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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末代皇后之父*
——《全公墓志》考釋

2022-02-23 09:45王瑞來
關(guān)鍵詞:宋史墓志皇后

王瑞來

引 言

我們先來看一則報道:

2月25日,位于越城區(qū)東浦街道黃酒小鎮(zhèn)的興福侯昌王廟二期工程完工,正式對外開放。

興福侯昌王廟二期工程突出了黃酒小鎮(zhèn)傳統(tǒng)特色,保留千年皇家御賜家廟之風(fēng)范。興福侯昌王廟深受廣大市民和游客歡迎。東浦興福侯昌王廟三間面寬兩進,坐西朝東,興福古橋邊。

興福侯昌王廟原是宋代東浦先賢全昭孫的家廟,始建于南宋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在宋理宗時,全昭孫任太尉,寶祐年間率兵平西寇叛軍,血戰(zhàn)殉難。全昭孫的女兒是宋代度宗皇后,全昭孫死后被朝廷封為興福侯昌王。隨后南宋度宗皇帝御賜改建全昭孫的家廟,成為皇家供奉興福侯昌王全昭孫之所。元末明初,全氏后人重修后改為興福侯昌王祠。清末民國初期再次修繕,改名為五社土地廟。當(dāng)時成為東浦鎮(zhèn)內(nèi)民俗宗教活動場所??箲?zhàn)勝利后,右側(cè)廂房成為東合南鄉(xiāng)鄉(xiāng)公所辦事處。新中國成立后,此廟改作他用,先后辦起農(nóng)機廠、竹業(yè)社和棉織廠。①《黃河小鎮(zhèn)興福侯昌王廟二期工程完工》,搜狐網(wǎng):http://www.sohu.com/a/303673009_267582,2019年3月25日。

全昭孫,這個南宋后期的人物,生前既無文聲,也無功名,死后的贈封卻達到登峰造極,甚至成為被后人所拜祭的神?,F(xiàn)存的古代家廟不多,興福侯昌王廟卻作為南宋全昭孫的家廟而香火繚繞。個中原因,上述的報道有所觸及。過去有個說法,叫作母以子貴,而全昭孫則是父以女貴。興福侯昌王廟是因其女成為皇后而立。全昭孫的家廟之立,于史籍有稽可查?!端问贰と屎髠鳌份d:“度宗立,咸淳三年正月,冊為皇后。追贈三代,賜家廟、第宅?!雹倜撁摚骸端问贰肪?43《后妃傳》,點校本,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8661頁。

如果算起來,南宋似乎跟北宋一樣,也有九個皇帝,不過,到第六代皇帝度宗還可以說都是成人即位,第七代的瀛國公和前后擁立的流亡皇帝端宗、帝昺,都是幼兒,僅有個皇帝的名分而已。如此說來,正式冊立的度宗皇后,便成為了宋朝的末代皇后。全昭孫之女,就是這位末代皇后。

浙江紹興出身的度宗全皇后,從納為王子妃,到成為皇后、皇太后,宋亡被押解到大都(今北京),最后出家為尼,終老北方,作為宋朝的最后一位皇后,度過了充滿波瀾而傳奇的一生。全皇后被納為王子妃,從一開始就充滿傳奇色彩?!端问贰と屎髠鳌份d:

會忠王議納妃。初,丁大全請選知臨安府顧嵓女,已致聘矣;大全敗,嵓亦罷去。臺臣論嵓大全黨,宜別選名族以配太子。臣僚遂言全氏侍其父昭孫,往返江湖,備嘗艱險;其處貴富,必能盡警戒相成之道。理宗以母慈憲故,乃詔后入宮,問曰:“爾父昭孫,昔在寶祐間沒于王事,每念之,令人可哀?!焙髮υ唬骸版缚赡?,淮、湖之民尤可念也?!钡凵町愔?,語大臣曰:“全氏女言辭甚令,宜配冢嫡,以承祭祀?!雹凇端问贰肪?43《后妃傳》,第8661頁。

選什么人家出身的女子為妻,平民講究門當(dāng)戶對,而皇家選聘的背后則充滿著政治考量,甚至是利益集團間的暗斗,并不僅僅屬于個人的私事。作為士大夫政治發(fā)展的極致,南宋歷史上出現(xiàn)過不少大大小小的權(quán)相。丁大全就是在賈似道登場之前的一個權(quán)相?!端渭救份d:“大全得寵,在臺橫甚,宰執(zhí)畏之。依憑二豎,竟彈逐宰相而據(jù)其位?!雹圬骸端渭救肪?,王瑞來箋證本,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第229頁。這個得寵專橫的丁大全就決定了將來皇位繼承人的皇子納妃大事。他決定選自己的同黨知臨安府顧嵓之女,并且已經(jīng)下了聘禮。不過,既然涉及到政治,就有了很大的變數(shù)。伴隨著丁大全的倒臺,原定的這件婚事也就泡湯了。權(quán)相的一時不在,給了皇權(quán)上升的空間。理宗便決定從自己母親一族中為皇子選妃。于是,原本輪不到全皇后的機會,便意外地降臨到她的頭上。在招入宮中面試時,理宗說,你的死于王事的父親真是令人懷念。對此,全皇后回答說,我的父親可念,淮、湖之百姓更可念。奇女子得體的回答,令理宗很意外,說道,憑這句話就可以母儀天下。于是,決定選納為皇妃?!端问贰だ碜诩o(jì)》也打破本紀(jì)的書寫體例,記載了這件事:

甲寅,皇太子擇配,帝詔其母族全昭孫之女擇日入見。寶祐中,昭孫沒于王事,全氏見上,上曰:“爾父死可念?!睂υ唬骸俺兼腹炭赡?,淮、湖百姓尤可念?!鄙显唬骸凹创苏Z可母天下?!卞书_慶丁大全用事,以京尹顧巖女為議,大全敗,故有是命。④《宋史》卷45《理宗紀(jì)》,景定二年十月條,第879頁。

《宋史》的《后妃傳》和《理宗紀(jì)》都記載了同一件事,并且都提及了全皇后父親的名字全昭孫。不過,《宋史》卻沒有為全昭孫立傳。對此,清人錢大昕在《廿二史考異》中如是解釋了原因:“《宋史·外戚傳》不立昭孫傳,蓋宋末事跡缺佚,史臣失于采訪也?!雹蒎X大昕:《廿二史考異》卷75,陳文和主編:《嘉定錢大昕全集(增訂本)》,南京:鳳凰出版社,2016年,第1256頁。由于《宋史》無傳,《宋史》的《后妃傳》和《理宗紀(jì)》提及的全皇后“侍其父昭孫,往返江湖,備嘗艱險”,以及“沒于王事”就變得語焉不詳,難以印證。所幸近年紹興史志工作者發(fā)掘整理鄉(xiāng)邦文獻,全昭孫的墓志被發(fā)現(xiàn)并披露出來⑥紹興市檔案局、會稽金石博物館編:《宋代墓志》,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8年。,使我們可以對宋朝末代皇后之父的生平崖略有所窺見?,F(xiàn)參稽相關(guān)文獻,考釋如下。

一、墓志錄文

有宋太師全公墓志/

先君諱昭孫,字懋叔,號立山,稽陰人。曾大父安民,贈太保、唐國公;妣邊氏,贈唐國夫人。大父份,贈太/師,豫國公;妣單氏,贈陳國夫人;父大□,贈太傅;妣陳氏,贈信國夫人。

先君嘉泰甲子四月十二日/生。娶趙氏,贈昌國夫人。歲在紹定癸巳,荷/修□□□□,特補承信郎。甲午,銓中,授揚之泰興鎮(zhèn)稅。未□特改內(nèi)□庫監(jiān)□乙未,差東南副將/□□□駐扎。己亥□□閤門祗候、添差許浦戎司計議。癸卯□□□□□□□特改差金陵兵鈐兼/□□□議。丙午,預(yù)江東□□□未,特差江西路兵鈐□□□□□□□□府,辟充江東副總管建/□□□□□計議。己酉,差□安軍□□□□之未□□□□□□□□□□服闕。壬子,陞帶閤贊知/□□□□□□□□議,尋除左屯衛(wèi)郎將。丙辰□□□□□□□□□□□□□歷三季即有赴/□□□□□□□己未,除帶御器□季秋□□□□□□□□□□□□□□重湖泊漢陽光/□□□□□□□朝得……/□□□□□□所□□前致仕,積階至武□□□□□□□□□□□□□□□二十六日也,享年/□□□□□□□□扶護抵舍,壬戌……/……/□□□□□□□□□□□呼□惟先□□□□□□□□□□□□□□女儷·□□□□□□□□□□□使帶御器械□□□□□□□□□□□□兆其如山運未利何遂/□□□□□□□□聞于/□□□□□□□□賜金幣以助/□□□□□□□□恩至渥也/□□□□□□贈甚至。其以咸淳三祀臘月庚申,忍死奉柩葬于□□□五瑞東管鄉(xiāng)西山之原。猶/□□□□□鴻筆,姑摭歲月納諸壙云。

孤哀子允堅泣血謹識。/

……政殿大學(xué)士光祿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江萬里填諱。/

以上墓志錄文一依紹興市檔案局、會稽金石博物館編《宋代墓志》。墓志錄文之后記有如下按語:“石斷裂成數(shù)塊,左上角殘缺,且泐損嚴重。高115厘米,寬66厘米。志文正書,共22行,滿行38字。”①《全公墓志》,載紹興市檔案局、會稽金石博物館編:《宋代墓志》,第304頁。墓志原文照錄,標(biāo)點及分行斜線一仍其舊。

從上面大量的闕字方框可見,這方墓志的確如按語所言,“泐損嚴重”。闕字之多,幾不可讀。不過,殘存的文字還是保留有很多信息。

圖1《全公墓志》拓片

二、墓志考釋

我們先來看墓志的第一段:“先君諱昭孫,字懋叔,號立山,稽陰人。曾大父安民,贈太保、唐國公;妣邊氏,贈唐國夫人。大父份,贈太/師,豫國公;妣單氏,贈陳國夫人;父大□,贈太傅;妣陳氏,贈信國夫人?!?/p>

墓志所記,可以從文獻得到印證之處不少。“曾大父安民,贈太保、唐國公;妣邊氏,贈唐國夫人”的記載,從劉克莊所撰《皇太子冊妃慈憲夫人全氏曾祖安民不仕特贈太保追封唐國公制》和《慈憲夫人全氏曾祖母邊氏特贈唐國夫人制》可證。并且劉克莊的全安民制詞中的“不仕”,還補充了全安民生前不曾入仕做官的事實。相應(yīng)墓志“大父份,贈太師,豫國公;妣單氏,贈陳國夫人”,劉克莊撰有《慈憲夫人全氏祖份已贈武翼郎特贈太傅追封豫國公制》和《慈憲夫人全氏祖母單氏已贈恭人特贈豫國夫人制》。制詞全份記作特贈“太傅”,與墓志所記“太師”不同,單氏特贈“豫國夫人”,與墓志所記“陳國夫人”有異。此間出現(xiàn)差異的原因,當(dāng)是度宗皇后初冊皇太子妃之時贈封,與墓志撰寫之時顯示后來贈封的不同。據(jù)《宋史?理宗紀(jì)》載,全氏冊封為皇太子妃在景定元年(1260)十二月癸卯,而墓志所撰。據(jù)墓志“其以咸淳三祀臘月庚申,忍死奉柩葬”的記載,已為咸淳三年(1268)冬。

這樣的差異,檢核墓志以下所記,還可以發(fā)現(xiàn)。對應(yīng)墓志“父大□,贈太傅;妣陳氏,贈信國夫人”的記載,劉克莊撰有《慈憲夫人全氏伯已贈宣教郎大中贈銀青光祿大夫制》和《慈憲夫人全氏伯母贈安人陳氏贈高平郡夫人制》。制詞可補墓志漫漶不清的全昭孫父親之名,當(dāng)作“大中”。而制詞記大中所贈“銀青光祿大夫”和墓志記所贈“太傅”以及記陳氏“高平郡夫人”和“信國夫人”之不同,也是出于贈封之時間差。

接下來的贈封記載也有同樣的情況:“先君嘉泰甲子四月十二日生。娶趙氏,贈昌國夫人?!眲⒖饲f撰有《慈憲夫人全氏弟婦孺人趙氏贈新興郡夫人制》,相比較“新興郡夫人”,“昌國夫人”顯然是出于后來的贈封①以上述及之劉克莊所撰制詞,均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73,辛更儒:《劉克莊集校箋》本,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

伴隨著全氏被冊封為太子妃和皇后,全氏一族的主要親屬都獲得了贈封。關(guān)于這一事實,我們從《宋史·全皇后傳》的記載也可以得到印證:“景定二年十一月,詔封永嘉郡夫人。十二月,冊為皇太子妃。弟永堅等補承信郎、直秘閣。度宗立,咸淳三年正月,冊為皇后。追贈三代,賜家廟、第宅。弟清夫、庭輝等一十五人,各轉(zhuǎn)一官。五年三月,后歸寧,推恩姻族五十六人,進一秩。咸平郡夫人全氏三十二人,各特封有差?!雹凇端问贰肪?43《后妃傳》,第8661頁。墓志與劉克莊所撰制詞所記的贈封差異,就反映了不同時期的事實。

劉克莊所撰制詞還有《慈憲夫人全氏父大節(jié)已贈慶遠軍節(jié)度使特贈太師追封徐國公制》。由制詞題可知,全大節(jié)是理宗母親之父。錢大昕《廿二史考異》載:“全祖望據(jù)其家乘云:份五子:長思聰、次大中、次大節(jié)、次大聲、次大用。大中無嗣,以再從子昭孫為后,即全后之父?!薄敦ザ房籍悺酚衷疲骸按蠊?jié)者,慈憲夫人之父,《余天錫傳》所稱全保長也。”《宋史·余天錫傳》記載選取后來的理宗入京的經(jīng)過,其中就很形象地記載了全大中之弟全大節(jié)“全保長”:“是時彌遠在相位久,皇子竑深惡之,念欲有廢置。會沂王宮無后,丞相欲借是,陰立為后備。天錫秋告歸試于鄉(xiāng),彌遠曰:‘今沂王無后,宗子賢厚者,幸具以來?!戾a絕江,與越僧同舟,舟抵西門,天大雨。僧言,門左有全保長者,可避雨。如其言過之。保長知為丞相館客,具雞黍甚肅。須臾有二子侍立,全曰:‘此吾外孫也,日者嘗言二兒后極貴?!瘑柶湫?,長曰趙與莒,次曰與芮。天錫憶彌遠所屬,其行亦良是。告于彌遠,命二子來。保長大喜,鬻田治衣冠,心以為沂邸,后可冀也。集姻黨,且詫其遇以行。天錫引見,彌遠善相,大奇之。計事泄不便,遽復(fù)使歸。保長大慚,其鄉(xiāng)人亦竊笑之。逾年,彌遠忽謂天錫曰,二子可復(fù)來乎?保長謝不遣。彌遠密諭曰:‘二子長最貴,宜撫于父家?!燧d與歸。天錫母朱為沐浴教字,禮度益閑習(xí)。未幾召入,嗣沂王,迄即帝位,是為理宗?!雹邸端问贰肪?19《余天錫傳》,第12551頁。

墓志“歲在紹定癸巳,荷修□□□□,特補承信郎”的記載,可以找到相應(yīng)的文獻印證。《永樂大典》卷7327載有《全大受全涇全照孫徐良錢仰之謝文彪謝文榮許大成鄭大涇并授承信郎制》:

敕具某人等:周以王舅“于邑于謝”,后世之光。寵外親者,率援此推恩,寖廣博矣。朕既備長秋之冊,以官后族。因是謝人,并及其親。汝等毋曰一命可以幸得也???。①解縉:《永樂大典》,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5年。又見欒貴明輯:《四庫輯本別集拾遺》,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346—347頁。

紹定癸巳為紹定六年(1233)。此時,理宗即位后發(fā)生的濟王事件已經(jīng)平息數(shù)年,第二年便是宋蒙聯(lián)合滅金和端平入洛。在新時代即將開始的背景之下,皇位業(yè)已穩(wěn)定的理宗,對后族親屬的封贈或加官進爵也開始了。制詞的“照”為“昭”字誤植?!俺行爬伞睘槿肓魑涔俚淖畹鸵浑A,屬于舊官的小使臣之列。在士大夫政治主宰的宋代,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達官貴人,如果不經(jīng)由科舉之途,其子弟的任官最初都被壓抑在下層,且多為武官序列。全昭孫之入官,亦適為一證。

“甲午,銓中,授揚之泰興鎮(zhèn)稅”。甲午為全昭孫獲得承信郎的第二年,即端平元年(1234).“揚之泰興鎮(zhèn)稅”,表明全昭孫為鎮(zhèn)砦官?!端问?職官志》載:“鎮(zhèn)砦官,諸鎮(zhèn)置于管下人煙繁盛處,設(shè)監(jiān)官管火禁或兼酒稅之事。砦置于險扼控御去處,設(shè)砦官,招收土軍,閱習(xí)武藝,以防盜賊。凡杖罪以上,并解本縣,余聽決遣。”②《宋史》卷167《職官志》七“鎮(zhèn)砦官”,第3979頁。泰興,隸揚州。《宋史·地理志》于“揚州”下載:“南渡后增縣二:廣陵、泰興?!弊⒃疲骸爸信f隸泰州,紹興五年來屬,十年又屬泰州,十二年又來隸。以柴墟鎮(zhèn)、延冷村隸海陵,二十九年盡仍舊?!雹邸端问贰肪?8《地理志》四,第2178頁。不過,從墓志下一句記載“未□,特改內(nèi)□庫監(jiān)□”看,似乎全昭孫未曾赴任,便改任他處。此句“未”下的闕字似當(dāng)為“赴”字,即未赴任?!皟?nèi)□庫監(jiān)□”,似當(dāng)為“內(nèi)衣庫監(jiān)官”。檢《宋會要輯稿》載:“內(nèi)衣物庫,在文德殿后。掌諸王、宗室、文武近臣、禁軍將校時服給受之事。初為衣庫,后改今名,太平興國二年,置受納匹庫,受綾錦院西川所輸錦、鹿胎、綾、羅、絹織成匹段之物?!雹堋端螘嫺濉肥池浳宥?182頁。

“乙未,差東南副將/□□□駐扎。己亥□□閤門祗候、添差許浦戎司計議。癸卯□□□□□□□特改差金陵兵鈐兼/□□□議。丙午,預(yù)江東□□□未,特差江西路兵鈐□□□□□□□□府,辟充江東副總管建/□□□□□計議。己酉,差□安軍□□□□之未□□□□□□□□□□服闕”。這一大段闕字嚴重,不可卒讀,好在紀(jì)年干支尚存,可以梳理生平系年,又有部分官名殘存,可以考察官階地位。

乙未為端平二年(1235),己亥為嘉熙三年(1239),丙午為淳祐六年(1246),“□未”按干支順序當(dāng)為丁未淳祐七年(1247),己酉為淳祐九年(1249)。

從殘存的文字看,全昭孫一直擔(dān)任武職?!皷|南副將”的地位,通過文獻比照其他官員的記載可以略窺一二。元人王逢《梧溪集》卷3《題僧教求傳先世姚氏遺事》載:“嘉定姚舜元,字景瑞,少拳勇,以武功授宋保義郎、平江府東南副將,守吳淞。”⑤王逢:《梧溪集》,影印《四庫全書》文淵閣本,臺北: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這里,與東南副將相應(yīng)的官階為“保義郎”。保義郎舊亦為小使臣序列,高出承信郎三階。

“閤門祗候”,《宋史·職官志》在記載俸祿時寫道:“朝官忠翊郎、侍禁、閤門祗候十千。朝官權(quán)知軍州府者同?!雹蕖端问贰肪?72《職官志》十二“奉祿制”下,第4131頁。據(jù)此可知,全昭孫此時官階當(dāng)為忠翊郎,雖然還是處于小使臣之列,但又高出了保義郎三階?!氨j”為“兵馬鈐轄”的略稱。北宋前期為臨時委派的軍區(qū)統(tǒng)兵官,有知州兼任者。將兵法行,地位漸低,或多成虛銜和閑職。不過,戰(zhàn)時體制下的南宋,其職銜或不為虛。無論虛實,全昭孫官位漸高則可顯現(xiàn)。

“辟充江東副總管建□□□□□計議”一句中的“副總管”地位不低。《宋史·職官志》卷167載:“建炎初,分置帥府,以諸路帥臣兼要郡守臣帶兵馬鈐轄,次要郡帶兵馬都監(jiān),并以武臣為之副,稱副總管、副鈐轄、副都監(jiān),許以便宜行軍馬事。辟置僚屬,依帥臣法。屯兵皆有等差。遇朝廷起兵,則副總管為帥,副鈐轄、都監(jiān)各以兵從,聽其節(jié)制。其后益、瀘、?、廣、桂五州牧又皆以都鈐轄為稱。四年,詔建康府江州路又置副都總管一員,于見置帥司處駐扎。紹興三年,詔要郡、次要郡守臣罷帶兵職,其逐路副總管依舊格改充路分都監(jiān),為一路掌兵之官?!雹佟端问贰肪?67《職官志》七“總管鈐轄司”,第3981頁。由此可見“副總管”的地位很高。既然是“江東副總管”,此句“建”字之后所闕之字,當(dāng)有“康府”二字,即“建康府”。

“差□安軍”之闕字,錄文作闕一字,看拓片似闕二字,“安”上似為“六”字,即六安軍,屬淮南東路。當(dāng)然闕字也可能為“淮”或“南”,即淮安軍或南安軍,難以確定。這一段最后兩字“服闕”則表示全昭孫為父母服喪期滿。

“壬子,陞帶閤贊知/□□□□□□□□議,尋除左屯衛(wèi)郎將。丙辰□□□□□□□□□□□□□歷三季即有赴/□□□□□□□己未,除帶御器□季秋□□□□□□□□□□□□□□重湖泊漢陽光/□□□□□□□朝得……/□□□□□□所□□前致仕,積階至武□□□□□□□□□□□□□□□二十六日也,享年/□□□□□□□□扶護抵舍,壬戌……/……/□□□□□□□□□□□呼□惟先□□□□□□□□□□□□□□女儷□□□□□□□□□□□使帶御器械”。這一大段嚴重殘缺的文字,根據(jù)僅存的信息,參稽相關(guān)文獻,亦可略加考證。壬子為淳祐十二年(1252),丙辰為寶祐四年(1256),壬戌為景定三年(1262)。我們來看一下這三個時間節(jié)點所支撐的事實。

“壬子,陞帶閤贊知□□□□□□□□議”一句之“閤贊”,為閤門宣贊舍人的略稱。“知”當(dāng)為知州之知。閤門宣贊舍人的級別已經(jīng)可以擔(dān)任知州。對此,我們可以參照時代接近的記載進行推測考察。在全昭孫的前后,據(jù)《宋史·理宗紀(jì)》嘉熙元年正月載:“丁巳,詔京西兵馬都監(jiān)隨州駐扎程再暹官三轉(zhuǎn),帶行閤門宣贊舍人、京西鈐轄兼知隨州?!雹凇端问贰肪?2《理宗紀(jì)》,第812頁。《宋史》卷45《理宗紀(jì)》景定三年正月載:“甲戌,詔權(quán)知梁山軍李鑒守城有功,帶行閤門宣贊舍人就知梁山軍。”③《宋史》卷45《理宗紀(jì)》,第880頁。那么,墓志的“知”為知何州呢?

檢劉克莊《后村先生大全集》收錄有《潮州修韓文公廟記》,文中提到了全昭孫的事跡。其文云:“廟始在州宅后。蘇碑云在州南七里者,元祐庚午,王侯滌之所徙也。淳熙己酉,丁侯允元又徙韓山,夷石為廟,地尤濕。甲子一周,屋既老,淳祐辛亥,劉侯希仁以為非吏民懷遺愛崇先賢之義,屬郡文學(xué)呂君大圭修廢,捐俸楮三千以倡。俄而劉侯去,眾曰:‘役鉅費闊,且奈何?’會臬使吳侯燧行部,全侯昭孫至郡,各助楮二千。倅樊君應(yīng)亨、海陽令王君衜翁各半之。仕于州,游于校者,皆有助。呂君又俾以俸金,自門及奧,輪奐新美。柱若壁之用土木者,皆易以石,縻楮四萬。以寶祐初元季秋落成,遂并新八賢祠,礱堅革腐,規(guī)制如廟?!雹堋逗蟠逑壬笕肪?1,辛更儒《劉克莊集箋?!繁?,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第3856頁。

審視文中的內(nèi)容,潮州韓愈廟,淳熙己酉(十六年,1189)知州丁允元始建,淳祐辛亥(十一年,1251)知州劉希仁倡修,不久離任,由繼任知州的全昭孫最終竣工完成,時為寶祐元年(1253)。墓志所記壬子,為淳祐壬子(十二年,1252)。淳祐辛亥,淳祐壬子,寶祐元年,三年銜接。由此可知,墓志“知”字之下所闕地名,當(dāng)為“潮州”。

除了《潮州修韓文公廟記》,跟全昭孫有著較為密切過從的劉克莊,曾寫過《送全潮州三首》。詩如下:

其一

五管惟潮地接閩,自唐牧守畀名臣。欲安瘴嶺瘡痍俗,暫輟天家肺腑親。新堞永為州壯觀,彩虹忽間海橫陳。皆言明主臨軒遣,不是諸公啟擬人。

其二

潮人無計駐軒車,來扇仁風(fēng)僅歲余。棘院從今添立鵠,金堤亙古免為魚。真堪香火陪韓廟,誰采風(fēng)謠繼業(yè)渠?曾忝史官牛馬走,不妨奮筆為公書。

其三

虞翻骨體素多屯,垂老遭逢白發(fā)新。豈有一辭禆袞斧?亦無三制報絲綸。孤臣命薄難諧世,明主恩深欠殺身。不道歸田無以報,暮年長作祝堯人。①詩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21,辛更儒《劉克莊集箋校》本,第1157—1158頁。

檢劉克莊生平,淳祐十二年至寶祐六年間,一直奉祠鄉(xiāng)居②林希逸:《后村先生劉公行狀》,載《后村先生大全集》(辛更儒《劉克莊集箋?!繁荆└戒?。。此一事實,由詩中“不道歸田無以報”也可見。因此,《送全潮州》詩當(dāng)為全昭孫任期前或后的這一期間所作?!队罉反蟮洹肪?343“潮”字韻引《三陽志?貢院》云:“淳祐甲寅,全侯昭孫再辟西畔二廡,與東廡等。然試之日,雖不置直舍,后橫廊而通學(xué)如故?!卑矗镜v凡十二年,無甲寅。甲寅乃為寶祐二年。不僅《永樂大典》所引方志,明人郭春震纂修《潮州府志》卷5亦記云:“宋為知州事:蔡規(guī)甫、周梅叟、彥九淵、劉希仁、全昭孫,俱淳祐間任?!雹酃赫鹱胄蕖冻敝莞尽罚尉付昕?。據(jù)前述可知,全昭孫確為淳祐后期到任,但在任期間,其時已入寶祐。

“尋除左屯衛(wèi)郎將”,檢宋代文獻,《宋史·儀衛(wèi)志》有“左右屯衛(wèi)羽衛(wèi)郎將”④《宋史》卷145《儀衛(wèi)志》,第3411頁。,《職官志》于“環(huán)衛(wèi)官”內(nèi)亦記有“左右屯衛(wèi)上將軍”⑤《宋史》卷166《職官志》,第3931頁。。墓志所記,當(dāng)為其中之略稱。源自唐代職事官的環(huán)衛(wèi)官,北宋成為虛職。南宋中興,則一直未有除授。孝宗即位之后,經(jīng)過君臣詳細討論,又得以恢復(fù)。關(guān)于這一經(jīng)緯,《宋會要輯稿》的《職官》三三《環(huán)衛(wèi)》有詳備記載。《宋會要輯稿》在記述恢復(fù)環(huán)衛(wèi)官的討論過程之后,還有這樣的記載:“乾道二年四月一日,詔:環(huán)衛(wèi)中郎將至郎將,請給、人從、出職、恩例,并差破親事官,并依將軍已得指揮。應(yīng)環(huán)衛(wèi)官批書印紙,可并屬殿前司?!雹迍⒘?、刁忠民、舒大剛、尹波等點校:《宋會要輯稿》職官三三之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3843頁。由此可知,全昭孫所帶“左屯衛(wèi)郎將”,便屬于“環(huán)衛(wèi)官”序列的官職。

“丙辰□□□□□□□□□□□□□歷三季即有赴/□□□□□□□”。這幾句大面積殘缺的內(nèi)容,當(dāng)是記載全昭孫知岳州之事?!端问贰と屎髠鳌份d:“(全皇后)幼從父昭孫知岳州。開慶初,秩滿歸,道潭州?!睂毜v四年丙辰,全昭孫知岳州,至開慶初任滿,適為三年,與墓志所記“歷三季”正相合。

“己未,除帶御器□季秋□□□□□□□□□□□□□□重湖泊漢陽光/□□□□□□□朝得……/□□□□□□所□□前致仕”。這一句的“己未”正是開慶元年。是年全昭孫知岳州任滿卸任,《宋史·全皇后傳》載:“昭孫知岳州。開慶初,秩滿歸,道潭州。時大元兵自羅鬼入,破全、衡、永、桂,圍潭州,人有見神人衛(wèi)城者,已而潭獨不下。逾年事平,至臨安?!雹摺端问贰肪?43《后妃傳》,第8661頁。據(jù)此可知,返回臨安已是第二年景定元年(1260)了。不過,在返程途中,就已經(jīng)接獲新的任命,即墓志所記“除帶御器□”,所缺之字,當(dāng)為“器械”之“械”?!端问贰ぢ毠僦尽份d:“宋初選三班以上武干親信者,佩櫜鞬御劍?;蛞詢?nèi)臣為之,止名御帶。咸平元年,改為帶御器械……(紹興)二十九年,詔中外舉薦武臣無闕可處,增置帶御器械四員,然近侍亦或得之。乾道以來,詔立班樞密院檢詳文字之上。淳熙間,凡正除軍中差遣或外任者,不許銜內(nèi)帶行,又須供職一年,方與解帶恩例。于是,屬鞬之職益加重焉?!雹唷端问贰肪?66《職官志》,第3938頁??梢妼θ褜O是愈加重用。

“□□□□□□所□□前致仕,積階至武□□□□□□□□□□□□□□□二十六日也,享年/□□□□□□□□扶護抵舍,壬戌……/……/□□□□□□□□□□□呼□惟先□□□□□□□□□□□□□□女儷□□□□□□□□□□□使帶御器械。”宋代官員除了正常退休,在病危彌留之際,朝廷緊急下達致仕之命,也不鮮見。壬戌為景定三年(1262),在此之前,全昭孫已經(jīng)去世。劉克莊撰有《慈憲夫人全氏堂弟武翼郎昭孫贈金紫光祿大夫制》。因是墓主之制詞,具引如下:

慈憲篤友恭之誼,恩寧厚于弟昆;元良諧窈窕之逑,情莫親于父子。出綸告第,施澤漏泉。具官某博雅好修,精明練事。久儀上閣,兩牧專城,所至有甘棠之成陰,其歸雖薏苡而不載。家無甔石,初靡求于人知;女作門楣,亦可觀于天定。甫成告禮,追獎義方。噫!金紫之穹,遂超遷于二品;燎黃以白,猶照映于九泉。可。①《后村先生大全集》卷73,辛更儒《劉克莊集箋?!繁?,第3379頁。

據(jù)這一贈官制詞,可知墓志“積階至武”之后緊接著的兩個闕字當(dāng)為“翼郎”,即制詞之題所記的“武翼郎”。作為武官官階,武翼郎已超過大使臣,為舊階諸司副使的序列。據(jù)《宋史》卷168《職官志》“紹興以來合班之制”所記,為從七品,與文官官階承議郎為同一等級,是超越京官的升朝官。這是全昭孫生前擔(dān)任的最高官階。

頒贈官之制詞,說明此時全昭孫已去世??疾靹⒖饲f的生平,其擔(dān)任除秘書監(jiān)、兼中書舍人是從景定元年開始,至景定三年八月乞納祿而特除寶章閣學(xué)士、知建寧府。又據(jù)《宋史》卷45《理宗紀(jì)》,全昭孫之女立為皇太子妃在景定二年十二月癸卯。而理宗“詔其母族全昭孫之女擇日入見”則在景定二年十月甲寅。綜合考證上述時間信息可知,全昭孫去世下限當(dāng)在景定二年十月。因為理宗召見時說了一句“爾父死可念”。一般說來,這句話很像是對父親去世不久的全氏的安慰之語。因此也證明全昭孫的去世時間距理宗說此話的時間不會很久?!端问贰だ碜诩o(jì)》記“寶祐中,昭孫沒于王事”,《全皇后傳》記理宗說“爾父昭孫,昔在寶祐間沒于王事,每念之,令人可哀”?!端问贰愤@兩處記載全昭孫死于寶祐間均有錯誤。前引《宋史·理宗紀(jì)》已記全昭孫“知岳州,開慶初,秩滿歸”的開慶之年本身,已在寶祐之后。

全昭孫的生年,墓志已明確記載。確定了卒年,就可以計算出全昭孫的享年了。生于嘉泰甲子(1204),卒于景定二年(1261),享年五十七歲。墓志“享年”之后的闕字當(dāng)為“五十七”。

這段墓志后面的“女儷□□□□□□□□□□□使帶御器械”,大約是記載全昭孫之女,及所嫁之夫。“使帶御器械”表明,全昭孫擇婿,也選擇的是武官。人以類聚,正如士大夫家庭擇婿則多為科舉出身的文人一樣。

“其以咸淳三祀臘月庚申,忍死奉柩葬于□□□五瑞東管鄉(xiāng)西山之原”。咸淳三祀,即咸淳三年,是時皇帝已為度宗,全昭孫之女已經(jīng)做了三年皇后。所以此時所撰墓志之題記作“有宋太師全公”。全昭孫之女冊立為皇太子妃時,去世不久的全昭孫贈官為“金紫光祿大夫”,而此時則成為最高贈官的“太師”。的確是父以女貴。

“葬于□□□五瑞東管鄉(xiāng)西山之原”中的“東管鄉(xiāng)”,檢清雍正《浙江通志》卷237,鎮(zhèn)??h內(nèi)有東管鄉(xiāng)。鎮(zhèn)海,宋時為定海縣,清康熙時易名為鎮(zhèn)??h,1985年并入寧波市。檢今鎮(zhèn)海區(qū)下轄,已無東管鄉(xiāng)。據(jù)《浙江通志》同卷記載,此處尚有不少宋以來的名人墓葬:“宋定海令謝宇墓。嘉靖《定??h志》在東管鄉(xiāng)。宋建炎間為令,值亂,因家而葬焉,至今呼謝家墳。”此處亦為全昭孫的終焉安息之地。

“孤哀子允堅泣血謹識”。全昭孫之子,《宋史·全皇后傳》載:“景定二年十一月,詔封永嘉郡夫人。十二月,冊為皇太子妃。弟永堅等補承信郎、直秘閣?!雹凇端问贰肪?43《后妃傳》,第8661頁。又《清儒學(xué)案》卷70《謝山學(xué)案》下載全謝山弟子董秉純所撰《全氏世譜》云“和王子為太尉參政元堅”。按,《宋史》與《清儒學(xué)案》所記全昭孫之子的名字均誤,當(dāng)從墓志記作“允堅”。“永”和“元”皆為“允”字之形近而誤。按,墓志記作“允堅”為是,此有諸多文獻記載作為旁證。首先,關(guān)于《宋史·全皇后傳》記載全皇后冊為皇太子妃,弟永堅等補官之事實,有劉克莊寫下的制詞《全允堅補承務(wù)郎直秘閣》為證①劉克莊所撰《全允堅補承務(wù)郎直秘閣》制詞,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66。其所記文官“承務(wù)郎”與墓志所記武官“承信郎”,然差遣“直秘閣”則不異。。其次,《宋史》卷216《宰輔表》于德祐二年(1276)“執(zhí)政進拜加官”欄有“(正月)己卯,全允堅加太尉,除參知政事”之記載②按,對于全允堅除參知政事,清人錢大昕于《廿二史考異》卷74有考辨云:“《瀛國公紀(jì)》:是日加全永堅太尉,即允堅也?!省ⅰ馈曄嘟?。參知政事常楙遁,本各是一事?!畢⒅隆淖謱傧戮洹S缊砸院笞寮犹?,不為參政也?!?。其三,《元史》亦有“遣宋宗戚謝儀孫、全允堅、趙沂、趙太一入質(zhì)”之記載③見《元史》卷14《世祖紀(jì)》,至元二十三年正月癸未條,點校本,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285頁。。

墓志的最后一行:“……政殿大學(xué)士光祿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江萬里填諱?!碧钪M者為大名鼎鼎的宋末宰相江萬里?!端问贰肪?18立有《江萬里傳》。不過,為全昭孫填諱之時還未擔(dān)任宰相,檢《宋史》卷214《宰輔表》,在咸淳二年“執(zhí)政罷免”欄載:“正月癸丑,(參知政事)江萬里乞祠,除湖南安撫使兼知潭州?!薄端问贰そf里傳》記載了罷免的背景:“帝在講筵,每問經(jīng)史疑義及古人姓名,似道不能對,萬里常從旁代對。時王夫人頗知書,帝語夫人以為笑。似道聞之,積慚怒,謀逐之。萬里四匄祠,不候報出關(guān),加資政殿大學(xué)士、知慶元府兼沿海制置使,不拜,予祠?!雹堋端问贰肪?18《江萬里傳》,第12524頁。據(jù)此可知,江萬里是受權(quán)相賈似道排擠而被迫辭職的。《宋史·宰輔表》記為“除湖南安撫使兼知潭州”亦不確。據(jù)《宋史》本傳可知,墓志“政殿大學(xué)士”前闕一“資”字。始置于北宋真宗朝王欽若罷參知政事之際的資政殿大學(xué)士⑤《宋史》卷162《職官志》二《諸殿學(xué)士》載:“資政殿大學(xué)士 資政殿在龍圖閣之東序。景德二年,王欽若罷參政,真宗特置資政殿學(xué)士以寵之,在翰林學(xué)士下。十二月,復(fù)以欽若為資政殿大學(xué)士,班文明殿學(xué)士之下,翰林學(xué)士承旨之上。資政殿置大學(xué)士,自欽若始。自欽若班翰林承旨上,一時以為殊寵?!钡?817頁。,一般為宋代執(zhí)政級別罷免之際的加職。

三、全皇后行輩辨

順便提及,考證全昭孫的生平,梳理相關(guān)史料,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端问贰と屎髠鳌吩陂_頭的第一句便寫道:“度宗全皇后,會稽人,理宗母慈憲夫人侄孫女也?!卑?,據(jù)前面引述劉克莊所撰《慈憲夫人全氏堂弟武翼郎昭孫贈金紫光祿大夫制》,全昭孫為理宗母慈憲夫人的堂弟,那么全皇后也就應(yīng)當(dāng)是理宗母慈憲夫人的侄女,記作“侄孫女”小了一個輩分。對此,清代有名的學(xué)者錢大昕進行了糾謬:“度宗全皇后,理宗母慈憲夫人侄孫女也。按:劉克莊集有全安民贈太保、唐國公,全份贈太傅、豫國公,全大節(jié)贈太師、徐國公制。大節(jié)者,慈憲夫人之父,《余天錫傳》所稱全保長也。全祖望據(jù)其家乘云:份五子:長思聰、次大中、次大節(jié)、次大聲、次大用。大中無嗣,以再從子昭孫為后,即全后之父。然則后為慈憲之侄女,非侄孫女矣?!雹蓿ㄇ澹╁X大昕:《廿二史考異》卷75《宋史》九《后妃傳》,第1256頁。

不過,這段糾謬有問題,如果全皇后是理宗母的侄女,就跟理宗同輩,要比度宗大出一輩,不可能為婚的。所以說還是侄孫女。那么。應(yīng)當(dāng)如何理解行輩的混亂呢?關(guān)于這一點,其實錢氏糾謬中引述的《全氏家乘》本身就可以解惑,問題的關(guān)鍵在這句話上:“大中無嗣,以再從子昭孫為后,即全后之父。”就是說,全昭孫本是全大中的孫輩,當(dāng)屬升行為嗣,所以說,從原本的行輩來說,全皇后還是侄孫女?!端问贰返挠涊d并沒有錯,錢大昕明明寫了全昭孫為再從子,還說有誤,實在不可解。以錢氏之博學(xué),不會不理解“再從子”為孫輩吧。而《宋史》點校本又引述錢大昕的糾謬出了一條??庇浽疲骸啊犊籍悺肪砥呶逭f:全后之父全昭孫是全大中的嗣子,大中和理宗母親之父全大節(jié)是兄弟,按行輩則后為慈憲之侄女,非侄孫女矣?!雹佟端问贰肪?43《后妃傳》,第8663頁。校勘記雖未作按斷,還是顯示出贊同錢大昕的糾謬的。??庇浻挚芍^盲信名家而致誤。

錢大昕的糾謬不僅誤導(dǎo)了《宋史》的點校者,還誤導(dǎo)了近年來的學(xué)者研究。依據(jù)紹興博物館所藏全清夫撰《宋左武大夫吉州刺史全公(大節(jié))墓志》,錢汝平撰有《〈宋史·后妃傳〉勘誤一則》②錢汝平:《〈宋史·后妃傳〉勘誤一則——新見〈宋左武大夫吉州刺史全公墓志〉考釋》,《中國地方志》2020年第2期。,認為《宋史·后妃傳》所記“弟清夫”的表述是錯誤的,根據(jù)墓志,全清夫應(yīng)當(dāng)是全皇后的叔伯輩。作為旁證,文章引述了錢大昕的考證。的確,按實際行輩而言,全大節(jié)為理宗生母慈憲夫人之父,全大中即為慈憲夫人之伯父,全大節(jié)之子全清夫和全大中之子全昭孫,都應(yīng)是慈憲夫人同輩。全昭孫之女全皇后就應(yīng)當(dāng)是理宗之母侄女,跟理宗就是同輩,而高于理宗之子度宗一輩。這是非常明顯的事實。

為何對全昭孫之女納妃立后在宋代當(dāng)時沒有異議,國史記載又降了一輩,成為慈憲夫人的“侄孫女”,而本來高全皇后一輩的全清夫也降了一輩,成為弟弟了呢?錢汝平文章解釋說:“或許度宗和全皇后的結(jié)合在封建宗法上有‘亂倫’之嫌,故實錄或國史出于諱避而有意將全皇后說成是慈憲夫人的侄孫女,使度宗和全皇后成為平輩的遠房姑表兄妹,以此來掩人耳目?!彼纬适以谢乇苄休吇靵y駙馬升行的制度和實踐③參見周紹華:《宋代駙馬升行制度探析》,《江西社會科學(xué)》2009年第8期。,錢文所說的理由,在當(dāng)時是完全無需考慮之事。

其實前面已經(jīng)提及,最根本的原因是全皇后之父全昭孫原本就小一輩,因為全大中無后,他以再從子升行為嗣,才大了一輩。錢大昕和錢汝平都忽視了這一事實,所以按表面上的事實,無論怎么推算,都覺得《宋史》將全皇后記作“慈憲夫人的侄孫女”是錯誤的。錢大昕和錢汝平都沒有考慮到的是,全昭孫納妃立后,不是按全昭孫升行為嗣之后的輩分算,而是按原本實際的“再從子”輩分算的,因此無誤。

錢汝平的文章重點在于辨析全清夫的輩分。文章舉出了劉克莊《后村先生大全集》卷73《兄已贈和州防御使純夫贈保寧軍節(jié)度使》的制詞中稱兄為證。劉克莊站在慈憲夫人的立場稱全清夫的哥哥全純夫為兄,白紙黑字,看上去像是不容辯駁的鐵證,用以證誤《宋史·后妃傳》“弟清夫”似乎十分有力。但這只是看到了事實的一個方面,而忽視了另一個方面。這就是時間差的問題。劉克莊的制詞撰寫在全昭孫之女納妃立后之前,那時的理宗生母慈憲夫人自然是稱兄。而在全昭孫之女納妃立后之后,恢復(fù)了全昭孫的實際行輩,全清夫也就跟著由叔降為弟了。從這一視點來看,《宋史·后妃傳》“弟清夫”的記載,跟記載“理宗母慈憲夫人侄孫女”一樣,都沒有錯誤。錢大昕的困惑其實也同樣是忽視了時間差的問題,以變化前的事實來證誤變化后的事實。

四、價值概述

通過上述考證,可知這通《有宋太師全公墓志》真實可靠,并非贗品,對《宋史》未曾立傳,在文獻中幾乎鮮有記載的全昭孫事跡,可以說是填補空白的存在。

不僅如此,對《宋史·理宗紀(jì)》和《宋史·全皇后傳》所述相關(guān)事實也可以起到證誤的作用。比如關(guān)于全昭孫的去世時間與死因,《宋史·理宗紀(jì)》記載“寶祐中,昭孫沒于王事”,《宋史·全皇后傳》亦記理宗之語“爾父昭孫,昔在寶祐間沒于王事”。但墓志的記載卻是“己未,除帶御器械”。己未已逾寶祐,為開慶元年??梢姟端问贰だ碜诩o(jì)》和《宋史·全皇后傳》所記去世時間為誤。關(guān)于死因,《宋史·理宗紀(jì)》和《宋史·全皇后傳》“沒于王事”的記載,也很像是戰(zhàn)死之類的死于非命。于是,前引關(guān)于東浦興福侯昌王廟的報道,根據(jù)后世記載說,全昭孫“在宋理宗時,全昭孫任太尉,寶祐年間率兵平西寇叛軍,血戰(zhàn)殉難”,就是對“沒于王事”毫無根據(jù)的想象與發(fā)揮。墓志盡管殘缺嚴重,但從存留的內(nèi)容看,對全昭孫致仕的記載,也表明全昭孫當(dāng)屬正常死亡。盡管《宋史·理宗紀(jì)》和《宋史·全皇后傳》的“沒于王事”可以理解為因公死亡,但極易引起像報道那樣的誤解。墓志的存在可以起到是正的作用。

《宋史·理宗紀(jì)》和《宋史·全皇后傳》作為國史的重編,具有很大的權(quán)威性,其所講述的事實也被后來的史書照抄。比如元人陳桱《通鑒續(xù)編》就這樣寫道:“后,會稽人,理宗母慈憲夫人侄孫也。寶祐中,父昭孫沒于王事。理宗以母故,嘗召后入宮,問曰:‘爾父沒于王事,每念之,令人可哀?!髮υ唬骸缚赡?,淮、湖之民尤可念也?!郛愔?,語大臣曰:‘全氏女言辭甚令,宜配冢嗣,以承祭祀?!旒{為太子妃?!雹訇悧J:《通鑒續(xù)編》卷24《春正月立妃全氏為皇后》,元刊本,第3頁。這段話完全是抄自《宋史·全皇后傳》,對上述我們辨正的錯誤也沿襲下來了。從這個意義上看,墓志也顯示了存在價值。

《宋史·全皇后傳》對全皇后之弟“永堅”名字的記載,也可由墓志所記的“允堅”證誤。墓志的填諱者江萬里作為南宋后期的宰相,是極為重要的歷史人物,墓志所記江萬里罷免參知政事后的本人署銜,可以糾正《宋史·宰輔表》的錯誤②《宋史》卷216《宰輔表》于咸淳二年《執(zhí)政罷免》欄載:“正月癸丑,江萬里乞祠,除湖南安撫使兼知潭州?!卑?,此記不確,當(dāng)如墓志江萬里自署,為“資政殿大學(xué)士、光祿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对纵o表》所記為罷免之初的任命,江萬里自署為拒絕任命后的結(jié)果。。而在墓志考證過程中所驅(qū)使的文獻,又對《宋史·全皇后傳》稱全皇后為理宗母親侄孫女等記載是否有誤也做出了辨正。如果不對墓志進行考察,這種辨正則難以做出。

以石刻史料是正《宋史》等正史,這篇墓志再次顯示了魅力。

除了證誤,墓志所反映的士大夫政治下對非科舉出身入官官僚的抑制,武人家族婚嫁的選擇等政治、社會面相亦可略窺一斑。

結(jié) 語

以上,近乎竭澤而漁,驅(qū)使現(xiàn)存如劉克莊的《后村先生大全集》《永樂大典》《宋史》《潮州府志》等相關(guān)文獻,對殘缺到幾乎不可卒讀的《全公墓志》,進行了最大限度的事實復(fù)原。南宋最后的皇后之父全昭孫的生平事跡,《宋史》以及各種文獻皆無集中記載,通過上述考察,包括享年在內(nèi)和兩次出任知州的時間與業(yè)績,以及交游等基本事實皆已清楚。對于《宋史》記載的全皇后輩分,因與其父的行輩直接相關(guān),本文也對前人與今人的理解錯誤有所辨析。本文考證墓志闕文所運用的方法,相信會對類似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附記:緣編者厲祖浩先生惠贈《全公墓志》,得以寓目,草成此文,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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