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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腸-腦-皮膚”軸失調以及痤瘡和抑郁癥的重疊炎癥和免疫機制探討針刺治療的可能性

2022-02-09 16:27曾覺銘陳丹鳳李金香
中醫(yī)藥臨床雜志 2022年12期
關鍵詞:痤瘡菌群細胞因子

曾覺銘,陳丹鳳,李金香

1 湖南中醫(yī)藥大學 湖南長沙 410208

2 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 湖南長沙 410007

尋常痤瘡是累及毛囊皮脂腺的一種多因素疾病,好發(fā)于面部、背部及胸部,主要臨床表現(xiàn)為非炎癥性病變(開放性和封閉性粉刺)或炎癥性病變(丘疹、膿皰或結節(jié))等皮損改變,易造成皮膚的色素沉著及瘢痕形成[1]。據(jù)全球皮膚病流行研究統(tǒng)計,其患病率為9.39%[2]。在國內尋常痤瘡的總患病率為39.2%。且小學生與本科生群體中尋常痤瘡的患病率最高,分別為50.2%、44.5%[3]。其疼痛、瘙癢、色素沉著、皮膚永久性疤痕甚至毀容,以及長期治療所產生的經濟負擔給患者的身心健康帶來較大影響,易伴隨不適,情緒壓力如焦慮和抑郁,并可能降低患者的生理和社會健康,嚴重者甚至產生自殺意念,而其不良情緒又進一步導致痤瘡加重,進而導致生活質量下降[4]。因此,尋常痤瘡已成為當今和未來人類所面臨的全球公共健康問題之一。當前西醫(yī)對于尋常痤瘡的治療,分為藥物治療以及非藥物治療,而藥物治療為尋常痤瘡的基礎治療,目前治療尋常痤瘡的一線用藥以維A酸類藥物為主,對于不同程度的尋常痤瘡,或聯(lián)合使用消炎藥、抗菌藥及抗生素類藥物,雖其臨床效果較好,但其副作用較大,且長期使用后易產生耐藥性[5]。因此,尋找更安全有效的方法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1930年Stokes和Pillsbury[6]首次提出“腸-腦-皮”軸理論(gut-brain-skin unifying theory)這一假設,2010年Petra[7]等通過實驗證明,正式提出了“腸-腦-皮”軸(gut-brain-skin axis)這一理論,該理論強調,腸道、大腦、皮膚三者之間通過免疫、血液、內分泌、神經等系統(tǒng)互相聯(lián)系,且兩兩之間互相影響,具體表現(xiàn)為抑郁、焦慮等情緒狀態(tài)能改變胃腸道功能和微生物組成,最終導致區(qū)域性或系統(tǒng)性的炎癥,其中包括皮膚炎癥。因此,通過將腸道和腸道微生物、大腦以及皮膚作為一個整體,而非獨立對待,進而圍繞腸-腦-皮軸進行干預可能是解決尋常痤瘡的重要方法。近年來以雙向調節(jié)為核心的針刺療法,在臨床治療中發(fā)現(xiàn)對尋常痤瘡具有良性的調節(jié)作用,且能夠起到很好的治療效果。例如,Mansu S S Y等報道[2],與藥物治療相比,針灸治療尋常痤瘡的療效無統(tǒng)計學差異并且針灸治療后的不良反應較少。所以本文將從“腸-腦-皮膚”軸失調以及痤瘡和抑郁癥的重疊炎癥和免疫機制入手,就其之間的聯(lián)系以及針灸治療痤瘡及抑郁癥的可能性進行探討,以期為臨床和動物實驗提供思路。

炎癥機制

1 痤瘡的炎癥機制

痤瘡的病因復雜,皮脂穩(wěn)態(tài)失衡、炎癥反應、免疫應答、激素分泌等參與痤瘡的進程。痤瘡的病理變化與幾種類型的免疫細胞引起的免疫炎癥有關,例如:白細胞,朗格漢斯細胞,巨噬細胞,樹突狀細胞,嗜中性粒細胞和T細胞,它們通過釋放許多促炎細胞因子(例如: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細胞介素(IL)-1,IL-12)而加劇痤瘡[9-10]。痤瘡丙酸桿菌(P.acnes),是一種革蘭氏陽性厭氧共生菌,是皮膚微生物群的一部分,可維持皮膚穩(wěn)態(tài)[11]。P. acnes普遍地存在于皮脂腺毛囊密集的皮膚區(qū)域,因為這些毛囊產生大量的皮脂,提供富含脂質的厭氧環(huán)境,雖然P. acnes在所有個體皮膚中存在,但痤瘡的發(fā)作取決于個體對細菌的免疫反應,引發(fā)粉刺的形成和炎癥介質的釋放[12]。通過啟動免疫系統(tǒng)的炎癥反應,從而觸發(fā)炎癥細胞(如淋巴細胞和中性粒細胞)的釋放,以及它們隨后釋放的炎癥化學物質,如活性氧和TNF-α等[13]。這些炎癥介質促進炎癥的形成以及隨后對卵泡上皮和近真皮的損傷。

1.1 P.acnes激活Toll樣受體,促使促炎細胞因子的產生

痤瘡形成的關鍵步驟是脂質代謝酸、肽聚糖和脂多糖等細菌成分與表皮細胞中Toll樣受體(TLR)的相互作用。TLR激活后啟動NF-kB等下游信號通路,導致炎癥細胞因子和趨化因子的產生,包括TNF-α、IL-8和白三烯等炎性細胞因子[14]。而TLR2和TLR4在皮膚淺層中表達,在痤瘡的發(fā)展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15],且一些體內和體外研究表明,TLR2在尋常痤瘡患者中過度表達[16]。因此,TLR2和4受體水平或與其信號通路相互作用的不同機制可能是治療痤瘡的有效靶標。

1.2 P.acnes刺激基質金屬蛋白酶(MMP)的產生

角質形成細胞和真皮成纖維細胞分泌基質金屬蛋白酶(MMPs),其介導細胞外基質(ECM)許多成分的消化,以響應外部刺激,如細菌感染、氧化應激和紫外線輻射。MMP根據(jù)其結構和特異性分為五個主要亞組,例如膠原酶,明膠酶,鏈球蛋白溶解素等。MMP與炎癥有關,生理上能起到維持真皮細胞外基質的作用,病理上會導致皮膚的組織破壞和疤痕形成。研究發(fā)現(xiàn),在痤瘡患者的皮脂中發(fā)現(xiàn)了幾種類型的MMP,包括MMP-1,MMP-9和MMP-13,而P.acnes會觸發(fā)MMPs的活性增加[17]。Hammam等人觀察到[18],在痤瘡患者血液中,MMP-9水平與正常對照水平相比有顯著升高。此外,在比較輕度,中度和重度病例之間的水平時,MMP有顯著差異。其水平與炎癥性膿皰和結節(jié)但無疤痕的區(qū)域數(shù)量之間也存在關聯(lián)。Ozkanli S[19]等人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水平的MMP表達可能有助于不同類型的痤瘡病變的發(fā)展,而異維A酸可能是通過誘導的MMP-9和-13的減少從而對尋常痤瘡產生治療效果[20]。

1.3 P.acnes刺激T淋巴細胞

近年來,人們還強調適應性免疫反應細胞在痤瘡過程中的重要性。研究證實,作為表皮唯一的抗原提呈細胞朗格漢斯細胞可能處理被釋放到皮脂腺導管的P.acnes的免疫原性蛋白,而后朗格漢斯細胞又可能將抗原呈遞給局部淋巴結中的CD4+T細胞。組織學研究表明,CD4+T細胞是痤瘡病變早期炎癥浸潤(6-72 h)中白細胞系統(tǒng)中數(shù)量最多的細胞,而CD8+T細胞是后期炎癥浸潤數(shù)量最多的細胞,這表明它們可能參與P.acnes定植引發(fā)的免疫反應[21]。最近的體外研究表明,P.acnes通過誘導Th1和Th17淋巴細胞分泌IL-17,IL-1β,IL-6和TNF-α以及其他促炎細胞因子來刺激適應性免疫反應[22]。有學者稱痤瘡為被Th17細胞因子介導的疾病[23]。因此,調節(jié)T細胞引起的免疫反應從而治療痤瘡可能是另外一條途徑。

2 抑郁癥的炎癥機制

一項回顧性調查研究發(fā)現(xiàn),抑郁癥在痤瘡患者中的患病率是一般人群的2到3倍,且臨床抑郁癥患者與痤瘡患者之間的確存在相關性[24]。關于抑郁的病因有許多生物學假設,但炎癥機制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已發(fā)現(xiàn)慢性炎癥過程會影響抑郁的病理生理學[25]。抑郁患者的外周血炎癥細胞因子水平較高,尤其是炎癥細胞因子,這些炎性細胞因子包括但不限于 C反應蛋白,IL-17、IL-21、IL-23和 IL-35[26]。此外,這些物質影響某些神經遞質(如多巴胺、5-羥色胺)的代謝、神經內分泌功能、甚至神經可塑性,導致神經毒性和神經元凋亡[27]。炎癥細胞因子水平越高可能與更嚴重的抑郁性疾病有關[28]。最近,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中樞神經系統(tǒng)(CNS)和免疫系統(tǒng)可以相互作用。某些炎性細胞因子可以通過改變血腦屏障(blood-brain barrier,BBB)的內皮細胞從而使其通透性增加[29],進而促使免疫細胞和細胞因子進入大腦。進入中樞神經系統(tǒng)的炎性因子,進一步刺激腦內小膠質細胞觸發(fā)中樞神經系統(tǒng)的炎性反應[30]。例如,在抑郁癥患者的腦脊液和外周循環(huán)血液中均發(fā)現(xiàn)高水平的TNF-α等炎性因子[31]。多項meta分析證實,與健康志愿者相比,重度抑郁障礙患者的外周IL-6水平升高,這提示IL-6對抑郁發(fā)展有顯著影響[32]。并且Th17細胞參與抑郁的疾病過程,相較于未表現(xiàn)出抑郁樣行為的小鼠,在表現(xiàn)出抑郁樣行為的小鼠的大腦中,Th17細胞的百分比增多了3倍[33]。因此抗炎藥在抑郁患者中作為附加療法和單藥治療時,可改善抗抑郁藥治療效果[34]。與此同時,抗抑郁藥介導的臨床抑郁癥狀緩解已被證明可同時使炎癥細胞因子濃度正?;痆35]。

中醫(yī)對于“腸-腦-皮”軸的認識

中醫(yī)學內并無“腸-腦-皮”軸這一名詞,但作為中醫(yī)學思想的整體觀已經很好的闡明,人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人體的各組成部分,如器官、經絡、臟腑等,在生理結構上相互聯(lián)系,在病理上相互影響。《景岳全書·真臟脈》中提到:“凡五臟之氣必互相灌溉,故各五臟之中,必各兼五氣”,換而言之,對于人體活動規(guī)律和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及變化,需從臟腑之間的相互關系來研究。《醫(yī)易一理》明確指出:“腦者人身之大主,又曰元神之……腦氣筋入官臟腑,以司視聽言動”。說明腦主導著人的精神意識;腦能調節(jié)五臟六腑,又是神、魂、魄、意和志所聚集之所,所以大腦能夠協(xié)調平衡五臟所對應的情志活動?!端貑枴ち?jié)臟象論》云:“心者……其華在面……肺者……其華在毛,其充在皮……脾胃大小腸三焦者……其華在唇四白,其充在肌”,情志失調,清陽不展,進而導致臟腑陰陽失調、氣血不周,皮膚病不僅僅是皮毛之疾,而是臟腑皮膚上的病理反映,即有諸內,必形諸外。而腦髓依賴脾胃運化的水谷精微滋養(yǎng),用以正常生理活動。這與通過腦腸軸通路介導的胃腸道與大腦相互調節(jié)的過程相契合。“肺與大腸相表里”是藏象學說的基本理論之一,且“肺合皮毛”,肺部宣發(fā)肅降功能失調,則易導致腑氣不通,糟粕不下,則腸腑中糟粕之氣將循經上傳于面部,導致肌膚疾病的發(fā)生。此外我們長期以來以“肺”為中心探討皮、肺、腸道之間的聯(lián)系[36],實質上,皮與大腸之間的聯(lián)系與肺既關聯(lián)又獨立,它們之間通過經絡在生理結構上相互聯(lián)系,《素問·痿論》說:“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于面而走空竅”。病理上,《靈樞·本藏》中記載:“皮厚者,大腸厚,皮薄者,大腸薄”。除此之外經過篩選和處理過的糞汁做成中藥的金汁,對于熱毒熾盛的皮膚病,有著良好的涼血消斑的作用[37]。

痤瘡、抑郁癥和“腸-腦-皮”軸的關聯(lián)

尋常痤瘡中釋放的許多炎性細胞因子也在抑郁癥中釋放,這表明這兩種疾病之間可能存在關聯(lián)。通?!澳c-腦-皮”軸用于描述腸道微生物群、情緒狀態(tài)以及皮膚炎癥之間的相關性,該軸可能與尋常痤瘡和抑郁之間的重疊機制相關[38]。HPA軸、神經遞質、神經肽和腸道微生物群是“腸-腦-皮”軸的關鍵元素,它們在尋常痤瘡和抑郁癥之間的關聯(lián)中起著重要作用。

1 HPA軸是痤瘡和抑郁癥之間的橋梁

人們觀察到,在心理應激階段,皮膚的平衡狀態(tài)、表皮的完整性以及抗菌屏障會受到破壞,從而增加皮膚的感染風險,引起一系列皮膚疾病或癥狀[39],這可能是通過影響神經、免疫系統(tǒng)進而影響皮膚健康,具體途徑包括:中樞途徑(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HPA)和外周途徑(如皮內HPA軸)等[40]。HPA軸是身體對壓力反應的主要協(xié)調器之一[41]。由下丘腦室旁核、垂體前葉、腎上腺皮質三部分組成。急性或慢性應激激活HPA軸,促使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CRH)、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的分泌,并最終通過腎上腺皮質獲得糖皮質激素(GC)。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HPA軸可能參與痤瘡和抑郁癥的發(fā)展。以中樞HPA和外周HPA軸為通道,以CRH、ACTH和GC等激素為中介,使皮膚與大腦之間產生相互作用[42]。我們將其稱為腦-皮聯(lián)結,其可能有助于我們理解痤瘡和抑郁癥之間的相互作用。

1.1 CRH的作用下丘腦在壓力下激活HPA軸釋放CRH[43],CRH在大腦中的解剖分布表明,這種肽不僅是神經內分泌應激的關鍵調節(jié)劑,而且還以神經調節(jié)的方式調節(jié)神經元活動[44]。在皮膚中,CRH可由幾種外周細胞產生,例如皮脂細胞、角質形成細胞和肥大細胞[45]。通過免疫組化法研究痤瘡患者發(fā)現(xiàn),CRH在痤瘡參與的皮膚中表達豐富,特別是在皮脂腺中,它可以刺激多種信號通路,調節(jié)皮膚細胞的凋亡、增殖和分化以及抗或促炎活性,進而導致痤瘡的發(fā)展和惡化[46]。并且在重度抑郁癥患者中,CRH水平較高,其通過與CRHR受體結合,從而誘導抑郁相關癥狀[47]。

1.2 ACTH的作用痤瘡是經典的雄激素介導的皮膚病[48],而毛囊和皮脂腺是性腺和腎上腺皮質分泌的雄激素類固醇的目標[49]。ACTH可以作用于腎上腺皮質以釋放皮質醇和雄激素(睪酮、雄烯二酮、去氫表雄酮)從而加重痤瘡[50]。而在一項對于重度抑郁癥患者的長期隨訪中發(fā)現(xiàn),抑郁組的ACTH水平明顯高于非抑郁組[51]。

1.3 GC的作用 GC已被證明可以調節(jié)神經元存活,事件的情緒評估以及對壓力的反應,而在抑郁患者中發(fā)現(xiàn)唾液中GC濃度升高和糖皮質激素受體(GR)表達的變化[52],并且某些內分泌化學物質可能通過直接刺激GR與皮質醇通路相互作用。例如鄰苯二甲酸酯,被證明可以激活GR并促進GR依賴性脂肪生成和脂肪生成[53]。另外糖皮質激素也具有促炎作用,例如,在同一例抑郁患者中發(fā)現(xiàn)高濃度的糖皮質激素以及小膠質細胞活化和促炎細胞因子,如TNF-α、IL-1、IL-6和C反應蛋白[54]。

2 神經遞質及神經肽的作用

單胺類神經遞質主要包括去甲腎上腺素(NE)、腎上腺素(E)等,這些遞質可反應外周交感-腎上腺髓質機能狀態(tài),各種遞質濃度和抑郁癥的發(fā)生關系密切,單胺類神經遞質功能失衡是抑郁癥發(fā)病的關鍵誘因[25],且25%~50%的交感神經末梢靶向皮膚效應器。因此神經遞質在痤瘡和抑郁癥中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例如:Borrel V等人研究發(fā)現(xiàn)NE及E可以調節(jié)P. acnes的生物膜形成及其對皮脂的產生[56]。而且NE的水平在抑郁癥中,其含量可能不是減少而是增多[57]。

各種研究證明,毛囊胚層內的炎癥過程受到神經肽的調節(jié),特別是P物質[58]。P物質刺激肥大細胞增殖,脫顆粒和促炎細胞因子的釋放,其中包括:IL-1,IL-2和TNF - α。對單核細胞、淋巴細胞T和中性粒細胞有趨化作用[59],P物質可引起皮脂腺的增殖和分化,并增加皮脂細胞中的脂質合成[60]。并且P物質由Tac1基因所編碼,而Tac1神經元參與的伏隔核—蒼白質神經環(huán)路調控小鼠快感消失行為的發(fā)生,從而導致抑郁的發(fā)生[61]。

腸道微生物群在痤瘡和抑郁癥中的聯(lián)系

痤瘡和抑郁癥除受心理因素影響外,也與胃腸道有關。臨床觀察發(fā)現(xiàn),皮膚與大腸之間關系密切,腸道及皮膚都與人體外環(huán)境直接接觸,二者有類似的信號轉導和神經支配通路,皮膚疾病能引起大腸病變;大腸疾病也能引起多種皮膚病,這就是“皮腸同病”?,F(xiàn)代醫(yī)學和生物學的發(fā)展,已經證明皮膚與腸道之間確實存在密切聯(lián)系[62]。且腸道有“第二大腦”之稱,近年來有關“腦腸軸”的研究越來越深入。人們已經發(fā)現(xiàn)腸道微生物群在生理上,能促進人體免疫系統(tǒng)的成熟,保持天然屏障的完整性。在病理上,腸道菌群通過改變免疫系統(tǒng)的結構和功能,重塑免疫微環(huán)境,促進或干擾特定疾病的發(fā)展。這中間既包括了免疫、新陳代謝,也包括大腦功能。研究發(fā)現(xiàn),痤瘡患者皮膚表面的痤瘡丙酸桿菌的維生素B12的生物合成通路顯著下調[63],維生素B12都是由微生物合成的,并且需要腸道分泌物的輔助才能被人體吸收,而B族維生素缺乏會導致痤瘡、白癜風和皮炎等皮膚疾病[64]。并且維生素B神經元功能至關重要,其缺乏與抑郁癥有關[65]。腸道菌群在影響胃腸道消化,食物吸收和維持腸道完整性的,促進腸道穩(wěn)態(tài)方面也起著重要作用。最新的研究表明,腸道菌群通過對改變核苷酸寡聚化結構域2的活動,改變了小鼠的行為和代謝[66]。人體腸道中含有大量的共生細菌,腸道菌群成為人體中不可忽視的免疫生物,因此,通過腸道菌群,我們可以緩解和治療疾病。

1 痤瘡的腸道微生物群

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67],在屬水平上,尋常痤瘡患者腸道內雙歧桿菌、丁酸菌、乳酸桿菌等均有所減少。尋常痤瘡患者和健康對照組之間觀察到的差異揭示了腸道微生物群變化與尋常痤瘡之間的聯(lián)系。而雙岐桿菌等菌群能抑制Th17的產生,從而調節(jié)免疫力[68]??寡紫嚓P細菌(如丁酸桿菌、梭狀芽胞桿菌、乳球菌等)豐富度較低也與痤瘡男性炎癥增加有關[69]。因此腸道菌群的改變能抑制或促進皮膚炎癥[70]。腸道屏障,是抵御外部環(huán)境的最大和最重要的屏障。短鏈脂肪酸(SCFAs)是腸道菌群的消化產物,是腸道上皮細胞的重要營養(yǎng)物質,維持腸道屏障的完整性,但在痤瘡患者中其微生物群改變可導致SCFAs的減少[71],從而導致腸道屏障功能障礙并促進痤瘡炎癥的發(fā)展。

2 抑郁癥的腸道微生物群

在人體研究中,抑郁癥與腸道微生物群組成的變化有關,通常以多樣性和豐富度降低的形式出現(xiàn)[72],在抑郁癥患者中,以毛螺菌科和瘤胃菌科家族為主的菌群多樣性降低。而糞桿菌和瘤胃球菌的為主的豐富度降低。此外有實驗證實對腸道菌群的調節(jié),能通過Intestinal flora-blood-brain(腸道菌群-血液-腦屏障)從而改善小鼠的抑郁狀態(tài)[73]并且在穩(wěn)定和緊張的條件下,腸道共生菌可能通過不同的途徑(如神經發(fā)生,神經傳遞等)向中樞神經系統(tǒng)發(fā)送信號。細菌及其產物還可能通過血液循環(huán)和細胞因子級聯(lián)反應在大腦中誘導炎癥,這反過來又能影響情緒和行為[74]。抑郁狀態(tài)可改變腸道屏障功能,導致LPS和其他分子釋放到血液中并刺激TLRs,從而產生許多促炎細胞因子,例如IL-6、IL-1β和TNF-α[75]。這些炎性細胞因子可以穿過血腦屏障,到達常駐腦細胞并作用于神經元和神經膠質細胞上的受體,直接或間接的促進抑郁癥的發(fā)展[76]。

針灸的治療作用

痤瘡在中醫(yī)學中屬于“粉刺”“面瘡”“暗瘡”等范疇,早在《黃帝內經》中就有“汗出見濕,乃生痤痱……勞汗當風,寒薄為皶,郁乃痤”的記載。中醫(yī)學認為,該病病因不外乎陰陽、內外,得之于陽者,由于風雨寒暑等外感病邪,得之于陰者,則是得之于飲食居處、喜怒等原因,得之于外而傷及皮膚、經絡,得之于內而累及臟腑,諸邪互結于肌膚而發(fā)為痤瘡。當今社會以形成快餐式時代,現(xiàn)今痤瘡患者的發(fā)病因素多與飲食以及精神壓力等有關,故現(xiàn)代醫(yī)家在總結前人的基礎上又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黃云等[77]提出如濕熱、血瘀、痰凝、肝郁等。黃鶯[78]基于三焦辨證認為雖然痤瘡的表現(xiàn)在面部,但究其內因是因為飲食傷及脾胃,而導致運化失司,水濕內停,日久成濕郁化熱,濕熱夾痰,或外部感受濕熱之邪,內外相互搏結,凝滯肌膚而發(fā)。相對于西醫(yī)藥物,運用中醫(yī)針灸治療痤瘡可以達到清熱利濕、行氣消腫、軟堅散結、調和陰陽的作用,故臨床上針灸治療痤瘡應用較為廣泛,且針灸療法副作用小,越來越被更多的人所接受。①針刺可改善痤瘡患者皮損:針刺作為中醫(yī)最具特色的外治療法,可直接作用于肌膚,起到祛腐散結,消腫排膿,疏通經絡,瀉熱解毒的效果。丁祖列等[79]運用針刺治療濕熱體質痤瘡,治療后濕熱體質評分及痤瘡皮損積分均明顯改善,賈希瑞[80]運用針法分步治療女性陽虛火郁型痤瘡,經過治療后,其痤瘡聚集變小、根基變淺,效果明顯。②針刺可通過降低炎癥因子及抑制炎癥及免疫反應來改善痤瘡患者皮損及抑郁癥狀:龐瑞康[81]等采用針刺治療脾胃濕熱類型痤瘡患者,治療后痤瘡患者TNF-α、IL-6等炎性因子明顯降低,且患者皮損狀況及情緒相較于西藥組有著明顯好轉。此外針刺能通過改善TLR2、TLR4的表達,從而抑制炎癥反應[82]。并且通過抑制MMP-9的表達來保護血腦屏障[83]。③針刺可抑制HPA軸相對亢進:奚晗清[84]等發(fā)現(xiàn)針刺療法通過HPA軸可明顯降低大鼠的相關血清CRH、ACTH及皮質醇的含量,同時緩解負面情緒。④針刺可調節(jié)神經遞質及神經肽的水平:郭鑫[85]等通過針刺失眠大鼠發(fā)現(xiàn),針刺后其血清NE水平含量明顯較低。且對于P物質水平同樣有降低作用[86]。⑤針刺對腸道及腸道菌群有調節(jié)作用:侯天舒[87]等用電針刺激“天樞”“足三里”“上巨虛”等腧穴后發(fā)現(xiàn),大鼠的腸道菌群豐度值和多樣性數(shù)值較治療前明顯升高,腸道菌群中益生菌(乳酸桿菌和毛螺科菌)含量升高,革蘭氏陽性菌(雙酶梭菌)含量減低。除此之外針灸能上調抗炎因子和下調促炎因子,促進Th2細胞分化,從而抑制腸道免疫反應,維持腸道菌群多樣性和腸黏膜功能完整性[39]。

討 論

綜上所述,痤瘡和抑郁癥重疊的炎癥和免疫機制基于腸-腦 -皮膚軸的失調。

痤瘡和抑郁癥相關的炎癥可以通過腦-皮膚軸相互作用,該軸由HPA軸、神經遞質、神經肽控制。此外,痤瘡和抑郁癥還可通過腸-皮膚軸和腸-腦軸導致腸道微生物紊亂及腸道屏障破壞。反過來,腸道微生物組的紊亂及腸道屏障破壞會加劇痤瘡和抑郁癥的炎癥反應。因此多靶點、全方位的治療可能更有效果。但目前西醫(yī)的治療效果不能令人滿意。而針灸治療痤瘡和抑郁癥的作用越來越受重視與歡迎。與其他治療方式相比,中醫(yī)針灸療法因其“簡便廉驗”的特點,可疏通經絡、協(xié)調臟腑、調和陰陽,在臨床得到廣泛應用。并且有著療效確切、操作簡單、成本低廉且無創(chuàng)傷性及毒副作用的獨特優(yōu)勢。所以針灸治療痤瘡和抑郁癥已廣泛應用于臨床和實驗室研究中。針灸可通過免疫系統(tǒng)和炎癥反應機制從而調節(jié)如TNF、IL-6、IL-17等炎癥因子的水平,或通過抑制Toll受體的表達、抑制過度的免疫反應或通過調節(jié)HPA軸,調節(jié)神經遞質、神經肽的含量,來減輕免疫和炎癥反應,從而改善痤瘡及抑郁癥。也能影響體內腸道菌群的變化,修復腸道屏障,進而調節(jié)痤瘡、痤瘡伴隨的胃腸道癥狀及抑郁癥。雖然許多研究表明了針刺治療痤瘡和抑郁癥的積極結果,但是也存在著不足,如針灸通過是通過何種通路來調節(jié)痤瘡的作用機制尚未完全闡明、針刺不同程度的痤瘡時其效果是否存在差異性、現(xiàn)階段缺乏高質量臨床和動物試驗、以及標準化的治療方案等,這些問題仍需探索和解決。

總之,本文將臨床和動物實驗中針刺通過“腸-腦-皮膚”軸失調以及痤瘡和抑郁癥的關鍵重疊炎癥和免疫機制研究進行了匯總,以期為臨床和動物實驗提供潛研究思路。但是,鑒于目前研究的局限性,未來研究仍有必要從腸-腦-皮”軸角度深入探討針刺治療痤瘡及抑郁癥的作用機制,并對完善相關觀察指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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