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雷
掙扎了一天,庚子年的夜晚
又一次輕松推倒了白天,輕浮地
搭在你的窗前。孤零零的哨聲中
悲戚復(fù)悲戚,一同為了什么去送葬
你這一世真是太不容易。多少空白,都讓你
一一趕上。你用胡琴、藥酒和茶缸,從南
往北,從東往西,從豆包到干糧,從綁上青蛙
到遇見蛇也笑瞇瞇,一格一格寫滿了字
黑夜里,這矯情的語言必定為你所譏笑
然而或許這就是神諭?本就該,戴上口罩
把我們的呼吸、體溫和表情,和不原諒
都遮掩得深一些,再深一些,深到泥巴里去?
你走了,輪我們一片一片撿起未知的抱怨
還有零落一地的解不開的謎語,料不到的人心
擦一根火柴,給抽屜里剩下的日子照個亮
等天明了,把玉蘭花一瓣一瓣,拆開,下酒。
多蘿西沒有疊好女巫的白色小號襯衫
多蘿西在黑森林里拼命地奔跑
黑森林里的小草嗅到幽蘭的酒香
黑森林中的小花回憶著昨天的玩鬧
多蘿西在黑森林里奔跑
要是能蹚過前面的小河就好了
——多蘿西拼命蹚過了小河
要是能爬上高高山腰就好了
——多蘿西拼命爬上了高高的山腰
哭泣的多蘿西想攀上山頂看看山下
比如做飯時玻璃窗上那層溫暖的哈氣
再比如晚上床頭照片下巧克力味兒的鼾聲
山頭上兩棵松樹像是長矛的剪影
嘭——月亮嘟著臉撐在長矛中間
多蘿西踮起腳用舌尖去親月亮
松樹皮黑黢黢的,干巴巴的
月亮涼涼的,還有一點點憂傷的甜
直到月亮滲出血來,像一道淺淺的小溪
多蘿西疊好自己
月亮下,森林里
膽小的獅子舔著自己勇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