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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館手記(2019)

2022-05-30 10:48羅海
天涯 2022年5期
關(guān)鍵詞:臨桂靜子門面

羅海

自從1992年我在融安開第一家照相館至今,不覺已經(jīng)二十七年了。

在這二十七年里,我先后在融安、永福、臨桂、柳州、鹿寨好幾個縣市,陸續(xù)開過十家照相館。

我沒料到我竟然飄泊了那么多地方,開了那么多家照相館。

而當我開第一家照相館時,當時的頭腦里想,這只是我臨時的職業(yè),等我把照相館開起來了,賺錢了,有錢了,就要告別照相館,告別個體戶,去做我別樣的營生去了。去做別樣的什么營生呢?那時并沒有想過,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也不打算想清楚。

1992年:融安橋頭照相館

融安橋頭照相館在廣西融安縣城的河西橋頭,它是我開的第一家照相館。

在這之前我是國企安徽省馬鞍山市硫酸廠的一名產(chǎn)業(yè)工人,在1990年分配進廠的一年里我先后干過搗料工、鍋爐工和宣傳干事。后來,當黨委書記打算把我調(diào)到黨委辦的時候,我卻不辭而別,來到了我的老家融安縣城,干起了個體戶。

那時我的小孃還在馬鞍山市金筆廠,她說她那會最擔心的是突然在報上讀到我被廠子除名的通告。

自從我離開硫酸廠,她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當天新出的報紙,看報紙上的各種通告,看有沒有登著我被除名的消息。她這輩子從來也沒有這么關(guān)心過報紙。

那會兒的《馬鞍山日報》像中國各地的報紙一樣,每天都會在夾縫中登出許多通告。這些通告不是要求某某立即回單位上班否則除名的聲明,就是某某被除名的通知。

1990年代初,人心涌動,社會不安,經(jīng)商的大潮席卷中國,中國大地風起云涌。人人都口不離經(jīng)商,不管在不在商都談商言商。經(jīng)商成為熱門話題、時髦話題。人心思動,凡是有本事或者自以為有本事的人,都悄悄在做著下海的打算,很多人已經(jīng)實際行動了。他們或者申請停薪留職,或者干脆不辭而別,下海經(jīng)商,遨游商海。

我成了其中一員。

我所以成為其中一員,不是我心思動,當時我很滿足地干著我的宣傳干事。我正干在興頭,正干得風生水起,是父親讓我下海經(jīng)商。他說,你在廠里待著,沒意思,去經(jīng)商吧,去干個體戶,開個照相館吧,這樣更來錢。

年輕的時候,做人,做事,真是很灑脫,說走就走,說干就干,毫無顧忌。

在融安開橋頭照相館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只是我的一時之為,最多也就兩三年,等我賺了錢了,發(fā)了財了,還是會回廠上班,還是會回到體制內(nèi),做回宣傳干事。許多人不正是這樣么?當夤夜之時,夜深人靜,干完了一天的活,頭腦放空,有時會突然設想到我也許從此再也回不到工廠了,再也回不到體制內(nèi)了。這時,心頭就生出脫離集體,被集體遺棄的虛空和害怕,不敢深想。

融安橋頭照相館生意很好,每天顧客經(jīng)常排著隊讓我照相。我很快感到我的荷包有點鼓起來了。

這時父親說,這樣還不行,還應該有更大發(fā)展,還應該掙更多的錢,更快的錢。

我沒想到父親竟會這么說,這么不滿足。

如何掙更多更快的錢?我有點茫然。

父親說,擴大經(jīng)營規(guī)模,除了照相還要做彩擴。

我覺得很對。

想到要做彩擴就讓我興奮。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攝影行業(yè),彩擴才是一門真正來大錢的生意。

但是當時我對彩擴一竅不通,我問父親,我能做么?

父親說,別人能,你又不笨,你也能。

我想想也是。

但是做彩擴需要買彩擴機,得拿出一大筆錢,我們有么?

父親說,沒錢我們可以融資,與別人合伙。

父親找到了我的姑媽,與姑媽一拍即合。

當時姑媽的兒媳也就是我的表嫂正下崗在家,正為無事可做而苦惱、迷茫。

表嫂就與我合了伙。

合伙我們也還沒有足夠的錢,只夠買下一臺二手彩擴機。

父親說,要使彩擴機利益最大化得去個還沒有彩擴機的空白市場。

我認為很對。

當時融安已經(jīng)有了一臺彩擴機了,我到周邊縣城看了看,永福縣還沒有彩擴機,我就關(guān)了橋頭照相館,轉(zhuǎn)戰(zhàn)永??h城了。

真沒想到我開的第一家照相館,只經(jīng)營了短短一年,就為了尋求更大的發(fā)展關(guān)張了。

1994年:8號沖印部

我們來到永福,租下了永福農(nóng)行的一間門面,開起了一家名叫“8號沖印部”的照相館。

這個十分奇怪的店名,是我起的。

來到永福后,一直也沒為起個什么店名設想過,直到我填工商登記申請表時,要填店名欄目時才不得不想到。我是軍人出身,拿著筆,想起了軍隊的各種番號,覺得很有意思,便決定用個類似番號的名稱來做我們的店名,于是就起了一個“8號沖印部”。

店名起好了,牌子掛出來了,我才發(fā)覺,任著自己性子的店名,讓人看不懂。許多人走過,都不知道我們店是干啥的。

我真有點懊悔,起了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店名??墒?,不好改了。

好在我們是獨家經(jīng)營,就算這個店名拗口、莫名其妙,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終于還是讓人們知道了我們8號沖印部是永福唯一一家具有彩擴機的照相館。

那時的市場,有彩擴機和沒彩擴機的照相館,是一個分水嶺,是完全不同的檔次和重量級。在生意上,有彩擴機的照相館遠遠把沒彩擴機的照相館甩出幾條街。顧客拿著一個膠卷,首選的總是有彩擴機的照相館。就算這家照相館在很遠很偏的地方,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四處找來。

8號沖印部很快就顧客盈門,每天從早到晚顧客都排著隊洗相片、照相。人手不夠了,姑媽和爹媽前來增援。姑媽是個手腳麻利的女人,幾乎能一個頂倆。她在后臺管我們的后勤,買菜、煮飯、洗衣,前臺還要幫襯我們的生意,招呼顧客、安排照相、接收膠卷、發(fā)相片、收相片。

老式照相館里的布景

表哥在柳城銀行工作,原來是做電工,后來為了能夠有連續(xù)的休息日,主動申請當了內(nèi)保,干上了別人不愿干的三班倒的工作。這樣倒班就有連續(xù)三天的休息日,他就利用每次倒班出來的這三天時間前來幫忙,他在我們店的工作是當我擴相的時候,為我切相片、分相片,加藥、加水。他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經(jīng)常在夜深人靜時,我們店里的彩擴機還在轟隆轟隆開動著,甚至一夜不息。

生意太好了,太旺了,是好事,也不見得完全是好事,人真累啊,有點快頂不住了,我向姑媽提議請人。

姑媽聽到我提出要請人,慌了神,堅決不同意。她擔心害怕,請了工人,自己不就成了資本家、剝削者嗎?

由于姑媽不同意請工人,我只好自己咬牙頂著做。

最后終于頂不住了,由于長期勞累,特別是長期沒能正常開飯,我得了胃病,終于病倒了,胃大出血,最后人陷入了昏迷,緊急送醫(yī)院搶救才撿回一條命。

我倒下了,8號沖印部沒了頂梁柱,沒人會做彩擴,便也倒下了,不得不關(guān)張。真是令人傷感啊。

1996年:河東照相館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胃出血住院在醫(yī)生的治療下,終于止住了。我住了一個月院,回到了融安,什么也不能做,只養(yǎng)病。開始發(fā)覺自己竟幾乎連路都走不了了,腳軟軟的,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像踩著棉花,靠母親幫扶著,才勉強能走幾步。人是多么脆弱,沒病的時候沒感覺到,病了才發(fā)現(xiàn),才感受到人的生命是如此弱不禁風。

整整休養(yǎng)了一年身體得到了基本恢復,就坐不住了,想從頭再來。這時表嫂已經(jīng)回到柳城,雖然她自己沒有技術(shù)和能力做彩擴,卻也開起了一家照相館,生意也很紅火。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做什么不是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呢。我的大病已成了我們兩家人之間的心病,合伙再也不可能了。我決定另起爐灶重開張。父親堅決不同意我再外出了,我只好在融安的河東租了一間門面開了一家河東照相館。

河東照相館在融安縣城的河東,已經(jīng)接近郊區(qū)了,門面太偏僻了,人流量少,顧客不多。經(jīng)歷過橋頭照相館和8號沖印部生意的火爆,如今面臨著河東照相館生意意外的冷清,我完全接受不了。每天的營業(yè)額十幾塊或幾十塊,一個月下來只幾百塊錢的盈余,真是經(jīng)營慘淡啊。

房東是一個老頭,常到我的店來同我閑聊。有一次聊著聊著,他突然說,你是羅殷的孫子吧?我有點迷茫,羅殷是誰?他看見我有點茫然,并沒有作出他預想到的應答,也有點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但是很快,他覺得自己不會錯,他說,一看你相貌就知道是羅家人,是羅殷的后人。我訕訕地,仍然不知道怎么應答。我確實是羅家人,可是我怎么就一定是羅殷的后人呢?他說,你祖父羅殷那時做點小生意,經(jīng)常挑著一副貨擔從我家門口走過,說起來我還欠著你祖父的錢呢。有一次他挑著貨擔走過的時候,我要了點東西,可是沒有錢,就沒有付款,你祖父真是好人吶,我沒有錢,他也把東西給我了。

回到家,我連忙問父親我的祖父是不是叫羅殷。父親沒有回答,但是點頭默認了。原來,我的祖父真的叫羅殷啊,我真是羅殷的后人啊。我還沒出生祖父就不在人世了,不僅沒見過祖父,而且我的父親從來不向我提起過祖父。我也是長到十四歲才知道我的老家是融安泗頂,就在那一年的暑假父親讓我第一次回泗頂認祖歸宗。那一次回到泗頂見到了祖母、伯父、三叔、小叔,他們也同我父親一樣,從來也沒有向我提起過我的祖父羅殷。后來我斷斷續(xù)續(xù)打聽到,我的祖父是個小生意人,每天靠挑著貨擔走村串寨賣貨養(yǎng)家。他不僅把家養(yǎng)起來了,還漸漸在泗頂置了幾畝田地,因此解放后被劃為了地主。這個地主身份不僅決定了他后半輩子不幸的命運,更給我的叔伯和父親帶來一輩子不幸。這大概就是我的叔伯和父親不愿意向后輩、向我提到祖父的原因吧。

一天,柳城的表哥來說他想在柳城擴大相館經(jīng)營,買一臺彩擴機做彩擴,希望我能幫他,如果我答應幫他,他就干,如果我不答應幫他,他也不會玩彩擴,只好算了。我的河東照相館開得不死不活,實在很無趣、很無聊,我立即答應了表哥的邀請,把開了不到一年的河東照相館關(guān)了,去柳城幫表哥開彩擴部去了。

就是從這一天起,我和表哥的人生有了分水嶺。原先在永福的時候,我們兩個都是老板,從現(xiàn)在起他還是老板,我成了他的打工仔。

1998年:春光照相館

幫表哥開了有一年多彩擴部,并教會了他們彩擴,寄人籬下的生活終究不是我的追求,我就離開了他們回到了融安。

唉,幾經(jīng)周折,幾年過去了,我不僅沒有富起來、荷包鼓鼓,風風光光,居然淪落到為人打工,幾乎身無分文。

在柳城一年多,只在臨走的時候表哥才付了我應得的工資,此前只管我吃住。

我拿著表哥給的幾千塊錢的工資回到了融安。

這一次真的感到四顧茫然,有點身心俱疲。這應該是我人生又一個低潮的時候了。這時真有點后悔從硫酸廠貿(mào)然出來,如果我不離開硫酸廠,應該是硫酸廠黨委辦主任了吧。想著這些就有點自嘲:誰想到我如今竟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這么個下場呢。

曾經(jīng)滿大街可見的照相館,承載了很多中國人的記憶

可是我絕對不會再回硫酸廠了,這時我真正明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回不去了。

我在融安的街頭游走著,失魂落魄,沒有出路。由于我去柳城幫工父親不同意,我與父親的關(guān)系一直僵著,彼此一直冷戰(zhàn)。我沒有可以依靠了。我想我還是開一家照相館吧,盤算了一下口袋里的錢,勉強還可以開起來。

這回,我在河西租到了一間門面,經(jīng)過簡單地布置,把春光照相館開起來了。

春光照相館離我最先開的橋頭照相館只拐了個彎,相距幾百米遠??墒蔷褪沁@一個彎,幾百米的距離,人生已經(jīng)是兩重天了,而生意也是兩重天。我在橋頭照相館那些風光的日子,那些顧客盈門的日子,卻不再來了。像開河東照相館一樣,春光照相館開張起來,依然顧客稀少讓我弄不明白。

雖然生意不好,賺錢不多,生存總算沒問題,每個月賺到的幾百塊錢,還足夠應付生活,但是要想依托這樣的收入而發(fā)展,簡直是天方夜譚了。

在柳城打工的時候,一次偶然的遭遇使我愛上了寫作。柳城辦有一份《柳城報》,我偶然讀到了,覺得我也能在上面登一登文章,從此便開始了寫作。回到融安開了春光照相館,生意冷清,卻有大把時間。我便一邊做生意,一邊用上這大把時間寫作。

我完全沒想到,因此改變我命運的機會降臨了。有一天,《桂中日報》副刊部主任從柳州專程到融安見我。他見我的目的是邀請我,希望我能到《桂中日報》副刊部做編輯。

我完全沒想到我可以進報社做編輯,我能行么?我暗問自己,我的答案是:不行。我好惶恐,我囁囁著不說話,其實是說不出話。

主任見我這樣,誤解了,以為我不愿去,說,好吧,你鄭重考慮考慮吧。說完他就告辭了。

過了不久,主任又上門來了,讓我好感動,他問我考慮好了沒有。他建議說,不然你先把你的檔案放柳州市人才中心托管,再說吧。

我仍然囁囁不答,仍然是說不出話。

主任以為我仍不愿意,又走了。

這時我有點后悔,我有點想喊一聲,主任,我愿意。

主任走了以后我告訴自己,主任再來一次,我一定鼓起勇氣答應他了。

可是,主任再也沒來了。

改變我命運的機會如電光石火,迅速地炫亮,也迅速地熄滅。

很多年以后我把這段故事告訴了靜子,靜子聽了,立即為主任不平,她說,你真以為自己是諸葛亮呀。

我嘿嘿地傻笑。

春光照相館的生意冷清得讓父親看不過去了,雖然我們冷戰(zhàn)著,其實他一直關(guān)注著我,知道我的一切。

這天,他居然去柳州買回了一套二手彩擴機。他說,你拿著這套彩擴機,好好干吧!

我在生意上因為沒有啟動資本,已經(jīng)完全無力改變自己的境況了。父親又默默地拉了我一把。

我接受了。但是,我不愿再在融安開照相館了,我要拿著這套彩擴機去開拓一個新市場,去開拓一個空白市場,幻想自己在新市場里,再次滾滾財源。

于是,營業(yè)了一年多的春光照相館又被我主動關(guān)張了。

2000年:臨桂天天彩擴部

臨桂縣城離桂林僅八公里,作為一個縣域經(jīng)濟體完全被桂林這座城市的經(jīng)濟輻射、影響,成了桂林的衛(wèi)星城,它的經(jīng)濟是殘缺的、不成體系的。我來到臨桂的時候,在縣城的大街小巷行走著,希望找到像在別的縣城那樣輕而易舉找到的商業(yè)中心??墒俏以谡麄€縣城走來走去,也找不到一個縣城應該有的具有相當規(guī)模的商業(yè)中心。但是我確定臨桂沒有想象中的商業(yè)中心,也就沒有彩擴部,仍是一個空白市場。這時,在新世紀到來的時刻,要想在某個縣城找到一個仍沒有彩擴機的空白市場,已是鳳毛麟角。我別無選擇,遂決定把我的彩擴部開在臨桂。其實隨著市場的變化,我為什么不跟著變化呢,為什么一定要到一個所謂的空白市場呢?

我在臨桂鎮(zhèn)政府租到了一間門面,把彩擴機搬進這個門面,掛出“天天彩擴部”的牌子,照相館就開起來了。

最要命的是父親可能也沒多少錢,只能買下一套不是這里有問題就是那里出故障的國產(chǎn)二手彩擴機送我。在來到臨桂前我從來沒有使用過,沒想到其實它已經(jīng)老殘到接近報廢的邊緣了。特別是走紙系統(tǒng),磨損得厲害,已處于完全不能正常出片的狀態(tài),動不動就卡紙,每次擴片的時候,機器運轉(zhuǎn)起來,一到?jīng)_洗流程,相片紙一開始走入藥箱,總讓我忐忑不安,心里如打著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走在藥槽里的相片紙最后又會被卡在哪里出不來,隨時做著緊急開蓋處理的心理準備。為了避免讓顧客看到自己出洋相,我總是好言好語,顧左右而言他,言不由衷地講點什么話,支使等相片的顧客暫時離開。比如假裝為顧客著想,建議他別在等待出相片的這段空隙把時間白白浪費了,可以去干點別的什么,回頭再來取相片。很多的顧客覺得我說的很對,應該照著辦,匆匆就走了。有一些顧客卻不愿再來回跑,穩(wěn)穩(wěn)地坐在凳子上不走,弄得我的心里面更是如臨大敵。

好在臨桂是個空白市場,我在這里做彩擴是獨家經(jīng)營,機器雖然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毛病,很多顧客也知道,可是無可奈何,他們想照快相,想要快洗相片,到我店來仍然是最優(yōu)選擇。

可是這種選擇隨著科技的發(fā)展、普及,也有了變化。其他照相館沒有彩擴機,以前沒辦法最快地服務顧客,但進入2001年,已經(jīng)有了解決辦法,在攝影器材上開始迎來了革命性的變化:數(shù)碼相機。數(shù)碼打印機進入了市場,一舉改變了攝影彩擴行業(yè)的市場格局。現(xiàn)在,一家照相館只要裝備了數(shù)碼相機和數(shù)碼打印機,不再依賴彩擴部也一樣能向顧客提供最快捷的照相服務了。彩擴部從照完相進入沖膠卷程序,到出相片最快也得四十五分鐘,而使用數(shù)碼設備,從照完相到用數(shù)碼打印機打出照片,幾分鐘就可以搞定。幸好,盡管數(shù)碼相機和數(shù)碼打印機的組合,使照相館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是在照快相時——可以不用依賴彩擴部曬相了,但是其他曬相業(yè)務還是得依賴彩擴部。數(shù)碼打印機打出的相片有著許多缺陷:第一是成本高;第二是批量打印速度慢,不可能勝任批量生產(chǎn);最致命的是第三,由于打印機是用墨水或者顏料作為彩色材料,保存性差,快的話不出十天相片就會褪色。這些缺點極大地制約了它在市場的發(fā)展和擴張。直到今天這些缺點也沒解決,使得傳統(tǒng)的用銀鹽工藝沖印照片的彩擴業(yè)不至于全軍覆沒。

由于數(shù)碼產(chǎn)品的沖擊,使得傳統(tǒng)彩擴機的售賣價格直線急下,可以說是斷崖式跌價,以前一套二手的進口彩擴機最少也要十來萬,現(xiàn)在三四萬就可買到。進口彩擴機雖說是二手的,使用起來卻比一手的國產(chǎn)機更穩(wěn)定,更耐用,故障率更低,而且最主要的是,生產(chǎn)出來的相片,質(zhì)量遠遠高于國產(chǎn)機。我算是因“禍”得福,這時我口袋里已經(jīng)有了些積蓄了,趁著這個機會花了三萬元,迅速購進了一套諾日士901型彩擴機,完成換代。使用上了進口彩擴機,再也不用擔心機器出這樣或那樣的故障了,再也不用擔心相片在沖洗過程中總是卡紙了,頓時心情無比地輕松。

由于用上了進口機器,縣城里的各個照相館也開始把他們接下的沖印膠卷、相片的業(yè)務轉(zhuǎn)給我們做了。我們的業(yè)務大有起色,開始向臨桂攝影彩擴業(yè)的龍頭發(fā)展。

盡管如此,我們一天也只能沖印幾百張相片。臨桂的市場太小了,又被桂林輻射得太厲害,本來基數(shù)就不大,又被分出一部分。臨桂的市場成了我眼里的雞肋。有了更多的資本,我想有更大的發(fā)展?,F(xiàn)在,我使用的是進口機,不再是國產(chǎn)機,這樣的機器拿到任何一個市場都有競爭底氣,不懼和別人競爭。

我就逐漸萌生出了退出臨桂,去開拓更大市場的想法,并在2003年,終于離開了臨桂。

2003年:柳州天天照相館

我來到了柳州市。

在柳州市找門面的時候,先是在東環(huán)找到了一間,與房東談妥了,可是準備簽合同時發(fā)現(xiàn)身上的錢不夠交押金,便坐車去銀行取錢。公交車途經(jīng)屏山大道時,晃眼看到車窗外有一處門面貼著“門面轉(zhuǎn)讓”的字樣,遂下車尋看。這一看,改變了要在東環(huán)租門面的主意,決定租賃下屏山大道上的這間門面,并即刻與房東簽下了合同。

這樣一個偶然,改變了我今后的命運走向。

如果我租賃在東環(huán)的門面,現(xiàn)在看來,極有可能面臨倒閉,生活依然動蕩。東環(huán)在柳州的邊郊了,人少車稀,很難做生意。而在屏山大道這間門面,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市中心范圍了,車多人多,顧客流量大,最主要這里有一個柳汽公司,是柳州市一家重點企業(yè),有幾萬名職工,這些職工成了我們照相館的主要客戶。有了他們,使得我們的照相館生意向好,衣食無憂。雖然發(fā)不了多少財,生活卻也還算優(yōu)裕。

我和靜子在柳州開照相館接觸顧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在臨桂幾年,不覺間我們講的話竟是一口桂林腔了。在臨桂的時候我們不知不覺間就在口音、生活習慣甚至思想觀念,里里外外都悄然地融入了臨桂,成為了臨桂人。

在柳州,由于有了諾日士901彩擴機,除了做好店面業(yè)務,我們更向各家照相館爭取業(yè)務。在我們周邊有二十來家照相館,他們沒有彩擴機,沖印照片得依賴有彩擴機的彩擴部。我們來到柳州后就瞄向了這些照相館,一家家地向這些照相館發(fā)價目表,并請了工人上門接相片、送相片。當時在這個片區(qū)已有一家彩擴部在做這個業(yè)務,和我們形成競爭關(guān)系。我們價低質(zhì)好,很快有了一定的市場份額。有一家照相館有充足客源,每天平均收有一千多張相片,節(jié)假日更是達到五六千張,成為了我們的主要客戶,我們在柳州的生意與在臨桂時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靜子這時打算繼續(xù)擴張發(fā)展。諾日士901好是好,卻也有大缺點,第一個缺點是每一次擴片都會產(chǎn)生四張片頭。隨著市場競爭的白熱化,生產(chǎn)管理的精細化,成本核算的精打細算,每回浪費四張片頭這種粗放型的生產(chǎn),已越來越不適應市場對成本控制的要求了。第二個缺點是諾日士901只能做5寸和7寸相片,隨著市場對相片尺寸的需求向多樣化發(fā)展,5寸、6寸、7寸、8寸,甚至10寸、12寸、16寸,直到24寸市場都有要求,諾日士901實在是有點捉襟見肘了。我們便升級換代,到桂林去購買下一臺二手意達彩擴機。沒辦法,還是只能買二手機器,掙錢真不容易啊。

這時,市場由最初悄然的局部的變化,仿佛在一夜間就迅速走向全面的改變,膠卷時代在2005年面臨末日。在短短的一年里,膠卷時代居然就成為了過去的時代,不僅是衰頹,而是幾乎完全潰敗,被數(shù)碼徹底取代、終結(jié)。照相彩擴行業(yè)迎來了全面的數(shù)碼時代。

我們的諾日士、意達這些只能沖印膠卷的傳統(tǒng)彩擴機,在2005年末,由于幾乎再也沒有膠卷沖擴,而不得不停機了,成了廢物。很快它們的命運就是被我們當成廢鐵處理了,以每臺一千元的廢鐵價格,賣給了上門收廢品的人。那天看著收廢品的人上門,當著我們的面把當初這兩臺花了巨額真金白銀買下的彩擴機當破爛,叮叮當當敲爛,大卸八塊,裝車拉走,我們心里真不是滋味,難過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靜子后來說她偷偷地哭了,我的鼻子也發(fā)酸。這些彩擴機曾經(jīng)是我們的命,是我們的“立命之本”,誰能料到這么精密、貴重的機器最終竟成了一堆廢鐵。

我們又回到了照相館的原點,為顧客照相又成為了我們的主要業(yè)務,數(shù)碼彩擴機動輒百萬元的售價,我們只有“望機興嘆”,有心無力,請的工人也不得不辭退了。

辭退了工人,我和靜子兩個人守著這家照相館仍顯得多余,無事可做,單純做照相,外加偶爾接些洗曬的相片,一個人就足夠了。靜子說,再去開一家照相館吧,兩個人每人分別開一家,可以得兩份收益。我想也是,決定再去開一家照相館。

2005年:柳石路照相館

我跑到柳石路,看中了柳石路上的一家門面,租賃下來,取名“柳石照相館”,就開張起來了。

柳石照相館在柳石路的中段,周邊已經(jīng)有兩家照相館,柳石照相館開起來,就是第三家了。這兩家照相館原先我們做彩擴時都是我們的客戶,現(xiàn)在,彼此卻成了競爭對手。其中有一家的老板從此和我老死不再往來,認定我是來搶他的飯碗,對我恨之入骨。

我對他們內(nèi)心有著一絲歉意,可是又別無選擇。到了2005年,不管是任何地方再也不會有空白市場了,不僅如此,照相行業(yè)的市場像一些其他行業(yè)的市場一樣發(fā)展到今天,已經(jīng)飽和,并且處在轉(zhuǎn)折點上,走在了下行通道上,很快就要走下坡路了。許多年后,靜子常常表示可惜,說那時眼界不夠,思想不活絡,與其由別人來我們邊上開一家相館,不如我們自己再在邊上開一家,又好照應家庭,又多一份收益,一舉兩得。并且,如果同一個地方開著兩家都是自己的照相館,就不會產(chǎn)生同行間你死我活的惡性競爭,反而相得益彰,利益最大化。這些都是事后諸葛亮、馬后炮了。

柳石照相館經(jīng)營得不怎么樣,每個月有幾百塊的結(jié)余,做得死氣沉沉,每天還被另外兩家照相館當著眼中釘肉中刺,這讓我感到太憋氣了,遂把照相館轉(zhuǎn)讓出去,走人了事。

2006年:東環(huán)照相館

離開了柳石照相館我便到東環(huán)路上去開起了東環(huán)照相館。一開始來到柳州我們就打算開在東環(huán)的,只是偶然看到了另外的選擇,才放棄了東環(huán)路?,F(xiàn)在,我終于在東環(huán)路開起了照相館了。

東環(huán)路已經(jīng)算是柳州市的郊區(qū),雖然隨著這幾年城市的擴張,人口的流入,東環(huán)片區(qū)越來越像城市了,卻還是城鄉(xiāng)接合部。這里不遠處還有農(nóng)民的菜地,朝霞、晚霞照著菜地,照著挑著糞桶、水桶來來往往的農(nóng)人。陽光把他們照成薄薄的剪影,像貼在生活里的一幅畫,看著恍若隔世。我小時候也曾這樣挑著糞桶、水桶,早晚在菜地里澆灌,看著一天天生長出來的菜苗、豆蔻,心中喜悅。那些最終長成熟的菜蔬:豆角、茄子、青菜、白菜……滿滿地捧在手里,感到心里是多么的踏實、實在?,F(xiàn)在,我坐在照相館里卻感到無比的虛空,捉摸不定。

每天早上我9點鐘開門,然后掃地、擦桌。做完衛(wèi)生,便坐下來等待顧客上門。東環(huán)大道是柳州的一條環(huán)城干道,我們剛來柳州時馬路上人少車稀,現(xiàn)在人還是少,可是卻車來車往,成了一條繁忙的馬路了。我坐著看著車來車往,就是少見顧客進門,心里無比焦慮。時代完全變化了,隨著數(shù)碼相機走進千家萬戶,隨著數(shù)碼相機與電腦及互聯(lián)網(wǎng)日益緊密的聯(lián)系,特別是隨著照相的相片越來越多地脫離紙質(zhì)走向電子化,人們需要來照相館照相的需求越來越少了。照相館的業(yè)務嚴重萎縮、客源干枯。我常常想可能我們的社會,不久就不再需要照相館了,一想到這些,心里無比地悲寂、絕望。

原先我以為我會一輩子干照相這行了,在開始入行的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發(fā)覺攝影業(yè)是一個朝氣蓬勃、蒸蒸日上的行業(yè),是一個創(chuàng)造財富機會的行業(yè)??墒?,只是經(jīng)過短短十多年,攝影業(yè)居然就成為了夕陽產(chǎn)業(yè),朝不保夕,隨時被時代淘汰。

有時也想轉(zhuǎn)行,可是最終又感覺難以轉(zhuǎn)行,不知道自己還適合干什么,只有繼續(xù)在攝影行業(yè)里掙扎。

東環(huán)照相館并沒有任何僥幸的結(jié)果,完全如預想的那樣,沒有最壞到虧本倒閉,也沒帶來多少盈利,再一次成為了一家雞肋式的照相館。我終于無心戀戰(zhàn)貼出了轉(zhuǎn)讓的廣告,可是這次不像柳石照相館那樣好運很快有了下家接手,三個月也無人問津,最后只得自己關(guān)張騰空門面走人。

2010年:鹿寨天天彩擴部

鹿寨離柳州有不到一個小時車程,約有四五十萬人口,是柳州地區(qū)的一個大縣、強縣,人口多,工業(yè)發(fā)達。柳州地委撤消的時候,曾經(jīng)傳說要搬到鹿寨建立一個地級市。最后,柳州地委沒有選擇鹿寨,而選擇了來賓建立地級市。當時,來賓的整個市政建設、經(jīng)濟建設都不見得比鹿寨好,可是自從來賓設市后,發(fā)展迅速,漸漸就把鹿寨甩開了。鹿寨沒能如意建市,失卻了一個絕佳的發(fā)展機會,眼看著人家來賓絕塵而去,卻無可奈何。盡管如此,鹿寨仍然是一個比一般縣更大的大縣。

我一直覺得鹿寨是個好地方,離柳州近,工業(yè)發(fā)達,人們收入相對高些。

關(guān)了東環(huán)照相館后,我回到了天天照相館,和靜子兩個人一塊經(jīng)營天天照相館。可是,如果維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實在并不需要兩個人,有一個人實際屬于隱性失業(yè)。我們決定對照相館的經(jīng)營做延伸和擴展,擴大經(jīng)營和業(yè)務范圍,變隱性失業(yè)為有業(yè)。

首先想到的是增加打字、復印的業(yè)務。當我們把打字機、復印機買來的時候,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仿佛一夜間,所有的照相館也都做了這種業(yè)務的延伸擴展。

所有的相館和我們面臨的境遇差不多,想法自然也差不多,差不多在同時購買下了打字機、復印機,增加了打字、復印業(yè)務。

我們增加的這兩項業(yè)務因為太多人做了,結(jié)果收益杯水車薪,聊勝于無。

這時,靜子突然想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再做彩擴。她在網(wǎng)上搜到信息,片夾改裝的數(shù)碼彩擴機,現(xiàn)在幾萬元就可以買到了。

這讓我無比心動,自從傳統(tǒng)彩擴退出市場后,我以為我再也不可能回到彩擴上來了。激光數(shù)碼彩擴機多貴呀,動輒百萬元,對我們是天文數(shù)字,不敢想了?,F(xiàn)在,我突然看到又可以重回彩擴了,我始終認為在攝影行業(yè),做彩擴才是來錢的項目。

我到南寧售賣片夾數(shù)碼彩擴機的公司去看了看,看到一臺片夾數(shù)碼彩擴機正在出片,靚麗的數(shù)碼照片一張張從出片口吐出來,讓人眼花繚亂,心動不已。我把這些照片挑了幾張作為樣片帶回柳州讓靜子看。靜子看罷覺得很好,雖然與激光數(shù)碼彩擴機有差距,但可以接受,我們就買回了一款富士248片夾數(shù)碼彩擴機。

機器運回了柳州,運行了一段時間才發(fā)現(xiàn),盡管如今我們店再度擁有了彩擴機,市場卻已今非昔比,并沒能帶動顧客前來消費,擴片的業(yè)務少得可憐,有時少到甚至都開不起機,讓我們犯愁。沒想到數(shù)碼產(chǎn)品不但淘汰了傳統(tǒng)產(chǎn)品,也改變了人們的消費觀念,人們曬相片不再一心一意要選擇有彩擴機的店鋪了。方便、便捷、節(jié)省時間才是人們的首選,曬相基本都就近找地兒曬了。這是我們買248片夾數(shù)碼彩擴機之前沒有想到的。

頓時,248片夾數(shù)碼彩擴機成了雞肋。

這就促使我們要花心思把這根雞肋變成可口美味,決定把機器搬到鹿寨去尋求發(fā)展。

一般一個縣城總有兩三家彩擴部,而鹿寨這么大的縣,當時卻只有一家彩擴部,我們正可以插足。

我讓靜子守在柳州,自己跑到鹿寨開業(yè)了一家鹿寨天天彩擴部,主營照相和彩擴,兼營打字、復印。

這是我自從1992年開起第一家照相館后開的第九家照相館。時間一晃那么多年過去了,而我自己的人生卻一直在生活的漩渦里打旋旋、喘息、掙扎。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也許這正是真實的人生吧。

鹿寨天天彩擴部開張起來生意果然不錯,好多年都沒有逢著這般熱鬧的場面,這么忙碌的生意了。一個人忙不過來,立即招兵買馬,聘請員工。十多年前我和表嫂在做8號沖印部時,怕被人說成是資本家、剝削者,不敢聘請員工,致使結(jié)出惡果。這次我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了。

經(jīng)營不到一年,為了更上一層樓,我立即對彩擴機更新?lián)Q代,購買了一臺富士330激光數(shù)碼彩擴機,雖然我們還只買得起二手的,可是在出片質(zhì)量和出片速度上是片夾機遠遠無法相比的,而在鹿寨的另一家彩擴部還用著片夾機,我們頓時有點一騎絕塵的感覺了。

正當我們店春風得意時,新一年度的門面租賃合同到來了。房東把合同拿給我看時,讓我心一沉:房租居然直接翻了一番!而且沒有任何協(xié)商,要么就簽下合同,要么就走人。我別無選擇,拿起筆簽了。

翻一番的租金,也還承受得起。開年依然風生水起地做著生意。這一年雖然房租增加了一倍,收益也還不錯,風風火火就過去了。

當我看到接下來的第三年度門面租賃合同的時候,冷汗都快冒了出來:又是一份房租直接翻番的合同!我們這一排門面都是同一家公司的門面,我去向周圍幾家門面的老板打聽,他們的遭遇也一樣,房租直接翻番,大家都在議論紛紛。我無語,沉吟了幾天,還是把合同簽了。

這樣一個年度租賃合同的租金已經(jīng)達到了在柳州繁華的商業(yè)中心門面的租賃租金,我真不知道鹿寨的房東們是怎么想的,這就是一種殺雞取卵的節(jié)奏啊。也有之前租賃門面的老板退租了,但大部分還在咬牙堅持。

這一年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經(jīng)常顧客盈門,可是做得的辛苦錢大多交房租了。

又一年在生意的忙碌中轉(zhuǎn)眼過去了。當新一年度的租賃合同擺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感到我的心里再也承受不起了。這回雖然租金沒有嚇人地直接翻番,卻也驚人地再上漲百分之三十。我們所有的租戶都渴望新一年度的租金經(jīng)過這幾年的瘋漲,這回能消停一下,不要再漲了,維持現(xiàn)狀,讓人有個喘息和消解的時間。這下,真感到?jīng)]法活了,多掙錢遠遠沒租金漲得快。大家紛紛退租走人。猶豫再三,如果接受這份租賃合同,我們店里經(jīng)營下來的利潤原已被擠壓得不成樣子了,現(xiàn)在更所剩無幾了。我最后不得不像別人一樣有些無奈地下定了決心,也走入了退租行列。

2014年:安卓藝術(shù)攝影工作室

安卓藝術(shù)攝影工作室會不會是我開的最后一家新照相館呢?我不知道。

從鹿寨回來,我和靜子又合兵一處了。

我把富士330激光數(shù)碼彩擴機搬回柳州后,我們別無選擇,不能讓彩擴機又成為一堆廢鐵,只有在柳州再度做起了照相館的生意。而有了激光數(shù)碼彩擴機而不是片夾機,我有勇氣去爭一爭生意的份額。這一爭局面竟然意外好,我們的合同戶很快就發(fā)展到了幾十家,我不僅不再隱性失業(yè),店里還需要更多員工,我們聘請了擴片員、接片員、送片員等,把一個店的架子搭了起來。我們柳州天天照相館原來在業(yè)內(nèi)是家小得不能再小的照相館,經(jīng)營面積二十平方米,生意也很一般。現(xiàn)在,生意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事先沒料到我們居然會有這個局面。照相彩擴業(yè)已經(jīng)完全是一個夕陽產(chǎn)業(yè)了,居然還能紅火得起來,我心里既喜也憂。生意好自然心情就好,但能做多久?這樣美好的局面還能維持多長?不知道。

在2014年,國家出臺了促商政策,其中一條是允許和鼓勵個人在社區(qū)、小區(qū)甚至家里開辦經(jīng)營場所。

靜子在報紙上讀到了政策,說,我們也在家里申請一個照相館執(zhí)照吧。

我聽了一愣,不明白靜子為什么要這樣。

靜子說,反正申請執(zhí)照又不要交費、交稅,留下來不知什么時候用到呢。

我想也對,就去申請了。

交申請書的時候還要遞交一份全棟樓所有住戶的同意書。平常我和鄰居幾乎不打交道,許多都不認識,有點為難。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我有點懊悔以往太不跟各位鄰居親近了,現(xiàn)在有事了,才去求人,人家會理咱的茬嗎?不管怎么也要硬著頭皮上門啊。

我就一家一家挨門挨戶請求鄰居們簽字同意。

鄰居們看了看我的請求同意書,一點也沒有給我設置障礙,更沒有一個人拒絕,都十分友好地微笑著拿起筆,在同意書上簽了字,有的還提醒說,光簽字成嗎,是不是還應該簽上身份證號呢?我說,不用,不用,這樣就行了,挺麻煩大伙兒的了。鄰居們都道,鄰里鄰居就別說這見外的話了。鄰居們真好,讓我感動。

所有材料遞上去了,工商所就來實地查看。

來的是一位女孩。我陪著她一層層爬向我們在七樓的家。爬到四樓,這位女孩已經(jīng)氣喘吁吁了,停下來喘氣。

繼續(xù)?我笑著問。

繼續(xù)繼續(xù),她有上氣沒下氣地應道,手撐著膝蓋喘息著。

她不明白把店開在七樓有生意嗎?

總算上到了七樓,進了屋,看見有一臺電腦,她指指電腦說,你工作的設備,就是這個?

對呀,我答。

她微笑著說,現(xiàn)在數(shù)碼時代了,你們開照相館連暗房也不需要了,省事多了,簡單多了。

她居然還知道暗房?我又吃驚又覺得好玩。

她說,成了,過兩天來領執(zhí)照吧。

過了兩天我到工商所把執(zhí)照領回來了,掛在客廳的墻上。

靜子回家來看到了,就認真地左看右看,最后說,你看,你不覺得這墻上多了這一道擺設,怪怪的嗎?

還真是,靜子不說我還沒留意,她一說,我真就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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