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老公回到家，你把想學(xué)游泳的事兒跟他說了。老公很不以為然：“你學(xué)得會嗎？跟我學(xué)了好幾年了，到現(xiàn)在連狗刨都不會。你不是放棄了嗎，這回咋又動心了？”

你很快擺上飯菜，邊給老公盛飯邊說：“這次不一樣，我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教練?！?/p>

“男的還是女的？”

“當然是男的，哪有女的當游泳教練的。怎么你不放心？”

“說什么啊。我就隨便問問，不就是游泳嗎。我不上班的時候也會陪你去的?！?/p>

“那就好。教練答應(yīng)我了，保證我三天學(xué)會游泳。也不知他到底有啥魔法?！?/p>

老公一臉的驚訝，搖頭晃腦地說：“呵呵，三天？三年吧！”

第一天訓(xùn)練，是下午兩點多的時候，你和老公來到泳池。教練正在邊上熱身。你仔細瞧了瞧教練，年齡四十開外，戴著一副墨鏡，模樣很酷。

教練也很驚訝，對老公說：“沒想到，我要教的美女如此有氣質(zhì)，我很有信心。好了，你可以自由活動了，你老婆交給我了。”

教練回頭對你說：“開始吧。首先，我們在泳池邊練習(xí)，按我說的練習(xí)十分鐘。兩腳分開十公分站立，雙手抬起，平放在胸前，手心向下，雙腿微蹲。然后，手向胸前平伸出去，置最前端，雙手向后劃半圓收回?！?/p>

停頓了一會兒，教練接著說：“記住，腿部要同步進行。手伸向前時，腿也伸直，手收回時，腿也下蹲彎曲。從現(xiàn)在開始，你先練習(xí)五十次?！?/p>

聽著教練的一板一眼，你忽然有點兒想笑。感覺教練還真是教練，居然說得如此透徹、詳細。

隨即，教練問你簡單嗎？你說簡單，便開始在泳池邊訓(xùn)練起來。很快，你就完成了五十個規(guī)定動作。

“好了，你現(xiàn)在掌握了蛙泳的基本動作了。陸上的訓(xùn)練是必須的，這是基礎(chǔ)，有了這基礎(chǔ)，才不至于在水下手忙腳亂，顧此失彼。”

“現(xiàn)在我們可以下水訓(xùn)練了。來，我們下水去?！苯叹氄f，“站立水中閉上眼，手捂著眼睛、鼻子，蹲下，讓頭以下身體完全沒入水中，克服對水的恐懼。這是第一步。只要不怕水，只要將頭埋入水中，一切就好辦了?！苯叹氄f著，把頭部沒入水中，又站立起來，進行示范。

你惶恐地說：“我，我有點兒不敢?！?/p>

教練說：“沒事，慢慢來，會好的。”

你顫抖著將身體慢慢蹲下，眼睛不敢閉上。泳池里清澈見底，一覽無余，水面波瀾起伏，晃蕩不定。你看見自己的腿都變形了，彎曲得像大象的腿，太可怕了。你心想，減肥多年，腿怎么看起來還那么粗？太不可思議了。

你徘徊在泳池里，老公鼓勵了你多次，你也不敢。這很正常，每個人開始都一樣。

你站在水中，六神無主的樣子實在好笑，真是滑稽。很多人、很多孩子在你旁邊游來游去，嘻嘻哈哈。遠處更是鬧哄哄的，整個泳池太火爆了。有的戀人相互打鬧、嬉戲著，有的一個猛子潛下水，很遠才露出頭。還有的在深水區(qū)跳水、暢游，你心想那個跳水的家伙真厲害。

你又顫悠悠地慢慢蹲下，想把頭埋入水中，但你依然猶豫不決，仿佛一個害羞的姑娘初次到了男方的家門口，想進又不敢進，生怕公公婆婆割你舌頭;又像小貓蹲在灶臺上，面對著熱鍋上的魚，想抓又不敢抓，想放棄又不甘心，徘徊不定。

你站立水中，欲潛欲休，就那么僵持著。老公有點兒不耐煩了：“你老是這樣站著學(xué)得會嗎？膽子怎么這樣小啊！”

你說：“別急嘛。我還是有點兒怕。這水我看著就有點兒不舒服，晃眼睛。”

教練說：“沒事的，開始是有點兒緊張?！?/p>

你有點兒動心了，嘗試著蹲下，但你下巴剛挨著水，立即像觸電似的站起來，你還是怕水。有熟人喊：“莫怕，出不了事的。你老公在旁邊，會把你拉起來的！”你想笑笑不出來，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不甘心。你繼續(xù)蹲下，但鼻子剛要挨著水，你倏然一驚又站了起來。教練和你老公都急了：“你到底怕啥啊，你只要第一次把頭埋入水中，后面就簡單了?！?/p>

泳池里，有些人仿佛看你笑話似的，一個勁兒地起哄：“旱鴨子喲，旱鴨子喲！”更為惱火的是，你周邊的孩子有的“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像小皮艇似的，雙腿濺出大朵的水花;有的相互打水仗，濺得你身上涼颼颼的，很不舒服。那種刺激即便會水的也不習(xí)慣。有啥辦法呢？誰讓你只能在淺水區(qū)？啥辦法也沒有。

一個模樣俊俏、熱心的小孩子對你說：“阿姨，別怕，像我一樣直接入水，啥都不要想。”說完，示范了一次。

你心想老是這樣站著也不是辦法，總得鼓足勇氣下去。試了幾次后，你使勁往下一沉，頭立馬就下水了。但入水后，電光火石間，你感覺頭都大了，“轟”的一聲就抬起頭，濺得滿世界是水，那動靜實在太大，實在嚇人。你的眼睛、耳朵、鼻子、頭發(fā)全是散落的水花，真可謂珠飛玉濺。

起來后，你眼睛很不舒服，幾乎睜不開，你用手擦拭了多次，臉上還是有水。鼻子也進了水，如同吃了辣椒一樣嗆得慌。旁邊的人說：“這不就行了？”你有點兒驚喜，也有點兒惶恐，頭一回感覺到了水，頭一回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刺激。

教練說：“這就對了?！?/p>

休息了幾分鐘，接著練習(xí)。這一次，沒人催促你，你自覺地再一次將頭埋入水中，“轟”的一聲又是極短時間冒出頭，又是動靜很大，把你的周圍弄得到處是漩渦和浪花。老公說：“喂，這不就行了？不錯，不錯，很好！”敢下水了，你很開心，其他人也很開心，那感覺真好。

做了幾次，你感覺有點兒累了。鼻子眼睛刺激得難受，泳池里水涼，你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你慢慢踱到泳池邊，坐在邊上。放眼四顧，整個泳池里一片清涼，你的內(nèi)心滿是喜悅，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坐在泳池邊，你兩手觸地，兩腿下垂到水里，雙腳不自然地前后踢水。你的泳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你的曲線。頭發(fā)濕漉漉的，眼睛有點兒酸脹，肌膚因為水的洗禮，出水芙蓉般的白皙。

休息了幾分鐘，你再次下到水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站住了。你再次鼓足勇氣，站定，將臉和鼻子捂住，慢慢地蹲下，又極快地站直身子，抬起頭。越到后來，你的動作越嫻熟，再也不像當初那樣怕水了。每一次間隔很短，你就又下到水中，十分自覺。很多人看見你的樣子都感覺好笑，目光紛紛投過來。那是一種友善的關(guān)愛，一種贊許，一種期待。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小時的練習(xí)時間很快就到了。

晚上回到家，你吃飯?zhí)貏e香，平常你吃的很少，今天運動量大，吃了兩碗。飯是老公做的，也就是平常愛吃的青椒炒肉絲，外加一盤青菜，一盆西紅柿蛋湯，你卻感覺味道特別純正，心情特別好。你邊吃邊夸老公：“今天菜做的好，吃起來很有味道！”

“還不是跟平常一樣嘛。你呀，是今天游累了。”老公很開心地說道。

“這教練方法挺不錯的。要不是他鼓勵，我還真下不了水?！?/p>

“我可不太喜歡他。賊眉鼠眼的，盡往你身上瞄?！?/p>

“咋啦，吃醋了？我就知道你心里不情愿。現(xiàn)在后悔可來不及了。”

老公沒再說話。吃罷飯，他邀你去散步，但你懶得動。這一晚，你很早就睡了，睡的特別香、特別沉。夜里，還打起了鼾。當然是次日聽老公說的。

第二天的訓(xùn)練，也是兩個小時，下午三點左右開始的。經(jīng)過了第一天的訓(xùn)練，你對水的感覺好多了，在來的路上你似乎就有點兒急不可待。甚至當天上午你就希望下午快快到來。

你下到泳池里，教練對你說：“先把昨天練習(xí)的溫習(xí)半小時。等你完全適應(yīng)了再進行下一個練習(xí)?！?/p>

你立即開始做起來。過了一夜時間，你依然有點兒恐懼入水，還沒完全習(xí)慣，沒完全克服對水的恐懼。猶豫了一會兒，你慢慢將頭沉入水中，鼻子剛挨著水，你立即站了起來。再做時，膽子就大多了，你全身下到水里。依然是眼睛、鼻子很不舒服，依然是癢癢的、酸酸的、脹脹的，但與昨天相比，感覺好多了，你開始有點兒喜歡在水里的感覺了。

你站直，蹲下，又站直，再蹲下，幾乎不用手捂鼻了，每一次的間隔時間都很短。二三十次后，眼睛對水的不適消除了，對水的恐懼也消失了。

這時，教練說：“行了，可以進入第二項訓(xùn)練了。這回是進行蛙泳的協(xié)調(diào)性訓(xùn)練?！苯叹氄f著，便開始示范。他站直身體，雙手掌心向下，平放在胸前，眼睛閉上，身體向水下蹲去，頭部入水后，即向前方撲去，然后像青蛙一樣前行。他先收攏手腳，再伸出手向前平滑、腳向后蹬，一氣呵成。幾分鐘后教練從水里鉆了出來。

起來后，教練叮囑道：“你也可以在入水前把眼睛閉上，但最好是把眼睛睜開?？赡戕k不到，就只好這樣了。如果你起來時站不住，我會幫你的，將你扶出水面。另一個辦法是，蹲下身體，手平放于胸前，然后頭部向前入水，全身匍匐在水里。手腳在入水的瞬間便完成了一次蛙泳的滑行。后者更能與此前的對水的適應(yīng)性訓(xùn)練相銜接?！?/p>

你按照教練說的辦法嘗試入水，但入水不到五秒鐘就起來了。在水中，你像個醉漢一樣跌跌撞撞，站不住身子，又像個百十來斤的木頭，斜刺里往前倒，頭抬不起來，腳也浮不起來。水不深，那情形好似在水里行走似的。

教練一把將你攔腰抱住，雙手向上提，你才站定。入水后，你手沒劃開，腳也沒蹬直，完全不像青蛙。結(jié)果是，你嗆了幾口水，起來連著打了幾個噴嚏，鼻涕不小心就出來了。第一次潛水游泳以失敗告終，很是悲壯。這時候的你，像個孩子一樣滑稽可笑，憨態(tài)可掬，頭發(fā)、眼睛、耳朵全是水。起來的瞬間，你立即抹掉眼睛上的水，直喘粗氣，滿臉通紅。

遠處，有誰大聲喊道：“秦芙蓉，你也在學(xué)游泳嗎？李子貴咋沒來？”

你回頭一瞧，原來是同事楊國忠領(lǐng)著家人來了。你有氣無力地答道：“他今天上白班呢，來不了?！边呎f邊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嗆水了吧，沒關(guān)系，不嗆幾口水學(xué)不會的?！?/p>

你一直有點兒討厭楊國忠，說話陰陽怪氣的，自以為了不起，其實游泳也是前年才學(xué)會。沒想到，今天他說的話還比較中聽。

教練對你說：“有了第一步，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別急，慢慢來。”

休息了幾分鐘后，你再接著練，還是雙腳抬不起來，腳一直在地上拖著走。起來時，又嗆了水，由于太過緊張、太過用力，你的腳趾頭都在水底撞壞了，火辣辣的刺疼。教練說：“這不行啊，咋一直在水里蹬著走呢。我現(xiàn)在試著抬起你的身子，讓你找找感覺，行不？”

你說：“啥？怎么抬？”

教練說：“就是我把你的身子抬起，你原地不動蛙泳，試試看。”

這下兒你聽明白了。忽然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你還從沒與老公以外的任何男人有過肌膚之親呢，臉一下兒就紅了。你朝四周看了看，沒熟人，楊國忠和他老婆在稍遠的地方，沒注意這邊。你不是怕楊國忠，而是怕他老婆王金花看見。

猶豫了一下兒，你答應(yīng)了。你彎下身子，教練弓著腰，一把托住你的肚子。你手向后劃，腳向后蹬，那樣子實在好笑。

學(xué)了一會兒，你站住歇息。歇了會兒，教練又托著你的肚子，接著練。

“哎，游得挺歡哪！這可不是打乒乓球啊，不費九牛二虎之力是學(xué)不會的?！?/p>

這是誰的聲音？你正游得帶勁，聽到后吃了一驚，想扭頭去看，重心一偏，身體從教練手里跌出去。教練用手把你往上提，但提不住，只好一把將你抱起來，一只手不小心挨到了你的乳房。兩個人面對面，臉挨著臉，嘴巴幾乎湊到一起。

你的臉“唰”的紅了?；仡^一看，原來是楊國忠的老婆王金花，扶在一旁的水池邊休息。你氣不打一處來，王金花說的是那年單位比賽打乒乓球的事，那年你與她決賽，以大比分戰(zhàn)勝了她，獲得冠軍。王金花呢，志在必得，為了獲得冠軍，還請了縣里教練進行指導(dǎo)，單位領(lǐng)導(dǎo)和同事都比較看好她。結(jié)果卻輸了，她當場摔球拍而去，事后領(lǐng)獎還是他老公代領(lǐng)的。

你狠狠地反駁道：“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游泳嗎？我一定會游的。”

“那可不一定啊，有人游了好幾年還是旱鴨子。不過，我還是恭喜你進步了，敢下水了。”

“那還用說。沒有學(xué)不會的！”你索性說出了大話。

王金花沒再搭話，慢慢游到一邊去了。這女人走后，你似乎還很來氣，委屈得眼淚快流出來了。這些年，在一個單位上班，你同其他人都合得來，工作也得心應(yīng)手，就是這女人讓你很不舒服。這女人仗著她舅舅在公司當老總，凡事都要強，處處打壓你。也不怪你嫌棄她，單位有些領(lǐng)導(dǎo)也看不慣她。

教練發(fā)現(xiàn)你情緒不好，關(guān)切地問：“怎么啦？”

你說：“沒什么，嗆水了，有點兒不舒服?！?/p>

教練說：“要不上去歇一會兒吧?！?/p>

你倔強地說：“歇啥歇，接著練！我就不信學(xué)不會?！?/p>

這次，你沒讓教練托著你游，你按照他先前教的辦法在水里潛泳。入水后，使勁往前劃行，居然漂著在游了。腳雖然位置很低，卻沒挨著地，站起來時，有點兒蹌蹌踉踉，但勉強可以自己站定了。

一旁的教練比你還高興，禁不住大聲說：“太好了，這次總算漂著了?！蹦阌泻芎玫挠斡緷撡|(zhì)，完全像個青蛙。練習(xí)多次后，你幾乎可以平直地在水面游，甚至可以游幾米遠了，進步很快。

在學(xué)習(xí)游泳的空隙，很多人給你提供了許多方法和經(jīng)驗，也有很多人對你投來欣賞的目光。那是因為，他們都是過來人，他們被你的美貌、被你的不懈努力的勁頭吸引了。

當天的練習(xí)時間很快就結(jié)束了，你從怕水、不敢進泳池、不敢把頭沒入水中，到能把頭埋在水里拼命蛙泳，很不簡單啦！你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兒。

到家后，你渾身無力，真想立馬就躺到床上。胳膊酸疼酸疼的，渾身酸軟，原以為回到家便能吃到可口的飯菜的，但老公悶聲不響地躺在客廳沙發(fā)上睡大覺。這是少有的事。

“怎么啦，啥時候了，咋沒做飯？”你滿是疑惑地問。

“做飯，你游泳就游泳，干嘛那么曖昧，讓教練摟著你游，你不覺得害臊嗎？”老公酸溜溜地說。

“哎喲，我說今兒是怎么啦？原來是吃醋了。不就是教練托著我游了一會兒嗎，犯得著這樣。你聽誰說的？”你強壓住怒火。

“聽誰說的，單位很多人都在講，人家講的有鼻子有眼，都傳的沸沸揚揚了?！?/p>

“你相信別人就不相信自己的老婆嗎？”

“你叫我怎么辦，我能堵得住人家的嘴嗎？人家還說，你們游泳時臉對臉，嘴對嘴，像一對兒戀人?！?/p>

你忽然氣得不行，這王金花太無恥了，居然添油加醋亂說一氣。同時也為老公感到生氣，聽風(fēng)就是雨，沒一點兒主張。你提高音量說：“那時我跌到水里了，是教練把我拉出水的。難道讓你老婆淹死在水里嗎？”說到這里，你忽然號啕大哭。

老公連忙說：“別哭了。我們吃點兒面條吧?！?/p>

“要吃你吃，我是不吃的?！蹦銢]好氣地說，“這王金花太缺德了，等過了這幾天，我跟她沒完，你也一樣！”

第三天，你訓(xùn)練得更刻苦，幾乎不停歇地進行著，一點兒也不覺得疲憊。絲毫沒受到前一天的影響，相反游得更堅定了。教練也很滿意，他看見你進步了很高興。

一二十分鐘后，教練提出了新的練習(xí)方法。讓你在水里蛙泳兩下兒，隨即抬起頭，繼續(xù)像在水下一樣蛙泳前行。同樣地，他進行了示范。

你立即練習(xí)起來，但一抬頭，身體就僵硬得往下沉，腰部像墜了塊兒石頭，頭拼命向上翹，卻總是控制不住下墜的趨勢，嗆了幾大口水。教練一把把你拉起來，你站住后，咳嗽不止?！皼]事，沒事。嗆幾口水就好了，再試試?！?/p>

試了幾次，依然進步不大。每一次抬頭，都自然地下沉，不像在水下靈巧、標準。教練說：“這樣不行啊，怎么不放松呢。就像在水里蛙泳一樣，自然點兒就好了。”

你說：“我是放松的啊，就是一抬頭就下沉，能怪我嗎。”你感覺很委屈，眼淚都快出來了。

抬眼望去，四周是一片水的世界，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只有你很沮喪，也挺孤獨，還有點兒焦急和無奈。你甚至想到了智商一詞，心想一定是自己的智商出了問題，不然不會這么笨。教練呢，似乎也沒轍，靜靜地站在泳池邊，很隨意地將水澆在身上，似乎在清涼自己，但站在水里一點兒都不熱，分明是下意識的機械動作。他的臉色有點兒陰沉，目光不時掃一掃水面。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何時你又下了水，繼續(xù)進行新的嘗試。“還是要放松身體啊，莫急，就一下兒一下兒地游，別擔心下沉，自然點兒?！苯叹氃诤竺娑诘?。

這一次好多了，你抬起頭后還游了一段兒距離，身體是慢慢下沉的。畢竟進步了，教練很高興，讓你繼續(xù)訓(xùn)練，他在思索怎么讓你游得更好，同時觀察著其他蛙泳者的動作。忽然，他有了想法。他說：“你過來，你快過來?！?/p>

你走到教練身邊。教練說：“會游泳的人在蛙泳的過程中背部一直有個向上的角度，與水面大概有十到十五度的仰角。你兩臂伸直劃開時，頭部就很低了，由于你身體僵硬，就容易下沉。你再抬起頭劃水時，雙手滑動的幅度不要太大，劃出的半圓盡量小點兒。這樣，你的背部幾乎就一直保持著向上挺立的姿勢。”教練邊說，邊用手比劃著。

你按照教練說的方法做起來。這一次，你的雙手幾乎僅在胸前很小的范圍劃動，背部雖沒露在外面，但頭仰了起來。你很興奮，居然游出了一大截。教練比你還高興，連聲說：“對對對，就這樣游，就這樣游?！?/p>

你聽得出教練因高興而變了調(diào)的聲音，越發(fā)讓你顯得緊張而無力。你大氣直喘地站定了，臉像猴子屁股一樣紅?！拔揖蜁藛?？這就是游泳嗎？”你在心里說。

你的老公更高興，不知他從何處鉆了出來，喜滋滋地立在泳池的一邊兒，像買的股票漲停了一樣興奮地說：“太好了，總算學(xué)會了。她可是做夢都想學(xué)游泳啊！”老公和教練兩個大男人在一起竊竊私語，一個站在泳池邊，一個蹲在泳池的上方，宛如一對兒親密的兄弟。

“老兄，你老婆真漂亮。你真有福??！”教練說。

“還行吧，這些年也老多了，工作壓力挺大的。”

你聽著兩個男人在邊上的談話，感覺很受用，心里熱乎乎的。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感覺確實不應(yīng)該指責老公，嘴長在人家身上，他有啥辦法呢。這時，你看見老公望過來，鬼使神差地，居然朝他揮了揮手。

歇息了近十分鐘，你又開始練了，還是沒有沉。教練讓你雙手完全劃開游，居然也挺好。你感覺這個世界太有趣，太可愛了。

“好啦，好啦，休息會兒吧?！崩瞎珢蹜z地說。

你很歡快地答應(yīng)著，早就忘了昨晚的氣，慢慢地挪到水池邊，爬了上去。抓住欄桿扶手，感覺手幾乎不是自己的了，軟軟的像棉花，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太累了，真是太累了。

這一次足足休息了二十分鐘。之后，你站起來，在泳池邊隨意地走，來了幾天還沒這樣隨意地走過呢。你邊走邊甩手，揮舞胳膊，仿佛自己是一位得勝的將軍。

“秦芙蓉，你會游了?。坎缓唵?！”扭身一看，原來是王金花站在旁邊。

“你咋知道我會游了？”你完全忘了前一天的不快。

“你剛才游泳我看見了，你可真行！”王金花真誠地說。

“謝謝。全靠教練啊。比你可差遠了?！蹦愫鋈话l(fā)現(xiàn)王金花也不是那么壞。

“哪里，哪里，我也就是早學(xué)會幾年?！?/p>

教練說：“小秦，休息得差不多了吧。你再下水游會兒。記住啊，這次先不要把頭埋進水里，直接蹲下身，往前一沖便開始游。我想你應(yīng)該可以正常地游泳了?！?/p>

你再一次經(jīng)過上下泳池的欄桿扶手，再一次來到水中。雙手放在胸前，蹲下，朝前方撲去。

“哈哈，很好，她居然一下兒就游起來了！”

“哇塞，真的可以了！可以了！可以了！”

你知道那是人們真誠的贊嘆和由衷的欣賞，聽起來是那么動聽，那么悅耳。

你奮力地向前方游去。

朱光華：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文藝報》《芳草》《中華文學(xué)》《電影文學(xué)》《江河文學(xué)》《湖北日報》等，著有長篇小說、小說集、散文集、電影文學(xué)劇本等。曾獲湖北省第七屆楚天文藝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