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敏 王治華 吳晨
摘要:敦煌莫高窟第61窟《五臺山圖》體量宏偉、內容繁雜,建筑、山水、人物取法大唐“古典”范式,在“敦煌石窟美術史”中可謂“獨樹一幟”。《五臺山圖》是五代曹氏時期以“畫院制度”為背景的“宗教美術”遺跡,于后漢天福十二年(947)九月繪成。該圖實證了“絲路審美”圖像的“趨同法脈”,融通著“藝術史”空間場域的“承新自生”。莫高窟第61窟《五臺山圖》不僅是敦煌“五臺圣跡”的集大成,也是五代、宋之“非審美”參考的“藝術史”的重要補充。
關鍵詞:莫高窟;第61窟;《五臺山圖》;藝術史;絲路審美
中圖分類號:[J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44X(2022)03-0083-09
國際DOI編碼:10.15958/j.cnki.gdxbysb.2022.03.011
關于《五臺山圖》最早的文獻資料可見于唐初慧祥所著的《古清涼傳》。據(jù)《古清涼傳》記載,唐高宗龍朔年間(661—663),長安會昌寺沙門會賾奉旨于五臺山“檢校圣跡”,同行畫師張公榮首次繪制了《五臺山圖》的初稿,后會賾在長安又以此初稿作為底本繪制了《五臺山圖》,并記《略傳》一卷。[1]莫高窟第61窟建于五代,又稱“文殊堂”,主要為供奉文殊菩薩而修。文殊菩薩在佛國世界是無窮的智慧,道場在山西五臺山。五臺山自北魏起,作為文殊的道場是佛教徒心中的圣地。文殊是佛教知識分子的代表,唐代又是一個崇尚文化的盛世,所以文殊在唐代達到極盛時期,五臺山也就成了中國最大的一處道場,不斷有印度、西域、東南亞、以及日本、朝鮮等僧侶前往朝拜。據(jù)記載,長慶四年(824)吐蕃贊普使者向唐王朝求五臺山畫樣,開成五年(840)日本僧人圓仁朝拜巡禮五臺山,同時的汾州和尚議圓巡禮完之后,請畫博士畫五臺山化現(xiàn)圖一幅贈給圓仁,讓他帶回國供養(yǎng),于是《五臺山圖》便東傳日本,西入吐蕃。實際上,西傳的地方并不僅在吐蕃,還傳到了河西及中亞一帶,五臺山便成為佛教繪畫藝術中的一個重要題材。五臺山與佛門有著甚深之殊勝因緣,敦煌石窟中有較多的“五臺山”圖分布(表1)?!度A嚴經(jīng)》載:“東北方有處,名清涼山。從昔已來,諸菩薩從,于中止住?,F(xiàn)有菩薩,名文殊師利,與其眷屬,諸菩薩者眾,一萬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說法?!盵2]《文殊師利寶藏陀羅尼經(jīng)》中進一步說:“于此贍部洲東北方,有國名大振那。其國有山號曰五頂。文殊師利童子游行居住,為諸眾生于中講法?!盵3]
敦煌莫高窟61窟的《五臺山圖》(圖1、2、3)長13.45米,寬3.42米,面積近46平方米,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最大的地形地圖。描繪的是東起河北省正定縣(河北鎮(zhèn)州),西至山西太原的方圓五百里的地形地貌、民俗民情。圖中五臺幷峙,中臺繪于圖幅正中上方,其余四臺分別繪于中臺兩旁,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城池村落星羅棋布。圖中描繪城郭,寺廟,亭臺軒榭,浮屠草庵等各種建筑179處,橋梁13座,圖中還有許多圣跡,瑞祥,高僧說法,以及信徒,商賈行旅挑擔行路,迎來送往等400余人穿插其中,真實地描繪了當時的社會生產(chǎn)和生活情狀。[4]《五臺山圖》同時也是一幅具有一定藝術水平的山水畫,是研究歷史、地理、繪畫、地圖繪制、建筑、社會生活、宗教信仰狀況的珍貴資料。
一、《五臺山圖》中的建筑樣式
中國佛教素有四大名山之說,即山西五臺山、四川峨眉山、安徽九華山和浙江普陀山。[5]明代以來,佛門信眾則將“金五臺、銀普陀、銅峨嵋、鐵九華”之贊譽推向極致,致使四大名山愈加名聞遐邇,而五臺山作為四大名山之冠,更時時吸引著海內外信眾虔誠而崇敬的目光。[6]壁畫“五臺山圖”分為上中下三個部分,上部是各種菩薩化現(xiàn)景象,位臨五臺山上空赴會;中部描繪的是五臺山五個主要山峰以及大寺院情況,又有各種靈異畫面穿插于五峰;下部則表現(xiàn)通往五臺山的道路,包括從山西太原到河北鎮(zhèn)州沿途的地理情況,充滿日常生活氣息。除了正壁的《五臺山圖》外,另三壁也滿繪壁畫,讓人目不暇接:“楞伽經(jīng)變”“彌勒經(jīng)變”“阿彌陀經(jīng)變”“法華經(jīng)變”“報恩經(jīng)變”“密嚴經(jīng)變”“天請問經(jīng)變”“藥師經(jīng)變”“華嚴經(jīng)變”“思益梵天請問經(jīng)變”“維摩經(jīng)變”,還有聯(lián)屏形式所繪“佛本行經(jīng)變”和女供養(yǎng)人49人、供養(yǎng)比丘3人。
《五臺山圖》(圖4)到處都有人物的活動,如:朝拜中臺文殊大殿的兩條大道,途中山巒起伏、道路縱橫,眾多高僧說法、信徒巡禮、天使送供、香客朝拜,以及道路途中百姓割草、飲蓄、推磨、舂米、開設客舍及店鋪等現(xiàn)實生活情景,用寫實的手法讓人物在圖中三五成群,結隊而行,經(jīng)山城,拜寺塔,把藝術的想象和現(xiàn)實生活結合在一起,把宗教神靈和世俗人物繪于一壁。遠觀氣勢神圣莊嚴,近看是真實生活的情景,故這福圖不僅是內容豐富的佛教史跡畫和氣勢壯觀的山水人物畫,還是一幅形象的歷史地圖、豐富的古代建筑圖樣、包羅萬象的社會風情圖,為研究唐代的佛教史、社會史、交通史、地理史和古代建筑史提供了極其豐富、珍貴的形象資料。
南朝謝赫提出的六法論之一“應物象形”,唐代張彥遠提出的“夫象物必在于形似”,便是強調繪畫的寫實性依據(jù),所以畫工在繪畫中對建筑物的表現(xiàn),正是仿照現(xiàn)實生活里的建筑所繪。中國古代繪畫以三種主要形式描繪建筑:
一是純粹的建筑畫,以建筑物為主要描繪對象,又被稱為“屋木”或者“界畫”。
二是點景或者配景的形式出現(xiàn),以山水畫中居多。
三是表現(xiàn)故事情節(jié)或者民俗生活,以墓室壁畫和石窟經(jīng)變畫居多。
繪畫作品與社會環(huán)境是緊密聯(lián)系的,所以《五臺山圖》是建筑與文化和生活相互融合的體現(xiàn)。在《五臺山圖》中可看到大量唐代到五代時的宮殿、寺院、城闕、露臺、橋梁(圖5、6)。梁思成在《我所知道的唐代佛寺與宮殿》一文中對敦煌壁畫中的建筑做了極高的評價:“其中各壁畫所繪建筑,準確而且詳細。這些建筑圖像是僅次于實物的最好的、最忠實的、最可貴的資料,構圖嚴謹,用色華麗,細部詳實,尺度準確”[7]。圖中萬菩薩樓是一座方形大院,兩層角樓,有山門、有回廊、朱欄、正中間還有四層樓閣,以中軸線對稱,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大清涼之寺是五臺山十大寺院之一,方形院落,前有山門,中有佛殿,四角二層角樓,繞以回廊。屋頂皆鋪青瓦,屋脊屋檐涂綠色,院落中間二層佛殿,左側兩層高閣,右側三層高閣,重檐歇山頂全部坐落于磚砌的基臺上。
通過《五臺山圖》中的部分建筑,我們可以看到唐末宋初時的建筑特征,也反映出當時建造規(guī)模的宏大和建造布局的靈活性和豐富性?!段迮_山圖》中的建筑作為一種媒介,傳達了當時畫工自身對現(xiàn)實生活的情感和體驗,以及對未來生活的藝術想象,同時成為了填補唐宋建筑史的圖像資料。
二、《五臺山圖》中的山水
敦煌壁畫保留的大量山水畫,為我們研究唐代青綠山水提供了真實有力的實物證據(jù)。
中國山水畫興起于東晉南朝,成熟于唐代。《五臺山圖》中的山水風格沿襲了唐代以來的傳統(tǒng)山水,在唐代的洞窟中,山水畫往往是以宏大的背景出現(xiàn)的,敦煌莫高窟的壁畫中,經(jīng)變畫多采用山水作為背景,人物活動等都是圍繞山水景物展開的。這一時期的山巒表現(xiàn)大體都是先以線勾勒出山體輪廓,再沿山體輪廓加以樹木點綴。樹木呈現(xiàn)的方式也是極為簡約的,大體的傾向是喜歡概括的和極具裝飾性的。
趙聲良先生在《從敦煌壁畫看唐代青綠山水》一文中以敦煌壁畫中的山水為例,分析研究了唐代山水畫流行的四種構圖方式,這四種構圖方式在五臺山圖中的應用也是非常普遍的。[8]
(一)“三山式”構圖
三座或者多座山峰并立,多用于表現(xiàn)畫面中的遠山,也可以起到突出大的山崖,分割畫面的作用。同時“三山式”構圖的形式也符合傳統(tǒng)的中軸對稱的審美思想。
“三山式”構圖在《五臺山圖》的最中央就有體現(xiàn),中臺之頂和左右兩邊的遊臺之嶺,雪峰之寺就屬于“三山式”的構圖(圖7、8)。三山并峙,左右兩側形成溝壑,山兩側有絡繹不絕的巡禮參拜五臺山的行人,有男有女,手捧供物,神態(tài)虔誠。
(二)“金字塔”形的構圖
“金字塔”形是《五臺山圖》中使用最廣,最明顯的一種構圖方式。五臺中的每一臺都是使用金字塔形的構圖,縱觀整幅畫面,中臺之頂鼎立(圖9),頂端有一碧綠清池,稱龍池,池中有一小堂屋,稱為龍?zhí)?,底端金龍化現(xiàn)。其余四臺分居兩旁(圖10、11),在畫面中都比中臺之頂?shù)?,五座山就構成了一個金字塔,頗具震懾力與穩(wěn)重感。
(三)“左右對比”式構圖
《五臺山圖》通篇看是一幅巨型山水畫,畫面的分割和布局至關重要,這種左右對比的構圖主要表現(xiàn)遠景和河流,形成虛實的對比。河南道太原,河北道鎮(zhèn)州在畫面的處理上是符合左右對比式構圖的,精致的城池前方留出了一片空曠的平地,一下子形成了鮮明地對比,城池顯得很高大,很結實,城池前方的行人車馬顯得很渺小但很鮮活,生活氣息躍然圖上。今見莫高窟《五臺山圖》新羅送供使畫面中的新羅國人物,不僅頭戴幞頭,而且身穿團領服裝,符合中國古代和朝鮮半島古代文獻的記述,表明所畫應是統(tǒng)一新羅國時期的人物。最為難得的是整個敦煌石窟中,只有第61窟的《五臺山圖》中明確寫著“新羅王塔”“新羅送供使”(圖12)和“高麗王使”這些明標古代朝鮮半島國名的榜題,確切證明了敦煌石窟壁畫中繪制有古代朝鮮半島人物的形象。[9]
(四)“闕”形構圖
“闕”形構圖即在兩座幷峙或者一座聳立的山峰前面,畫出平遠的景色。在《五臺山圖》中平遠景色的表現(xiàn)通常是以河流或者道路為主,從整體來看就像是一座闕臺,由此產(chǎn)生由近及遠的效果。五臺縣以及五臺縣下方的畫面多以“闕”形構圖來處理畫面,五臺縣的城池和般若蘭若后面的高山相對而立,就仿佛是兩座闕臺,中間的道路呈現(xiàn)出了之字形,給人一種平遠的視覺感受(圖13)。
當然還有別的構圖形式存在,諸多構圖的形式,其重要目的在于表現(xiàn)空間深度,利用山水來組織畫面,因此《五臺山圖》也不像純粹的山水。由《五臺山圖》可以看出古代畫工試圖在二維的平面上表現(xiàn)三維空間的感覺,只是沒有采用和西方一樣的焦點透視,而是重在考慮畫面內容以及畫面效果,通過山水、樹木、車馬、人物等諸多因素,來構建一個合理的有相對關系的空間。
趙聲良先生認為,五臺山圖中的山水表現(xiàn),基本上是沿襲了唐代以來壁畫中傳統(tǒng)的山水表現(xiàn)手法,由于內容繁多,山巒的位置常常影響到畫面的整體結構,因此,這五座主要山峰既不可能按五臺的實際位置來安排,也不能按山水畫的完美性來表現(xiàn)。畫家采取了在對稱布局中均勻地分布五峰,以留出空間來描繪更多的佛教史跡,盡管圖中大大小小的寺院占據(jù)了大部分的空間,但聯(lián)系這些各自獨立的寺院并主宰全圖的仍然是山水。[10]
三、《五臺山圖》中的人物表現(xiàn)
最早的山水畫是服務于人物畫做背景的,特點就是“人大于山,水不容泛”,例如顧愷之的《洛神賦圖》等?!段迮_山圖》中的人物畫法可以說是沿襲了唐代時期的人物畫法,《五臺山圖》中的人物428人,佛菩薩像20身,行筆其勢圓轉,而衣服飄舉,所以《五臺山圖》也可以看作是一幅人物畫。人物的畫法也不外以下三種:
(一)勾線填彩
勾是指以毛筆勾線,彩是指石色敷淡彩,這突出體現(xiàn)在《五臺山圖》中的大力金剛現(xiàn),金剛赤腳立于巖石之上,天衣環(huán)繞于兩肩,眉毛上揚,怒目而視,左手持法器,右手曲臂上揚,身后的頭光外燃燒著熾熱的火焰。[11]79大力金剛就是先以線描勾勒出形象,之后敷以淡彩,之后再提線(圖14、15)。
(二)凹凸暈染
凹凸暈染是傳統(tǒng)的中國繪畫方法結合由印度東傳而來的新的繪畫技法而成。正是這種技法才有了壁畫里“風云將逗人,鬼神若脫壁”的特征。莫高窟早期洞窟里凹凸暈染十分常見,并且一直沿用,在61窟的《五臺山圖》中出現(xiàn)的也不少,比如描繪毗沙門天赴會[11]74:毗沙門天相貌威嚴,火焰形頭光,頭戴寶冠,身著甲胄,胡跪式立于云端(圖16、17)。毗沙門天的面部暈染技法正是凹凸暈染。以朱紅暈染全身,整個面部低處深而暗,高處淺且亮。
(三)“沒骨法”
相傳“沒骨”畫法是由南朝張僧繇所創(chuàng)。這種畫法打破了之前的勾色填彩,以彩取代筆墨。比如,忻州定襄縣城門之外是一頭毛驢身駝重物,前蹄上揚,后蹄下沉,不肯向前,一人在前拉拽韁繩,一人于后舉鞭催趕。這頭毛驢明顯就是沒骨法畫(圖18)。再如,河北道山門與石嘴關之間的山嶺上牽著駱駝上山的行人,前面的行人頭戴斗笠,身著深色長衫,左手牽著兩根韁繩,右手拄著一根棍子,兩匹駱駝跟在身后,后方這個人頭戴軟角幞頭,身著白色長衫,左手用力推著駱駝向前,生動形象。[11]123這兩匹駱駝的畫法就是沒骨法的體現(xiàn)。
《五臺山圖》中的人物繪畫技法是多樣的,具有綜合性。有傳統(tǒng)本土的勾線填彩法,也有來自遙遠天竺的凹凸染法,所以《五臺山圖》中有諸多文化交融后的印記。
四、《五臺山圖》中的裝飾性
中國畫近代以來的變革我們是可以真切感受到的:采用西方科學的光學、解剖學、透視學以及借鑒和吸收西方藝術和其他畫種的營養(yǎng),使傳統(tǒng)的繪畫顯得更加多元化。作為本身就具有傳統(tǒng)意義,又具有視覺特點的敦煌壁畫,無疑成為了我們思考傳統(tǒng)繪畫的一個方向。敦煌壁畫中所具有的幾何化造型、裝飾感、神秘感、情節(jié)的表現(xiàn)力等諸多元素都適用于許多畫種。
(一)“幾何化”造型
西方現(xiàn)代繪畫從19世紀中期開始注重幾何化的表達,例如馬列維奇,用不帶有任何物像特征的幾何來表達自己的主觀感受。《五臺山圖》中也有幾何化傾向,但是與馬列維奇的幾何至上主義顯然是有所不同的。《五臺山圖》中的幾何化既具有具象的特點,也具有抽象的特征,所以它既符合物像結構的合理性,又兼顧抽象幾何的節(jié)奏感。《五臺山圖》中的幾何化是材料特質和繪畫功能共同作用形成的自然而然的表達?!段迮_山圖》中的幾何形組合例如諸多小山的組合,就是小三角形的組合,還有畫面最上部的瑞像和化現(xiàn)的部分是幾何形和不規(guī)則形狀的組合。
按照具體形象來看,以文殊菩薩為主體,其身后同一排眾弟子諸菩薩,大小相同,間隔距離相等,色彩相同,重復排列,如果按照幾何形的組合來看,可以把他們拆分成大小不等的藍色、紅色、和綠色的圓形。
(二)空間自由組合
《五臺山圖》的空間處理極為天馬行空,沒有近大遠小的焦點透視,可以說是采用散落式的構圖,用平面的上下來表示遠近的關系。越往上越遠,最上面通常是極樂世界,越往下越近,行人僧俗,車馬人物。而這種散落的構圖是圍繞一個原則服務的,那便是拉近神與人的距離。在畫面的最上方都是阿羅漢及諸菩薩(圖19),他們都是成組出現(xiàn)的,中間以題記榜題的形式分割開來,但是表現(xiàn)他們乘坐的祥云的流動的勢態(tài)卻沒有被分割掉。在祥云中間化現(xiàn)的佛頭佛手佛足(圖20),都非常富有想象力,頗具超現(xiàn)實主義的味道。畫面正中間最引人注意的大圣文殊真身殿,大殿是俯視的角度,很有立體感,而其中的三身佛像都是平面的,完全就是立體與平面的結合。
(三)畫面的形式感
《五臺山圖》中有許多具有裝飾感的重復和對稱的畫面。這種重復和對稱在《五臺山圖》中乃至整個莫高窟壁畫中都是混合使用的?!段迮_山圖》的整幅畫面在大的對稱中有小的重復,大的重復中有小的對稱,給人的視覺感受是以一種秩序來組織畫面的。以大的對稱為主,細節(jié)性對比為輔,統(tǒng)一中有變化,變化中有統(tǒng)一。最后達到畫面整體均衡局部變化的視覺特點。縱觀整幅畫面,以中臺之頂(圖21),大圣文殊真身殿為中軸對稱線,左右建筑對稱,五臺山五座山對稱,河南道太原與河北道鎮(zhèn)州對稱,大清涼之寺與大法華之寺在畫面上對稱,這種對稱中有重復,重復中有對稱的形式完全適用于巨幅畫面。
結語
《五臺山圖》中的建筑是中國古代建筑的真實寫照,是古代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同時也是中國建筑史的再現(xiàn)。《五臺山圖》中的青綠山水風格沿襲唐五代時期的山水畫風格,這樣巨幅的山水畫在同時代是罕見的?!段迮_山圖》中的人物頗有幾分兼工帶寫的意味,人物的衣著,出行的工具可以反映出當時的民俗民風,同時它也體現(xiàn)了外來文化和本土文化的交融。千年前《五臺山圖》中的形式元素完全可以用現(xiàn)代美術理論來論證,所以它是極富有研究價值的。莫高窟第61窟《五臺山圖》的綜合性,其中內容的多樣性,足以說明“敦,大也,煌,盛也”。在對中國傳統(tǒng)藝術史研究中是否需要融入“敦煌石窟美術史”的維度,這取決于這些學科是否有豐富的歷史。因此,毫無疑問,面對這個“歷史”沉重的復雜社會,我們的藝術研究必須具有“歷史”的維度。此外,“傳統(tǒng)藝術史”與“宗教圖形史”并非是對立的兩種方法論,在藝術史研究過程中,加入“宗教圖形史”的方法不一定就意味著排斥“傳統(tǒng)藝術史”以“藝術家”和“藝術作品”為范式的方法。在21世紀新藝術學視野下,我們的研究方法論應隨之而變,在藝術研究中保持對歷史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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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涂艷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