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平，周 倩

(東北大學 文法學院，沈陽 110169)

一、研究緣起

社會組織是指政府與企業(yè)之外，向社會某個領域提供服務，并具有非營利性、非政府性、志愿公益性或互益性特點的組織機構(1)王名：《社會組織概論》，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10年，第8頁。。按照現有制度規(guī)定，主要包括登記注冊的社會團體、基金會和社會服務機構。隨著政府職能轉變，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逐漸成為重要的實踐探索。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改進社會治理方式，激發(fā)社會組織活力，適合由社會組織解決的事項，交由其承擔”。2013年，國務院辦公廳出臺了《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明確了在2020年之前建立較為完善的政府購買制度。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更好地發(fā)揮社會組織在公共服務和社會治理中的作用”“提供基本公共服務盡可能采用購買服務的方式”。2020年，財政部公布了《政府購買服務管理辦法》，規(guī)定了政府購買服務的主體、購買內容及目錄、實施過程、合同履行、監(jiān)督管理及法律責任等內容。

我國各省市相繼出臺政府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及管理辦法，鼓勵社會組織在社會治理中發(fā)揮作用，積累了許多創(chuàng)新性實踐經驗。例如，2019年上海市正式上線運營“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供需對接平臺”，為購買主體及社會組織提供信息化的合作載體；成都市出臺了《大力推進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提升公共服務水平三年行動計劃》，提出了購買渠道、人才吸納、社會組織培育等層面的創(chuàng)新配套政策。然而，隨著參與規(guī)模和服務范圍的擴大，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在制度保障、預算管理、流程規(guī)范及承接能力等方面的困境逐漸顯露出來，預期效果遠未達到。學界對國家政策和實踐進行了及時跟進與回應，做了大量探索和研究。全面梳理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學術成果，把握學界理論研究前沿，明晰政策運行實效，厘清其中的問題所在，對國家和地方制定和完善政府購買服務制度、推進政府職能轉變、增強社會治理能力都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二、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本文以中國知網數據庫(CNKI)為研究數據來源，檢索式為“‘主題=社會組織或非營利組織’和‘主題=承接或政府購買’以及‘主題=服務’”，來源類別=核心期刊+CSSCI，時間截面=2008—2020年。需要說明的是，若僅以“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為主題進行檢索，所得文獻樣本十分受限。因此，本文通過拆解詞組的方法，以“社會組織”“非營利組織”“承接”“政府購買”“服務”為主題擴展檢索結果。樣本選擇時，篩除了少部分以“事業(yè)單位”為主題的、不適宜用于本研究的學術文獻，以及學術研討會綜述、會議紀要、書評專訪、雜文漫談等非學術文獻，最終選出了820篇期刊文獻。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科學知識圖譜法和文獻計量法進行研究。借助CiteSpace對檢索到的文獻樣本進行可視化分析，利用知識圖譜巧妙地將研究領域的演進歷程描繪出來(2)李杰、陳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視化》，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頁。。本文主要運用關鍵詞共現分析、作者及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分析等功能，對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主要情況進行闡釋。同時，運用Excel軟件對年度發(fā)文數量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并將高頻關鍵詞、突現關鍵詞、研究機構制表。綜合以上兩種方法，以期展現出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圖景全貌。

三、研究結果與討論

(一)研究文獻年代分布

發(fā)文數量的變化趨勢是某一領域研究進展的重要體現。從圖1來看，2008—2020年我國有關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發(fā)文數量呈波動上升態(tài)勢，大致可以分為平穩(wěn)增長期(2008—2013年)、劇烈波動期(2014—2018年)和平穩(wěn)波動期(2019—2020年)，年平均刊文量為63.1篇。出現上述變化可能緣于兩方面原因：一是國家政策引導。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改進社會治理方式，激發(fā)社會組織活力”，由此確立起社會組織在社會治理中的重要主體地位。2013年，國務院辦公廳發(fā)布了《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明確了在教育、就業(yè)、社保等公共服務領域更多利用社會力量，加大政府向具備承接能力的社會組織購買服務的力度。之后，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研究呈現井噴之勢(3)侯江紅、劉文婧：《近年來我國社會組織研究述評——基于CSSCI(2000—2017)的知識圖譜分析》，《社會主義研究》2018年第5期。。2016年，隨著《慈善法》《關于改革社會組織管理制度促進社會組織健康有序發(fā)展的意見》等法律規(guī)章的出臺，社會組織領域開始“嚴登記、嚴監(jiān)管”，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勢頭有所下降。二是社會組織的現實發(fā)展。社會組織作為公共服務供給的重要主體，越來越受到黨和政府的重視。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爆發(fā)以來，社會組織在捐款捐物、社區(qū)防控、物資輸送等領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是社會治理不可或缺的力量。由此，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逐步成為政府改革、社會治理現代化研究中的重要一環(huán)。

圖1 2008—2020年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文獻分布圖

(二)主題和領域的共現分析

1.高頻關鍵詞分析。詞頻分析方法是在文獻信息中提取能夠表達文獻核心的關鍵詞或主題詞頻次的高低分布，來判斷該研究領域發(fā)展動向和研究熱點的方法(4)李杰、陳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視化》，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94、89、110頁。。本文運用CiteSpace，提取了頻次≥20、中介中心性≥0.01的關鍵詞(見表1)。為使提取結果更為清晰、準確，本文對關鍵詞進行了規(guī)范化處理，將相同或意思相近的關鍵詞合并，如將“非營利組織”合并到“社會組織”，將“政府購買公共服務”合并到“政府購買服務”，將“體育公共服務”合并到“公共體育服務”，以更好地說明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領域的研究熱點。關鍵詞出現的頻次越多，節(jié)點越大，包括“社會組織”“政府購買服務”“政府購買”“公共服務”“公共體育服務”等。關鍵詞中介中心性是測度節(jié)點在網絡中重要性的指標之一(5)李杰、陳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視化》，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94、89、110頁。,中介中心性越高，節(jié)點在網絡結構中的影響力越大，中介中心性前5位的關鍵詞為“公共服務”“政府購買服務”“體育社會組織”“優(yōu)化路徑”和“政社關系”。

表1 2008—2020年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高頻關鍵詞

2.關鍵詞突現分析。在CiteSpace中，某個聚類所包含的突發(fā)節(jié)點越多，那么該領域就越活躍(Active Area)或是研究的新興趨勢(Emerging trend)(6)李杰、陳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視化》，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94、89、110頁。。本文在默認閾值的基礎上，調整突發(fā)性監(jiān)測參數γ值為0.7，得到突現詞數量為7(見表2)。

表2 2008—2020年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突現詞

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突現詞呈現此樣態(tài)同樣與國家政策導向密不可分。2008年，政府進行了許多將公共服務外包給非營利組織的嘗試(7)白友濤、葛?。骸墩卜胀獍膶嵺`與思考——以南京市鼓樓區(qū)為例》，《理論與現代化》2011年第2期。，北京、上海、南京等經濟發(fā)達城市的創(chuàng)新實踐尤為火熱，“非營利組織”成為階段熱點。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引導社會組織健康有序發(fā)展”，此后社會組織逐漸進入政府視野。2013年，國務院辦公廳發(fā)布《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將服務納入政府采購范圍，這是推進政府行政改革、加快政府職能轉變的重要制度創(chuàng)新，因此，“政府采購”的理論基礎、概念及范圍等研究開始成為關鍵內容。2016年，我國出臺《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三個五年(2016—2020年)規(guī)劃綱要》，提出創(chuàng)新公共服務提供方式，制定發(fā)布購買公共服務目錄，引入競爭機制，發(fā)揮社會組織作用，推動社會組織承接政府轉移職能。為此，“項目制”“合作治理”成為主要的突現主題，且研究持續(xù)度較高。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了建設體育強國的戰(zhàn)略目標，隨后的《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四次提及體育工作，為此，“體育社會組織”成為重要突現主題。

3.關鍵詞共現分析。共詞分析的基本原理是兩兩統(tǒng)計若干關鍵詞在同一組文獻中出現的頻次，通過共現次數來說明其親疏關系(8)李杰、陳超美：《CiteSpace：科技文本挖掘及可視化》，北京：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95頁。。本文得到的關鍵詞共現圖譜(見圖2)中，節(jié)點數量(Nodes)為428，連接線數量(Links)為511，網絡密度為0.0056。可以看出，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涉及了較廣的主題范圍：既有從政府職能、社會治理切入的理論探討，也有對社會組織提供體育、文化、養(yǎng)老等服務的實踐優(yōu)化；既有從政府與社會組織互動關系出發(fā)的研究，也有從服務供給角度深入的分析；既有對政府購買制度設計的評價，也有對購買流程執(zhí)行的分析。

圖2 2008—2020年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關鍵詞共現圖譜

(三)研究熱點主題

在對高頻關鍵詞、突現詞以及關鍵詞共現圖譜綜合分析的基礎上，結合學界針對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研究成果，確定目前國內研究主題主要為購買服務的邊界和領域、政社關系與購買模式、困境與優(yōu)化路徑三個方面。

1.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邊界和領域。關于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邊界，學界從不同的視角展開探討?；诠参锲芬暯牵耗?、劉昌乾認為，對于非排他性、非競爭性的基本公共服務應由政府直接提供，而具有非排他性、競爭性的基本公共服務以及非基本公共服務可交由市場、社會提供，社會組織即為其中一員(9)魏娜、劉昌乾：《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邊界及實現機制研究》，《中國行政管理》2015年第1期。。李軍鵬認為，純公共物品之外的混合公共服務可以通過政府購買的方式提供(10)李軍鵬：《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學理因由、典型模式與推進策略》，《改革》2013年第12期。。從漸進視角看，蘇明等認為，購買服務范圍可隨經驗累積和社會認可逐步拓寬購買領域，在公共服務各領域引入購買機制(11)蘇明、賈西津、孫潔、韓俊魁：《中國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研究》，《財政研究》2010年第1期。?；诮涷炛髁x視角，李海平建議將我國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的服務范圍分為禁止性購買范圍、確定性購買范圍和裁量性購買范圍(12)李海平：《政府購買公共服務法律規(guī)制的問題與對策——以深圳市政府購買社工服務為例》，《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1年第5期。。部分學者則運用整體思維，從政府職責、成本效益、公共服務質量、競爭程度和扶持社會組織五個維度，界定了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范圍和底線(13)王叢虎：《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底線及分析框架的構建》，《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5年第1期。。

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領域，主要集中在公共服務和社會管理性服務方面，包括養(yǎng)老、體育、文化、就業(yè)與針對青少年、殘疾人等特殊群體的公共服務，以及社區(qū)建設、社會工作、社區(qū)矯正等社會管理性服務。其中，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公共體育服務、公共文化服務、社會工作服務的研究較為豐富。近年來，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逐步向政府履職所需輔助性服務、行業(yè)管理與協(xié)調性服務和技術性服務擴展。

2.政社關系與購買模式。良好政社關系是服務順暢供給的必要基礎，社會組織在不同的政社關系中扮演著代理人、管家、伙伴或盟友等角色(14)句華：《社會組織在政府購買服務中的角色：政社關系視角》，《行政論壇》2017年第2期。。目前學界對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中政社關系的探究，可以劃分為依附關系、合作關系和博弈關系三類。首先，許多社會組織在人力、資金、辦公場所等方面都要依附于政府或業(yè)務主管單位，在這種依附關系作用下，社會組織的獨立性較差，社會動員能力、志愿者管理能力普遍較弱，甚至會淪為資助方的“伙計”(15)楊麗、趙小平、游斐：《社會組織參與社會治理：理論、問題與政策選擇》，《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6期。，社會組織服務理念和目標也有置換可能。其次，政府和社會組織也可以相互依附、相互賦權，形成互利共贏的戰(zhàn)略聯盟關系。這種依附主要為政社之間資源相依，其實質是合作治理(16)汪文奇、金濤：《新時代我國體育治理中政社關系新特征：依附式合作治理》，《北京體育大學學報》2019年第4期。，即政府是購買服務的規(guī)劃者，社會組織是政府購買服務的申請者、承擔者和具體實施者，二者是平等的契約關系，這種短期合作隨之會形成一種相互促進的長期互動關系(17)崔正、王勇、魏中龍：《政府購買服務與社會組織發(fā)展的互動關系研究》，《中國行政管理》2012年第8期。。也有學者基于委托代理剖析政社合作關系，發(fā)現政社間的合作會演化出委托代理關系、動態(tài)吸納關系以及合謀關系(18)陳天祥、鄭佳斯：《雙重委托代理下的政社關系：政府購買社會服務的新解釋框架》，《公共管理學報》2016年第3期。。王浦劬則認為，政府購買機制分化了原有同體同一的國家與社會關系，從而建構起一種基于市場規(guī)則理性的契約關系和責任關系，使得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更具國家、政府、社會共同改造與政府、市場和公民責任共擔的意蘊(19)王浦劬：《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公共服務的改革意蘊論析》，《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5年第4期。。另有學者發(fā)現，政府在購買實踐中與社會組織形成了支持和控制關系，社會組織在非對稱性依賴關系下，會做出配合政府的生存策略行為，政府也選擇用一種非制度化的授權支持作為策略選擇，二者在此間呈現出博弈關系(20)呂納、張佩國：《公共服務購買中政社關系的策略性建構》，《社會科學家》2012年第6期。。

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模式往往是政社關系的映射。依據“政府與社會組織關系是否獨立”和“購買程序是否競爭”兩個維度，總結出依賴關系非競爭性購買、獨立關系非競爭性購買和獨立關系競爭性購買三種模式(21)王名、樂園：《中國民間組織參與公共服務購買的模式分析》，《中共浙江省委黨校學報》2008年第4期。。競爭性購買一般是指通過招投標購買的項目制模式，非競爭性購買則是通過指定、委托、協(xié)商等方式完成購買，在實踐中政府也可能出資建立社會組織，再向其購買服務，即體制內吸模式；當政府對某種服務的需求較為迫切時，可能會采取體制外按需購買模式，國內較早的實踐是出現在艾滋病防治領域(22)韓俊魁：《當前我國非政府組織參與政府購買服務的模式比較》，《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9年第6期。。從功能視角看，政府與社會組織的合作關系有協(xié)同增效、服務替代、拾遺補缺三種模式，以及對應互補、替代、補充的功能特點(23)汪錦軍：《公共服務中的政府與非營利組織合作:三種模式分析》，《中國行政管理》2009年第10期。?！捌跫s化”的政社合作模式可以增強社會組織自主性，擺脫對政府的高度依附，是優(yōu)化政府向社會購買服務的關鍵(24)彭少峰、張昱：《邁向“契約化”的政社合作——中國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之研究》，《內蒙古社會科學》(漢文版)2014年第1期。。實踐中，地方政府基于與社會組織的合作，開拓了政府購買服務的崗位模式和項目模式。崗位模式即基于服務受益方的崗位需要向社會組織購買社工服務，社工承擔崗位雇員的角色；項目模式是購買方基于需求征詢向社會組織購買定向服務，并對服務進行評估(25)黃春蕾、劉君：《績效視角下政府購買社會工作服務模式的優(yōu)化：濟南市的經驗》，《中國行政管理》2013年第8期。。

3.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困境及優(yōu)化路徑。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還處在發(fā)展階段，學者們更為注重從制度、政府及社會組織建設三個層面提出優(yōu)化思路。在制度設計層面，學界認為，政府購買服務與政府采購在標的物、供應方、流程等方面存在很大差距，需要改變無法可依的現狀，完善《政府采購法》，出臺指導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地方性法規(guī)(26)徐家良、趙挺：《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現實困境與路徑創(chuàng)新：上海的實踐》，《中國行政管理》2013年第8期。，明確政府購買的指導性目錄，可以將“一意見三目錄”提升至“一條例五目錄”(27)徐家良：《政府購買社會組織公共服務制度化建設若干問題研究》，《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6年第1期。。社會組織活力不足的根本原因也在于制度建設，我國社會組織量少質弱，登記機關和業(yè)務管理部門的雙重管理體制阻礙著它的發(fā)展，應在《憲法》中確立社會組織地位，構建起相互支持、相互監(jiān)督的平等政社關系(28)關信平：《當前我國增強社會組織活力的制度建構與社會政策分析》，《江蘇社會科學》2014年第3期。。要確立政府購買服務制度的指導思想，完善立法，構建起“三元主體”的制度框架(29)項顯生：《論我國政府購買公共服務主體制度》，《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4年第5期。。在政府層面，由于制度缺陷，政府購買服務的領域容易滋生腐敗，需要提升政府內部的合同管理能力和談判能力，加強對購買項目的審計監(jiān)督(30)鄭衛(wèi)東：《城市社區(qū)建設中的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研究——以上海市為例》，《云南財經大學學報》2011年第1期。，可以在購買中引入獨立審計和第三方評估，注重購買全程監(jiān)管，購買的支付標準以及價格形態(tài)應基于不同購買階段來確立(31)鄧金霞：《如何確定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價格？——以上海為例》，《中國行政管理》2020年第11期。。要在有效刺激競爭的同時控制交易成本，搭建中央到地方的各級政府購買服務平臺，利用政府公信力消除信息孤島，拓展充分競爭性的購買方式(32)張海、范斌：《政府購買社會組織公共服務方式的影響因素與優(yōu)化路徑》，《探索》2013年第5期。。更重要的是，界定好社會組織的身份，秉持“共治共建共享”的精神，與社會組織構建起良好的合作關系，落實好社會組織扶持政策，正向引導社會組織發(fā)展(33)方琦、王伯承：《制度壁壘與角色偏差：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困境研究》，《云南行政學院學報》2020年第5期。。在社會組織建設層面，因社會組織自主性、獨立性不足，形成了控制導向型的社會治理體制，應建立合作型社會治理模式，由壓力型體制向合作民主制轉變(34)馬全中：《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的“內卷化”及其矯正——基于B市G區(qū)購買服務的經驗分析》，《求實》2017年第4期。。也要加快培育和發(fā)展公益類、慈善類、服務類社會組織，提升社會組織承接購買服務的能力(35)李一寧、金世斌、吳國玖：《推進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路徑選擇》，《中國行政管理》2015年第2期。。社會組織要突破人才困境，重視培育組織文化，建立員工培訓考核機制，加強社工專業(yè)水平；盤活社會資本，擴大社會組織籌資的能力；注重服務理念的回歸，提升參與社會治理的意識(36)高海虹、王彩云：《政府購買視角下的社會組織發(fā)展路徑思考》，《理論月刊》2012年第10期。。另外，社會組織基于組織發(fā)展需要，傾向于從成本—收益的角度考慮問題，可嘗試將“負面清單”制度引入對社會組織的管理，使之在法未禁止的領域內施展拳腳，減少社會組織創(chuàng)新服務的準入風險，從而更好地發(fā)揮其主觀能動性(37)游玎怡、李芝蘭、王海燕：《政府轉移職能和購買服務提升了社會組織的服務質量嗎？——以中國科技社團為例》，《中國行政管理》2020年第7期。。

(四)研究方法的現狀描述

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方法主要有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兩類，但其使用分布較為不均，定性研究方法占比遠遠高于定量研究方法。其中，文獻法和案例分析法是定性研究使用的主要方法，分別占總發(fā)文量的50.5%和21.3%。多地政府的特色實踐為學界提供了豐富的研究樣本，我國學者從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服務的理論探討與現實實踐中尋找差距，依據典型案例提煉可推廣的經驗或模式。然而，由于各地政府的嘗試不一，跨區(qū)域、可計量的數據較難獲取，可比性、可推論性也有待商榷。

(五)作者合作網絡共現分析

1.作者發(fā)文比例分析。2008—2020年，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發(fā)表的820篇論文涉及321位研究者。其中，發(fā)文量為1篇的研究者數量為237，占比73.8%。根據洛特卡定律，寫1篇論文作者的數量約占作者總數的60%，寫N篇論文的作者數量約為寫1篇論文作者數量的1/n2(38)張平、吳子靖、趙萌：《中國城市社區(qū)治理研究的發(fā)展態(tài)勢與評價——基于(1998—2017年)2049篇CSSCI的文獻計量分析》，《治理研究》2019年第1期。。由此，發(fā)文量為2篇、3篇的研究者數量應分別為59.3和26.3，但實際對應數量為57和14?？梢?，發(fā)文量為1篇、3篇的研究者數量與理論值差距較大，說明該研究領域的“科學生產率”有待進一步加強。

2.作者的合作網絡共現分析。本文運用CiteSpace進行作者發(fā)文數量及合作網絡共現分析，高產作者為徐家良、崔光勝、齊海麗、句華等學者，其中最大峰值為徐家良，共發(fā)文10篇。如圖3所示，作者合作網絡在2013年之后開始出現，相較之下，以徐家良、俞祖成分別為核心的合作網絡比較突出。綜合來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領域的研究合作網絡并不密集，絕大多數學者尚未建立合作關系。

(六)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共現分析

從研究機構看，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主要科研力量集聚在高校。如表3所示，2008—2020年該領域發(fā)文機構167所，有99所發(fā)文量超過2篇(包括2篇)。機構發(fā)文總量為453篇，占樣本總量的55.2%。其中發(fā)文量超10篇的研究機構有6所，發(fā)文總量為115篇，占樣本總量的14.0%。

表3 2008—2020年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的機構發(fā)文情況

從所在學院看，相關研究成果主要分布在高校的公共管理學院或政府管理學院，發(fā)文數量大于10篇的學院有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21)、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19)、中山大學政治與公共事務管理學院(17)、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11)和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10)。由圖4可知，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已具雛形，但連線強度較弱，網絡密度偏低，機構間還未形成規(guī)?；Ⅲw系化的科研合作網絡。從地域來看，發(fā)文機構分布不均衡，呈現出“東密西疏”的特征，北京、上海、廣東等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實踐較多的地區(qū)，研究態(tài)勢較為活躍。另外，該領域的研究機構多與地域相近的其他科研機構合作：一是同院設機構合作發(fā)文，二是選擇同一城市的其他高校合作發(fā)文。

四、研究特點與趨勢

(一)公共管理學、社會學與財政學是主流研究視角

本文通過CNKI所具備的學科分類統(tǒng)計功能發(fā)現，樣本中以公共管理學為研究視角的有493篇，占比60.1%；社會學研究視角的有156篇，占比19.0%；財政學視角的有103篇，占比12.6%。理論研究主要以委托代理理論、新公共服務理論等為基礎，基于公共物品、漸進主義、經驗主義等進行邊界界定和理論闡釋。實證研究多從政社關系、購買模式、體制機制、政府和社會組織角度出發(fā)，從建立合作關系、注重第三方評估、加快政府職能轉移、社會組織能力構建等方面提出解決策略。另外，以公共管理學視角開展研究占有很大比重，應當提升學者跨學科研究的興趣和能力，加強跨學科交流與溝通，確保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領域的創(chuàng)新成果高質高產。

(二)研究主題重疊，研究熱點連續(xù)性欠缺

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領域各研究主題間交叉重疊區(qū)域較多，缺少重要連線，主題界限不夠明顯。研究熱點與國家政策的導向性密切相關，熱點詞的突現往往伴隨著新政策的提出。自2012年開始，我國頂層設計更加注重社會組織的力量，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領域的研究成果出現了突變。2017年起，政策導向朝著治理能力現代化轉變，研究主題開始轉向社會組織參與基層治理、項目制等，對于前期研究熱點的關注度明顯下降，研究熱點的連續(xù)性不足。為此，一要在法治社會建設背景下，加強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制度研究，包括社會組織登記管理制度、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的招投標制度、合同管理制度、評估機制等，夯實制度根基；二是加強對購買服務效果評價及其影響因素的探究。

(三)研究方法應注重定性方法和定量方法相結合

目前，我國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領域的研究以定性研究方法為主，文獻法和案例研究法較常使用。對于政府購買實踐的比較研究，多采用個案分析或若干案例的比較分析，較少采用定量分析方法，但根據社會科學研究方法的發(fā)展趨勢，定量分析將會逐步加強。隨著政府職能轉移，部分服務事項可能會在全國范圍內購買，區(qū)域間不同案例的可比性將會提升，有助于逐步增加定量分析方法的比重。

(四)研究合作網絡較為單一，區(qū)域化色彩較重

研究作者合作網絡比較單一，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呈現出區(qū)域化特征。不同機構的研究團隊合作偏少且較為固定，以同一機構的作者合作較為常見，出現此種表現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與科研機構的考評機制有關。研究機構以高校為主，地方黨政科研機構為輔，發(fā)文的研究機構往往分布在我國東部地區(qū)。因此，未來研究應注重不同科研院所之間的交流與合作，依據不同機構的研究特色構建起全國性的專業(yè)研究團體，推動購買實踐在全國范圍內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