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芳慧
一直以來我都有布置學生寫周記的習慣,周記的內容可以是學生們下個階段的小目標,也可以是他們想說的一些心事,如果學生實在沒什么可以分享的,簡簡單單二字“無事”,也可以當作周記內容。所以,學生們對于寫周記這件事情一點也不抗拒,很樂意在周記里與我交談自己的心事。
可是漸漸地,這些事由個人心事變成了班級心事,有的甚至演變成“罪狀書”。
起初,我也坦然接受,積極與學生們在周記里交流班級情況,他們反映的事我或許知道,或許事先不知道,所以一部分的事也就變成了“小報告”。后來,“小報告”逐漸變成了“連續(xù)劇”,“男主角”小徐的名字成了一個讓我“望而生畏”的存在。
慢慢地,整個班級的周記好似成了小徐的罪狀書,壓得我喘不過氣!
這一樁樁“壞事”包羅萬象,小到走路姿態(tài),大到上課表現,小徐在班級幾乎已經“人人喊打”。以前,學生們沒話講,可以“無事”;現在,學生們沒話講,可以“告狀”。
意識到苗頭不對,我趕忙暫停了寫周記這一項慣例,也把小徐請到辦公室,向他了解做這么多“舉止不當”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確實如班級同學反映的那般——走路時聳肩抬胯、身著奇裝異服、發(fā)型標新立異、說起話來也會在無意間冒出一兩個難聽的字眼兒。
若不是還好好地穿著校服興許你真的會覺得他就是一個“社會人”,這樣一個“突出”的人在班級中的確十分扎眼。
這還僅僅是停留在表面上的缺點,小徐的成績也隨著言行舉止的改變一落千丈——周末時利用到校拿作業(yè)空隙隨手亂寫假期作業(yè)、默寫時打“小抄”,這樣說起來,小徐還真是“罪狀”頗多!
這一次請他來,是因為他的周末政治試卷沒做。借著這個由頭,我詢問他最近反常的原因。
一開始,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不以為意地狡辯著,訴說自己的“苦衷”,接著嬉皮笑臉地做出一些虛假的保證。看他是這樣的態(tài)度我也不開口了。
我想,他一定也是要面子的吧,現在的嬉皮笑臉只不過是他內心慌張的掩飾,于是我索性直接將班級的周記推到他的面前,請他自己翻閱。
小徐將一摞周記本抱到一邊,興致勃勃的樣子好似在窺探他人的秘密,全然不知里面全是對他的口誅筆伐。
很自然的,他從一開始的悠閑無畏到偶爾抽空挑幾個人的反駁幾句,再之后就是長時間的沉默,沉默的最后是放聲痛哭。
原以為自己的標新立異是班級時尚的“風向標”,何曾想到竟被人如此厭惡呢?在同學們面前總是耀武揚威,以為很受人尊重竟被人嗤之以鼻;他的張揚、他的驕傲在同學口中竟如此一文不值……
心情平復以后,我問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只說,是因為沒辦法。
因為別人罵了他,所以自己才用更難聽的話、更乖張的舉止報復回去。因為別人都對他避之不及,所以他只能強迫“乖乖聽話”的小劉和他一起玩。只有在上課的時候周圍人才不得不打發(fā)他,借東西給他用。
其實,他心里知道班級中很多人并不喜歡他,所以他才用這些方式博取他人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意識到這個后果后,小徐終于開口,承諾愿意以后一定將同學們反映的這些問題逐步改正。
事情的一方面暫時得到了疏通,可是這件事情還有更為棘手的另一面,班級形成了打“小報告”的不良風氣。
及時反映班級中出現的問題,是無可厚非的,但這種群體將矛頭對準一個人的行為,并不值得提倡,而且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小徐行為變質的加速劑。
為了扼殺這種不正的風向,我嘗試著問小徐有沒有勇氣接受班級公開的批評,他點點頭,表示愿意一試。
在周五的班會課上,我請大家數一數班級里有多少個攝像頭。學生們無一例外都指向了教室里架設好的兩個,但是正確答案是53+2。
“兩個對著教室和老師,剩下的53個全部對準了小徐,這種壓力誰能夠承受?”
本來喧鬧的教室變得啞然無聲,大家好像知道我要說什么似的,都低下頭不語。其實,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極少有人想過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讓小徐轉過身去,想問一問班上究竟有多少同學已經厭惡小徐到不想和他成為同學的地步了?
短暫地思考過后,孩子們都很善良地搖了搖頭——最終,沒有一個人舉起手。
那么,現在就是大家?guī)椭榈臋C會,此時將對他的不滿全部公開地、直接地表達出來吧!
“希望他以后能主動留下來打掃自己位置附近的垃圾”“希望他能妥善地解決和同學的矛盾”“希望他不要動不動就動手或者罵人”“希望他上課能夠專心聽講,不要影響他人學習”……
小到走路姿勢,大到上課表現,事無巨細,這一次大家在提出問題的同時,也都幫助小徐想了一些解決辦法,而“當事人”也公開表示,所有的缺點他都會努力改正,希望大家能夠公正地監(jiān)督他,看到他的優(yōu)點和改變。
這件事情讓我慶幸,我沒有因為大部分學生的只言片語不管一個并不完美的學生;其他學生也沒有因為一些小摩擦失去一個仗義、熱情、勇敢的同學;小徐沒有因為他人的偏見放棄自己。
(摘自《青春期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