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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犬記

2022-04-29 00:44:03慕榕
安徽文學 2022年12期
關鍵詞:星兒劇社月兒

慕榕

那只黑色的小奶狗(尚在哺乳期的小狗)來到闕家那天,闕家的女主人榮秀剛生下老二,正在家里坐月子。客家婦女勤勞肯干,坐月子的時間一般不長,通常三五天后就下地干活了。可是,這次榮秀已經(jīng)在家待了十來天了。不是榮秀嬌貴,而是時值梅雨季節(jié),雨沒完沒了地下,沒法出門干活。于是,榮秀的心情很糟糕,這糟糕的心情沖淡了添得千金的喜悅。

心情糟糕的榮秀,一看見7歲的兒子陽兒懷里抱著一只渾身濕淋淋、臟兮兮的小奶狗,心情就更糟糕了。那只小奶狗,是陽兒在闕家村村口的大樟樹下?lián)靵淼?。小奶狗剛出生不久,一身黑毛,瘦骨嶙峋,比老鼠大不了多少。陽兒把小奶狗放下,它就那么顫巍巍地站在天井中央,兩只努力睜大的眼睛,惶恐不安地四下張望著,然后發(fā)出幾聲低低的哼唧。

“你這孩子,把這么個小玩意兒抱回家來干嗎?”榮秀臉上略有慍色道。陽兒就是這樣,正是貪玩的年紀,看見什么都覺得新奇。

陽兒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阿媽臉色不對,他笑嘻嘻地道:“阿媽,外面下著雨,我看這小奶狗怪可憐的,就把它抱回家了。”

“你呀你呀,就你好心,就你善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睒s秀又瞥了一眼小奶狗,“咱家本來就過得緊巴巴的,現(xiàn)在又多了個妹妹,你還撿只狗回來跟咱分糧食吃。你瞧,還是只不會下崽的小公狗,真是的!”

這時,男主人家旺“吱呀”一聲打開房間門。家旺端詳著天井里的小可憐蟲,發(fā)話道:“我看,就留下這只小奶狗吧!養(yǎng)條狗也好,將來娃兒們有個伴兒,還能看家護院?!?/p>

“我得到地里看看去。”家旺麻利地穿上蓑衣,又一臉親昵地看了看小奶狗,“挺好,咱家多少年不養(yǎng)狗了?!?/p>

榮秀抬頭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囑咐道:“雨要是下得太大了,就早點兒回來,等你吃晚飯!”

“知道啦!”家旺應道,扛起鋤頭,鉆進了雨幕中。

榮秀是個賢惠的妻子,向來對丈夫言聽計從,如今丈夫開了腔,她自然不好再多說什么。就這樣,小奶狗成了闕家的一員。

在陽兒的精心照料下,不出半個月,小奶狗的眼里就煥發(fā)了光彩,渾身黑毛閃著光亮,身子也日漸壯實,一副虎頭虎腦的樣子,惹人疼愛。這天,陽兒吵著要阿爸阿媽給小奶狗取個名字。

榮秀一聽,竟吃起了兒子的醋,她說:“你這沒良心的,你妹妹還沒個正經(jīng)名字呢!先給妹妹取?!?/p>

“哈哈哈……”家旺爽朗地大笑,“行,先給妹妹取。老大叫‘陽兒,就是太陽;老二就得是月亮……呃,妹妹就叫‘月兒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陽兒似乎明白了阿爸的意思,興奮地喊道,“那咱家的小奶狗就叫‘星兒,這樣一來,日、月、星就都齊活兒了,對吧?”

“嗯,沒錯!陽兒真聰明!”家旺一臉贊許地摸了摸陽兒的小腦袋。

“不錯,挺好聽的!日、月、星,三星高照,都是我的寶貝,呵呵呵……”榮秀微微一笑,低頭親了一下襁褓中的女兒,“是吧,我的寶貝月兒!”

陽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的阿媽喲,‘三星高照說的不是日、月、星,而是福星、祿星和壽星,阿爸在戲文里唱過的。”

“榮秀啊,你瞧瞧,還不如咱兒子呢!平時要教你認字,你就是不肯學?!奔彝傺b嗔怪道。

陽兒抱起地上的星兒,把臉頰湊近星兒的小腦袋,來回摩挲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他說:“就是呀,阿媽,要是阿爸沒空,我可以教你呀,嘿嘿!”

“好好好,臭小子。”榮秀小心地把月兒放在搖籃里,輕輕地搖動著,“阿媽得空就拜你當先生,跟你學文化。滿意了吧?”

“咯咯咯……”陽兒掩著嘴,強忍著笑,生怕吵醒剛睡著的妹妹。

家旺不僅是個種莊稼的好把式,還是個多才多藝的農(nóng)民。他幾乎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唱客家山歌,吹笛子、嗩吶,后來又專門拜師學了漢劇,在劇社里唱的是小生。所有劇種都極重視演員的基本功,閩西漢劇也不例外,除了傳統(tǒng)基本功之外,閩西漢劇還有一套獨有的武功技藝,如“過火坑”“桌上翻”“倒吊蓮”等。闕家村自古就是個尚武之風盛行的村落,村中男子自小就愛舞槍弄棒,多少都有些武功底子。家旺更是癡迷于此,他表演的“畫眉跳架”“跳刀尖”簡直爐火純青,讓人嘆為觀止,常常贏得滿堂彩。

農(nóng)閑時節(jié),家旺就跟著村里的闕氏漢劇社到處走村串戶唱戲,混個肚飽,也賺幾個銅錢補貼家用。因為是家族戲班,又是給十里八鄉(xiāng)的熟人唱戲,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縟節(jié),所以外出唱戲時,家旺常把兒子陽兒帶在身邊。受父親的影響,陽兒特別喜歡聽戲,什么《臧眉寺》《審六曲》《洛陽失印》《百里奚》《大鬧開封府》等傳統(tǒng)劇目,陽兒老早就耳熟能詳了。有時,陽兒還拿腔拿調(diào)咿咿呀呀地唱上幾句,惹得大人們哈哈大笑。

自從家里添了只小狗星兒,陽兒再跟劇社外出時,便一定要把星兒帶上。不到一年的時間,星兒就長大“成狗”了,它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和劇社里的大伙相處得十分融洽。和小主人陽兒一樣,星兒也是個十足的“戲迷”。只要開場鑼鼓一響、提胡一拉,星兒立馬心花怒放地蹲坐在陽兒身邊,昂著頭、伸長舌頭靜靜地欣賞臺上的好戲。

村里的其他狗也循著鑼鼓聲來了,只是它們在人群里鉆來鉆去,低頭尋覓著吃食,對臺上演的戲并不感興趣。星兒卻像親兄弟一樣,和陽兒依偎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戲,他們還時不時把兩個小腦袋湊到一塊兒,交流著劇情。

陽兒十分自信地認為:星兒不是一般的鄉(xiāng)野土狗,它一定能看懂戲臺上的一切。每當劇情緊張、主人公面臨生死攸關的險情之時,星兒便渾身肌肉緊張,頸部的毛發(fā)“刷”地一下全豎起來;每當劇情悲傷,主人公遭遇悲慘命運之時,星兒則會耷拉著兩只耳朵,雙眼微閉,暗自神傷地趴在地上,眼角還會滲出幾粒晶瑩的淚珠;每當看到高興處時,星兒又會冷不丁地“汪”一聲,然后“嚯”地一下站起身來,呼哧呼哧地大聲喘著粗氣……

離得近的觀眾往往驚異于星兒的異常舉動。常有人指著星兒,調(diào)侃道:“瞧這畜生,好像它能看懂似的?!薄肮逼渌寺勓院?,哄堂大笑。

這時,陽兒一定會一邊伸手把星兒摟進懷里,一邊揚起臉自豪地說:“那當然,我們家星兒什么都曉得?!?/p>

散場后,星兒并不急著走,而是忙上忙下,幫著大伙兒收拾道具、樂器、服裝等,儼然成了劇社里的一員。一切都忙活完了,陽兒會賞給星兒一根烤地瓜,星兒便叼著,找個沒人的角落狼吞虎咽起來。那乖模樣,誰見了都忍不住要夸上幾句。

星兒不僅對演員們的正式演出著迷,演員們平日里的練功它也著迷。劇社有一個名叫富榮的中年農(nóng)民,他是鄰近的羅屋村人,自小習得口技絕活。不管模仿什么,只要富榮一張口,準保滿堂震驚。什么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他學什么像什么,幾乎到了可以亂真的地步。

只要一看見富榮準備開口練功,星兒一準搖著尾巴湊過來,死皮賴臉地蹲在他腳下,抬頭伸舌,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光看富榮表演,星兒感覺不過癮,于是它常常隨著富榮的表演,在原地轉(zhuǎn)圈,嘴里還“嗚嚕嗚?!钡仨懼?,好像要脫口而出學上那么兩句似的。每次看著星兒這副模樣,陽兒都忍俊不禁,親昵地拍拍星兒的腦袋,笑道:“你這傻狗,這玩意你還能學會不成?”

家旺少年時期讀過幾年義塾,算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能識文斷字的人,后來又在漢劇社熏陶多年,為人正直,做事公正,加上他人年輕、腦子活,多年來東跑西顛、摸爬滾打,見識了一些新事物,接觸了一些新思想。因此,家旺在闕家村的年輕農(nóng)民中有著極高的威望。后來,不到40歲的家旺就挑起了大梁,成了闕氏漢劇社的新一任班主。

其實,除了闕氏漢劇社的班主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家旺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中共地下黨員。

早在3年前,家旺就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他以闕氏漢劇社班主的身份為掩護,白天到處唱戲,晚上組織劇社成員學習文化知識。家旺把闕氏漢劇社的辦公地點設在闕家村的闕氏祠堂里,其實,那兒就是地下黨的交通站,也是秘密的農(nóng)民夜校。在那兒,家旺利用一切機會宣傳革命思想,并物色積極分子,為發(fā)展黨組織做準備。后來,闕家村又成立了農(nóng)民協(xié)會,有了農(nóng)民自衛(wèi)軍。在家旺等人的領導下,農(nóng)民自衛(wèi)軍鏟除了多年盤踞在闕家村附近的土匪,與地主、惡霸展開針鋒相對的斗爭,闕家村的大地上燃起了革命的火苗。

就在去年冬天,紅軍從江西進入閩西,闕家村迅速掀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浪潮,還建立了工農(nóng)紅色政權——東河鄉(xiāng)蘇維埃政府,東河鄉(xiāng)下轄闕家、羅屋和田心3個村。直到這時候,家旺的秘密身份才正式公開,并當上了鄉(xiāng)蘇維埃政府主席。

革命斗爭如火如荼,闕家村“換了天地”,廣大勞苦大眾歡欣鼓舞,做什么都干勁十足。為了更加廣泛地宣揚革命真理,在鄉(xiāng)蘇維埃政府的幫助和支持下,闕氏漢劇社更名為闕家村紅星劇社,開始排演紅色戲劇。

那時候,闕家村這個原本偏遠閉塞的小山村,一時沸騰了起來,天是紅色的,地是紅色的,連空氣也是紅色的。人們從未如此興奮過,村莊處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場面,劇社里更是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各種各樣的紅色戲劇輪番上演,《不識字的害處》《我——紅軍》《五一》《武裝上前線》《擴大紅軍》……演員們不再演什么王侯將相、才子佳人,他們把身邊真實發(fā)生的故事編成了戲劇,把普通人的雞毛蒜皮、家長里短搬上了舞臺。勞苦大眾們從這些戲劇中看到了村莊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命運,他們流下了真實的眼淚,那些淚水是為過去的自己而流的。

紅星劇社又添了一個小身影——兩歲多的小姑娘月兒。家旺忙于革命工作,榮秀要參加生產(chǎn)勞動,他們顧不上孩子。所以,剛學會走路、剛學會說話的月兒,便隨著哥哥和星兒奔走于闕家村的角角落落。月兒也喜歡看戲,她好像天生就愛熱鬧,如癡如醉地看著舞臺上的表演,和哥哥、星兒一起手舞足蹈,一起興奮大叫。月兒那清澈的小眼睛里,充滿了對這個新世界的好奇。

只要月兒在身邊,星兒總會自覺地趴下身子,讓月兒站在自己背上。月兒搖搖晃晃地爬上去,陽兒小心地扶著她,并指著舞臺上的那些人,告訴月兒哪個是壞透了的大地主,哪個是威武的紅軍戰(zhàn)士。月兒高興,嘴里“呀呀呀”地叫著,小腳“咚咚咚”地頓在星兒的脊背上。星兒晃了晃身子,又齜牙咧嘴地挺著。他們處得就像兄弟姐妹一樣,成了舞臺下一道溫馨的風景線。

再后來,榮秀參加了婦救會,陽兒參加了兒童團,只有星兒陪著月兒了。

聽富榮練習口技,仍然是星兒每天的必修課。有一天,富榮練習的是各種動物的叫聲,那聲音惟妙惟肖,把星兒的思緒帶到了原始大森林。星兒聽得實在太入迷了,只見它突然站起來,渾身一抖,面目猙獰,然后“嗷”地一嗓子,竟然學著富榮的樣子,模仿起狼的叫聲來。月兒見狀,嚇得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富榮笑得前仰后合,輕輕地踢了星兒一腳。星兒仿佛從夢中驚醒,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富榮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月兒哄好。回家的路上,月兒嘟著嘴巴,不讓星兒靠近自己,星兒只得遠遠地跟在后面。后來,星兒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正眼看月兒,更不敢在月兒面前輕易開口。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蘇區(qū)風云突變,形勢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直到有一天,紅軍離開了闕家村,離開了蘇區(qū)。隊伍上的人說,他們得轉(zhuǎn)移到別處去,至于要去哪里,誰也說不清楚。直到多年以后,人們才知道,紅軍的這次大轉(zhuǎn)移,被稱為“長征”。

家旺也想跟著隊伍走,可是組織上命令他留下。一位首長告訴他:“你是老黨員了,是闕家村人民的主心骨,這里的工作離不開你,你得留下來堅持革命。這是命令!”家旺有點蒙,但他還是點頭同意了。

紅軍走后,國民黨反動派就開始反撲了。那些逃亡外地的地主、惡霸卷土重來,糾集流氓、惡棍、土匪等,組成了所謂的“還鄉(xiāng)團”“鏟共團”“保安隊”“搜山隊”等反動組織,并與國民黨軍和藍衣社別動隊狼狽為奸,瘋狂報復蘇區(qū)人民。國民黨反動派實行“保甲制”和“連坐法”,還提出了慘無人道的燒殺政策,喪心病狂地叫囂“石頭要過刀,茅草要過火,人要換人種”,在蘇區(qū)各地大肆搜捕共產(chǎn)黨員、紅軍戰(zhàn)士和革命家屬。

面對越來越嚴峻的“白色恐怖”,留守蘇區(qū)的黨組織和紅軍隊伍沒有被困難嚇倒,他們繼續(xù)領導赤衛(wèi)隊和革命群眾,與敵人展開艱苦卓絕的游擊戰(zhàn)爭。

寒冬臘月里的一天夜晚,家旺提著一盞馬燈,敲著一面破鑼,在村里奔走大喊道:“鄉(xiāng)親們,快起來,快起來,敵人來啦,馬上轉(zhuǎn)移,馬上轉(zhuǎn)移……”一會兒的工夫,整個闕家村便如一鍋煮沸的水,到處雞飛狗跳,人仰馬翻。鄉(xiāng)親們從被窩里鉆出來,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在赤衛(wèi)隊的幫助下分成幾路,扶老攜幼地往村后的大山分散轉(zhuǎn)移。家旺和3名赤衛(wèi)隊隊員,領著陽兒、背著月兒和幾戶需要重點保護的紅軍家屬近20人,摸黑朝一個叫“大坑窩”的山谷轉(zhuǎn)移。

約摸半個時辰之后,國民黨軍一個連的兵力,在特務別動隊的帶領下,氣勢洶洶地向闕家村撲來。來不及轉(zhuǎn)移的、不愿意轉(zhuǎn)移的鄉(xiāng)親們,被敵人用刺刀押往闕氏祠堂門口的草坪上,這其中就包括負責斷后的婦救會副主任榮秀。草坪外圍是全副武裝的國民黨士兵,他們手上的火把照亮了闕家村寒冷的夜空,雪白的刺刀在火光中閃著逼人的寒光。

從鄰縣回來的闕家村大地主闕振德暴跳如雷,他揚起手上的拐杖,狠狠地打在榮秀的背上,怒吼道:“臭娘們,你和你男人都是造反頭子,說,共產(chǎn)黨、紅軍都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榮秀被反剪著雙手綁著,可她依然怒目圓睜,朝著闕振德啐了一口。

國民黨軍的周連長理了理自己筆挺的軍裝,一臉輕蔑地說:“闕老爺,別跟她多費口舌,把她架到柴火堆上燒一燒,看看她還嘴硬不!”

“哈哈哈……國民黨的走狗們,咱們走著瞧,紅軍一定會回來收拾你們的。”榮秀面無懼色,挺身站上了高高的柴火堆,“鄉(xiāng)親們,不要泄氣,反動派蹦跶不了幾天,這天下還是咱勞苦大眾的……”

澆了煤油的柴火一點就著,熊熊烈火沖天而起,一下子就淹沒了榮秀那堅毅的臉龐。在場的人無不掩面落淚,可是面對兇神惡煞般的敵人,他們無計可施,敢怒不敢言。

突然,一個黑影在草坪上飛快掠過?;秀遍g,榮秀認出了那個黑影。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星兒,別過來,別過來,快去找陽兒、月兒,一定……一定要保護好他們!”

“嗖……”又是一道黑影閃過。

許久,遠處的山腳下傳來一聲長嘯,“嗷嗚——”那聲音凄厲悠長,直刺人心。

榮秀的死,并沒有保全草坪上鄉(xiāng)親們的性命?!皣}噠噠……”一陣槍響之后,草坪上倒下了一具具尸體。隨后,闕家村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沖天烈火還在嗶嗶啵啵地四處蔓延。

在村里一無所獲的敵人,開始搜山了。他們打著火把,輕裝上山,闕家村的鄉(xiāng)親們唯有竭盡全力加快腳步,才有可能擺脫敵人的追捕。

家旺一行人在夜色的掩護下,來到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崗上。大伙正準備休息一會兒,只見一個朦朧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來。到了近處才看清,原來是村里的后生木發(fā),后面還跟著大黑狗星兒。

木發(fā)黑著臉,一邊喘粗氣,一邊催大伙兒趕緊走。家旺拉住木發(fā),焦急地問道:“你榮秀嫂子呢?鄉(xiāng)親們都轉(zhuǎn)移出來了嗎?”

木發(fā)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著?!澳景l(fā)叔,我阿媽呢?我阿媽呢?”陽兒覺得不對勁,連忙扯著木發(fā)的衣角問道。

木發(fā)仰起頭,哽咽道:“榮秀嫂子,榮秀嫂子被國民黨……燒死了……”

“啊!”家旺手中的馬燈應聲落地。

“阿媽……”陽兒剛喊出聲,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隨即暈倒在了木發(fā)的懷里。

下半夜,月光朦朧,家旺擦干眼淚,繼續(xù)帶著大伙趕路??墒?,大伙好不容易來到了大坑窩,卻忽然聽見不遠處的樹林里傳來零星的槍聲和罵聲。

不好,敵人追上來了。敵人胡亂放槍,是為了試探虛實。

被槍聲驚醒的陽兒,從木發(fā)后背上跳了下來。只見他眼里好像要噴出火來,左手卻被阿爸死死地抓住了。

“快,快趴下……”木發(fā)連忙招呼大家隱蔽起來。

“走,你快走……”家旺壓低聲音,對著臥在自己身邊的星兒說。家旺害怕,他怕這畜生突然狂吠起來,會把敵人招過來。

令家旺沒想到的是,星兒沒出聲,反而是自己的女兒月兒出聲了。

“搜,給我繼續(xù)搜,一個樹蔸也別放過?!睒淞掷飩鱽硪宦晲汉莺莸暮浅狻!芭尽薄芭九尽睅最w子彈飛了過來,打在了離鄉(xiāng)親們不遠處的一塊大巖石上,濺起耀眼的火花。敵人已近在咫尺。

就在這時,躺在阿爸懷里睡覺的月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醒了。月兒望著眼前黑乎乎陌生的一切和人們那一雙雙充滿恐懼的目光,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家旺來不及多想,連忙抬起右手緊緊地捂住月兒的小嘴。家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要是月兒的哭聲把敵人招來了,后果將不堪設想。

可憐三歲的月兒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阿爸捂住了嘴巴。她驚恐萬分地揮舞著兩只小手,奮力掙扎著,同時胡亂踢蹬著兩只小腳。家旺低頭看了一眼女兒,他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可他無計可施,只能使勁咬緊嘴唇,不敢松手。

“阿爸,你快松手,你會把妹妹捂死的!阿爸……”陽兒見情況不妙,連忙用力掰著阿爸的右手。星兒也起身了,急得在原地打轉(zhuǎn)。

德高望重的三叔公臉色大變,顫抖著聲音道:“家旺,你這是……”

“家旺啊……”木發(fā)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爸……你……”陽兒的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月兒,月兒,別哭了?!?/p>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著月兒的小臉漲得通紅,陽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額頭上滲出一層豆大的汗珠。沒有別的辦法了,陽兒想,我是兒童團員,我……我出去,我去引開敵人。

還沒等陽兒站起身來,就見星兒如離弦的箭一般躥了出去,眨眼的工夫便沒了蹤影。又過了好一會兒,十丈開外的一個不知名的小山包上,忽然傳來一陣陣小女孩的哭聲。那哭聲在死寂的黎明的夜空中,顯得格外響亮,清晰可辨。

“在那兒,在那兒??隙ㄊ顷I家旺的女兒在哭,弟兄們,給我上,抓活的!”是大地主闕振德的聲音。敵人如打了興奮劑一樣,呼啦啦調(diào)轉(zhuǎn)槍頭,朝那個小山包圍了過去。

“是……是星兒,星兒會……會口技!星兒最愛看富榮伯練口技了……”陽兒如夢初醒,一字一頓地說道。眾人聞言皆驚,不禁悲從中來。借著黎明時分熹微的光亮,家旺分明看見陽兒的眼角有淚水滲出。

一聽見遠處的小孩哭聲,月兒竟然不哭了,也停止了掙扎。家旺見狀,連忙小心翼翼地松開右手?!霸聝?,月兒……”家旺低聲呼喚著女兒,只見月兒的小嘴“呼呼”地喘著氣,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著。

女兒還活著!家旺心上懸著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大伙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啊……啊,哇,哇哇哇……”小山包上,小女孩的哭聲越來越大,同時有雜亂的槍聲響起。陽兒雙手捂著臉,無聲地哭泣著,淚水滂沱而下。

“走,快走……”家旺回過神來,急忙招呼大伙趕緊離開大坑窩。

尾 聲

第二天,天大亮后,搜山的敵人走了。陽兒發(fā)了瘋一樣地奔回大坑窩,找到了那個不知名的小山包。

星兒身中數(shù)十槍,雙眼瞪得大大的,它就那么靜靜地倒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鮮紅的血液順著石頭流淌,染紅了四周的黃土。見此慘狀,陽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仰天號啕大哭起來。

多年后,國共合作,共同抗日了。闕家村的父老鄉(xiāng)親們自發(fā)為星兒起了一座高大的墳,還立了一塊石碑,上書“義犬星兒之墓”6個大字。

那天,家旺領著闕家村紅星劇社,在星兒的墳前唱了一出蕩氣回腸的《義犬記》。這出戲,是家旺和陽兒父子倆自編自導的。也就是在那一天,陽兒穿上了嶄新的軍裝,背上了一口大刀,跟隨大部隊北上,奔赴抗日前線。

責任編輯 黃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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