，將社會主義與各類主題如此完美地結合起來，而從現(xiàn)實主義的角度進行分析[1]。《虹》也可以看成是一部家族編年史，通過一家三代人的經(jīng)歷和變化，從而讓讀者能夠透視英國當時的社會。英國著名文學評論家李維斯評論《虹》，認為雖然從表面上看這部作品是一部跨越三代人的家族史，實際上是對處在變化和崩潰階段的社會內(nèi)部生活的創(chuàng)造性分析。勞倫斯在小說《虹》中選取了愛情這一角度，將布蘭溫一家三代人的感情糾葛刻畫得淋漓盡致，勞倫斯將前期布蘭溫一家的溫暖情調(diào)與末尾冰冷殘酷的生活方式形成落差，也表達了作者對人們生活方式變異與思維轉變的隱憂。從中讀者也可以感受到濃厚的生活氣息，從小人物的命運走向推斷真實的時代軌跡。而在文末勞倫斯又用“天邊出現(xiàn)的一道彩虹”暗示個人仍充斥著美好追求，可見“虹”自身承載的象征意義，而這種象征更多的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幻夢”，有著強烈的悲劇主義色彩[2]。

一、生態(tài)悲劇

勞倫斯在這部小說中自始至終貫穿著悲劇的主題，從他在描繪具體事件的字句可見一斑。雖然字句極其平淡，作者也并沒有進行華麗加工，甚至在表述主要人物的心理活動與行為舉止時也貼近真實，但是作者很喜歡制造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這主要體現(xiàn)在作者在主要人物的對話和行為上有所側重和強調(diào)，而這些強調(diào)的語義又讓人聯(lián)系其他可能發(fā)生過的事件，但從文中卻幾乎找不到能與之對應的內(nèi)容，因而被認為是人物自身的幻想[3]。但這種幻想從何而來，在前面并沒有鋪墊和先兆，讀者也無法解釋為不可預料的外力讓人物想當然的產(chǎn)生意識。從小說的主線來看，布蘭溫家族的第一代悲劇逐步衍生到第三代厄秀拉身上，足以可見是有一定的規(guī)律性，可是關于布蘭溫第一代人的悲劇來源，作者卻并沒有在真實的事件上給予投射，顯然極力的淡化時代帶給人物身上的傷痛。在這個過程中，作者描寫第一代人物采用的寫法也是伸張有力的，既大幅度的描寫了第一代人物生活的畫面，又圍繞著人物生活的畫面刻畫了邊緣的一些虛無縹緲的意象，而這些不定的意象實際上才是促使人物的悲劇走向高潮的原因。只不過讀者被作者描寫的平淡生活所迷惑，沉浸在自然愉悅的情景中，于是忽視了這些周遭事物的變化。由此可見，作者勞倫斯始終是將人和事物彼此割離且又聯(lián)系的，人主導著觀賞事物的意識，但是卻在不自覺間被事物侵蝕了心智，慢慢釀造成大的災難，當這個空間從第一代向第三代的數(shù)量放大后，也就是時代的災難。因而，作者勞倫斯所宣泄的是一種人們未知的迷惘和痛苦，對于自然的態(tài)度始終不能形成正確的認知。

在小說《虹》中，勞倫斯主要是通過兩個視角來表述這些邊緣事物的變化情況。其一是馬什農(nóng)場從伊甸園變化成為失樂園。作者在其中并沒有正面敘述，而是通過邊緣變化來襯托，最主要就是肥沃的土地被鐵軌所代替的過程。其二則是湯姆的溺亡。湯姆是一個善良勤奮的青年，在他身上體現(xiàn)了正在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下的具象化人格。但是因為加大了城市建設，毀壞了莊稼和土地，于是洪水肆虐，在抵抗洪水的過程中，湯姆不幸溺亡。雖然作者在這里也沒有直接表述同情，但是從前面湯姆的生活與他最終慘死的結果對比，依然能看出作者對人和自然關系表明的態(tài)度。作者認為人與自然必須和諧相處，而小說中正是因為毀滅自然的行為產(chǎn)生了悲劇，先是自然毀滅了風景，然后風景毀滅人類。這也是作者想要告誡人們深刻的中心思想。

從《虹》這部小說中，我們也可以發(fā)現(xiàn)勞倫斯獨特的藝術風格。在小說中，勞倫斯總希望將讀者能夠引入到深處，讓讀者能夠看到新視角，特別是勞倫斯對各個方面的觀察力與洞察力都十分敏銳。也正是如此，讓勞倫斯對夫妻、父子、母子、父女、母女等多種關系中找到了美好的一部分，勞倫斯通過將人的情感采用靈活的方式描繪出來，讓讀者有更加深刻的感悟。可以發(fā)現(xiàn)勞倫斯是發(fā)掘人性美的一個大師，同樣勞倫斯也十分愿意表現(xiàn)人性美。整個作品《虹》中，作者勞倫斯將個人生活主題擴展到社會歷史主題，展示了英國從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社會走向工業(yè)社會的過程，所有的故事繪畫過程中都是以人作為主線。也正是因為勞倫斯本身就生活在英國資本主義高度發(fā)展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勞倫斯用他的雙眼真正看到了西方資本主義迅速發(fā)展的工業(yè)化進程，也深刻地體會到了人與自然之間的和平與和諧慘遭其破壞，工業(yè)文明的本質逐漸暴露出來，在多種利益和誘惑的影響下，越來越多的人逐漸喪失了自我。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看穿了一切本質的勞倫斯更加厭惡工業(yè)化和機器文明，想要通過利用自己的力量試圖改善當時那個金錢至上的社會，同時也希望通過作品揭露出工業(yè)文明對人類的傷害。

二、愛情悲劇

在小說《虹》中，勞倫斯除了將自然作為人類社會行為的投射物，也選取了愛情這一為人所共知的生活部分承擔載體。愛情是人和社會能夠繁衍的基礎，也體現(xiàn)了一種自然生態(tài)的價值觀，它是不應該由外力壓迫而串聯(lián)的，理應是自然而然的情感激發(fā)與融合[4]。在書中，作者也在將人和自然命運作為主線的同時，對布蘭溫家族對待愛情的方式作為副線，更加深刻地烘托了主題。很明顯的發(fā)現(xiàn)，布蘭溫家族從充滿愛情的單純向往到向利益妥協(xié)，與布蘭溫家族對待自然的思維轉變異曲同工，而也正是布蘭溫家族在對待愛情這種生活瑣碎的細節(jié)上都能產(chǎn)生不確定的幻滅感，因而他們的性格已經(jīng)發(fā)生了根本變化，在對待自然這種社會發(fā)展的方面時做出的行為絲毫不令人奇怪。

作者勞倫斯對愛情悲劇的描述，也是幫助讀者重新梳理故事人物性格演化的方法[5]。在小說《虹》中描寫了幾對夫妻，他們彼此相處的方式都不夠自然，因而產(chǎn)生了悲劇。首先是湯姆和迪莉婭，這對夫妻無論是夫妻生活還是心靈交流都平等而獨立，但是這種平等獨立是建立在兩人忘卻自我去迎合對方造成的，因為習慣性地為對方思考問題，從而兩人產(chǎn)生了一定的距離和界限，始終無法真正融合，這種失去了人格意識的婚姻不夠圓滿。而小說中的安娜和威爾這對夫妻又恰恰相反，兩人堅持自我，因為有著不同思想，經(jīng)常針鋒相對，最后以離婚收場。無論是為了對方舍棄自我，還是拼命地保持自我，這實際上都是新社會的產(chǎn)物，夫妻之間將愛情不再當成必需品，不再去理解自然的愛情是什么樣子，僅僅是為了維系婚姻做出愚蠢行為，又或者是對待婚姻敷衍了事。作者勞倫斯在其中強調(diào)的正是原始的愛情向工業(yè)文明妥協(xié)的悲劇，在工業(yè)文明的驅使下，人們的精神信仰發(fā)生了很大改變，具有荒誕的宿命感[4]。

在《虹》這部小說中，作者刻畫出幾對追求幸福婚姻的戀人，其中以厄秀拉和安東的情感經(jīng)歷最為令人驚嘆。雖然在厄秀拉身上同樣有著追尋真愛的期盼，而她本人也因為長期居于農(nóng)耕文明的環(huán)境，有著專一真誠的品質，在安東巧舌如簧的甜言蜜語中一度產(chǎn)生困惑。但是所幸的是，她最終活出了真我，堅持了真愛的意義，并沒有向世俗妥協(xié)。她身上有著舊思想，期望愛人一直守在身邊，為此，她和安東爆發(fā)了爭吵，甚至為了安東而四處尋找可以謀生的工具。但是對安東來說，他并不敢反抗工業(yè)社會的規(guī)則，成為了工業(yè)文明的犧牲品。工廠的幕后老板讓安東前來收地，安東義無反顧地前來了，從而跟厄秀拉徹底決裂。厄秀拉在整個過程中從不躲避自己的情感，敢愛敢恨，獨立進取，展現(xiàn)了她傳統(tǒng)觀念下融合現(xiàn)代價值觀的一面，反映了她并不極端。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又倔強地選擇了極端的對立，使沖突更加完整，也渲染了整部小說的文本意義。

厄秀拉作為整個作品中對重點塑造的人物形象，整個作品其中有2/5的篇幅都在描述厄秀拉的經(jīng)歷，厄秀拉作為第3代現(xiàn)代新女性的代表，其明確反對傳統(tǒng)的婚姻觀念，想要追求理想的愛情，也并不局限于小孩的家庭生活，積極主張性別上的平等。厄秀拉認為愛情只是一種途徑，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的本身，我們也可以從作品中多段落發(fā)現(xiàn)厄秀拉對新型愛情的追求，同樣也反映出厄秀拉之所以會對新型愛情有著強烈的追求，是基于她對現(xiàn)在許多方面的叛逆。厄秀拉看透了社會的偽善，也十分討厭在金錢基礎上的平等。同時厄秀拉十分厭惡所謂的民主制度和民主國家，看穿了當時社會中的太多虛偽面具，這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預示厄秀拉與安東·斯克里本斯基的愛情不會有美好的結果。安東是英國工程兵少尉，是一名波蘭流亡貴族的后代，由于受到十分明顯的傳統(tǒng)觀念和資產(chǎn)階級宣傳的影響，使得安東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工具，讓安東甘愿為當時的英國政府付出。在安東男性魅力的影響下，厄秀拉陷入了愛情當中，但是最終兩人還是由于多方面理念的不同，逐漸讓兩個人在精神上走向了對立面，也走向了愛情的悲劇。

三、追求悲劇

從小說中主要人物精神思想空幻的主體特征來看，正好對應了小說標題《虹》的象征含義。作者勞倫斯千方百計地闡述人物在對待自然與愛情鮮明的態(tài)度轉變，實際上是控訴人們對社會車輪碾壓無奈的宿命感[6]。這種宿命感正如傾盆大雨的到來一樣，它是自然的法則，盡管人們不愿意接受，卻無力反抗，而工業(yè)文明也是社會的一種法則，同樣帶有不可抗拒的外力。但是作者勞倫斯更為痛恨的是生活在當時社會的人欠缺對抗的意識，當他們的思維被時代扭轉后，卻并沒有對個人這些行為的轉變有什么評價，并沒有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妥，反而坦然地接受了。從厄秀拉的行為便可以看出來，她自身對于生活與夢想有著虛無主義色彩，她在事業(yè)上沒有追求，在學業(yè)上也是得過且過，從而導致她在生活在處處受挫，使她逐漸淪為時代的傀儡。因為欠缺了自主精神，在新的文明到來之后，她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希望，為自己的好吃懶做找到了理由，尋找可以偷奸?；墓ぷ鞣绞?。

作者勞倫斯對厄秀拉這種行為強烈的抨擊，也表達了作者內(nèi)心深處對艱苦奮斗精神的呼喚，在小說最后，作者用“虹”暗示雨過天晴也同樣會到來，因而號召人們相信希望，不應該被時代所奴役。而這種希望源于創(chuàng)造精神，并不是站在原地等待。像厄秀拉這樣虛無縹緲的想法，顯然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世界上并沒有不勞而獲，也沒有奇跡降臨，有的只是人竭力朝著自己所想追逐。因此，作者通過這種追求悲劇則是深化了主題，在給人傳遞自然與愛情悲劇的同時，告誡人們理應具備的思想價值觀。雖然在彩虹這一意象的描繪中，作者所蘊含的價值觀是相同的，在刻畫的技法上同樣增加了景色等細節(jié)的把控，由遠及近，采用了鏡頭式的空間構造[7]。但是就表達的深度來說，作者顯然對厄秀拉給予了更多期許。盡管厄秀拉在對待感情和學業(yè)上有著自己獨立的人格，有著鮮明的反抗傾向，但她對未來如何存在不切實際的幻想，雖然她勇敢地站了起來，精神卻是空虛的，在多次斗爭后，她已經(jīng)無意識地尋找了心靈寄托。彩虹就是她的寄托，而這次的彩虹意義更加脫離實際，純粹是意識領域的產(chǎn)物，更像是人在極度疲憊狀態(tài)下產(chǎn)生的幻覺和自我意識的強烈蘇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求生本能，也是厄秀拉能夠繼續(x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這實在是一種樂觀的悲劇。

在小說中，厄秀拉和她的叔叔湯姆談論湯姆的仆人史密斯太太，史密斯太太是一個寡婦，但后來她認識了一個大老板，并且和這個大老板結婚，這段婚姻作為史密斯太太的第2段婚姻，對于現(xiàn)任丈夫的人品、長相等，史密斯太太其實毫不在乎，更在乎的是現(xiàn)任丈夫的身份和經(jīng)濟實力。本身婚姻生活就是每一個人漫長的人生中都非常小的一部分，通過了解史密斯對婚姻的態(tài)度和價值觀可以發(fā)現(xiàn)，人類的純真美好的感情，同樣也會在物質的影響下消失，剩下的就是對物質的追求，這種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物質化何嘗不是一種悲劇。

安娜和薇婭作為小說中的第2代，雖然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也十分崇尚贊美自己的個性，但是安娜一直都嘗試從身心上控制威爾，也多次嘲笑威爾的宗教信仰，而威爾一直生活在這種隱形的壓迫之中，但是威爾仍然希望能夠成為這個家庭的主人。正是因為這種關系使得雙方之間的關系存在明顯的不平等，特別是在受到工業(yè)化的影響之后，安娜與威爾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疏遠，這種因外界環(huán)境導致雙方越走越遠，反映出當時人們精神文明失衡下的不良影響。正是因為工業(yè)革命和科學技術發(fā)展，對自然環(huán)境和人類和自然的關系的破壞，導致人類失去了原本有趣的生活方式和美好的生活環(huán)境，人們想要回到以往的人與自然和諧的共生關系越來越難，然而這種悲劇的造成同樣也有人類的推動。

四、結語

《虹》這部小說可以看成是勞倫斯作品創(chuàng)作上一個非常重大的轉折點，整本小說中的內(nèi)容都彌漫著濃郁的非理性主義和神秘主義氣息。勞倫斯創(chuàng)作了一個高度象征性的景象來描寫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從而解決了直接觀察隱蔽思想的問題。小說《虹》也是一部非常優(yōu)秀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暗含著作者對時代背景下人文價值觀建構的深思。《虹》可以是象征未來的一切，象征一個全新的世界，象征未來美好的希望。勞倫斯在整個作品中通過利用各種手段批判甚至詛咒丑陋而腐敗的資本主義工業(yè)社會，又給予人對新世界的向往，雖然這理想的新世界非常朦朧而且模糊，但是至少可以看出勞倫斯仍然滿懷希望，仍然沒有失去對這個世界的信心。在品讀這部作品時，讀者要站在作者所處的時代背景，對書中主要人物在情節(jié)發(fā)展中做出的行為深刻理解，解讀書中的悲劇色彩，進而對作者傳遞的精神內(nèi)涵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