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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東京大學(xué)藏《尚書注疏》考論

2022-04-24 01:42:32曹子男
圖書館界 2022年1期
關(guān)鍵詞:藏本刻工元陽

曹子男

(揚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 揚州 225002)

1 藏本簡介

日本東京大學(xué)東洋文化研究所藏古本《尚書注疏》二十卷(漢籍善本全文影像資料庫,編號A0977700),書衣有標簽“東方文化學(xué)院No.3038”,高約25厘米,寬約15厘米。字墨總體清楚,紙張完好,書品較佳,東京大學(xué)圖書館索書號標明“貴重1”字樣。

該藏本每卷首開左半頁天頭接近中縫處,鈐有“東方文化學(xué)院東京研究所圖書之印”篆刻方印,各卷每開頁中縫天頭處均鈐有“東洋文化研究所圖書”篆刻方印(見圖1)。這兩枚藏書印和書衣標簽表明該本在日本流動的情況,即先為東方文化學(xué)院東京研究所收藏,后歸東京大學(xué)東洋文化研究所。東方文化學(xué)院系1929年4月日本外務(wù)省利用“庚子賠款”設(shè)立的以中國為研究對象的研究機構(gòu),下設(shè)東京、京都兩個研究所。東京研究所于1948年并入東京大學(xué)東洋文化研究所;京都研究所于1938年更名為東方文化研究所,后歸入京都大學(xué)人文科學(xué)研究所。

該藏本首頁首行《尚書正義序》篇名下靠近地腳處,鈐有長方形小篆印章“遼東趙氏藏書印記”(見圖1)?!斑|東”二字表處所方位,即遼寧省的東部和南部。

圖1 鈐有“東方文化學(xué)院東京研究所圖書之印”“東洋文化研究所圖書”“遼東趙氏藏書印記”篆字印

該藏本卷一右半開頁靠近板框右下角處,鈐有小篆“慈蔭堂圖書印”朱紅方印(見圖2),“慈蔭堂”是清人董師雍、莊清華曾經(jīng)使用過的堂號。

圖2 鈐有“慈蔭堂圖書印”篆刻方印

董師雍,道咸間人?!秲烧爿捾幚m(xù)錄》卷三十一云:“董師雍,原名琛,字玉輝。仁和人,道光乙酉舉人。著《慈蔭堂詩草》。”清之仁和縣,即今之浙江杭州市。道光乙酉年(1825年),董師雍考取舉人。董氏曾任武昌縣后補知縣,歿于咸豐二年(1852年)十二月太平軍攻打武昌的戰(zhàn)役中。莊清華(1855—1941年),字仲咸,出生于常州武進。光緒二十年(1894年)舉人。曾任國史館漢謄錄,山西議敘知縣,升用直隸州,準補太平縣知縣等;民國時著名實業(yè)家。著有《曉徵老人八十自述》一卷、《慈蔭堂日記》六十卷、《慈蔭堂家訓(xùn)》十卷、《慈蔭堂雜著》一卷。受資料的限制,目前還無從考證此枚“慈蔭堂圖書印”屬于董師雍還是莊清華。

“遼東趙氏藏書印記”“慈蔭堂圖書印”兩枚篆刻印章古拙精美,藝術(shù)性強。兩枚篆印表明該藏本流失到日本之前的歸屬情況(詳后)。兩枚篆印表明,該藏本原屬于中國藏家,后來才流失到日本。至于何時、何種原因流失到日本,目前不得而知。

該藏本是復(fù)印件,紙質(zhì)不明;封面重新裝訂,于版本考訂亦無參考價值;東京大學(xué)無藏本其他信息記載(見圖3)。板框四周單邊,版心依次刻有《書注疏》卷次、卷之頁碼,版心無魚尾、象鼻,書耳在右開頁,題《尚書》篇名。半頁9行,行經(jīng)文大字起首頂格21字,多空1格20字;偽孔傳單行中字,陸德明《釋文》和孔穎達疏雙行小字,不頂格20字(偶有空兩格的,如卷五《益稷》第1頁、卷六《禹貢》第2頁、卷七《甘誓》第1—2頁孔疏小字均為行18字)。書體并不嚴謹統(tǒng)一,大字以顏體為主,兼有歐體風(fēng)格,小字屬趙體(見圖4)。藏本文字筆畫間有斷痕,空白處偶有墨丁,欄線總體整齊,界行清晰平整,墨色較均勻,據(jù)此可推知該藏本是板刻本而非寫本,亦非寫刻本、活字本。

圖3 東京大學(xué)藏本信息

圖4 書耳題寫篇名;大字以顏體為主,兼歐體風(fēng)格,小字屬趙體(書影)

該藏本前后無刊刻序跋,亦無書牌,故不知其版本刊刻情況,這給學(xué)習(xí)和利用帶來困惑。該本刊于何時?由何人所刊?版本價值如何?本文擬就這幾個問題作考證研究,以期為人們學(xué)習(xí)和利用《尚書注疏》提供參考。

2 版本考證

2.1 板式

古籍版本是建立在紙張和印刷術(shù)的基礎(chǔ)之上。紙張自東漢蔡倫改良造紙術(shù)后,“自是莫不從用焉”(《后漢書·宦者列傳·蔡倫》),然雕版印刷卻晚至中唐長慶年間。但自中唐至晚唐近百余年的時間里,雕版印刷只限于民間日用的歷本、字書、迷信品、宗教讀物和零星的適合大眾胃口的詩歌篇章,“正式的經(jīng)、子、史書和完整的詩文集,即多數(shù)知識分子、官僚顯貴需要的都還沒有用雕版印刷,這正是一種新技術(shù)剛發(fā)明而使用不太久的現(xiàn)象”。

儒家經(jīng)典的傳抄刊刻有著鮮明的時代性。西漢以前,《詩》《書》《易》《禮》《春秋》等經(jīng)書一直靠抄寫(抄本)。漢人始為儒家經(jīng)典作注,此時經(jīng)、注互不雜側(cè),分別單行,即所謂的單行本,或叫白文本。自東漢馬融注《周禮》始,為省學(xué)者兩讀之煩,將注文合于經(jīng)文之下。自是以后,后世所傳的大都是經(jīng)、注合寫本,當(dāng)然,此時仍有白文本、單注本行于世。

唐初出現(xiàn)了給儒家經(jīng)傳作注的疏文本?!杜f唐書·儒學(xué)列傳上》云:

“太宗又以經(jīng)籍去圣久遠,文字多訛謬,詔前中書侍郎顏師古考定《五經(jīng)》,頒于天下,命學(xué)者習(xí)焉。又以儒學(xué)多門,章句繁雜,詔國子祭酒孔穎達與諸儒撰定《五經(jīng)》義疏,凡一百七十卷,名曰《五經(jīng)正義》,令天下傳習(xí)。”

自“唐貞觀十六年孔穎達等為之疏,永徽四年長孫無忌等又加刊定”(《欽定四庫全書總目·尚書正義二十卷》),歷時11年,《五經(jīng)正義》乃成,朝廷“頒孔穎達《五經(jīng)正義》于天下,每年明經(jīng)令依此考試”(《舊唐書·高宗本紀》),自此以后,孔穎達《五經(jīng)正義》遂成為天下讀書人科舉考試不可或缺的參考書。但直至北宋末,孔氏《正義》均單行(單疏本),這可以從敦煌寫卷中得到證明。如敦煌遺書中有47個《尚書》寫卷,均是經(jīng)文和孔傳的合寫本。經(jīng)文大字單行,偽孔安國傳小字雙行。然敦煌陸德明《尚書釋文》寫卷仍單行,不與經(jīng)傳雜側(cè)。

五代時雕版印刷術(shù)漸趨成熟,后唐國子監(jiān)首次采用雕版印刷經(jīng)書,經(jīng)籍版本即始于此。五代時雕版印刷的《九經(jīng)》已經(jīng)將經(jīng)、注合刊,一如《刊正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音釋”所云:“唐石本、晉銅板本、舊新監(jiān)本、蜀諸本與他善本,并刊古注?!薄安⒖抛ⅰ?,即謂經(jīng)文與注文合刊在一起。

唐宋士人,凡讀一經(jīng),必將經(jīng)文本及單注本、單疏本(或經(jīng)注合寫本與單疏本)預(yù)備齊全,讀檢極為不便。南宋初年,兩浙東路茶鹽司以官署之力,將注疏合刻。南宋福州人黃唐在《禮記正義·后序》中說:

“六經(jīng)疏義,自京、監(jiān)、蜀本皆省正文及注,又篇章散亂,覽者病焉。本司舊刊《易》《書》《周禮》,正經(jīng)、注、疏,萃見一書,便于披繹,它經(jīng)獨缺。紹熙辛亥仲冬,唐備員司庾,遂取《毛詩》《禮記》疏義,如前三經(jīng)編匯,精加讎正,用鋟諸木,庶廣前人之所未備。乃若春秋一經(jīng),顧力未暇,故以貽同志云。壬子秋八月,三山黃唐謹識。”

從黃唐《后序》中可以得到如下重要信息:

第一,“六經(jīng)疏義,自京、監(jiān)、蜀本皆省正文及注”一句是說,京本、監(jiān)本、蜀本等南宋之前的《正義》刻本只有單疏本(不含經(jīng)、注,只有孔穎達疏)。

第二,“本司舊刊……正經(jīng)、注、疏,萃見一書”一句是說,其時南宋兩浙東路茶鹽司已經(jīng)將《易》《書》《周禮》的經(jīng)、注、疏合刻于一處了。至于“本司舊刊”于何時?這可以從刻本的用字避諱中看出端倪。李致忠考證此時已刻的《周易注疏》時說:“凡遇敬、桓、貞、構(gòu)(構(gòu))等諱字皆缺末筆,‘慎’字不避,……這表明此書避諱實際上到高宗趙構(gòu)止。那么此書之刻當(dāng)在‘建炎’‘紹興’這三十六年中,即1127年至1162年之間?!?/p>

第三,紹熙辛亥至壬子年間,即南宋光宗紹熙二至三年(1192—1193年),茶鹽司又補刻《毛詩》《禮記》注疏本。

要之,南宋高宗年間,兩浙東路茶鹽司就已經(jīng)將孔穎達疏散入經(jīng)、注的相應(yīng)位置,遂編成所謂“注疏本”,即經(jīng)注疏俱全的合刊本。此本半葉八行,故史稱“八行本”“八行注疏本”等,但是此本還未散入陸德明的《經(jīng)典釋文》音義。

經(jīng)注疏合刊,是讀書人的客觀需要。因為讀經(jīng)同時要備好注、疏單行本,這遠沒有將經(jīng)、注、疏合刻一處使用方便,此與馬融之合《周禮》與《注》事出一轍。自此以后,經(jīng)注與疏合刊成為主流,而經(jīng)注本、經(jīng)之單疏本日漸式微,直至最后消失。目前能見到的《尚書正義》二十卷單疏本是南宋孝宗時期的刻本(見圖5),已屬十分稀罕。

圖5 日本宮內(nèi)廳陵部圖書寮藏宋刻《尚書正義》單疏本半頁書影

大約在南宋光宗趙惇、寧宗趙擴時期(1190—1224年),福建建陽書坊依“八行本”樣式,刊刻散入陸德明釋文的注疏合刻本,因其半頁十行,故史稱“十行本”“十行注疏本”等。傅增湘曾見過宋刻《附釋文尚書注疏》二十卷“魏縣尉宅校正無誤大字善本”,此本是南宋寧宗慶元間所校刻。又如南宋寧宗后坊刻《纂圖互注毛詩》本也是“毛傳、鄭箋、陸氏《釋文》皆備”。自此以后,經(jīng)、注、疏與《釋文》的合刊本大行其道。

對照我國經(jīng)籍版刻史,日本東京大學(xué)藏《尚書注疏》二十卷古本的有些情況就清楚了。該藏本經(jīng)文大字單行;經(jīng)文后以黑底上下弧線框白文大字“傳”,下接中字單行偽孔傳;孔傳后加圈號“○”隔開,接雙行小字《釋文》音義;《釋文》后以黑底上下弧線框白文大字“疏”,下接雙行起訖語,再以圈號“○”隔開,接“正義曰”雙行疏文??梢娫摫窘?jīng)、傳、《釋文》、疏合刻。由此可以斷定,此本為南宋寧宗后所出之刻本。

2.2 避諱字

利用避諱字考證古籍版本刊刻的時代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因為無論是家刻、坊刻還是官刻,無論是鄉(xiāng)紳士人、雇主老板、朝廷官員還是刻工,均不敢冒犯帝諱。南宋初洪邁《容齋三筆》卷一一“帝王諱名”云:“本朝尚文之習(xí)大盛,故禮官討論,每欲其多,廟諱遂有五十字者,舉場試卷,小涉疑似,士人輒不敢用,一或犯之,往往暗行黜落?!庇纱丝梢娝未苤M之嚴。

自宋太祖趙匡胤至南宋末,時人皆避宋帝名諱、廟諱,諱字有“匡”“胤”“玄”“朗”“弦”“敬”“鏡”“珽”“弘”“炅”“禎”“幀”“恒”“讓(讓)”“殷”“頊”“煦”“佶”“桓”“構(gòu)”“眘(慎)”“惇”“昀”“禥”等,這些字或諱帝名,或諱帝之祖輩名(廟諱),如“玄朗”是宋帝始祖名,也需要避諱,宋人諱“玄”字作“元”字或“真”字,諱“朗”字作“明”字或“確”字。趙匡胤祖父名趙敬,宋人諱“敬”字作“恭”字或“嚴”字或“欽”字或“景”字。還有諱音近字的,如諱“敬”的音近字“鏡”為“鑒”字或“照”字等。世人避諱還可用缺筆字、空格、改音等方法,如南宋刊本為避趙匡胤、趙構(gòu)名諱而將“胤”“構(gòu)(構(gòu))”等字缺末筆。

元明兩代刻書避諱較為寬松,明代到崇禎時才避皇帝名諱。清人避諱可謂史上最嚴,常諱字有“玄”“燁”“胤”“禛”“弘”“歷”“颙”“琰”“旻”“寧”“璉”“淳”等單字。陳垣《史諱舉例·清諱例》曾說:

“清之避諱,自康熙帝之漢名玄燁始,康熙以前不避也。雍乾之世,避諱至嚴,當(dāng)時文字獄中,至以詩文筆記之對于廟諱御名,有無敬避,為順逆憑證。乾隆四十二年,江西舉人王錫侯《字貫》案……當(dāng)時上諭有曰:‘閱其進到之書,第一本敘文后凡例,竟將圣祖、世宗廟諱及朕御名字樣開列,深堪發(fā)指。此實大逆不法,為從來未有之事,罪不容誅,即應(yīng)照大逆律問擬,以申國法而快人心?!灾M殺戮多人,真從來未有之事。”

舉人王錫侯作《字貫》,因避帝諱不謹而被殺頭,還連累他人被殺,駭人聽聞。由此可見,在王朝統(tǒng)治的時代,避諱是多么要緊的一件事,任何人馬虎不得。

通覽日本東京大學(xué)《尚書注疏》藏本,文中不避宋帝、清帝名諱廟諱,如匡、胤、朗、敬、恒、殷、構(gòu)、惇、玄、弘、旻、淳等字,皆完整不缺筆,也無替換字或空格。由此可知,此藏本不是宋刻本也不是清刻本或清翻刻本,當(dāng)為元明間刻本。

2.3 刻工考

古人刻書需要社會效益,但更需要經(jīng)濟效益。為了市場口碑,追求利潤最大化,所以雕版上需要刻上工人的名字以明確責(zé)任,一如該藏本版心接近地腳處刻有的“熊佛照刊”“王仲郎刊”“張錢刊”等字樣。更重要的是,刻工為了按勞取酬,需要統(tǒng)計個人工作量,所以主觀上也需要刻上自己的名字,有的還在名下刻上完成的字數(shù),如該藏本卷九第16頁刻有“陳才五百四”、卷十七第34、35頁刻有“余天順六百六十”“王榮五百四十”等字樣,表示刻工陳才、余天順、王榮已經(jīng)各自刻完本頁540字、660字、540字。

從刻工姓名考證版本刊刻時代是比較可靠的。一般來說,如果后代翻刻前代書籍,刻工為了省力省時,以求效益最大化,一般不會翻刻底本上刻工的姓名。即使為了以假亂真,也不會全部完整地翻刻底本上刻工姓名。據(jù)此,我們把該藏本上的刻工名字找出來(剔除姓名漫漶不清、單字不能確定的10人),姓名完整清晰可辨的有90人,對照《中國古籍版刻辭典》刻工所在朝代、籍貫、參刻書目,大致可以了解該藏本的刊刻時代。

為便于覆核查證,我們將刻工的姓名按照筆畫順序排列,并標識刻工所在《中國古籍版刻辭典》中的頁碼,以便覆核(見表1)。

表1 日藏本《尚書注疏》刻工信息簡表

表1有90位刻工姓名完整,且可以查證,但還有“福林”“景迎”“天錫”“堯?!钡入p字姓名無從考查(未能在《中國古籍版刻辭典》中查到)。這4個雙字姓名可能是刻工的簡稱,刻工為了省事有刻單字姓的,如在版心刻上“馬”“許”“烏”“徐”等姓,也有刻上單字名的,如在版心刻上“毛”“荅”“龍”“?!钡让?。

在這90人當(dāng)中,重名的19人,重名最多的是王仲和王榮。名叫王仲的有南宋紹興(1131—1163年)、南宋開禧(1205—1208年)、明嘉靖(1522—1567年)、明隆慶(1567—1573年)等刻工,其中嘉靖的刻工雖然籍貫不詳,但參刻過李元陽本;名叫王榮的有南宋紹興(1131—1163年)、元大德(1297—1308年)、明嘉靖(1522—1567年)、明隆慶(1567—1573年)等刻工,其中明嘉靖的刻工還是閩中人,參刻過李元陽本。

又,刻工葉興、李清分別是明隆慶、正德人。隆慶(1567—1573年)是明穆宗朱載垕的年號,于嘉靖后在位6年;正德(1506—1522年)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年號,于嘉靖前在位16年,因隆慶、正德年號不長,且首尾相接嘉靖(在位45年),故此我們也可以把葉興、李清兩位刻工看作是嘉靖間的刻工。更重要的是,這兩位刻工均參刻過李元陽本。

又,刻工陸富郎、熊希參與過李元陽組織的《通典》,而未說明其參刻過《十三經(jīng)注疏》本,但他們都是閩中人。李元陽刊刻《通典》《十三經(jīng)注疏》均在福州,李元陽《初刻杜氏〈通典〉序》云:

“嘉靖丙戌,元陽獲讀中秘書,手錄一編篋之。游行四方,蓋無一日離吾目下。丙申,以御史按閩,乃謀于福州守胡君有恒。聚諸生十有四人,于學(xué)宮校梓以傳?!?/p>

嘉靖丙戌,即嘉靖五年(1526年),李元陽曾手抄《通典》。嘉靖丙申,即嘉靖十五年(1536年),李元陽“以御史按閩”,代天子巡狩閩中,此時他將手抄的《通典》在閩中組織刻工刊印。

李元陽其人《明史》所載信息甚少。據(jù)《侍御中溪李元陽行狀》《李元陽年譜》可知,李元陽(1497—1579年),字仁甫,號中溪,太和(云南大理)人,嘉靖壬午年(1524年)鄉(xiāng)試第二名;嘉靖丙戌年(1526年)會試第十四名,授翰林院庶吉士。嘉靖丙申年(1536年)“以御史按閩”,嘉靖戊戌年(1538年)任職期滿,離閩回京。也就是說,李元陽組織刊刻的《通典》與《十三經(jīng)注疏》(包括《尚書注疏》)幾乎是同時進行的。由此觀之,刻工陸富郎、熊希當(dāng)亦參刻過《尚書注疏》,只不過《中國古籍版刻辭典》漏收此條信息罷了。

又,刻工劉順,《中國古籍版刻辭典》說他是“明嘉靖間刻字工人,參加刻過《徐州志》(半頁9行,行19字)”,但未載籍貫。查《嘉靖徐州志》(劉兆祐主編,臺灣學(xué)生書局,1987年)可知,《徐州志》為明梅守德、任子龍等修纂。據(jù)此推測,日藏本《尚書注疏》本中的刻工劉順,或另有其人,或此劉順是參刻李元陽本的“劉順堅”之省。

對照《中國古籍版刻辭典》可知,該藏本90名刻工均是明嘉靖間人,且94.4%為閩中刻工(1人蘇州、1人南昌,3人不明籍貫),即便將刻工劉順除外,還有89人參刻過李元陽本,占比98.89%,由此可以推定,該日藏本為明嘉靖李元陽刻本。

還有一條旁證可證明此藏本為李元陽本。王曉靜著文說,日本學(xué)者山井鼎曾校嘉靖李元陽本(現(xiàn)藏日本京都大學(xué)人文科學(xué)研究所),于《泰誓》“惟受罪浮于桀”下孔疏“桀殺龍逢無剖心之事”處,朱筆書云:“‘乃亡’下宋板有‘矣是桀亦賊虐諫輔謂己有天命而云過于桀者殷本紀云紂剖比干觀其心’三十字?!北日諙|京大學(xué)該藏本卷十一第11頁孔穎達疏文,此處正脫此30字,這再次證明該藏本為嘉靖李元陽刻本。

李元陽本刊刻地點在福州,故又稱“閩本”??痰乇苯诱憬⒔K,而江、浙明清時經(jīng)濟發(fā)達,科舉興盛,崇儒好文,故李元陽本因地緣優(yōu)勢當(dāng)先流入此地,即該本當(dāng)先被慈蔭堂主人(慈蔭堂主董師雍、莊清華分別為浙江仁和、江蘇常州人)所得,后來為遼東趙氏所得;民國年間被日本東方文化學(xué)院所得,最終為東京大學(xué)所藏。

3 版本價值

古籍版本的價值體現(xiàn)在歷史文物性、學(xué)術(shù)資料性和藝術(shù)代表性。李元陽本雖比不上宋刻、元刻本金貴,但鑒于宋刻、元刻本傳世稀少,且李刻本比清刻本歷史久遠,故李元陽本具有一定的歷史文物價值這是無疑的。再說藝術(shù)代表性,雖然李元陽本的書體沒有宋刻本和清官刻本精致謹嚴,但它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書體糅合顏體、歐體,兼采趙體,且品相較好,無缺頁、漫漶處較少,在存世的古刻本中算得上是較好的本子了。下面重點談?wù)勗摬乇镜膶W(xué)術(shù)資料性。

汪紹楹曾考訂說:

“諸經(jīng)注疏,皆陸續(xù)刊刻,其各經(jīng)匯印,蓋始明初(參《十行本宋刻元刻辨篇》)。其全部匯刻,可考見者,始嘉靖時李元陽。李氏嘉靖五年舉進士,同年江以達、聞人詮、田汝成、談愷,皆以刻書名,亦風(fēng)氣也。嘉靖中葉,李氏巡按閩中,同年江以達,官福建提學(xué)僉事,遂同刻群經(jīng)注疏。以刻于閩中,故稱閩本。其據(jù)本,則《爾雅》用元槧九行十一卷本,《儀禮》顧千里以為出于陳鳳梧本,《尚書》《毛詩》《禮記》《論語》《孟子》,蓋出于十行本,它經(jīng)傳當(dāng)亦出十行本而不可考。其半頁九行,惟《爾雅》知從元槧,余經(jīng)系改從《爾雅》,抑別有所據(jù),則不可知?!冶局屑烟帲c宋本合(見《左傳》《爾雅》??庇?,監(jiān)本、毛本且從此出,固明刊之佼出者?!?/p>

汪紹楹充分肯定歷史上《十三經(jīng)注疏》匯刻始于李元陽,這個功勞是不可抹殺的;且李元陽本是“明刊之佼出者”,《尚書注疏》即是其中的有機組成部分,可見該藏本的代表性和重要性。

首先,李元陽本歷來為十三經(jīng)校勘家所重。阮元刊刻《尚書注疏》即用李元陽本作為參校本之一。阮刻本《尚書注疏》“引據(jù)各本目錄”介紹說:“閩本,明嘉靖時李元陽刻于閩中,即《考文》所謂‘嘉靖本’也。”日本山井鼎撰《七經(jīng)孟子考文》時,也把李元陽本作為重要的參校本之一。

其次,李元陽本是儒家經(jīng)籍刊刻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具有承前啟后的作用。“李元陽本《十三經(jīng)注疏》除《儀禮注疏》外,其余各經(jīng)皆據(jù)元十行本翻刻?!薄袄钤柨瘫臼侨f歷北監(jiān)本的底本,崇禎毛氏汲古閣本出于北監(jiān)本,清乾隆武英殿本亦出于北監(jiān)本?!崩钤柋旧铣性斜?,嘉靖后又是各傳世本的底本、祖本,故十分重要。

再次,李元陽本校正了不少元刊明修本的錯誤?!袄钤柋緛碜栽餍薇?,但進行了一定的??惫ぷ?,改正了若干錯誤?!睂⒗钤柋九c清乾隆武英殿本對照,僅卷一《尚書序》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多處可以憑借李本而正殿本的地方,如卷一第13頁第2行第12字《釋文》“傳,直傳反”,殿本作“傳,直戀反”(杜澤遜《尚書注疏匯校》,第31頁。以下頁碼同),殿本“戀”字是“傳”字之誤;又卷一第16頁第8行第18字《釋文》“謂用隸書寫古文”,殿本“用”字誤作“可”字(第37頁);又卷一第19頁第3行第20字《疏》“令得申盡其義”,殿本“申”字誤作“中”字(第43頁,杜澤遜本失校)等。殿本之誤均可據(jù)李本改正。

4 余 論

在本文的寫作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經(jīng)籍版本學(xué)上還有些許問題需要澄清,例如有學(xué)者認為:“南宋初年以前,各經(jīng)經(jīng)文、注文、疏文均各自單行,故有所謂白文經(jīng)、單注、單疏本之稱。”

此說不符合史實。從前文論證中可知,東漢間即出現(xiàn)了經(jīng)傳合寫的本子,“通儒”馬融即將經(jīng)、注合抄一處,四庫館臣說:“孔穎達疏《禮記正義》稱,馬融為《周禮注》,欲省學(xué)者兩讀,故具載本文,后漢以來,始就經(jīng)為注?!笨追f達《毛詩正義》云:“漢初,為傳訓(xùn)者皆與經(jīng)別行,……及馬融為《周禮》之注,乃云‘欲省學(xué)者兩讀,故具載本文’,然則后漢以來,始就經(jīng)為注。”敦煌寫卷中有唐寫本《尚書》,其中經(jīng)文大字單行,孔安國傳小字雙行,經(jīng)、注合寫一處。五代至北宋末有經(jīng)注合刻本??梢姟澳纤纬跄暌郧?,各經(jīng)經(jīng)文、注文、疏文均各自單行”之說誤甚。

又,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毛詩正義·整理說明》:“南宋以前,經(jīng)與注、疏各單行。南渡以后,始有合刊本?!逼渲小澳纤我郧埃?jīng)與注、疏各單行”之說不夠嚴謹,如果指刻本,此說不誤;如果包括寫本,則此說不確,理由同上。

又,清陳鳣(1753—1817年)《經(jīng)籍跋文·宋版周易注疏跋》云:

“(群經(jīng))原本單疏,并無經(jīng)注。正經(jīng)注語,惟標起止,而疏列其下。注疏合刻,起于南北宋之間。至于音義,舊皆不列本書,附刻音義,又在慶元以后,即《九經(jīng)三傳沿革例》所謂建本有音釋注疏是也?!?/p>

又,清阮元(1764—1849年)《尚書注疏??庇洝ひ龘?jù)各本目錄》“宋本”條云:“《左傳考文》載黃唐《禮記跋》云:‘本司舊刊……精加讎正。’蓋注疏合刻,起于南北宋之間,而《易》《書》《周禮》先刻,當(dāng)在北宋之末也?!标慀@認為“注疏合刻,起于南北宋之間”,阮元又進一步推論“《易》《書》《周禮》先刻,當(dāng)在北宋之末也”,陳、阮二家之說皆不確。據(jù)前文論證可知,經(jīng)之注、疏合刻當(dāng)在南宋高宗年間。楊守敬先生曾駁阮:“黃唐跋是紹熙壬子,《七經(jīng)考文》于《禮記》后誤‘熙’為‘興’,阮氏《??庇洝匪熘^合疏于注,在南北宋之間,又為山井鼎之所誤也?!毕Ы裢ㄐ斜径辔粗刚慀@、阮元之失,如《十三經(jīng)注疏》整理本引阮元《??庇洝穮s未能指出其不足。

最后,在肯定李元陽本價值的同時,也要認識到該本還有諸多不足,如文字有漫漶處,書體不夠嚴謹,魯魚亥豕間有相混,訛衍脫難免。卷一《尚書序》中就出現(xiàn)了不少問題,如將“曰”字誤刻作“日”字(第2頁第2行第12字、第7行第5字第9字),將“故曰舜非三皇”之“皇”字誤刻作“王”字(第7頁第4行第11字);將“穀梁”之“穀”字誤刻作“榖”字(第9頁第14行第14字);將“凡十篇,正八,攝二,一篇亡”之“一”字誤刻作“十”字(第10頁第8行第14字);將“悉詣守尉雜燒之”之“雜”字誤刻作“親”字(第12頁第8行第7字);將“金鐘”之“鐘”字誤刻成“鍾”字(第15頁第12行第3字),將“盤,步干反,本作般”之“般”字誤刻作“盤”字(第16頁第11行第14字),將“增多伏生二十五篇”之“增”字誤刻成“曾”字(第18頁第1行第14字),將“亦壁內(nèi)古文而合之者”之“之”字誤刻作“者”字(第18頁第2行第19字),將“暢,丑亮反”之“丑”字誤刻作“五”字(第18頁第14行第16字),將“先于太子宮埋桐人”之“埋”字誤刻作“理”字(第20頁第6行第9字);將“出走奔湖遂自殺”之“遂”字誤刻作“關(guān)(關(guān))”字(第20頁第8行第17字)。還有衍脫而誤的,如“詔太常使掌故臣晁錯”之“臣”字誤衍(第13頁第8行第7字),“其后兵大起流亡”之“亡”字誤脫(第13頁第9行第8字下)。諸如此類的訛誤問題其余各卷亦有之,讀者當(dāng)需小心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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