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霞

(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昆明 650500)

外國文學是高校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的學科基礎課，外國文學課堂教學承擔著培養(yǎng)學生的學科素養(yǎng)、道德情操、批判性思維的能力、文學閱讀與鑒賞能力等重要任務。因此，外國文學課堂教學需要推陳出新，不斷改革，在實踐中摸索，才能適應時代發(fā)展的需要。本文擬從三個方面對外國文學課堂教學改革與實踐進行探究。

一、發(fā)揮外國文學課堂的育人功能

教育部2020年頒布了《高等學校課程思政建設指導綱要》，推進高校課程思政建設，提出了高校工作的根本任務是立德樹人。這就要求高校教師在進行課堂教學時，要以育人作為教學的根本目標，將德育放在首位。在外國文學的課堂教學中，要將理想信念教育融入到知識傳授、能力培養(yǎng)中。不僅讓學生學習外國文學史的發(fā)展脈絡、經典作家的代表性作品、作品的創(chuàng)作背景、思想內涵與藝術特點等知識，還要培養(yǎng)學生解讀經典作品的能力，提升對外國文學經典的審美鑒賞力，更重要的是，要讓學生從作品中學會批判性思考，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實現以文化人、以文育人。正如徐志英所指出的：“高校教師可以通過精心的教學設計，引導學生對外國小說、詩歌或戲劇作品中人物的動機、情感和欲望及其蘊含的道德品格進行思考、評判，進而培養(yǎng)學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想信念”[1]。比如，在學習法國作家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時，可以請學生采取小組討論的方式來總結包法利夫人悲劇的原因。首先，包法利夫人的悲劇有深層的文化背景原因。修道院的生活對愛瑪的影響非常重大。在消極頹廢的浪漫主義愛情觀的影響下，愛瑪心目中理想的愛情是幽會、私奔、及時行樂等，愛情對她來說就是一只玫瑰色的鳥，充滿浪漫的詩意，卻不切實際。包法利先生完全不符合愛瑪對于理想伴侶的期待，甚至反感和厭惡他。所以，當愛瑪生命中出現能夠滿足她對愛情幻想的男人時，她的出軌就是必然的了；其次，愛瑪結婚后，缺乏家庭責任感。從文學倫理學批評的視角來看，理解與評價人物形象時要將其放在特定的倫理環(huán)境中，辨析其倫理身份，因為倫理問題的產生往往與人物特定的倫理身份相關。不論是作為妻子還是作為母親，愛瑪都沒有責任感，忘卻了自己要承擔的義務，貪圖享樂。納博科夫曾對《包法利夫人》及其女主人公愛瑪進行了討論。他提出：“一個浪漫的人，在精神上或感情上生活在一個非現實的世界之中。這個人是深沉還是淺薄，取決于他(或她)的心靈的素質。愛瑪·包法利聰慧、機敏，受過比較良好的教育，但她的心靈卻是淺陋的。她的魅力、美貌和教養(yǎng)都無法消彌她那致命的庸俗趣味。她對異國情調的向往無法驅除心靈中小市民的俗氣。她墨守傳統(tǒng)觀念，有時以傳統(tǒng)的方式觸犯一下傳統(tǒng)的清規(guī)戒律”[2]?？梢姡瑦郜斏钤诶寺姆乾F實的世界中，盡管外表漂亮，心靈卻是粗俗和淺陋的，為了幻想中的愛情，置丈夫和孩子于不顧；第三，愛瑪出身于農民家庭，丈夫是一個鄉(xiāng)村醫(yī)生，但是愛慕虛榮的她并不安于過普通的日子，而是向往貴族的奢華生活。她揮霍錢財，最終落入高利貸商人的陷阱。

總之，愛瑪的悲劇原因是多方面的。在學生討論的基礎上，教師進一步總結愛瑪的人生悲劇對于當代大學生的現實啟示。其一，每個人的幸福首先來源于自己，而非外在世界，要獨立、自尊、自愛，靠自己的努力去創(chuàng)造幸福生活，不能把幸福建立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其二，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生活應該是參差多彩的；其三，消費要量力而為，不要盲目追求高消費、超前消費，避免落入騙子的圈套；其四，每個人都要承擔起屬于自己的責任，做一個有擔當的人。

二、加強外國文學課堂的討論，開展“問題式”教學

課堂討論有助于活躍課堂氣氛、激發(fā)學習興趣、加強師生交流互動，全面提升學生的綜合素養(yǎng)。首先，要求學生細讀作品，文學批評是建立在文學細讀基礎上的。對作品深層內涵的理解，對人物的評價都必須以作品細節(jié)為基礎；其次，在了解作品基本情節(jié)、人物關系的基礎上，深入挖掘人物的性格與心理，以及作品的深層思想內涵與作者的表達手法。比如美國作家海明威的小說《老人與?！?，可以通過以下五個層面的問題的設置來引導學生逐步加深對于作品內涵的理解。

第一，從人物形象的角度來說，老人圣地亞哥的性格特質是怎么樣的？為什么說他體現了人類在重壓面前的優(yōu)雅風度，是一個硬漢子？如何理解老人與男孩馬諾林之間的關系？

第二，你如何看待圣地亞哥的失?。繌木裆蟻碚f，圣地亞哥不承認他是失敗者。那么，從現實層面來說，他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作為一個漁夫，沒有打到魚，或者打到的魚成為魚骨架，無法賣錢，就是失敗的。也就是說，圣地亞哥是一個身體或者說現實意義上的失敗者，精神意義上的成功者。那么，由此而來的問題是，圣地亞哥作為一個打魚技術非常好的老漁夫，如何失敗，為何失敗？也就是說，為什么一個有手藝、會打魚的老漁民卻是一個一連84天都捕不到魚的失敗者？是什么造成了他的失?。?/p>

第三，從作品中的象征角度來說，獅子、馬林魚、鯊魚、老人等是否具有象征的意蘊，具有怎樣的內涵？

第四，從生態(tài)批評的角度來說，圣地亞哥對自然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 生態(tài)文學批評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征服、統(tǒng)治自然批判。圣地亞哥對馬林魚的捕殺與占有象征了人類對自然的征服與占有欲。這是一種典型的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大自然的這些生命在被人類的工具和武器傷害的時候，和人一樣，也會流血，也會疼痛，也會因對死亡的恐懼而本能的掙扎、反抗，也會因為人類奪走了親密伴侶的生命而徘徊、悲傷得不愿離去。盡管圣地亞哥把自然界的動物當作朋友，稱馬林魚為自己的兄弟，但是他還是要殺死馬林魚。這正體現了圣地亞哥對自然的征服與破壞。在作品中，圣地亞哥多次反思自己不應該出海太遠。那么，“出海太遠”有什么樣的深層寓意？老人為什么說出海太遠把他自己也毀了？

第五，從比較研究的角度來說，在美國作家梅爾維爾的小說《白鯨》中，埃哈伯被一只叫做莫比·迪克的白鯨咬掉了一條腿。因此埃哈伯展開了瘋狂的報復，強迫船員和他一起環(huán)球航行去追捕白鯨，后來和白鯨進行了三天的激戰(zhàn)，船上只有一人幸存，其他人都命喪大海。可以看出，《老人與?！放c《白鯨》這兩部作品都表現了人與自然的關系。那么，兩部作品的主人公對自然的態(tài)度有哪些異同？圣地亞哥與埃哈伯的不同結局是否蘊含著深意？

上述問題的設置能讓學生在討論中更深入地把握作品，提高分析問題、研究問題的能力。教師可以通過課堂討論對學生的閱讀能力、表達能力、思辨能力等進行訓練與提升。討論課能夠讓學生在平等對話與交流中產生思想的火花，碰撞出新意的見解，發(fā)揮出潛在的創(chuàng)造力，激發(fā)了學生的學習興趣與學習熱情，加強了課堂的師生互動。同時，學生在討論中也培養(yǎng)了獨立思考能力、解讀作品的能力?？梢哉f，在外國文學的課堂教學中，問題的設置極為重要。劉建軍認為，在“新學科”的視域下，外國文學教學要在傳授知識的過程中培養(yǎng)學生的思維能力。思維能力的培養(yǎng)就要求教師在課堂教學中提出有效的問題，是一個教師與學生教學相長、不斷促進的過程。“在思維能力的培養(yǎng)中，要特別注重‘提出問題’的環(huán)節(jié)，其原因在于若沒有‘提出問題’的能力，那么‘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就是一句空話；只有具備了不斷提出問題的能力，才能有效地‘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這個過程不能本末倒置”[3]。

三、外國文學課堂教學的文化視野

美國新歷史主義批評家海登·懷特指出，“互文”存在兩個層面，“‘文學’文本是其中的一個層面，另一個層面是‘文化’文本”[4]。對于外國文學作品的解讀來說，不僅外國文學作品之間可以互相闡釋，而且歷史文本、政治文本、宗教文本、哲學文本等整個文化系統(tǒng)內部的文本都可以與文學文本進行互相間的闡釋與交流。因此，包括文學在內的整個文化系統(tǒng)內部的各文本之間可以互相影響、互相闡釋與對話。就此來說，外國文學的教學需要在文化的視域下進行。曾艷兵認為，文學不是一個封閉的系統(tǒng)，文學的內容、形式等都是特定文化背景下的產物，要受特定的文化語境的影響與制約?！拔覀兊耐鈬膶W教學已越來越多地與外國文化聯系在一起。在一個文化研究已越來越熱的時代里，單純的、狹隘的文學研究和教學已經越來越不適應形勢的需要，已越來越不可能了。一部外國文學史其實就是外國文化系統(tǒng)中的文學史”[5]。比如，在講授古希臘文學時，必須將其放在特定的文化語境下去分析。在希臘時代，神與人的關系很密切。在《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這兩部史詩中，眾神不斷地出現。眾神來到人間，參與戰(zhàn)爭。在希臘神話中，神人具有相同的形體與性情。伊迪絲·漢密爾頓指出：“奧林匹亞諸神的品行頗為不端，他們的尊嚴也并非沒有問題。他們互相欺騙；他們和凡人打交道的時候狡詐多變；他們有的時候像是叛逆者，有的時候又像是淘氣的孩子，只有其父宙斯的威嚇才能使他們守點規(guī)矩”[6]?？傊?，希臘諸神具有人的形態(tài)、人的七情六欲，參與人間的爭斗，有嫉妒心，會虛榮等等。在索?？死账沟谋瘎　抖淼移炙雇酢分?，俄狄浦斯自認為具有知識與理性，但是他卻成為神諭中那個殺父娶母之人，必須刺瞎自己的雙眼，被證明是一個無知之人。所以，人與命運的沖突實質上是人與神的沖突、理性與信仰的沖突。俄狄浦斯代表了人對神的反抗。蔣承勇認為，希臘文學的產生與希臘文化密不可分，希臘文學隱喻了古希臘人對自身原始欲望和人的世俗生活的肯定，對個體的生命價值和個性的張揚，體現了一種世俗人本意識，是一種個體本位的文化價值觀念的體現[7]。

另外，在外國文學的課堂教學過程中，還需要注意不同文化視域下的作品的比較研究。比如，在學習19世紀英國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時，同學們大多認為這個作品表現了簡·愛的自強自立以及對婚姻平等的追求。但是，大家往往忽略這個作品中的另一個女性，即羅切斯特的瘋妻子伯莎·梅森。這個閣樓上的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話語權，不能親自講述自己的故事。關于她的一切，都是通過他人來講述的。她被描述成一個丑惡的魔鬼般的類似于野獸的瘋子。人們無法知道關于她的描述是否真實，無法知道她的內心世界、她的經歷。而在簡·里斯的作品《藻海無邊》中，伯莎被賦予了話語權，從《簡·愛》中的瘋女人變成一個美麗的西印度女子安托瓦內特。安托瓦內特從邊緣走向中心，成為敘述的主體，能夠以自己的視角講出自己的故事，從而與羅切斯特的話語形成一種對抗，顛覆了羅切斯特的殖民話語與男權話語。由此，《簡·愛》與《藻海無邊》這兩部作品具有互文性，可以進行對比閱讀、比較研究。

外國文學課堂教學要發(fā)揮育人的功能，實現以文化人、以文育人，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致力于培養(yǎng)有道德情操、有愛國情懷、有理想信念的新時代大學生。在課堂教學中，要利用跨學科教學、跨文化教學，拓展學生的視野，致力于培養(yǎng)學生“視野寬，創(chuàng)新強”的綜合能力，在不同文化間的比較探究中樹立文化自信。外國文學課堂教學要以學生為中心，開展“問題式”與“研討式”教學，培養(yǎng)學科素養(yǎng)過硬、具有批判性思維能力、高素質、專業(yè)化的復合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