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春天

寫下這個標題的時候

時間已經進入虎年

我的手上

還捂著一個剛充好電的暖手器

大街上

許多商店里的棉衣與羽絨服

早已開始不斷降價打折

對眼前一切

我還需要把自己裝成一個最笨的人

明天

所有人都沐浴在春光中

我還在家中

為一個暖手器繼續(xù)充電

還在對一件打折的棉衣

買得值不值耿耿于懷

懵懂的春天

一只蜜蜂

在一朵油菜花上找不到歸路

雨水打濕了它的翅膀

沖刷掉它辛苦采集的花粉

田野在正午收縮著自己的身體

一座金黃的城池在雨水中不斷潰敗

仿佛有一縷陽光從頭頂走過

那只蜜蜂飛了起來

腿上的花粉

一粒不少地帶回養(yǎng)蜂人期盼的目光中

整個春天仿佛從未降落過一滴雨水

每天陽光燦爛

迷路的蜜蜂

其實打算在油菜花上過一夜

并不著急回家

打濕它翅膀的

不是雨水

是春天的懵懂

三月的故事

油菜花在陽光中

喃喃自語

一陣風一陣雨過后

村莊開始拋棄這些花朵

一顆冷雨

句號一樣從天空重重落下

一株油菜花

在遠處

冰涼地喊著誰的名字？

春天的花

白天從一片田野經過

看到大片盛開的油菜花

沿途停滿了看花的車

我也停下

看路邊的油菜花

前后不超過五分鐘

轉身離開

沒有一絲留戀與不舍

我也喜歡那些花

但仍對那么多人專門跑來看花

有些不解

冬天的花

花瓶中插著一枝臘梅

暗香漂浮滿屋

越來越多的暗香

在空氣中

大街小巷彌漫

白晝越來越短

黑夜越來越長

此刻土地上沉默的是桃樹與梨樹

誰盛開

誰不盛開

植物們也喜歡在冬天玩石頭剪刀布

海邊遐想

一陣風吹過

金色的陽光下

海水突然消退干凈

我不想說滄海桑田的故事

我只想說千里之外的故鄉(xiāng)

此時油菜花正在熱烈盛開

金燦燦的花朵

每一朵都是從古老的海洋上漂流而來

每一朵都裝滿了我們損毀的記憶

最初的土地和天空

還浸泡在一片海水中

當海水疲倦累了的時候

才分娩出遼闊的土地和天空

黃昏遐想

多年前出發(fā)的時候

就像一粒被風吹向遠方的沙

多年后就像鐵軌下一粒安靜的碎石

如今所有的遠方

都被地平線上的黃昏收留

曾經躁動的心

就像鐵道旁的植物一樣

在黃昏中慢慢安靜下來

傍晚的露水爬上了身體

露水就是那些年開往遠方的狂奔的火車

過了這么多年還沒有停下來

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站臺

或是過了這么多年才剛剛到達遠方

現(xiàn)在那列奔走的列車正在穿越黃昏開始返回

風的遐想

你有故事嗎

你愿意講給我聽嗎

你有色彩嗎

你愿意讓我看到嗎

你有憂傷嗎

你愿意告訴我嗎

風

那么多的故事

我早已加入了其中

現(xiàn)在我學你一樣向別人講述故事

即使你來打斷我

我也不會停止這些到我老也講不完的故事

風

吃掉了自己的色彩

風

從來不承認自己的憂傷

剛才吹過的那一縷

又在街上拐錯了方向

【作者簡介】啞鳴，川西人，詩歌散見《文學港》《星星》《人民文學》《鴨綠江》《山東文學》《詩潮》《雪蓮》《鹿鳴》《詩林》《延河》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