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潔 吳林樺

如果走進心理輔導室，你可能會看到一整柜各式各樣的玩具擺件，還有一個內層涂成海藍色的淺口木箱，里面盛放著細膩、干燥的沙礫。不要誤以為這些是兒童玩具，它們是心理咨詢常用的工具——箱庭。使用箱庭進行心理咨詢的方法，被稱為箱庭療法，也稱沙盤游戲。來訪者在咨詢師或治療師的陪伴下，自由挑選玩具，在盛有細沙的特制箱子里進行自我表達。箱庭療法具有非言語、游戲性、表達性、藝術性的特點，借助箱庭療法，人們的心理沖突能得到釋放，促進無意識意識化，達到發(fā)展和整合自我的目的。

面臨“用得少，用不好”的尷尬境遇。自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張日昇將箱庭療法引入中國，經過20余年的發(fā)展，目前很多學校在箱庭的硬件配置上都有了保障，但在利用箱庭做好學生心理健康教育方面仍然面臨一系列問題。

箱庭的使用者除了要掌握心理咨詢的倫理、技能、方法等，還要接受系統(tǒng)的箱庭使用方法培訓。如果缺乏專業(yè)訓練，使用者容易對來訪者的箱庭作品主觀分析和過度解讀，進而給來訪者帶來傷害;或由于無法掌握使用方法，讓箱庭設備淪為擺設。

為避免“用得少，用不好”現象發(fā)生，使用者可以參加專業(yè)而系統(tǒng)的培訓和督導，提升自我勝任力。同時，也要避免將箱庭“用窄”。僅僅將箱庭用于心理咨詢，覆蓋的學生較少，我們要讓箱庭在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簡稱“心育”）中發(fā)揮更廣泛的作用，創(chuàng)造更大的價值。

利用箱庭玩具提升心育課程的趣味性和參與度。心理健康課程具有活動性和體驗性。箱庭制作作為一項活動，需要調動創(chuàng)作者的覺察與反思。箱庭玩具能增加心育課程的趣味性，喚起學生的好奇心，調動他們的參與課程的積極性。

比如“認識自我”是心育課程中的重要主題之一，這一主題恰好與箱庭中“自我像”的概念相近。箱庭中將代表自己的玩具稱為“自我像”，“自我像”的選擇對于來訪者具有重要意義，包含了來訪者對自我的反思和理解。在認識自我的心理課程中，教師可以將箱庭玩具與喬哈里窗（喬哈里窗將人際溝通的信息比作一個窗子，它被分為四個區(qū)域：開放區(qū)、隱秘區(qū)、盲目區(qū)、未知區(qū)）結合，讓學生以組為單位，為自己和他人挑選玩具，并按照喬哈里窗框架進行擺放。箱庭玩具的外形、屬性、顏色等容易激發(fā)學生對自己和他人的積極想象，借由玩具，學生的潛意識會浮現出來，幫助學生更好地認識自我。

例如，安妮選用“鴕鳥”代表自己，成績平平的她，內向又自卑地把自己埋在土里。而她的朋友們卻選擇了五彩氣球、彩虹、蛋糕放在她面前。這表明在朋友眼里，安妮細心而溫暖，會敏感地留意身邊人的心情，耐心聆聽朋友的傾訴。當大家看到安妮用“鴕鳥”代表自己時，都很驚訝。其實，這是安妮的“隱藏部分”，打開它，身邊的人才能走近并理解安妮。而他人有關溫暖、細心、正面的評價，正好是安妮的“盲區(qū)”，讓她能夠看到自己的優(yōu)勢，感受到他人的認可，在一定程度上這將內化為她對自己的接納，使她更加自信。

另外，生涯規(guī)劃主題中，有一部分是幫助同學們認識、探索、樹立自己的生涯價值觀。“價值觀”是一個極其抽象又重要的概念，而箱庭具備能夠將抽象的概念具象化的優(yōu)勢。我們可以設計活動，請學生用箱庭玩具象征各類生涯價值觀，并對齊進行排序。比如，一位同學選擇將“燈”放在第一位，她認為在職場中，應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盡自己所能，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努力點亮一束火光。小小的玩具能夠幫助學生澄清、表達自己的理想。

利用箱庭的游戲屬性降低學生對心理輔導的阻抗。來心理中心求助的每個學生都是鼓足勇氣的。對于沒有咨詢經歷的學生而言，開口與他人談論自己的經歷、內心感受和想法并不是容易的事情。箱庭自帶游戲屬性，能讓學生萌生想要“試一試”的沖動。開展一系列面向學生的箱庭體驗活動，能降低學生進入心理輔導中心的門檻，減少學生對心理咨詢的阻抗。

體驗不同于心理咨詢，通常來說是單次的、結構化的，可以針對不同群體設計并開展相應主題的箱庭體驗活動。如針對高三學生，設計“箱庭中的三個我”活動。讓參與的學生挑選并擺放三個玩具，在箱庭中呈現過去、現在、未來的自己。同學們選擇的代表“過去的自己”的玩具大多指向無憂無慮、快樂，甚至稚嫩、頑皮。有的同學選擇了一頭牛，因為他記得老師評價給他上課的狀態(tài)就像“對牛彈琴”。有的同學選擇了一匹馬，歡脫又自在，代表父母難以管束他。

選擇代表“現在的自己”的玩具時，我們會看到大家逐漸有了為自己學習的意識，還看到了他們的心理壓力。有的同學選擇了沙漏，想要表達每分每秒的時間都很寶貴;有的同學選擇了指南針，寓意著自己對未來的思考與探索。通過比較“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同學們看到了自己的成長。

對代表“未來的自己”的玩具的選擇，體現了學生對理想自我的期盼。有的同學選擇了茂盛的參天大樹，希望自己頂天立地、充滿生機，能為他人遮風擋雨。有的同學根據未來想從事的職業(yè)選擇了一架殲-20戰(zhàn)機模型，他信心滿滿地指著戰(zhàn)斗機表示，未來一定要駕駛這架飛機。借助玩具，同學們仿佛坐上時光機，看到了未來自己的模樣?；乜催^往，學生會對當下的自己多一分理解、接納和認同。展望未來，學生會更有前進的驅動力。有個學生在活動后寫道：“因為感受到了未來的美好，現在想要更加努力，乘風破浪，創(chuàng)造安穩(wěn)的未來?！?/p>

高效使用箱庭任重而道遠。首先，箱庭的使用應建立在對箱庭的學習、理解和體驗之上，否則容易產生認知上的誤解，過度解讀創(chuàng)作者的作品而忽視其對于創(chuàng)作者的獨特意義。因此，接受系統(tǒng)的學習、閱讀經典著作、參加箱庭個人體驗、接受箱庭的督導對于心理教師非常必要。

其次，需要在明確教學活動目標的基礎上設計箱庭活動，避免讓箱庭的使用流于表面。教師要充分理解箱庭、分析教育目標、尋找箱庭和目標的連接點，思考能否通過箱庭更有效地實現教育目標以及具體的操作形式。

最后，教師要親自體驗活動設計方案。只有自己真正作為箱庭的參與者，才能真切、準確地理解參與者的心理活動，以便發(fā)現活動設計的不足，進行打磨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