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郝
是日晚,有細(xì)雨。月色朦朧,遂臨時起興,獨游秦淮河。
走出地鐵,便被衣著鮮艷的游人擁到了夫子廟門前,我將兩條手臂并在胸前,隨人潮鉆進(jìn)去。
這時,耳邊傳來熱鬧的鑼鼓聲———進(jìn)入了主街。主街的兩邊有一排排小吃店,幾乎都是很老的鋪子,里面坐滿了慕名而來的游客。店門外都掛著一些大紅燈籠,在霏霏細(xì)雨中,輻射出淡淡的紅靄。夜幕下,月迫不及待地釋放著光芒,燈籠那淡雅而不失風(fēng)范的紅光便顯得若有若無了。
走在熟悉的石板小街上,卻有種別樣的滋味。大約是假期的緣故,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約莫是平時的數(shù)十倍,他們成群結(jié)隊地?fù)磉^去,好似遷徙的山羊。墻邊的苔蘚、薔薇早被除去了,街景便少了幾分生機(jī)與活力。
不過,夜景是極美的,秦淮河也是極動人的。當(dāng)皎潔的月光穿透云霧時,隱遁在秦淮河里的金珠細(xì)玉便活躍起來。它們在秦淮河里交織聚攏,又隨意地舒展開來,為幽暗的河水增添了一些爛漫的滋味。于是在光與影的交互間,在淡淡的牛毛細(xì)雨間,天地間好似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一切華而不實的思緒便煙消云散。秦淮河的碧波激越地蕩漾,卻十分輕盈地躲開雨點的攪擾。正如朱自清所言,這水真如六朝金粉所凝似的,厚實,卻看起來不膩。
兩岸有青石圍墻,圍墻邊隨意地點綴著幾盞白燈。光是無法被束縛的,有了黑夜的幫襯,愈加無拘無束。那兩道墻間散發(fā)出的白光仿佛嘲弄著汩汩流去的河水,將整個河畔籠上了一層縹緲的煙霧,勾勒出渺渺茫茫的輪廓。
離著很遠(yuǎn),便能聽到水面“嘩啦啦”響———一只游船徐徐駛來。秦淮河里的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好容納十幾名乘客。船的邊緣有水晶般的燈,很巧妙地與黑夜中的河水搭配,好似為黑寶石鑲了耀眼的金邊,這怎能不令人陶醉呢?游船頂篷上,大大小小的瓦片層層疊疊,仿佛飛翔的鳥翼,神氣又威風(fēng)。
細(xì)細(xì)回想《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我似乎沒有聽到那裊裊回旋、令人不勝依戀的歌聲。是隨著歷史的變遷,那些歌姬都悄悄隱去了,還是游人太喧鬧而將那“因襲的言詞”蓋過了呢?想必極盛時的秦淮河畔,定有漫天的燈火、徹夜的笙歌,陪伴那些在霏霏細(xì)雨中尋求慰藉的旅人。
雨悄無聲息,只是孤單地落在雙肩。步行到拱橋上,視野便開闊了。此處是最適合俯視秦淮河的。整條河如嫵媚妖嬈的長蛇,河水蜿蜒著從遠(yuǎn)方流淌過來。此刻,游人逐漸散去,游船也不見了蹤影。河水無遮攔地朝前方流淌著,消失于黑夜的盡頭。
我離開了,背后依稀傳來歌聲。霧靄散去,這令人期待的歌聲也越發(fā)淡了。
唉,昔日的秦淮河,如今卻有些陌生,我的記憶似乎也因此生疏了。倘若將來某一天,我重走這條路,是否還記得現(xiàn)在這情景、現(xiàn)在這河畔呢?
教師點評
秦淮河兩岸燈火輝煌,游人如織,熱鬧非凡。置身其間,游客的注意力很容易被現(xiàn)代社會的繁華吸引。然而,本文作者卻選擇描寫熱鬧背后淡雅的秦淮風(fēng)光,這樣的選材是否讓你想起了張岱的《西湖七月半》?雖沒有“吾輩縱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的愜意,卻展現(xiàn)了當(dāng)今秦淮河的風(fēng)姿以及作者的審美品位。(顧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