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康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上海 200030）

別集是個人的詩文匯編。中國古代文人留下了大量的別集，這些別集是四部分類法中“集部”的主干，具有非常重要的文獻價值。尤其是其中的年譜、墓表、墓志銘、行狀等資料，是我們研究作家作品與歷史事件必不可缺的向?qū)?。在明代嘉靖年間，星變屢見，世宗詔求直言，時任御史的馮恩上疏臧否朝中大臣十余人，并指大學士張孚敬、方獻夫及右都御史汪鋐為“三彗”，“三彗不去，百官不和，庶政不平”。世宗認為馮恩“仇君無上，死有余罪”，后經(jīng)朝中各方上疏勸阻，馮恩才得以保全性命，謫戍雷州。關于馮恩的這一案，明代文人別集中多有描繪。目前學界鮮有對該案的討論，因而本文將從文人別集角度來闡述馮恩案。

一、文人別集中的馮恩案始末

馮恩，字子仁，號南江，明松江府華亭人。嘉靖五年進士，為王陽明弟子，《明史》有傳。按《明史》所載，馮恩案的緣起發(fā)生在嘉靖十一年冬，馮恩以星變?yōu)橛缮鲜枋雷陉胺癯迹鹗雷诓粷M而下獄。明年春移刑部獄，世宗欲殺馮恩，尚書王時中等人試圖勸諫而受責罰，馮恩家人多方奔走而不見成效。直到第三年馮行可上血書，世宗“覽之惻然，令法司再議”，才使馮恩保全性命，“遣戍雷州”［1］5521?！睹魇贰分羞€詳細記載了被馮恩指為“三彗”之一的汪鋐與馮恩在朝審中的爭執(zhí)，這是馮恩被稱為“四鐵御史”的原因。

《明史》雖為正史，但其編纂與馮恩案的發(fā)生存在時間上的差距。但其所述朝審情形卻十分詳盡，甚至記載了汪鋐“我今先殺汝”“欲毆之”這等有失朝儀的細節(jié)，這其中或有不實。《明史》以《明史稿》為底本，而《明史稿》主編王鴻緒正是華亭人，與馮恩同鄉(xiāng)。清代學者陶澍也曾批評《明史稿》“于吳人每得佳傳”，因而《明史》極有可能對馮恩進行了美化。王世貞作有《馮廷尉京兆父子忠孝傳》一文［2］，與《明史》所載內(nèi)容頗為相似，《明史》在為馮恩作傳時顯然也參照了王世貞此傳。王世貞傳與《明史》亦是本文所考察的對象，但其距離馮恩案已有相當時間，其所述馮恩事跡亦傳自他人，因而不作重點考察。

馮恩所著《芻蕘錄》，有明隆慶元年序刊本，現(xiàn)藏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其中有徐獻忠、沈愷、張世美、張承憲四人之序［3］。另在《皇甫司勛集》中亦收有一篇序文［4］。五篇序文都提及馮恩案，徐獻忠序稱：

張公孚敬首倡繼統(tǒng)不繼嗣之說，高出其上，一時功名之士遂起而附和之，皆不次拔用，然其間仗聲勢、恣情欲者，亦從之而進，骎骎有熙寧之風矣。先生以丙戌進士任南御史，乃指其甚者斥言之，星變一疏，明目張膽，慷慨激切，當事者不能堪，欲陷以不韙之罪，幸遇先皇帝明圣，竟以謫戍寬薄之。

張孚敬因參與“大禮議”，迎合世宗之意，上疏請改稱孝宗為皇伯考，以世宗生父興獻帝為皇考（即序中所謂“繼統(tǒng)不繼嗣”），而為世宗重用，三度位居首輔。至嘉靖十一年，魏良弼以星變?yōu)橛桑鲜柚肛煆堟诰础膀滍M，播弄威?！?，馮恩繼魏良弼之后，復以星變?yōu)橛缮鲜桕胺袢撼级氇z。在徐獻忠的描述中，構陷馮恩的人為“當事者”，寬恕馮恩是因世宗“明圣”。皇甫汸序與張承憲序記載此事略簡，大致與徐獻忠序相當。

沈愷序載馮恩案更詳：

嘉靖壬辰，會星變，詔求直言，公乃抗疏，論列諸廷臣有某者不法，直喆其奸，言甚凱切，至不忍聞。某銜入骨，乃羅織逮系，鞫訊者拷掠備至，瀕死者數(shù)矣，一不為動，至議殊死。母夫人擊登聞鼓，不報。今春元君行可，方以童子上血書，不報。諸言官各論救，上益怒，愈益不解。及覆奏命下，當是時，人情洶洶，尉卒環(huán)列，左右立馬，候三覆旨，危在呼吸。旁觀者多凜凜不忍睨視，公固顏貌自若，終不為動。雖賴天子明圣，憐而釋之，吁，亦偉矣！

序中提及馮恩受酷刑而不為所動，馮恩之母吳氏、馮恩之子馮行可與諸言官試圖營救馮恩，而未取得成效。欲殺馮恩之人為“廷臣有某者”，最終馮恩獲釋是由于“天子明圣”。張世美序所言與沈愷序相當。

值得注意的是，五人在序中都沒有提及汪鋐與馮恩在朝審中的爭執(zhí)，也沒有出現(xiàn)“四鐵御史”的贊頌。此五人所處時代幾乎與馮恩相同（僅張承憲稍晚），與馮恩互為師友，若馮恩當時已有“四鐵御史”之雅稱，他們的序文中理應提及。以此推之，“四鐵御史”之稱當是在流傳過程中逐漸形成的。至于汪鋐與馮恩有怨一事，確實存在，《明史》記載：“大計朝覲吏，南臺例先糾。都御史汪鋐擅權，請如北臺，既畢事，始許論列。（馮）恩與給事中林土元等疏爭之，得如故。”［1］5518

又有馮汝弼《佑忠說壽南江馮先生》一文，未提及朝審，只說吳氏擊登聞鼓無果，馮行可上血書感動世宗，但直到汪鋐被彈劾致仕后，馮恩才得以謫戍雷陽。馮汝弼另有《劾吏部尚書汪鋐疏》，專門提及朝審一事，稱：“嘉靖十二年，朝審重囚，鋐當秉筆，乃對眾攘臂，大言曰：‘馮恩欲奏請誅我，我今先殺馮恩’遂審情真。夫刑賞，陛下之大權，所謂臣無有作福作威者也。假使馮恩罪果應誅，是亦陛下之天討，而以為我先殺之，則鋐乃專恣無君，攬威劫眾，從前所未有者也。”［5］馮汝弼是王世貞的老師，其《祐山先生文集》正是由王世貞作序。以上兩篇文章皆見于該集，王世貞顯然是讀過這兩篇文章的，其所作《馮廷尉京兆父子忠孝傳》正是在此二文基礎上加以渲染增飾，“四鐵御史”之名極有可能始于此。

二、文人別集中的馮恩案特征

綜合以上五篇序、一篇傳及一篇說壽，大抵可以還原當時文人別集中馮恩案的前因后果。他們在描述馮恩案時，具有一些相近的特征，主要表現(xiàn)為對此案中的幾位當事人“臉譜化”及選擇性敘事。

（一）當事人“臉譜化”

在此案中，主要有馮恩、世宗和汪鋐三人。馮恩作為文人集團的一份子，在文人筆下自然得到了優(yōu)待。他的奏疏獲得了“明目張膽，慷慨激烈”（徐獻忠序）、“直詰其奸，言甚剴切”（沈愷序）、“辭旨峭厲”（王世貞傳）的稱贊，他的行為被視為“忠言直節(jié)”（張承憲序）、“真丈夫也”（馮汝弼壽），在獄中受刑，“公不為動”（張世美序），“侃侃無戚容”（馮汝弼壽）。文人們從這三方面入手，將馮恩的形象塑造成一位精于文章的忠直之臣。馮恩自身確實具備著這些優(yōu)點，他是王陽明看重的弟子，自雷州歸家后也寫作了許多文章，但是在獄中無戚容，恐怕不實，這從他歸家后“杜門卻掃”（皇甫汸序）、“無所事事”（張世美序）便可推知。因直言上疏而入獄的馮恩，內(nèi)心難免會產(chǎn)生一些憤慨與失望的情緒，這本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但在文人筆下卻必須刪去，因為這些負面情緒所指向的是封建皇帝，而產(chǎn)生負面情緒的是士大夫。出于士大夫?qū)Ψ饨ɑ实鄣木次?，他們筆下不得不為皇帝做出一些避諱。

同理，此案中的世宗對馮恩的態(tài)度也因此被淡化了。從史書中我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世宗對馮恩的不滿，他用錦衣衛(wèi)將馮恩押至京師，并處罰了多位試圖為馮恩求情的官員，按例大赦時也沒有赦免馮恩。但在文人別集里，世宗僅出場兩次，一次是將馮恩怒而下獄，一次是“明圣”地寬恕了馮恩的死罪。馮恩案持續(xù)數(shù)年，這數(shù)年間，世宗仿佛從此案中隱藏了起來?！渡曜印酚醒裕骸肮噬茷橹髡?，倚于愚，立于不盈，設于不敢，藏于無事，竄端匿疏?！贝藶榉已裕袊糯慕y(tǒng)治實際上采取的是外儒內(nèi)法的模式，不論是皇帝還是士大夫，都需要營造這種所謂的“天威難測”以維持其統(tǒng)治力。因而有必要對世宗的態(tài)度也做一些淡化處理。

既然世宗的態(tài)度被淡化了，那么在此案中就必須重立一位“佞臣”，汪鋐是不二之選。馮恩所謂的“三彗”中，張孚敬、方獻夫二人俱曾出任內(nèi)閣首輔，在朝中力量廣大，汪鋐雖然依附于張、方，但其行事激進，為多數(shù)朝臣所不容，屢受彈劾。其不為士大夫所喜，足見一斑，甚至連《明史》都不為汪鋐單獨立傳。汪鋐生于成化二年（1466），至嘉靖十二年（1533）馮恩案朝審時已是68 歲高齡。他一生有屯門海戰(zhàn)的赫赫戰(zhàn)功，在邊防、安民方面屢次上疏，推廣了佛郎機銃的裝配，任都御史時參劾過諸多不法事，與馮恩早先的恩怨也是出于官員考察程序上的政見之爭，這些足見其政治能力，但他仗世宗寵愛常與其他朝臣相互攻訐，也是事實。馮汝弼疏所謂“專恣無君，攬威劫眾”，并非虛言。況且在文人眼中，戰(zhàn)功并不足取，推廣先進武器還會加重朝廷的經(jīng)濟負擔。因此汪鋐在此案中就不得不扮演“佞臣”，甚至在其死后還被虛構了以68 歲高齡“推案下欲拳”馮恩的故事。

（二）選擇性敘事

在營救馮恩的過程中，有諸多朝臣參與，其中甚至有被馮恩抨擊為“進退昧幾，委靡不振”的王時中、“三彗”之首的張孚敬［6］，這些朝臣大多因此被奪俸、貶職。他們的不斷勸諫使世宗逐漸轉(zhuǎn)變心意，認識到殺言官的后果，馮恩最終能夠免死，他們的出力極為重要。但在文人別集對馮恩案的敘述中，這些一概被刪減，僅沈愷序中提到“諸言官各論救”，而言官也僅是參與營救馮恩的朝臣中的一部分。這可能是出于文人敘述馮恩案時所接觸的材料不夠豐富，但更有可能是因為要突出馮恩的形象，而選擇性的刪減了對表現(xiàn)形象沒有太大價值的內(nèi)容。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加大了吳氏與馮行可在營救馮恩中發(fā)揮的作用。吳氏擊登聞鼓，此事甚至沒有上達天聽。據(jù)馮汝弼壽文所言，吳氏擊鼓時，馮汝弼“適直鼓”，本欲向上傳達，但被同僚潘十泉以“圣恩寬大，姑徐徐必獲保全，此疏一激，或速其禍至不可救”為由勸阻。馮行可上血書愿以身代父受刑，通政使陳經(jīng)為入奏，此事確實感動了世宗，但并未打消世宗想要重罰馮恩的決心。吳氏與馮行可發(fā)揮的作用不可忽略，但對皇帝而言，做出寬大馮恩的決定主要還是因為殺言官會影響朝政的穩(wěn)定。之所以詳寫這一事件，是因吳氏、馮行可皆為馮恩的直系血親，他們的行為代表了馮恩所在家庭的倫理道德水平，這既是培養(yǎng)馮恩的土壤，也是馮恩為家族留下的寶貴財富。

在敘事層面，文學與歷史有著不同的傾向：前者重表現(xiàn)社會，后者重再現(xiàn)過去。但這一分界并不明晰，歷史記錄者選擇、整理、解釋歷史事件，必然會帶著個人的印記。文人別集中的歷史事件，由于其作者本身帶有強烈的情感傾向，其敘事難免“失真”。然而這些臉譜化、選擇性的處理反映了當時的人心向背與倫理道德，看似增飾夸大的細節(jié)，實則是另一種“真實”。這一意義上，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的“詩（文學）比歷史更真實”。

三、文人制造馮恩案的原因

明代有兩個馮恩案，一個是真實發(fā)生的馮恩案，一個是流傳于文人口中筆下的馮恩案。后者依托于前者，而又超出前者。那么文人為什么要制造這樣一個口中筆下的馮恩案呢？

（一）士大夫文人記錄歷史的內(nèi)在職責

修史是文化傳承的重要手段，也是中國古代士大夫文人的內(nèi)在職業(yè)。史書的撰寫需要大量的數(shù)據(jù)，而文人別集中的傳記、序跋等文章正好能為之提供寶貴的一手、二手數(shù)據(jù)，因而這些文章在創(chuàng)作之初便懷著記錄歷史的目的。而最終，大到國史的修撰，小到方志的編纂，都確實利用了這些文人別集中的數(shù)據(jù)。馮恩自嘉靖十一年冬上疏入獄，至嘉靖十四年六月謫戍雷州，除馮恩外還有多位朝臣因為馮恩求情而受到處罰，這樣轟動朝野的政治大事件必然是需要被記錄的。馮恩還是言官，言官雖品秩不高，但卻具有規(guī)諫皇帝、彈劾百官的職責，是封建官僚機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因而言官與皇帝及各級官員之間的關系往往會影響整個封建政府的運轉(zhuǎn)。文人通過記錄馮恩案，對后世處理類似問題提供了借鑒。

（二）士大夫文人以行為教化風俗的使命

士大夫文人往往是儒家子弟，忠與孝又都是儒家所推崇的美德，馮恩及馮氏家族在此案中表現(xiàn)出來的忠孝美德深深地打動著這些士大夫文人?！胺绞菚r，海內(nèi)仰望其風采，咸愿從之游”（徐獻忠序），甚至王世貞在多年以后聽人談馮恩父子事，依然“未嘗不津津，致執(zhí)鞭之慕”（王世貞傳）。馮恩不惜得罪首輔及諸大臣，向世宗上疏，這是為臣之忠；吳氏不顧年邁趕往京師擊登聞鼓，這是為母之慈；馮行可上血書愿以身代父，這是為子之孝。在當時而言，馮恩家族的事跡是堅守道義、追求真理的表現(xiàn)，士大夫文人因此被感動而傳播這一事跡，正體現(xiàn)了文人的本色與風骨。他們希望通過此舉，激勵其他為人臣者與為人子者，維護綱常倫理，達到“美教化，移風俗”的目的。

（三）馮氏家族與江南文人的密切關聯(lián)

馮恩交游廣闊，除了是王陽明弟子外，還曾從著名理學家呂楠游學。他的文章與道德也獲得過當時不少人的稱頌，尤其是自雷州歸家后，“問字乞言者日踵其門，冀以正人之言華其家世”，馮恩則“各因其風俗人品，為之激勸諷喻，以揚風化”（徐獻忠序）。馮恩為其他文人作文題字，其他文人則通過不斷地重述馮恩事跡為其揚名，雙方各取所需，形成了密切的聯(lián)盟。

尤其是明代江南地區(qū)文教昌盛，形成了諸多文學世家。據(jù)許菁頻統(tǒng)計，明代江南文學世家共有248 家，主要分布在太湖核心區(qū)域附近，其中松江府華亭有20 家，馮恩所代表的馮氏正是其中一家。［7］這些文學世家之間不僅有地緣關系，其子弟通過聯(lián)姻、結社、游學等方式，使世家之間還生成了親緣、學緣關系。因此，世家之間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馮恩的令德嘉名也關系著整個江南地區(qū)文學世家的榮譽。為《芻蕘錄》作序的五人，除皇甫汸為蘇州府長洲人外，其他俱為松江府華亭人，而馮汝弼、王世貞則分別隸屬于嘉興府平湖、蘇州府太倉州的文學世家。世家之間本就相互吹捧，何況馮恩身上確實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氣節(jié)。

四、文人別集中馮恩案的當代意義

研究明代文人別集中的馮恩案，將之與史部類圖書關于馮恩案的描述相互映證，可以最大地“還原”馮恩案的真相，有助于我們?nèi)孓q證地看待歷史與歷史人物。

馮恩案的真相不僅關切到馮恩其人，還關切到另一位嘉靖時期的名臣汪鋐。作為明代唯一的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汪鋐風風火火的一生居然沒能在《明史》中留下單獨的列傳，這是不可思議的。今時，我們從方志及其他資料中能夠更全面地了解到汪鋐的事跡?！稄V東海防匯覽》載：“明正德元年，佛郎機突至屯門，設立營寨，占據(jù)海島，膾炙生人，以充常食。海道汪鋐用破舟載柴繞出夷船后，時南風大作，火及，夷舶重大不便轉(zhuǎn)移，盡被焚毀，遂大勝之?！保?］又《嘉慶新安縣志》稱：“九徑山在縣南四十里，下臨屯門澳。明海道汪鋐帥土人殲佛郎機于此?！保?］可見，汪鋐在屯門海域殲滅過佛郎機（葡萄牙）的入侵，是明代抗擊外國殖民侵略的功臣。汪鋐又有《奏陳愚見以彌邊患事》等奏疏［10］，其一生致力于推廣佛郎機銃等先進裝備，是事實上運用了“師夷長技以制夷”并取得勝利的軍事家。真正的汪鋐并非扁平人物，我們不能因其佞幸而抹殺其在邊防上的功績。

對于馮恩，盡管他“四鐵御史”的稱號是經(jīng)文人集團不斷修飾而成，但其直言勸諫、不懼禍否的耿耿之舉從未弄虛作假，其忠君愛國、堅守道義的拳拳之心始終光明磊落。我們不能因其所彈劾的“三彗”都在歷史上留下功績而懷疑馮恩的動機，他身為言官，肩負諷議左右、以匡人君之職，對朝中大臣發(fā)起彈劾本屬分內(nèi)之事，其陷獄后的表現(xiàn)更是展現(xiàn)了士大夫文人的高尚氣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