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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重構空間:非虛構文學的策略與限度

2022-07-06 05:17:19何瑛
當代文壇 2022年4期
關鍵詞:非虛構黃燈抒情

何瑛

摘要:黃燈《我的二本學生》聚焦于“一幫中國最普通的年輕人”,以共情的方式切入一個個二本學生的命運,以微觀情感推動對于宏大背景的考察,以“抒情”為方法勾勒出對時代圖景的想象。本文試圖跟隨此書的空間線路,探究作者如何以“抒情”將小經驗和大時代聯(lián)系起來,勉力完成某種整體性建構。進而思考文學尤其是非虛構文學和社會學、人類學的邊界在哪里、“抒情”在非虛構文學中起到何種作用、寫作中“抒情”的過度使用又會埋藏何種風險等問題。

關鍵詞:黃燈;《我的二本學生》;空間;抒情;非虛構

今時今日,我們已身處互聯(lián)網社交的時代,或許對于部分“00后”來說,二次元世界會比現實更加“超真實”。但無論如何,人類認識真實世界的欲望始終無法壓抑,尤其在新冠疫情常態(tài)化的大背景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航船上,“共享經驗”對于抵抗共同風險而言,或許顯得格外重要。大概正因為此,近年來非虛構作品越來越引人矚目,黃燈出版于2020年的《我的二本學生》便是其中之一。顧名思義,《我的二本學生》關注的是“一幫中國最普通的年輕人”。黃燈以其自稱為“喋喋不休”的敘述策略,并不致力于描繪清晰的群體面貌和時代變遷,但那一個個故事和故事中弱不禁風的身影,就像是一個又一個楔子,試圖撬動這個世界的堅固表層,以幫助如今已原子化的個體產生了解世界的欲望,并循此線索去探究更多日常生活難以觸及的社會現實。黃燈寫的是“二本學生”,但書中所述有關未來的迷惘絕非“二本學生”獨有——985、211大學的學生同樣會自嘲地將自己稱為“985廢物”“小鎮(zhèn)做題家”①。在筆者任教的“雙一流”大學,學生們也對房價、就業(yè)、考公、考研有著與“二本學生”相似的焦慮,這大概就是學校圖書館里這部著作總是處在“借出”狀態(tài)的原因之一。

平心而論,以所謂“純文學”的標準衡量,《我的二本學生》文學性并不十分突出。相比之下,它更像是一部社會學研究札記——它是某一群體的畫像集錦,也試圖提供一個時代的剪影。或許更應該將程猛的《讀書的料——及其文化生產》,田豐、林凱玄的《豈不懷歸——三和青年調查》等社會學著作拿來與《我的二本學生》相互參照——文學與社會學、人類學的邊界正在慢慢打破。但無論如何,《我的二本學生》在豆瓣讀書頻道上的評論有1萬余條,評分達到7.6分,毫無疑問,這是一本暢銷書。它的流行或許值得我們思考和追問:新的時代究竟對文學提出了什么新的訴求?而“非虛構”又可以為文學避免邊緣化提供何種可能?本文將試圖跟隨此書的空間線路,以龍洞為起點,以深圳為終點,探究作者如何以“抒情”勾連起小經驗和大時代,勉力完成某種整體性想象。進而,本文也試圖思考如下問題:文學,尤其是非虛構文學和社會學、人類學的邊界在哪里?“抒情”在非虛構文學中起到何種作用?而寫作中“抒情”的過度使用又會埋藏下何種風險?

一 從龍洞出發(fā):空間的復雜形態(tài)與寫作的“中間姿態(tài)”

黃燈從廣州“龍洞”展開她以二本學生為對象的田野調查。龍洞是書中廣東F學院(即黃燈曾任教的某高校)校園所在地,是城鄉(xiāng)之間的特殊空間,也是她筆下的年輕人在偌大廣州城得以暫居的都市角落。選擇從這一空間開始講述,一定因為此地蘊藏了作者將在書中表述闡發(fā)的基本情感內核與核心問題意識。圍繞龍洞,黃燈首先給出了一段詩意的抒情:“龍洞就如一塊溫婉的碧玉,終日縈繞著清新的薄霧,隱匿在喧囂城市的一角,讓人對這座南方的古城,多了更多溫潤的想象”,繼而引導讀者“如果換一個視角,從空中貼向地面俯視,則會發(fā)現,群山褪去、隱藏在角角落落、彎彎旮旯的龍洞,更多的是混亂、喧囂,是蓬勃年輕人帶來的活力、人氣,是身處城鄉(xiāng)結合部的城中村所致的無序、粗礪”。②極富影像感的語言充分強調了這一空間的多面性:在溫潤的自然生態(tài)之下有喧囂的市井氣,在蓬勃活力之間隱藏著混亂與無序。龍洞的面貌以由遠及近的俯視鏡頭緩慢打開,又以一個由近及遠的鏡頭推向遠景:“龍洞的背后,站著一個叫廣州的城市,廣州的背后,站著一個古老的中國。一群年輕人和一個城市的碰撞,一群年輕人和一個時代的聯(lián)系,通過六號地鐵線,在龍洞獲得了神奇的相遇。”③借助這樣的鏡頭語言,黃燈在全書開篇不僅凸顯出龍洞這一特殊的城市空間,更明確表達了自己的寫作訴求:她想要追問的,正是個人如何與時代相遇并發(fā)生聯(lián)系。而龍洞,則成為她最好的觀察位置。

在第一章里,學生偉福的房間成為重點展示的空間。身處逼仄的城中村,偉福卻能變廢為寶、匠心獨運,營造出一個精致、舒適、彌漫著小資氣息的桃花源。黃燈引領讀者緣溪而行,終至豁然開朗之境:“打開門,一處溫馨、精致、拙樸、整潔、洋溢著美和秩序的空間,突然出現,和城中村黯淡的巷子、巷子的無序、粗陋、敷衍構成了驚人的對比?!雹芫W絡談話節(jié)目《十三邀》許知遠對話黃燈的那一期里,偉福的出租屋在畫面里熠熠生輝,那被燈帶環(huán)繞的露臺散發(fā)的濃郁浪漫氣息,無疑投合了大眾傳媒的趣味,又被大眾傳媒改造,似乎傳達著“房子是租來的,生活不是”的人生哲學。雖是城中村,夜晚的天臺卻提供了在視覺上擁抱城市的視角,足以療愈青年人在白天的現實生活中受創(chuàng)的心。

被視為“小資”精英代表的許知遠與擁有“家庭小酒吧”的普通青年偉福在天臺上對談喝酒,這一幕是如此戲劇化——這是不同時代的對話。當許知遠像偉福那樣大的時候,也曾是“憂傷的年輕人”,因為與洋溢著理想主義精神的1980年代擦肩而過而耿耿于懷,痛感1990年代初的自己身處精神荒原,被“想做夢卻又喪失了空間與時間,同時又不能完全拋棄夢想”⑤的情緒縈繞著,因而深感青春乏味。如果說1990年代初的“小資”更多表現為一種知識分子的精神狀態(tài),是深受西方“二戰(zhàn)”后文藝思潮影響的產物,那么今天我們所說的“小資”就基本只是一種消費主義語境下“去政治化”的審美趣味,在出租屋里,它可以還原成一個吧臺、幾張海報、一座露臺和幾條燈帶。

偉福的生存空間是從逼仄生活中開掘出的詩和遠方,房租低廉的城中村為家境一般的年輕人提供了想象性的港灣。只是在黃燈描述龍洞青年們的“歸屬感”時,總有一道陰影若隱若現。第一章第三節(jié)《另一個龍洞》中,黃燈進一步將龍洞社區(qū)內部的斷裂展示給讀者:“從D出口,可以最快速地進入城中村,但僅僅相隔二十米,三個密集的A、B、C出口,就指向了與城中村握手樓完全不同的世界,昭示了另一種居住風景?!邶埗创逋粋鹊谋趁?,不遠處的‘林海山莊’,依山而建,環(huán)境清幽,在群山映襯的藍天下,高檔物業(yè)所營構的良好環(huán)境,正昭示著城市白領的居住夢想……毫無疑問,這是另一個龍洞,一個與城中村無關的龍洞,一個與無序、粗糙、鄉(xiāng)村氣味無關的龍洞,一個包裹了真正廣州夢想的龍洞,一個彌漫了一切白領生存想象、中產階級趣味的龍洞?!雹?/p>

龍洞被切割成面貌迥異的兩個部分,那些高樓包圍著城中村,呈現出一種壓迫性的視覺體驗。當A、B、C出口的高樓勾勒出新的高度時,D口雜亂無章的握手樓如同都市景觀的一個污點,破壞了優(yōu)美的天際線,呈現出突兀的斷裂效果。優(yōu)美的天際線在建筑規(guī)劃家凱文·林奇看來應該有如下特征:“有一系列連續(xù)的標志物存在,每個細節(jié)都會讓人聯(lián)想到下一個,關鍵的細部又激起觀察者特別的感動,這看起來似乎是人們在城市中穿行的標準方式。為了獲得情緒上的安全感和功能上的有效性,這種序列必須充分連續(xù),雖然節(jié)點處的細節(jié)會比較密集,但整體上沒有長的間隔?!雹呔痛硕?,龍洞城中村與新小區(qū)之間的斷裂不僅破壞了城市景觀,也損害了市民的情緒、感觀與認同,讓不同空間的居住者產生強烈的階層分隔感。事實上,黃燈早在全書開篇便已充分暗示:是否擁有房產,會直接將這代人分流到兩個賽道,指向迥異的人生。作者曾擔任06級和15級的班主任,發(fā)現“相比062111班將近三分之一的學生留在廣州、深圳的事實,156045班沒有一個外來的孩子,理直氣壯地和我說要待在大城市”,這或許因為,15級“沒有一個孩子相信憑自己的能力、工資,能夠買得起一個安居之所,能夠在流光溢彩的城市立下足”。⑧對“兩個龍洞”的發(fā)現與描述以赤裸裸的現實擊碎了偉福房間所提供的想象性安撫,因為坐在那個燈帶照亮的露臺之上,只需稍一抬頭便可以看到房價隨高度一同上揚的新建小區(qū),購置房產的渴望與焦慮呼嘯而來,不斷提醒著偉福和他的同代人:只有那張物業(yè)卡,“才是進入廣州最直接、最有力的明證,更是暫居龍洞村的年輕人,內心最深的隱秘和野心”⑨。

“龍洞”這一城市邊緣空間及其隱喻意義,是黃燈在《我的二本學生》中的一個重要發(fā)現。龍洞浮夸、活力、鮮艷,洋溢著勃勃生機,正與其中的居住者一樣。但這樣的勃勃生機,恰因為它身處邊緣、空間多元、意義混雜,始終處于蛻變的狀態(tài)之中。龍洞當中的城中村,那些年輕人們蟄居在這里、改造了這里,又將從這里出發(fā),進入“廣州”。而龍洞那些昂貴的摩天大樓,引誘著、激發(fā)著年輕人,又向城中村投下巨大的陰影。龍洞由此成為年輕人和廣州、和未來之間的一條臍帶。處于城鄉(xiāng)之間的龍洞因此正是“廣漂”二本畢業(yè)年輕人命運的隱喻,在離開和留下之間,他們總是處于中間狀態(tài)。

其實,處在中間狀態(tài)的又何止龍洞,何止偉福(們),黃燈自己也同樣如此,并始終在以一種“中間姿態(tài)”進行寫作。黃燈也曾經是“底層青年”,通過教育從鄉(xiāng)村走向城市,從她之前的寫作不難看出,她一直保持著與鄉(xiāng)村故土的精神聯(lián)系。但如今的黃燈,畢竟已不同往日,某種意義而言,她是“二本學生”中較為成功和幸運的那一個。她于1992年就讀于岳陽大學(大專),三年后去一家紡織印染廠做工人,遭遇下崗潮,而后自考大學本科,兜兜轉轉去武漢大學讀研究生,又在中山大學讀博士,最終獲得去高校任教的機會,成為一名學者。因此,《我的二本學生》的作者黃燈,曾經是書中的一個人物,而今已有能力超然其外,進行一種更為理性的觀察與思考;她既是傾聽者,又是傾訴者;既是介入學生命運,有相似經驗、充分共情的陪伴者,又是試圖保持一定疏離感,以社會學方法去理解現實的知識分子。由此黃燈所能看到的,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個偉福而已。此書正式出版之前,黃燈曾以“暗處的陰影”為名在《湖南文學》發(fā)表了部分內容?!鞍堤幍年幱啊碑斎浑[喻蝸居在高樓陰影之下卻又壯志滿懷的那些年輕人,但或許更指向冥冥之中決定了這些個體命運的更宏大存在。

通過對“龍洞”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黃燈其實是試圖站在城中村,管窺其背后的“廣州”乃至中國的現代化道路。在其個人研究史與創(chuàng)作史中,以微觀經驗勾連宏大歷史一直是她的基本路徑。黃燈曾倡議,教授文學史時應有意識激活學生對時代的感知和對自己的認識⑩,或許正因為此,她會關注茅盾的《子夜》是如何在情節(jié)上實現宏大敘事的建構11,關注“文革”時期連環(huán)畫是如何被宏大敘事所改造12。而在《大地上的親人——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xiāng)村圖景》中,她也聲稱,“我試圖通過敘述以上三個村莊親人的生存境遇,觀照轉型期中國農民的整體命運,并在此基礎上,勾勒他們與命運抗爭的復雜圖景”13;在《我的二本學生》中她再次坦言,“我一直想通過具體的教學過程,廓清無數年輕人在遭遇教育產業(yè)化后,到底呈現了怎樣的命運?他們的出路和背后的家庭、教育的質量、整體的經濟形勢,到底有怎樣細密的關系?一群在我大學時代,被視為‘天之驕子’的精英群體,如何在不知不覺中步入一種結構性、整體性的困境,并被學術界冠以‘屌絲’和‘蟻族’的命名?”14因此,《我的二本學生》中個人史總是被公共和歷史事件穿透,時代變遷的關鍵詞在一個個學生的成長故事背后閃現:計劃生育、留守兒童、下崗潮、高考改革、房價飛漲……

考察這些宏大事件的焦點在于“教育”。黃燈在《十三邀》訪談中提及寫作此書的初衷:“為什么沒有一個契機討論,教育產業(yè)化以后,教育和那些年輕人的命運之間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其實《我的二本學生》中對此也并未給出答案,作者通過一個個底層學生的案例試圖證明教育對改變個人命運的意義,但又不得不承認“讀書改變命運的成色,在教育市場化的語境下,早已褪色了很多”,“他們也許錯過了讀書改變命運的時代,但他們避免了,若不讀書,就會滑入更糟糕境地的可能”15——在學生們的講述中,他們童年玩伴中那些沒有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已成為長輩口中的“爛仔”、社會觸目驚心的疤痕。如果說教育的意義對于出身農村的底層青年來說只是不至于墮落的話,那么這恰恰揭示了農村教育和城市教育的差距之大。

由此我們也就抵達了黃燈關注的一系列宏大問題的核心:鄉(xiāng)土的衰落與現代化進程中的城鄉(xiāng)二元結構。2016年,黃燈在《回饋鄉(xiāng)村,何以可能?》一文中痛心疾首地指出:“社會的結構性差距已經在這個家庭兌現,對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他們的孩子而言,通過念書,社會再也不可能給他們提供如丈夫一般改變命定人生的機會,逃脫鄉(xiāng)村、躋身城市的簡單而樸素的愿望,在下一代的身上終將如海市蜃樓一般縹緲?!?6黃燈帶著一種反思現代性的視角,去審視現代化轉型中的村落命運。書中涉及的留守兒童問題、農民躲避計生政策的問題等,最后都指向城鄉(xiāng)發(fā)展的不平衡。黃燈對鄉(xiāng)村的關心甚至不僅限于寫作。在廣東金融學院任職時,她成立了“鄉(xiāng)村文化研究及非虛構寫作中心”,該機構“依托中國人民大學鄉(xiāng)村建設中心和愛故鄉(xiāng)文學與文化小組,以高校為載體,以鄉(xiāng)村文化研究為學術支撐,負載在課程完善的基礎上,從事非虛構寫作的實踐和教學”17。沿著梁漱溟、晏陽初等鄉(xiāng)村建設先賢的道路,黃燈積極參與溫鐵軍發(fā)起的鄉(xiāng)村建設活動,展開了大量田野調查,并投身社區(qū)大學、工人大學、鄉(xiāng)村圖書館等諸多項目。

但是難度在于,在今天,宏大敘事是否還有可能?從《今夜我回到工廠》開始,黃燈便在《天涯》陸續(xù)發(fā)表了一系列關注底層的非虛構作品,她的初衷是以一種知識分子的認識能力和批判眼光來進行書寫:“近幾年的創(chuàng)作實踐讓我堅定,我內心最愿意接受的是知識分子身份書寫?!?8從黃燈的精神資源來看,這不難理解,“70后”作家成長的年代,1980年代遺風猶在,這讓他們依然保持了知識分子的人文關懷。然而,令人感到撕裂與痛苦的是,他們的青年時期又恰逢1990年代的消費主義浪潮,在文學界正是“新寫實”大行其道之時。夾縫中的“70后”作家因此一方面被理想主義的幽靈糾纏,一方面又躊躇于現實瑣碎的生活。偏向保守又殘存浪漫,或許正是這一代人的“情感結構”。也正是這一情感結構,令黃燈如此強調精神層面的訴求,卻又偏偏落腳在個體經驗。她對歷史圖景整體性的念茲在茲,是從對于時代的碎片化觀察出發(fā)的,也只能表現為對于碎片化時代的感悟。對于歷史大潮中的個體命運,她其實深感無力,不得不呈現為一幅“破碎的圖景”與“時代巨輪下的卑微敘事”。19這樣一種無奈的寫作狀態(tài),或許也是“中間姿態(tài)”之一端。

二? 重構:“抒情”的“見”與“不見” 及其溫度

一旦意識到建立宏大歷史整體性圖景的難度,意識到個體命運在時代巨輪下如此卑微,“抒情”或許便成為作者唯一可以依賴的文學要素。在《我的二本學生》中,黃燈是以強大的共情能力切入一段段年輕人的個人史,以微觀情感推動對于宏大歷史的探查,以抒情的方式完成她想象中的時代圖景勾勒。黃燈對“有情的書寫”的偏好從她的論文中亦可看出。她強調情商教育在文學專業(yè)課教育中的重要性20,對過度依賴理論術語的學院派批評深感懷疑,呼喚一種“植根于精神經驗之上的生命批評”21。她深深認同謝有順“沒有張揚的斷語和一本正經的剖析,更多的是建立在感性之上的對話和交流,流淌著一種理解和同情之上的體恤和溫情”的批評方法22;信服王堯“尊重內心直覺”、“堅信感性的表述同樣具有重大的思想價值”的批評觀念23。以上種種,足可見出黃燈是懷抱著一個以感性經驗切入現實問題的學術理想,試圖實現知識分子闡釋時代的責任。

黃燈對感性書寫的依賴或許也和性別有關。敏感細膩、富有同理心是女性的天然優(yōu)勢,相對而言,女性作家更愿意在非虛構作品中流露感性情懷。孫桂榮敏銳意識到“抒情”在女性作家非虛構作品中的重要性,以梁鴻的“梁莊系列”、鄭小瓊的《女工記》、黃燈的《我的二本學生》為例,分析敘事中的女性意識,認為這種女性聲音是對集體敘事不可或缺的補充24。而在有關鄉(xiāng)愁的抒情中,女性作家同樣表現出性別特征。譬如梁鴻便總是以女性命運之痛楚來隱喻鄉(xiāng)村在現代化進程中的失落,黃燈亦傾向于以女性案例講述時代變遷。在講述同性故事的時候,作者的性別身份賦予她們毋庸置疑的合法性和共情力,她們更容易進入訪談對象的內心世界,產生強烈的情感共振。在《我的二本學生》中,黃燈詳細講述的大部分學生都是女性,她在描寫她們的時候溫柔且深情:“這些曾經出現在我課堂花名冊的女孩,如暗處的一團身影,她們來過我的生命,如今又遠走或隱匿?!业浆F在還記得她們,而她們也許不記得我,她們像一群螢火蟲,在夜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恰如她們獨自蓬勃的青春。……這種光芒讓我牽掛,也讓我著迷?!?5這段抒情充盈著同性之間的相互理解,這種理解與認同穿越時間將黃燈的命運和這些女孩的命運重疊在一起又彼此映照,給這些未能實現理想卻又曾經青春蓬勃的學生們涂上了一層別樣的憂傷。

但“共情”這一黃燈高度依賴的敘事技巧,是否也有可反省之處?蘇珊·藍瑟對敘事技巧的意識形態(tài)性有著深刻的洞見:“敘事技巧不僅應看成是意識形態(tài)的產物,而且還是意識形態(tài)本身?!?6循此論斷不難發(fā)現,《我的二本學生》中故事的綴連方式和作者的敘事語調背后,有一個強大的“我”始終在場,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幽靈,與書寫對象形成一種強制性的對話關系,那么,這個“我”在引導對話的同時是否也會造成遮蔽?這種遮蔽是否在相當程度上增強了“非虛構”的“虛構”性?在此我們或許觸及了非虛構文學與人類學、社會學調查報告之間最大的差別:“在場性”和“介入性”使得非虛構文學呈現明顯的抒情色彩,這當然是非虛構文學的文學性之所在;但過度強化抒情,也會造成理性的失衡,使得文本難于抵達真正的深刻。如果書寫者的情感過于濃烈,那么所有的故事都將向其心存執(zhí)念的方向聚集,最終過于輕易地“殊途同歸”,形成一種未必可信的“共同體”面貌。這正是“抒情”的“見”與“不見”。學者黃燈在進行非虛構書寫的時候,始終表現出堅持理性的姿態(tài),她在文本中反復使用“隱秘”這個詞匯,像探案者一樣試圖從一個個案例中尋找宏大歷史在個體與群體身上烙下的印痕;但另一方面,真誠的共情與由此而生的急切的抒情,讓這些案例中所隱藏著的多元豐富意義,迫不及待地奔向黃燈早已設定好的理性框架。這種主觀上強烈的抒情動機,排斥了進行更加深刻而復雜的思考之可能。

然而,恰恰是“抒情”,成為這本書得以暢銷的秘訣。在田野調查與寫作的過程當中,黃燈不斷袒露自己的困惑和困擾,她和學生之間形成了一種雙向傾訴和療愈的關系。作為一名體制內學術從業(yè)者,她痛感于層出不窮的考核指標如論文、課題、獲獎等對學術創(chuàng)造力的消耗27。這樣的消極情緒只有在交流當中才能得到緩解,黃燈是在擔任班主任和“導師”的過程中,在與學生的互動中,逐漸獲得了“教師”這一職業(yè)帶來的成就感:“在習慣了教師的生命節(jié)奏后,我強烈意識到,對教書這個職業(yè)而言,計量時間的單位是年、學期、周,一年年,一期期,一周周,在極其規(guī)律化、程式化的日程中,我的生活被開會、填表、寫總結材料、評職稱、發(fā)論文、報項目、做課題等日常詞匯所塞滿。剔除這些讓人沮喪的時間,我發(fā)現真正支撐起自己職業(yè)生涯的依托,恰恰是課堂,是和學生的相處,是無數的公共課和少有的專業(yè)課機會?!?8

和學生的交流療愈了黃燈的焦慮,但她或許并沒有意識到的是,恰恰因為自己的焦慮,因為她和她的學生們一樣,都感到自己的命運和前途處在一種不確定的狀態(tài),才使得交流變得更加順暢。這樣一種奇妙的辯證法同樣適用于書寫和閱讀,一個愿意承認自身困惑的作者,往往更容易引起讀者的親近感。如上所述,《我的二本學生》中,黃燈經常陷入感性與理性的博弈:一方面,她試圖對個體與時代的關系作出解釋,建立一種對歷史與現實整體性的理性認識;另一方面,卻又總是容易對個體命運過分共情,而使敘述滑入一種策略性的抒情。這種自我示弱的充分介入與作者心理矛盾的暴露,反而構成一種真誠的寫作態(tài)度,與那些逐漸趨于堅固的報告文學形成了鮮明對比。在“報告文學”中,如今已很少有作者愿意如此吞吞吐吐地呈現自己的心理活動,卻力求以一種高度確定的客觀姿態(tài)訴說“真實”;而“非虛構文學”則表達了一種“建構主義”的“真實”,作者的“在場”意識能夠極大調動讀者的認同感?!拔摇辈辉偈且粋€冷冰冰的觀察者,而是有溫度的參與者。正如黃燈在寫作《大地上的親人》時便坦率承認的那樣:“和社會學家、人類學家的調查比起來,也許書中的諸多表述都帶有明顯的主觀色彩,顯得雜糅和不純粹”29,但“喚醒情感在敘述中的自然出場,自有其必要和價值”30?!段业亩緦W生》正是因為主觀、雜糅、不純粹,才能夠喚醒讀者情感的自然出場,形成了一種溫情的氛圍和平等的視角,這或許才是此類非虛構文學作品得以暢銷的原因。

三? 如果是深圳:黃燈的解決方案及其“虛構性”

如果溫情僅僅存在于閱讀幻覺之中,當然難以維系,重要的是在文本當中,黃燈究竟提供了怎樣的想象或方案,來解決她和學生們的困惑與焦慮。二本學生們的焦慮是從龍洞開始的,那里有“廣漂”青年們的“小確幸”和不確定,而這種不確定終將結束。龍洞那種摩天大廈與城中村雜處的空間形態(tài),在超級城市廣州只可能是一種暫時狀態(tài),它會被認定是缺乏規(guī)劃、結構凌亂、影響市容市貌的疥瘡,必須予以治理。2021年8月9日,廣州省政府采購網公布《天河區(qū)龍洞街道龍洞村城中村改造基礎數據測繪調查和土地勘測定界項目招標公告》,意味著那個曾經帶給偉福們些許歸宿感的棲居之地,將會煥然一新。私搭亂建導致的逼仄壓抑與安全隱患,將會在城中村改造項目中得到治理;但與之相應的,是這里的居住成本也會水漲船高,對于下一批無法從原生家庭得到幫助的年輕“廣漂”來說,龍洞也許不再是一個高性價比的都市港灣。類似的情況當然不僅僅發(fā)生在廣州,在國內另外一個一線城市北京,“京漂”們也曾從圓明園附近的城中村撤退到宋莊乃至更遠的地方,在同樣出生于1970年代的徐則臣的小說中,我們目睹了城中村給貧窮卻充滿理想的年輕人提供了立錐之地,也目睹了無法扎根的漂泊者在“等待大雪封門”后離開北京。31龍洞青年們“歸屬感”背后那一道若隱若現的陰影似乎逐漸張大了它的網羅,成為某種難以擺脫的宿命。對于這種宿命,黃燈在書中給予了充分探討。她試圖搞清楚“負載在就業(yè)層面的個人命運走向,到底和大學教育呈現出怎樣的關系?!瓕W生背后的社會關系、原生家庭,以及個人實際能力,在就業(yè)質量中所占的具體權重”32。而結論顯然是讓人感到悲觀的,書中娓娓道來的39名學生的故事分明指向一個殘酷的事實:個人努力總是抵不上原生家庭給予的饋贈,錯過了房地產紅利期的家庭將無法為下一代積蓄購房資本,年輕人因此不會站在同一起跑線上,而彎道超車又幾乎沒有可能。這讓書中那些頑強地和命運抗爭的青年人有如西西弗斯,正如《序》中所說:“個體層面學生與命運的抗爭,和整體層面學生無法與命運的抗爭,兩者構成了驚心的對比?!?3這樣的悲劇難免造成年輕人精神狀態(tài)的變化。黃燈寫到一次針對2015級中文班的課外閱讀調查,學生們興致勃勃談及的幾乎都是《誅仙》《龍族》《斗破蒼穹》等網絡小說,這讓黃燈強烈感覺到兩代人閱讀史的巨大差異,并認識到“農村孩子在現實中,通過網絡尋求慰藉”的邏輯。網絡小說和電腦游戲一樣,共同指向二次元世界的逆襲夢想,以慰藉青春期被壓抑的熱血英雄主義;而大學生對它們的沉迷,恰恰證明了“他們的成就感、滿足感、目標感和生命能量的釋放,依舊無法在現實功利目標之外,找到更多的通道”34。黃燈由此理解了這一代年輕人何以“喪”、何以“無感”、何以“低欲望”?!珪_篇那種詩意,似乎已身陷時代的囹圄之中,那種作者與讀者同病相憐而造成的溫情脈脈,又如何能抵擋強烈的無力感呢?

于是,黃燈提到了“深圳”,以一個充滿希望的空間作為這本書緩沖式的結尾。在她看來,深圳是“最能銘刻南方精神密碼的處所”35。如果說龍洞給了那些離鄉(xiāng)的漂泊者一個暫且盜夢的空間,深圳這座移民城市則是一群異鄉(xiāng)人共同建立新故鄉(xiāng)的烏托邦。第六章中三位學生的“深漂”父母,正是黃燈的同代人。在講述了諸多與現實妥協(xié)的年輕人之后,作者通過三個家庭的故事,勾勒出同時代人的深圳創(chuàng)業(yè)史,試圖召喚改革開放的精神資源:他們是真正給社會做出過貢獻的人,是能吃苦的一代,是幸運的一代,是敢于自我挑戰(zhàn)的一代。從這些普通人身上,能明顯感到特區(qū)的奇跡和無數普通勞動者敢闖、敢干的勇氣密不可分。他們身上,篆刻著真正的南方精神密碼。36在這里,“南方精神密碼”成為一個被浪漫想象精心包裝的詞匯,它既攜帶了“70后”“深漂”的勇氣和執(zhí)念,也蘊含了作者對下一代年輕人仍能以奮斗對抗命運的期待。

然而,“深圳”這一充滿希望的空間,或者“南方精神密碼”,真能夠緩解《我的二本學生》中的無力感嗎?有關深圳的故事中,其實也不無破綻,譬如那三個家庭處于怎樣的階層,仍是取決于買房決策——2007年買下六層樓房的亞康父母掌握了財富的密碼。黃燈再一次用抒情的力量而非理性的分析提供了解決方案,也讓這一方案具有一種“虛構性”而顯得并不那么令人信服?;蛟S更為重要的,恰恰是探究這一虛構性——重要的并不是深圳這一空間本身,而是人們如何想象深圳;深圳也并非一個空間,而與時間相關。退回到黃燈的同時代人還風華正茂的1997年,那時候有關二本學生或寒門學子的故事,有另一種抒情。那一年,天津一中高三學生安金鵬獲得第38屆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金牌,邁進北京大學的門檻,隨后一篇名為《貧窮是一所最好的大學》(也有以《媽媽是我最好的導師》為題的,內容一致)的文章37廣為流傳。這篇“非虛構”作品中主人公極端的貧苦處境與極端的上進精神形成鮮明對比,令無數讀者為之感動流淚,文章被各大報刊轉載傳播,也在《焦點訪談》中被引用,安金鵬由此成為出身貧寒而力爭上游的勵志典范。雖然后來成為北大數學科學學院教授的當事人曾多次澄清,稱文章作者是“用不真實的感情色彩極力渲染我家經濟條件的困難”38,但并不妨礙大眾對虛構的“安金鵬”形象確信不疑。如果將這篇世紀末的“贗品”和溫鐵軍的《三農問題:世紀末的反思》對讀,便可以明白在城鄉(xiāng)二元結構嚴重制約了農村青年發(fā)展空間的情況下,人們是多么迫切地需要一個沖破藩籬的“孤勇者”英雄,去實現將不利處境變成拼搏動力的可能性,實現資源劣勢向動能優(yōu)勢的轉化。這種昂揚的抒情在一本關于北大周邊“蹭課族”與考研族的訪談錄《北大邊緣人》中同樣可以看到,那時的北大是一個向社會敞開的空間,為懷有文藝和學術理想的社會人群提供了一種心靈支撐,即使并非北大在籍學生,那些受訪者也在這所最高學府感受到了正向激勵和跨越階層的希望??傮w而言,在1990年代至21世紀初,盡管“三農問題”嚴重,“寒門”出身的年輕人們也深知命運坎坷,卻洋溢著一種理想主義的光彩,在經濟上行、房價尚未飛漲的時刻,他們堅信通過個人的努力奮斗可以贏得上升的空間和機遇。這樣一種情緒顯然銘刻在這些年輕人的基因當中,令黃燈在若干年后,仍將其命名為“南方精神密碼”,在深圳找到了安放或想象青春的所在。

吊詭的是,二十多年過去,絕對貧困已經消滅的今天,卻成為一個“宇宙盡頭是考公”的時代,年輕人們不再有父母輩的斗志,卻紛紛抱怨階層固化。誠然,年輕人的困境有其真實的一面,黃燈在《我的二本學生》中所講述、所感慨的,都具體而可信。但同樣不能忽略的,仍是虛構的力量——那種種敘述中,尤其是經由媒體層層渲染的敘述中不斷加重的焦慮感,是否有其并非真實的成分?媒體對于集體記憶的創(chuàng)造有著重要意義,但媒體又顯然絕非客觀。一些議題只要有可能引起關注和議論,就會被敏銳地捕捉到,媒體(包括自媒體)共享視角將在這模糊的集體記憶鏈條上不斷添加材料,最終形成一個日益清晰且可信的有關時代的整體理解。新媒體對容易引發(fā)公眾討論的話題尤其趨之若鶩,在生產和傳播熱門話題的過程中,就非常容易造成背離真相的“想象性真實”。如果說《貧窮是一所最好的大學》中“貧窮=勵志”的“心靈雞湯”是一種消費主義暢銷品的話,那么如今媒體合謀販賣的“焦慮”會不會也是一種消費主義的新時尚?今天,在利益驅使下,虛構的“非虛構”同樣層出不窮。2016年2月14日,一篇爆款“返鄉(xiāng)文”《春節(jié)紀事:一個病情加重的東北村莊》描述了極其凋敝且禮崩樂壞的農村圖景引得遍地唏噓,后來卻被證實是記者的虛構;2019年,咪蒙旗下的“才華有限”公眾號發(fā)布“10萬+”(閱讀量10萬以上)文章《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被《人民日報》微博點名批評“文章漏洞百出,炮制造假痕跡明顯,奈何風靡橫行!從標題黨到炮制文,賣慘焦慮容易,但無節(jié)操刷流量只會消耗注意力資源,稀釋社會信心”39。這兩篇虛構的“非虛構”與《貧窮是一所最好的大學》盡管旨趣大相徑庭,其實本質異曲同工。

“販賣焦慮”似乎已經成為這個時代的流量密碼,但病毒一般復制焦慮只會讓人們過得更加糟糕。其實焦慮并非最近才有的時代癥候,只是伴隨著消費主義的肆虐近幾年才在國內成為風尚。早在1950年代,美國心理學家卡倫·霍妮就指出現代社會有一種“神經癥人格”泛濫的特征,競爭及其帶來的不安全感和焦慮感隨時都在侵襲著現代人,而為了對抗這種焦慮所建立起來的防御機制,使得“神經癥人格”成為資本主義全球化的副產品。40不可饜足的欲望與相對匱乏的現實相背離,便產生了焦慮情緒,我們勢必要與這樣的情緒長期共存,但不斷以想象的方式強調這一處境并不能給我們以更多的啟示和力量,正如不斷創(chuàng)造出“內卷”41“躺平”42“擺爛”43之類網絡流行語,只會讓抵抗變得更加消極。抒情從來都是一種值得重視的文學技術,但是過分倚重抒情卻可能令書寫者不經意間落入集體無意識的陷阱,高度同質化的情感基調導向大同小異的分析結論,從而造成一種難免有些粗暴的時代定性。唯有多視角的敘述和觀察才能還原更真實的社會面貌,努力實踐理性的求索而非單純的情感宣泄,才能為我們身處的世界變得更好提供富有洞見的參考。

當然,無論如何都必須承認,《我的二本學生》生動而細致地呈現了當下一個具有代表性的年輕人群體,黃燈以極富責任感和內省精神的知識分子立場,對一代人的命運抱以同情和理解,即便視角或許稍嫌片面和主觀,也畢竟為我們理解時代提供了可貴的真誠的注腳。但如果將黃燈呈現的“隱秘”視為這個時代的全部真相,則未免太過于輕信“虛構”,反而辜負了“非虛構”挑戰(zhàn)不真誠敘事的努力。畢竟一個理想的讀者,不應止步于對作者“真實呈現生活”的感性認同,也應該對其看待世界的位置、視角、情感模式和思維方式有理性的理解。讀者與作者、感性與理性彼此對照參詳,才真正構成一個文本的復合面貌,也許這才是文學——無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最令人著迷的地方。

注釋:

①源自豆瓣“985廢物引進計劃”(豆瓣five組)組員的自嘲之語。

②③④⑥⑧⑨⑩141525283233343536黃燈:《我的二本學生》,人民文學出版社2020年版,第2頁,第18頁,第6頁,第16-17頁,第211頁,第17頁,第199頁,第172頁,第166頁,第33頁,第194-195頁,第4頁,第7頁,第181頁,第239頁,第258頁。

⑤許知遠:《那些憂傷的年輕人》,海南出版社2001年版,第14頁。

⑦〔美〕凱文·林奇:《城市意象》,方益萍、何曉軍譯,華夏出版社2017年版,第63頁。

11黃燈:《〈子夜〉模式:宏大敘事經典化》,《江漢論壇》2008年第6期。

12黃燈:《空間呈現中的線性敘事——以“文革連環(huán)畫”為例探究左翼敘事圖像的本質》,《江漢論壇》2014年第8期。

132930黃燈:《大地上的親人——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xiāng)村圖景》,臺海出版社2017年版,第vii頁,第vii頁,第vii頁。

16黃燈:《回饋鄉(xiāng)村,何以可能?》,《十月》2016年第1期。

17廣東金融學院財經與新媒體學院官方網站:https://cjcm.gduf.edu.cn/info/1061/2039.htm。

18黃燈:《我的寫作就是知識分子寫作——在〈鄉(xiāng)村與文學的對話〉論壇上的發(fā)言》,“十月雜志”公眾號。

19黃燈:《破碎的圖景:時代巨輪下的卑微敘事》,《天涯》2014年第1期。

20楊勝剛、黃燈:《〈中國現代文學史〉課程教學中的情商教育》,《柳州師專學報》2009年第3期。

212223黃燈:《批評的動力》,《藝術廣角》2012年第4期。

24參見孫桂榮:《集體敘事中的女性聲音——對當代女作家非虛構書寫的一種考察》,《南開學報》2021年第2期。

26〔美〕蘇珊·S·藍瑟:《虛構的權威——女性作家與敘述聲音》,黃必康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頁。

27黃燈:《非虛構:一場重建文學與現實關聯(lián)的寫作》,《章回小說》2018年第1期。

31參看徐則臣《啊,北京》,《人民文學》2004年第4期;《如果大雪封門》,《收獲》2012年第5期。

37此文最初發(fā)表于何處已不可考,據安金鵬本人回憶,文章作者張有德最早發(fā)表這篇署名為“安金鵬”的文章可能是在《知音》。參見邸利會、安金鵬:《北大學霸安金鵬:20年前被炮制出的“我”賺盡眼淚,很奇幻》,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946588。

38邸利會、安金鵬:《北大學霸安金鵬:20年前被炮制出的“我”賺盡眼淚,很奇幻》,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946588。

39《人民日報》微博,2019年1月30日。

40〔美〕卡倫·霍妮:《我們時代的神經癥人格》,馮川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41“內卷”,指同行間競相付出更多努力以爭奪有限資源,從而導致個體“收益努力比”下降的現象。參見小雞詞典,https://jikipedia.com/definition/578221038。

42“躺平”,指現代青年在“996”,炫耀性消費和飆升房價面前,選擇放棄拼搏,做最輕松的事。參見小雞詞典,https://jikipedia.com/definition/1005009573?action=lite-card。

43“擺爛”,指在失誤或者逆風的條件下有能力玩好,卻故意破罐子破摔。參見小雞詞典,https://jikipedia.com/definition/313203946。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趙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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