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 劉天君
摘 要|移空技術(shù)的第二個操作步驟是確定靶癥狀,本文從移空技術(shù)所針對的癥狀、確定靶癥狀及評估影響度、確定靶癥狀的基本原則、初始訪談中初步確定靶癥狀、初步探討靶癥狀的范疇等幾個方面,并結(jié)合一些臨床案例討論移空技術(shù)中確定靶癥狀這一操作步驟的要點,初步探討移空技術(shù)可以處理的癥狀的范疇,擬引發(fā)同行共同思考。
關(guān)鍵詞|移空技術(shù);癥狀;確定靶癥狀;癥狀影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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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心理咨詢技術(shù)解決問題的方法各有不同,切入問題的角度也不同,例如精神分析是探索問題產(chǎn)生的童年時期的原因;家庭治療則著眼于產(chǎn)生問題的家庭系統(tǒng)和結(jié)構(gòu),移空技術(shù)把問題落實在來訪者具體的心身癥狀上,即來訪者的主觀負性感受。移空技術(shù)直接針對癥狀進行處理,不去分析癥狀產(chǎn)生的原因、條件、結(jié)果等相關(guān)因素,也不依據(jù)診斷,移空技術(shù)處理的癥狀側(cè)重于把握當下的不適,癥狀可以來自不同的精神或生理疾患,并非來自特定的病種[1]。移空技術(shù)從身心癥狀入手,治療目標是把來訪者帶到心理空境,這是移空技術(shù)的主要思路。
1 移空技術(shù)所針對的癥狀
移空技術(shù)所針對的癥狀大致包括心理癥狀(負性情緒)和生理癥狀(負性感覺)兩種。心理癥狀指偏心理方面的抑郁、焦慮、恐懼、憤怒、無力等負性情緒,生理癥狀指偏生理方面的疼痛、麻木、悶、脹、酸楚等負性感覺。這里需要說明一點,傳統(tǒng)文化對人與疾病的認識與現(xiàn)代醫(yī)學有所不同,傳統(tǒng)文化強調(diào)心身合一、天人合一的整體觀念,依據(jù)這一觀念,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都是心身一體的,疾病屬于人的整體,并不嚴格區(qū)分心理和生理。移空技術(shù)從心理角度切入,治療對象是整體的人,因此移空技術(shù)不僅對多種心理障礙有良好的療效, 對多種現(xiàn)代醫(yī)學認為的生理疾病也有良好療效[2]。
2 確定靶癥狀及評估影響度
移空技術(shù)是把問題落實在來訪者具體的心身癥狀上,故確定了靶癥狀才是確定了移空技術(shù)需要處理的問題。移空技術(shù)通常一次只處理一個靶癥狀,選擇靶癥狀的過程,需咨詢師與來訪者共同探討。移空技術(shù)有十個操作步驟,第二步是確定靶癥狀,即將靶癥狀表達為象征物,然后放進承載物,再將它們一并移至心理空境。移空技術(shù)的操作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如何確定需要當下處理的靶癥狀是移空技術(shù)操作中重要的一個步驟。
確定靶癥狀后,要讓來訪者自我評估靶癥狀影響的嚴重程度。評估分值為 0 ~ 10,0 為無影響,10 為最嚴重。應注意癥狀的影響度不是癥狀本身的嚴重程度,而是癥狀對身心的干擾程度。這兩者有時不易區(qū)分,通常呈高度正相關(guān)。大多數(shù)情況下無需嚴格區(qū)分兩者,但應知曉兩者不是同一個概念, 不是同一個評估維度。咨詢師詢問靶癥狀影響度時,要盡量自然,例如頭疼, 直接問頭疼的影響度是幾分,無需再強調(diào)癥狀的影響度和癥狀本身的嚴重程度之間的不同;對于有的情況如失眠,來訪者常常還伴有對失眠睡不好的焦慮,這時也可以將對失眠的焦慮作為靶癥狀,臨床中咨詢師要視不同情況靈活把握。
有沒有癥狀不是問題,能不能掌控癥狀才是問題。如果癥狀很重,只要能掌控就沒有問題,如果癥狀很輕,不能把控就是問題。所以移空技術(shù)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標志是癥狀影響度的降低。
3 確定靶癥狀的基本原則
靶癥狀是單一的負性情緒或負性感覺
當靶癥狀是負性情緒時,應明確情緒的類別。比如來訪者表述很難過,其中可能混合了幾種情緒,咨詢師要進一步對難過情緒進行細化和甄別,最后處理的靶癥狀可能落在悲傷或憤怒或糾結(jié)等某一種更加具體的情緒上,即落實為單一種類的情緒,而不是復合情緒。另外情緒也是有層次的,比如恐懼可能比煩躁更深一層,能找到更深層的情緒處理當然更好。
當靶癥狀是負性感覺時,應明確感覺的部位。比如疼痛,首先要確定是頭疼還是腰疼、背疼等;如果是頭疼,還要進一步確定頭疼的具體位置,比如是頭的前面疼還是后腦勺疼或雙側(cè)太陽穴疼等。負性感覺通??梢月涞缴眢w的某一個具體的部位上,而負性情緒相對是彌散的。
當下對來訪者影響度最大
臨床中來訪者同時有幾個癥狀的情況很常見,比如焦慮的同時還有頭疼、胸悶等癥狀,移空技術(shù)通常選擇當下對來訪者影響度最大(影響度分值大于 7) 的靶癥狀進行處理,選擇身心干擾大的作為靶癥狀,這時來訪者想解決的內(nèi)在動力大,也更容易取得療效。
最容易形成象征物的癥狀作為靶癥狀
有時在跟來訪者選擇和確定靶癥狀的過程中,來訪者說著說著象征物已經(jīng)脫口而出了,如“頭里面就像一團火在燒”“心里難受得就像插了一把刀”, 這時象征物已經(jīng)有了,就可以繼續(xù)存想象征物了,并通過象征物反參靶癥狀。
把最容易引導出象征物的癥狀作為靶癥狀,也是移空技術(shù)常用的方法。
4 初始訪談中初步確定靶癥狀
確定靶癥狀的基本過程
來訪者來做心理咨詢時,一般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心身癥狀即負性感受, 常常求助的是解決引起負性感受的生活事件。移空咨詢通常在第一次并不會馬 上做移空,而是先做初始訪談。初始訪談中咨詢師要從來訪者訴說的生活事件中, 找到來訪者的負性感受,來訪者往往分不清生活事件和由生活事件帶來的負性 感受。比如有個來訪者,因丈夫出軌來做心理咨詢,剛開始來訪者堅持只要處 理丈夫的問題,經(jīng)過引導才回到自己的感受,后來運用移空技術(shù)處理了丈夫出 軌這件事給她帶來的傷害感和壓力感;另一個來訪者孩子生病休學了,當時來 訪者所有的關(guān)注點都在孩子身上,后找到來訪者因焦慮情緒導致的胃堵作為移 空處理的靶癥狀。初步確定來訪者的靶癥狀也是移空技術(shù)初始訪談的重要任務 之一。
需要注意的是,雖然初始訪談中初步確定了來訪者的靶癥狀,但下一次移空咨詢可能跟初始訪談是同一個靶癥狀,也可能不是,以當下再次確定的靶癥狀為準。
另外同樣的生活事件,給每個人帶來的感受是不一樣的,移空技術(shù)處理的靶癥狀也不同。
通過消除心身癥狀,改變來訪者對生活事件的態(tài)度移空技術(shù)不解決生活事件,但并不等于對生活事件沒有影響。心身癥狀解 除后,來訪者再看待同樣生活事件的態(tài)度就改變了,就會想辦法積極地去應對, 這樣的例子很多,這里不再贅述。移空技術(shù)最終帶來的是來訪者整體狀態(tài)的改變。其實從根本上來說,生活事件是中性的,來訪者對生活事件的消極態(tài)度和情緒 反應,才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5 初步探討靶癥狀的范疇
關(guān)于靶癥狀的表述
常見的移空技術(shù)的癥狀有焦慮、憤怒、恐懼、糾結(jié)、無力、頭疼、胸悶、腰痛、背壓、腹脹等心身癥狀,這些都是較典型的。臨床中來訪者的癥狀還有很多種, 如手抖、腿軟、冒汗、頭腦不清晰、內(nèi)心沖突、胡思亂想等,這些也都是移空 技術(shù)可以處理的癥狀,同樣可以引導出象征物,需要移空咨詢師能夠識別和把握。如案例(1)靶癥狀是腿軟,象征物是個布玩偶的假腿;案例(2)靶癥狀是胡 思亂想,象征物是頭里面罩住腦干的一張網(wǎng),網(wǎng)上還牢牢粘著幾塊黑色膠狀物; 案例(3)靶癥狀是負面想法多,象征物是一張 A4 白紙,上面寫著幾個最常出現(xiàn)的負面想法。
筆者認為還有一種表述介于癥狀和生活事件之間,比如拖延、購物成癮、不被認同、被忽視、睡不著等,這種情況下咨詢師就要將其進一步落實到移空技術(shù)能夠處理的癥狀上。如案例(1)來訪者的主訴是拖延,咨詢師了解到 拖延時伴隨有四種情況:心里是著急的、不愿行動磨磨嘰嘰、臨行動前開始緊張慌亂、拖延后的自責,最后確定臨行動前的緊張慌亂對來訪者影響最大, 作為此次移空處理的靶癥狀;案例(2)來訪者購物成癮,控制不住地刷手機 購物,過后又很后悔,咨詢師通過進一步詢問了解到,刷手機購物之前來訪者的感受是心里空落落的,且影響度比后悔大,以此作為靶癥狀,后引導出的象征物是心里有一個填不滿的黑洞。案例(3)來訪者的主訴也是拖延,對 一件事在應該做和不想做之間起了很大的沖突,即有抗拒又有內(nèi)疚,靶癥狀為心被揪著。
靶癥狀的幾種不同情境
移空技術(shù)強調(diào)靶癥狀是當下的,移空技術(shù)處理當下的癥狀療效最好。但臨床中常常遇到有的癥狀并不是當下發(fā)生的,而是有其特定的情境,比如來訪者主訴一到考試時就很焦慮,導致無法安心答題,這時咨詢師可以引導“假如現(xiàn)在正在考試”,以喚起來訪者的焦慮情緒;比如來訪者敘述害怕領導,咨詢師對來訪者說“我現(xiàn)在就是你的領導”,以調(diào)動來訪者面對權(quán)威時的負性感受, 這是把過去的情境帶到當下;另外也可以引導來訪者回到過去的情境中,比如睡不著時或曾經(jīng)的創(chuàng)傷事件,回想過去情境中的負性感受也可以作為靶癥狀。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調(diào)動了來訪者的負性感受,就可以認為它就是當下的,不同之處在于當下癥狀的感受可能更加鮮明、更加清晰, 也更容易把握。
找靶癥狀的幾個臨床案例
下面舉幾個與失眠有關(guān)的確定靶癥狀的臨床案例,雖然不夠典型,因失眠涉及的癥狀較復雜,希望借此探討如何找到移空技術(shù)的靶癥狀。
案例(1)來訪者主訴晚上睡覺時頻做噩夢。詢問來訪者是噩夢的特定情節(jié)、還是做噩夢時的不適感受,哪一種情況影響度更大?來訪者反饋做噩夢時的恐 懼,繼續(xù)詢問恐懼的具體感受,當來訪者說到被壓住、動不了的時候,咨詢師 判斷這是移空技術(shù)可以處理的癥狀,后針對此靶癥狀引導出的象征物是一大團 緊緊壓住自己的黑色氣體。
案例(2)來訪者主訴晚上睡覺夢多。詢問夢多的具體感受,來訪者說感到非常疲勞但又停不下來,好像被迫在看電影,將不停做夢的疲勞感確定為靶癥狀, 象征物是一直轉(zhuǎn)動的膠片放映機。
案例(3)來訪者訴經(jīng)常凌晨三、四點醒來后就睡不著。詢問睡不著時在干什么?來訪者說有好多想法在腦子里打架,并覺得很吵,確定靶癥狀為想法多產(chǎn)生的噪音,后引導出的象征物是一個可以收集噪音的大喇叭。
案例(4)來訪者任何時候都入睡困難,總是提前擔心睡不著。與來訪者商定靶癥狀為對睡不著的擔憂,具體表現(xiàn)為腦子里反復出現(xiàn)“擔心入睡困難”這句話。象征物是一張黑色的 A4 紙,寫有五遍“擔心入睡困難”白色大字。
案例(5)晚上來訪者不敢一個人關(guān)燈睡覺,一關(guān)燈就覺得到處都是鬼影, 靶癥狀為不敢入睡的恐懼,象征物是圍在來訪者床邊的無數(shù)黑色鬼影。
案例(6)來訪者夜里會被嚇醒,嚇醒時腦子里一直浮現(xiàn)出可怕的情景,于是睡不著。靶癥狀為被嚇醒的恐懼。引導來訪者用攝像機把可怕的情景完整地拍下來,并保存在一個黑色的橡膠盒里,作為象征物。
在做確定靶癥狀這一操作步驟時,筆者的體會是有時很容易,有時顯得比較困難,尤其遇到來訪者的癥狀是復合感受,或癥狀中摻雜著生活事件,或癥狀有其特定的情境,或癥狀不夠典型,這時就需要跟來訪者進一步厘清、商定并落實此次移空的靶癥狀,咨詢師要能從來訪者的話語中敏感地捕捉到哪些是移空技術(shù)可以處理的癥狀,這涉及咨詢師對移空技術(shù)的癥狀的理解,也是可以探討的部分。移空技術(shù)從傳統(tǒng)文化中來,雖然理論背景深厚、意義深遠,但實際應用中又很接地氣、貼近生活,老百姓也可以用,臨床中來訪者對癥狀的表述是各種各樣的,并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而且移空技術(shù)所針對的癥狀強調(diào)的是來訪者的主觀負性感受,主觀感受本來就很難用語言表達清楚,所以移空咨詢師要抱著開放的態(tài)度,打開思路找到移空技術(shù)的靶癥狀。移空技術(shù)能夠處理癥狀的范圍其實很廣,這跟傳統(tǒng)文化開放、包容的特點也是一致的。如何在實踐中進一步探討移空技術(shù)可以處理的癥狀的范疇、拓展移空技術(shù)的應用范圍,需要同行們一起共同思考和探索。
參考文獻
[1]劉天君,本哈德·特林克勒.移空技術(shù)操作手冊:項本土化心身治療技術(shù)
[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19.
[2]劉天君.當心理咨詢遇見傳統(tǒng)文化[M].北京:中華書局,2019.
[3]周文,陳益.如何做好移空技術(shù)的初始訪談[J].心理咨詢理論與實踐, 2021,3(2):114-119.
A Brief Discussion on How to Identify the Target Symptom in Move to Emptiness Technique (MET)
Zhou Wen1 Liu Tianjun2
1. Yikong Skill Research Institute, Nanjing;
2.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Abstract: The second step of Move to Emptiness Technique (MET) is to Identify the target symptom. From aspects like symptoms targeted by MET, identifying the target symptom and evaluating the effect, principles of identifying the target symptom, identifying target symptom in the initial interview, this article discusses such aspects as target symptoms category and the main points of the operation steps in identifying the target symptom when using MET, The category of symptoms that can be treated by MET is also discussed. We intend to trigger wide range of thoughts from our potential colleagues.
Key words: Move to Emptiness Technique (MET); Symptom; Identifying the target symptom; Degree of Symptom Influ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