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民
(云南大學 歷史與檔案學院,云南 昆明 650091)
2021年新北市八旗文化/遠足文化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出版楊斌著,韓翔中翻譯的《流動的疆域:全球視野下的云南與中國》一書。出版商宣揚這本書“反思中國歷史特殊論”“制造云南就是創(chuàng)造中國”,鼓吹“跳脫中國中心論與漢人中心論”。
2022年4月9日,由云南大學民族與邊疆學部主辦的“我們一起閱·探”系列學術活動第二期在線舉辦“何以邊疆?何來中國?”研討會,邀請到來自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民族學與國際關系學五大學科背景的知名學者,云南大學民族政治研究院教授周平擔任主持人,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馬戎、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邊疆研究所研究員李大龍、云南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教授關凱、暨南大學國際關系學院/華僑華人研究院教授張振江擔任與談嘉賓。這次活動圍繞《流動的疆域:全球視野下的云南與中國》《海貝與貝幣:鮮為人知的全球史》展開討論。
本期《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邀請李大龍、潘先林對楊斌《流動的疆域》發(fā)表評論。
李大龍指出:《流動的疆域——全球視野下的云南與中國》采用的“全球視野”雖然是值得肯定的,但作者使用的所謂“中華殖民主義(Chinese colonialism)”理論并不適合詮釋多民族國家中國形成與發(fā)展的歷史?!斑吔迸c“中國”的關系需要在多民族國家形成與發(fā)展的大背景下審視,才會得出一個相對客觀的結論。
潘先林指出楊斌全書所用的歷史資料基本上出自方國瑜主編的《云南史料叢刊》,可是該書對云南史料的掌握、理解、詮釋存在諸多問題,這就使“利用西方的理論與話語體系進行包裝”起來的《流動的疆域——全球視野下的云南與中國》的真實性、可靠性、科學性大打折扣。
1999年前后,楊斌以馬薩諸塞州波士頓東北大學博士候選人的身份訪問云南大學,他剛開始研究云南歷史,希望得到云南學者的幫助。我介紹云南大學歷史系陸韌教授作為他在云南大學研修的合作教授并推薦方國瑜的《云南史料目錄概說》《中國西南歷史地理考釋》《滇史論叢》等論著。當時我正在編輯方國瑜主編的《云南史料叢刊》《方國瑜文集》,于是向他推薦方國瑜《論中國歷史發(fā)展的整體性》《云南郡縣兩千年》《云南用貝的時代及貝的來源》等論文。我給他介紹美國學者李中清(James Z. Lee)在云大研修的情況和其博士論文《13世紀到19世紀中國西南的人口增長與糧食供給》,還把我翻譯的美國學者查爾斯·巴庫斯(Charles Backus)的《南詔與唐代的西南邊疆》一書送給他。2004年,楊斌以《Between Winds and Clouds:the Making of Yunnan(2nd Century BCE~20th Century CE)》獲得博士學位。他把博士論文電郵給我。盡管我不同意他的觀點,還是尊重他的研究成果,建議陸韌在她主編的《現代西方學術視野中的中國西南邊疆史》一書中收錄這篇博士論文的第一章。
現在,楊斌的博士論文以《流動的疆域——全球視野下的云南與中國》出版。在一些不了解中國歷史尤其是對云南歷史一知半解的人中間引起非學術的關注和盲目的轟動。李大龍與潘先林的文章,對于正確認識中國歷史發(fā)展的整體性,及云南作為中國西南邊疆的歷史,對于廓清在云南歷史上諸多歪曲事實、制造混亂、混淆是非的謬誤是十分及時,也是十分必要的。
楊斌認為:在字面意義上,云南的意思是“彩云之南”,這原本是個中國語匯。事實上,“南”字就像是“北”“東”“西”一樣,時常出現在地名當中?!翱墒窃颇显谀睦锬?彩云南端之地是哪?彩云在哪兒?”關于云南地名的由來,筆者早已指出:“彩云之南”的說法是后人的附會,實不可信。在漢武帝元封二年(前109)建立益州郡云南縣的時候,就是因其地在“云山”之南而稱為云南縣?!独m(xù)漢書·郡國志》注引《南中志》說:“云南縣,高山相連,西北數十里有山,眾山之中特高大,狀如扶風、太乙,郁然高俊,與氣相連結,因視之不見。”云山就是今天的雞足山,雞足山的名稱是元以后的事。起先因雞足山高俊,狀若扶風太乙,常年云霧繚繞,故名“云山”,云山之南的縣就稱為云南縣。當時的云南縣范圍甚大,相當于今天的賓川、彌渡、祥云等縣。不知是真的無知,還是故意歪曲事實,說什么“云南”一詞是漢人的發(fā)明,用來稱呼當地的人民與土地。這個稱呼并未被當地原住民采納,直到中華帝國的統(tǒng)治造出云南意識(Yunnanese Consciousness),當地人才終于自稱為云南人。實際上,“云南”“云南人”的稱呼是在元明時期才出現;簡要地回顧當地歷史與族群——雖然主要是根據中文史料,有助于闡明云南是如何成為“中華想象的共同體”一部分的歷程。既然楊斌借以立論的“云南”的由來完全錯誤,他整本書賴以構建的所謂理論也就完全站不住腳。歷史事實和現實不可辯駁地證明:云南與云南人,中華與中華民族是歷史上諸多族類相互依存、相互交流、相互尊重、相互融合而成的客觀存在的社會實體,而不是“想象的共同體”。把“想象的共同體”強加于云南人、強加于中華民族,不過是心勞日拙地歪曲歷史、枉費心機地編造歷史,與云南各族與中原華夏在紀元前3世紀以來主動聯系、密切交往、自然融合的真實歷史毫不相干,只是暴露了楊斌對云南的研究不過是將云南歷史割裂于中國歷史之外的無知妄說和蓄意欺騙。
楊斌的中心論點之一是:云南在13世紀中葉被蒙古征服之前,不管在文化上、族群上、經濟上或政治上,其實都是更加“東南亞”化。云南在政治上臣服于中國或在經濟上融合于中國,都不能僅僅歸因于中國政府;是蒙古人完成了先前中華帝國無能為力的事,那就是將云南納入“中國本部”(China proper),簡單來說,跨區(qū)域的權力斗爭才塑造了西南中國的現代邊界。這并不是楊斌的什么創(chuàng)新之論,不過是自十九世紀下半葉以來西方學者的老調重彈。美國學者巴庫斯(Charles Backus)在《南詔國與唐代的西南邊疆》一書中就重復這個說法。我在將這本書翻譯成中文時的“譯者序”中對此做了論述,不妨將1988年所寫的序言中的一段話抄錄于下,作為對楊斌這一觀點的回應。
巴庫斯認為云南與中國的聯系是“非常稀疏的”,直到1253年由于蒙古軍隊的入侵,“云南的獨立才第一次結束了”。也就是說,在元朝之前,云南一直是一個獨立于中國之外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實體。這種說法與云南歷史發(fā)展的實際情況是不相符的。自秦漢建立中央集權國家,云南就是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一個組成部分;秦王朝曾在云南通道、設縣、置吏便是明證。漢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定西南夷,以為武都、牂牁、越巂、沈黎、汶山郡。其中牂牁、越巂的幾個縣就在今天的云南。元封二年(前109),在今云南設置益州郡,郡治設于滇池縣(今晉寧區(qū)),所轄24縣,全部在今云南境內。東漢永平十二年(69)在瀾滄江以西設置了永昌郡,包有今保山、德宏、臨滄、思茅、西雙版納以及緬甸的伊洛瓦底江中上游地區(qū)。三國蜀漢建興三年(225),諸葛亮平定南中地區(qū)后,設置云南、建寧、越雟、永昌、牂牁、朱提、興古等七郡,由庲降都督統(tǒng)領。西晉泰始六年(270),設寧州統(tǒng)領南中七郡;寧州是全國十九州之一,任命刺史統(tǒng)治。至此,云南從隸屬益州(巴蜀)的行政區(qū)變成為直屬于中央王朝的單列行政區(qū)劃。這是秦漢以來,云南郡縣制度不斷發(fā)展的結果,標志著云南作為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一部分,已發(fā)展到一個新階段。隋代,于原寧州地設置南寧州總管府。唐武德元年(618),開南中置南寧、昆、恭等十數州,武德四年(621)南寧諸部“皆納款,貢方物”,唐設南寧州總管府,唐麟德元年(664)設姚州都督府,每年差募兵士500名鎮(zhèn)守,扶持蒙舍詔并滅其余五詔,統(tǒng)一西洱河地區(qū),于開元二十六年(738)封南詔皮羅閣為云南郡王。約在766年,閣羅鳳立《南詔德化碑》反復申訴唐邊官邊將“背好貪功”,引起戰(zhàn)亂。表示叛唐出于不得已。碑文表明:“我自古及今,為漢不侵不叛之臣”“彼若納我,猶吾君也”。貞元十年(794)唐朝使臣崔佐時與南詔在點蒼山結盟,異牟尋宣誓:“乃祖乃父忠赤附漢”“子子孫孫永為唐臣”。唐朝在南詔設置“云南安撫司”,以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兼任云南安撫使。而乾符二年(875),南詔又請和,數年間屢議和親。南詔與唐朝的朝貢關系,自開元二十二年(734)自乾寧四年(897)見于紀錄約有一百次,政治聯系是經常不斷的。
北宋初年,王全斌平蜀,“大理”地方政權奉牒慶賀。大理國首領白王乞內附,冊封為“云南八國郡王”。宋朝與大理段氏的關系,有“宋揮玉斧”,劃大渡河為界之說,此實不可信。但宋朝北有大敵,不暇顧及西南,則是事實。雖然如此,段氏求歸宋朝,屢見于記錄。大理曾上書說:“累年以來,遣使乞修朝貢?!彼纬苍鴥苑膺^云南八國郡王、云南節(jié)度。政和七年(1117)宋徽宗賜大理酋長段和譽為“云南節(jié)度使大理國王”。元初郭松年寫的《大理行紀》記錄云南社會經濟時說:“其宮室、樓觀、言語、書數,以至冠、婚、喪、祭之禮,干戈戰(zhàn)陣之法,雖不能盡善盡美,規(guī)模、服色、動作、云為,略本于漢。自今觀之,猶有故國之遺風焉”。這是南詔大理以來與內地密切聯系,在政治、經濟、文化諸方面交流融合的結果,也是元代建立云南行省的社會基礎。南詔、大理雖只加封號,不設直接的州縣機構,但仍為羈縻府州的一種形式,是中國版圖的一部分,絕不是獨立于中國之外的政治實體。
以上歷史事實確鑿無誤,雄辯地證明了自秦漢以來云南是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怎么能說直到1253年,云南第一次結束其獨立地位而成為中國的一部分呢?正如方國瑜在《論中國歷史發(fā)展整體性》一文所論證的那樣,“我國國土之內,自古以來居住著不同的民族,由于社會生活的共同要求,相互聯系、相互影響,而且相互融合,發(fā)展了共同的社會經濟文化,構成一個整體”“只有把西南各族歷史始終作為中國歷史的一部分,中國歷史包括西南各族全部歷史,才能把西南歷史講得清楚”。
楊斌說:確實云南的中國邊疆化,其進程從來不是地域性的,而是全球性的。本書獨樹一幟正在于此,他一方面采用了世界體系與長時段的方法來考察全球互動,另一方面以同樣的力度來審視這個邊疆化過程中的中華帝國的殖民主義。
實際上,楊斌的書除了不斷重復自十九世紀中葉以來西方政客、學者的陳詞濫調外,哪里有什么創(chuàng)新,更談不上“獨樹一幟”!
楊斌所用的歷史資料主要是方國瑜主編的十三卷的《云南史料叢刊》,也使用云南地方志資料。不過他說:“云南的方志最早出現于明代,但多數編纂于清代,正值云南華化漸入佳境的時期?!边@是明顯的無知與錯誤。只要稍有云南歷史常識的人都知道,今存西南最早的方志是晉代常璩的《華陽國志》,其中《南中志》則是記錄云南史地的志書,唐代樊綽的《云南志》(蠻書)則是現存云南最早的志書,元代則有李京的《云南志略》。這三本志書都收入《云南史料叢刊》,說明楊斌連《云南史料叢刊》都沒有認真讀過?;蛟S,楊斌為了說明云南是在清代才開始華化的理論,故意掩蓋早在晉代、唐代云南就有中華傳統(tǒng)的地方志書,而這些地方志正是華化的重要標志之一。
楊斌說他的著作是要“一石兩鳥”:通過云南研究,否定云南是中國的邊疆,而是東南亞的中心;同時論證云南成為中國西南邊疆史是“中華帝國”擴張、侵略、殖民的結果。中華“帝國的形成”就是對周邊非華夏族類的侵略、殖民。并透過研究云南這個中國邊疆的歷史,“其一,以跨境視野之矢,射中國西南邊疆之的;也即用全球史觀之矢,射云南之的;其二,以西南邊疆之矢,射中華帝國之的;也即用云南人之矢,射中國人之的?!笔挚上У氖牵B手中的石頭的特質都沒有弄清楚,就慌忙地投射出來,結果不是打到鳥,而是砸在自己的腳上。
楊斌強調,他是用“全球視野”研究云南與中國。什么是“全球視野”,就是用西方的眼光審視云南與中國,就是否定云南是中國的一部分,把云南從中國分離出去,成為所謂“東南亞的中心”。先有這樣的“學術預設”,再將歷史的資料剪裁得適合這個預設。把云南的歷史說成是從東南亞的中心變成中國邊疆的歷史,是“中華帝國”擴展、征服、殖民的結果。歷史的研究都是為現實服務的,如此“獨樹一幟”的論述,完全顛倒、歪曲、篡改了云南與中國的歷史,這不是創(chuàng)新,而是西方殖民主義、帝國主義的老調重彈。
方國瑜在談到歷史研究的方法時說過,研究歷史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擺事實講道理”,另一種方法是“講道理擺事實”。講道理擺事實就是先預設一個“道理”再將歷史事實剪裁得適合這個道理,這是唯心史觀。擺事實講道理是依據事實,通過占有系統(tǒng)翔實的資料,去偽存真、去粗取精,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的研究,尋求出歷史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這就是唯物史觀。只有唯物史觀才能揭示歷史的真實,發(fā)現歷史的規(guī)律。
楊斌的研究,就是先有一個“學術預設”:“一個原本不是屬于某國的區(qū)域及居民,一個原本不是屬于某國爾后成為某國的邊疆(領土),其中必然經歷此國之占領(無論暴力的還是和平的方式)和行政管轄,從而經歷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的劇烈變化(可以大略理解為同化),而其中的關鍵還在于此區(qū)域居民身份認同的轉變。”他先有了這個“學術預設”,然后再把云南的歷史資料剪裁得適合這個預設。資料的取舍、學術的論證,完全從“預設”出發(fā),而不是從事實出發(fā)。按照這個“預設”,歷史資料被肆意剪裁,東拼西湊,面目全非。這種講道理,擺事實的研究,只會離歷史的真實越來越遠。
對于歷史文獻中,云南諸族類與中夏的友好交往、向慕中夏文化、接受中夏文化,主動歸附中夏的記錄,楊斌則認為不過是“中國單方面的敘事,不能信以為真全盤接受”。他說,“在這些帶有深刻文化和價值觀印記的語言背后,讀者們需要體察和同情邊疆族群、社會與政權自身的活力和靈動。他們或不得已而為之,或因自身利益主動迎合,但不表示他們內心真正認同中國文化、世界觀和價值觀?!痹跅畋罂磥?,凡是有利于中華一統(tǒng)、凡有利于中華友善、凡有利于中華凝聚的歷史記錄,也就是不符合他的“學術預設”的文獻資料,都要被裁剪掉。只能用那些反對中華一統(tǒng)、分裂中華的資料。這樣編排歷史資料,不能說是嚴肅、認真、求實、謹慎的治學態(tài)度。
楊斌說:“歷史上本無云南,自然也就沒有云南人。云南這一省級行政區(qū)是中央王朝的發(fā)明和安排?!彼坪酰挥性谥醒胪醭摹鞍l(fā)明和安排”下才有云南和云南人。這就否定西南夷向慕中夏,歸附中夏,學習中夏的歷史自覺。將西南夷自覺地選擇中夏、接受中夏、融入中夏,說成是中央王朝的“發(fā)明”“安排”“征服”,與云南的歷史完全不符。我寫過一篇短文《從西南夷到云南人》,指出:“云南人”稱謂的出現,標志著“云南人”的形成。這在云南民族歷史上有極為重要的意義。在歷史上,云南居民最早被稱為“西南夷”,后來被稱為“爨蠻”,唐代以后又稱為“南蠻”。所以記錄唐代云南的志書被命名為《蠻書》??傊颇弦恢笔恰靶U夷”為主的區(qū)域。到明代后期,漢人從少數變?yōu)槎鄶担瑥耐鈦淼摹凹募笨蛻?,變?yōu)槭谰油林漠數厝恕!霸颇先恕钡拿Q,與“西南夷”“南蠻”等的重要區(qū)別是,云南的居民不再是“蠻夷”,而是中國一個區(qū)域的居民?!霸颇先恕迸c“西南夷”“南蠻”的根本差異就在于,“蠻夷”是以族類作為劃分標準,而“云南人”不是以“族類”來劃分,而是以地區(qū)來命名。這就和河北人、河南人、山東人、山西人、東北人等一樣,都是中國一個地區(qū)的居民,他們都是中國人。必須強調指出,“云南人”不僅僅是云南漢族移民的稱謂,而且是云南省范圍內所有居民的稱謂。包括漢族和其他少數民族?!霸颇先恕痹谥袊辉偈恰盎狻钡男U夷,而是與中州相埒的華夏居民?!霸颇先恕辈粌H是中原居民對云南居民的認同,也是云南居民對華夏的認同。這種雙向認同,對于推進國家統(tǒng)一,維護祖國整體有極大的歷史意義。
所謂“世界視野”并不是現今才有的,中國的史家的“天下觀”就是“世界視野”。所謂“天下”就是當時人們所認識的人類所居處的最大地理范圍,具體說來?!疤煜隆本褪菛|南西北“四方”,四方是恒無際涯的。四方有“萬邦”林立,華夏居中。
天下有多重涵義。一是指沒有地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的自然界;二是指全世界;三是指人世間、社會上;四是指四海之內;五是指全中國。作為中國的“天下”,就是華夏居中與四方的蠻夷戎狄共處共和。作為世界的“天下”,就是五洲四海。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們的朋友遍天下。
中華的天下觀,就是視個人與社會、天下、宇宙為一個在時間空間上和諧共融連續(xù)不斷的整體,在整體之中又做到“和而不同”,尊重他人、尊重異類,不是單方面的“同化”,而是雙向的包容、欣賞、借鑒、吸納。所以中華文化才能夠延續(xù)不斷,連綿不絕。以這樣的天下觀來看待云南與中國,就是從歷史到現實,云南和中國都是一個不可分離的有機整體。
(學科主持人:林超民,男,云南騰沖人,云南大學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民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