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若水，初維峰

(北京化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00)

《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和伊壁鳩魯?shù)淖匀徽軐W的差別》完成于1841年3月，作為青年馬克思畢業(yè)于波恩大學的博士論文，是他早期思想的重要著作，也是其研究古希臘哲學取得的實際成果。青年馬克思通過挖掘古希臘唯物主義哲學，分析了德謨克利特原子論和伊壁鳩魯原子論二者的差別，展現(xiàn)了其對自然界的認識以及自然界與人類關系的思考。本文首先總體上闡述馬克思在其博士論文中對兩種原子論差別的理解，然后再具體說明青年馬克思在研究兩種原子論時對自然界本原的認識和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解。

一、馬克思《博士論文》對兩種原子論差別的理解

馬克思博士論文的題目清楚地揭示了此文的研究對象，馬克思也在論文的序言中較為自信而明確地指出，論文所研究的問題即：把原子論創(chuàng)始者德謨克利特與西方首位無神論哲學家伊壁鳩魯二人的自然哲學進行對比，從而挖掘出二者被忽略的差別(這一課題截止到19世紀40年代于整個學術界哲學史研究領域而言是空白的，沒有任何學術著作以此作為研究對象)。他認為他的研究彌補了希臘哲學史上的空白，解決了該領域尚未解決的問題。[1]P10馬克思對當時學界貶低甚至歪曲伊壁鳩魯原子論哲學的現(xiàn)象進行了犀利而極具說服力的批判，詳細地論證了把伊壁鳩魯?shù)脑诱軐W與德謨克利特的原子哲學等同起來是困難的，認為二者在任何方面都是全然相反的，包括原子哲學的科學真理性與確定性乃至其現(xiàn)實與應用的一般關系等。[1]P20

(一)兩種原子論的總體差別

在對感性世界的真理性與客觀性的相關認知上，馬克思認為德謨克利特的思想里存在著矛盾，他態(tài)度模糊，搖擺不定；伊壁鳩魯?shù)乃枷雱t較為清晰明確，態(tài)度堅定。德謨克利特在談及原子和感性世界二者的關系時，時而認為感性現(xiàn)象是主觀假象，時而又把感性現(xiàn)象看作是唯一真實的客體。馬克思指出，亞里士多德也對德謨克利特關于真理性認知的這種矛盾進行了評價即：在心理學上德謨克利特認為現(xiàn)象是真實的，而在形而上學上他認為真理是隱而不顯的。由此，馬克思得出結論：德謨克利特的見解是“懷疑主義的、不確定的和內部自相矛盾的”[1]P21與之相反，伊壁鳩魯?shù)膽B(tài)度較德謨克利特而言更為明確，他把感性世界當作客觀現(xiàn)象。伊壁鳩魯采取了一種“獨斷”的態(tài)度，把感性知覺認定為標準，認為但凡感官可以感覺到的都為真，任何客觀現(xiàn)象都符合于感性知覺，任意感覺都不會被除其自身之外的其他感覺乃至概念所偽證。他覺得感性知覺是無法被任何東西所駁倒的，具體來說：同一種類的知覺因為擁有相同的效用而不能駁倒該種類的知覺；不同種類的知覺由于它們判斷的對象不同亦不能駁倒不同種類的知覺；概念的存在依賴于感性知覺，因此它也無法駁倒感性知覺。[1]P22

在對科學的確定性和科學對象的真理性理解方面。德謨克利特認為，原則沒有具體存在和所謂的現(xiàn)實性可言，感性知覺的世界具有獨立現(xiàn)實性，它是真實的并與原則相脫離。德謨克利特不滿足于哲學的知識，他認為真實的知識是沒有具體內容可言的，而能夠為他提供內容的知識是沒有真實性的。于是他深入經(jīng)驗觀察，四處求教。最后，他對知識絕望，把自己的眼睛弄瞎——怕被眼睛欺騙，怕被現(xiàn)象和感性蒙蔽。這也進一步體現(xiàn)了他思想中潛在的矛盾性。然而，伊壁鳩魯在哲學中感到了滿足，收獲了幸福感，與德謨克利特相比，他不屑于經(jīng)驗觀察，善于自學和獨立思考，忠于哲學。

在對待必然性和偶然性的態(tài)度方面，馬克思指出，德謨克利特忽視偶然性，重視必然性，“把一切都歸結為必然性”。[1]P25他把必然性看作造世主、天意、命運和法，并認為物質之間的碰擊運動是這種必然性的具體實在。在這里，“德謨克利特所指的必然性是指事物產(chǎn)生所具備的因果關系，他用原子運動的必然性闡釋自然界的生成和宇宙演化過程。一切都由與必然性而產(chǎn)生的漩渦運動是萬物生成的原因，這里漩渦運動就是德謨克利特所指的必然性……”[2]伊壁鳩魯則更崇尚偶然性，認為必然性的生活方式是確定的、不幸的，偶然性的生活方式才是輕松自由快樂的。他提出，一些人認為必然性是確定的、不容辯駁的，然而他們過度重視的必然性并不存在；他更看重不確定的偶然性，把一部分事物看作為偶然的存在，并認為我們的任意性可以去支配另外一部分事物。

馬克思總結了兩者之間的差異，認為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在各個方面上都是相互對立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德謨克利特是一個以必然性的角度研究自然，致力于認識和解釋事物實在存在的懷疑主義者，他把感性世界看作主觀假象，注重經(jīng)驗和實證，常常懷疑不安。伊壁鳩魯是一個從偶然性的角度考察自然，否定自然的客觀實在性的獨斷論者，他輕視經(jīng)驗，把感性世界看作客觀現(xiàn)象。相比于德謨克利特的不安，他在哲學中汲取自己知識的獨立性，獲得了滿足感與幸福感，心靈保持穩(wěn)定的寧靜狀態(tài)。

(二)兩種原子論的具體差別

馬克思在其博士畢業(yè)論文的第二部分，分五章詳細分析了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原子論的細節(jié)差別。其中第一章“原子脫離直線而偏斜”尤為重要，清楚地解釋了兩種原子論之間的區(qū)別和對立。

在第二部分的第一章中，馬克思認為伊壁鳩魯把原子在虛空中的運動分為三種形式。第一種，原子由于自身有重量呈直線式下落，即原子的垂直運動(這種運動對于任何物體來說都是極普通的自然運動)；第二種，原子脫離了直線發(fā)生了偏斜，由于這種偏斜，原子沒有走規(guī)定的直線路徑，而是在偏斜中持續(xù)地運動；第三種，原子之間相互沖擊、碰撞，由這種沖擊、碰撞繼而產(chǎn)生的運動。在上述的三種原子運動中，德謨克利特只承認第一種和第三種運動即原子向下所做的垂直運動以及原子因碰撞而產(chǎn)生的運動。至于原子擺脫傳統(tǒng)的直線路徑，偏斜于直線所做的運動，則是伊壁鳩魯?shù)莫殑?chuàng)，這種運動也把他與德謨克利特的原子運動區(qū)分開來。這一運動對他所主張的偶然性有了進一步的補充說明，也使伊壁鳩魯?shù)恼軐W具有了肯定人與生命自由意志的特殊意義。但是，這一創(chuàng)新性的設想受到了很多學者的嘲笑，比如：西塞羅、彼爾·貝爾、蕭巴赫等。馬克思對這些學者的觀點均進行了反駁；通過批判那些懷疑、甚至否定伊壁鳩魯觀點的學者，表明了其支持伊壁鳩魯關于原子運動的獨創(chuàng)性學說，并且他以原子脫離直線而偏斜的運動來說明原子的運動并不是被規(guī)定和引起的，從而進一步說明原子是具有自由意志的。

在原子特性方面，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指出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shù)年P注點不同。前者傾向于研究不同原子在形狀、位置、次序方面上的差異，后者則更為關注原子之間在體積、形狀和重力方面的不同；前者以現(xiàn)象世界的差別為切入點注意到了原子的外部聯(lián)系, 后者看到的是原子自身的內在特性。此外，德謨克利特把形狀和體積看作是原子的兩種特質，伊壁鳩魯認同德謨克利特的兩種特質，并在此基礎上提出重量是原子的第三種特質。

簡單地說，馬克思認為：在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中，原子沒有偏離直線的可能，被規(guī)定做直線式下落運動。原子運動被德謨克利特看作是一種自我規(guī)定的運動，即一種單純的物質規(guī)定性運動和相對性定在。他否定了原子和其他東西的聯(lián)系，機械地看待原子的聯(lián)合；在排斥中他只看到了原子的物質變化即分裂與變化，忽略了原子觀念上的東西以及與其他事物的聯(lián)系，他認為原子之間相互排斥碰撞的運動產(chǎn)生了一個漩渦，并把這個的漩渦看作為必然性的實體。德謨克利特原子論中的原子只具有物質性，沒有個體性，很難追溯到原子的本質。相比較而言，馬克思認為伊壁鳩魯原子論不同于德謨克利特機械唯物論，他把其改造為能動的原子論，揭示了原子的本質，突出原子概念中的矛盾性。原子脫離了直線而產(chǎn)生的偏斜運動使整個原子世界的內部結構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原子的偏斜、碰撞、沖擊使原子間建立了聯(lián)系，進而產(chǎn)生了世界。在這個過程中，原子自身的物質性得以實現(xiàn)，原子自身的個體性和形式性亦得以實現(xiàn)。原子也就實現(xiàn)了能動性與自然性、形式性與物質性的統(tǒng)一。

二、自然界既起源于物質又由物質構成

世界的本源是什么？這個問題是早期哲人苦苦探索的終極自然問題。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深入分析了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shù)淖匀徽軐W，詳細論述了二者的差別，并充分肯定伊壁鳩魯?shù)淖匀徽軐W。但從總體上看，他們都是堅持原子論的唯物主義者，都把原子和虛空看作是世界的本原，認為自然界既起源于物質，并由物質構成。

德謨克利特作為原子論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對于外部自然的本源與發(fā)展進行了深入思考。作為一位機械唯物主義者，德謨克利特相信世界是由原子構成的，且原子永遠存在，永不毀滅，它們在無限空間中向四面八方運動和撞擊，相似的原子結合在一起，組成元素，然后產(chǎn)生世界?！耙磺惺挛锼梢援a(chǎn)生的那種原子漩渦就是德謨克利特的必然性。”[1]P25宇宙間無數(shù)大小、數(shù)量各異的原子進行著漩渦運動，這種漩渦運動進而形成了水、火、土、氣等各類復合物，產(chǎn)生了世界，其中光滑的球形原子產(chǎn)生了太陽、月亮、靈魂等。他把自然界萬物之間的差別看作是原子之間的個體屬性差異，并認為堅固的原子是無法改變和毀滅的。

伊壁鳩魯則是一位辯證的樸素唯物主義者，他繼承了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并對其進行了改造，認為在無限的虛空中，無限多的原子可以偏離直線而運動，它們在運動中相互碰撞產(chǎn)生了自然界?！八恼軐W致力于說明一種關于萬物本質的唯物主義觀點是如何為人類的自由觀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基礎?！盵3]伊壁鳩魯在《致希羅多圖斯》的信中綱要性地總結了自己的自然哲學觀點，他把物體和虛空看作獨立存在之物，多種多樣的物體和空間構成了宇宙。同時“原子作為構成萬物的始基，本身是不可分的，宇宙是無限的，這是因為，構成它的原子數(shù)量無限，虛空范圍也無限。原子充實，沒有空隙，構成復合物，復合物又分解為原子。原子的形狀豐富各異，其數(shù)量無限，而種類有限。原子的運動是永恒的，它們因為碰撞而粘連，也會因為碰撞而彈跳。”[4]從自然觀的角度來說，伊壁鳩魯原子論的核心內容就是世界起源于原子并由原子構成，而非神創(chuàng)的結果；他對任何形式的決定論與目的論持否定態(tài)度，從而在自然中把神力及目的論原則驅逐出去。他的唯物主義立場無疑是堅定的，馬克思在論文中對其持肯定態(tài)度，接受了伊壁鳩魯?shù)臒o神論思想。

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對于伊壁鳩魯?shù)脑诱撝械奈ㄎ镏髁x思想和自由意志進行了改造與發(fā)展，并進一步關注到“哲學與周圍世界的相互制約、相互作用。”[5]P53福斯特認為，馬克思本人選擇唯物主義的立場深受其博士論文的研究對象古希臘首位無神論哲學家伊壁鳩魯?shù)恼軐W思想的影響。[3]或許，馬克思在完成博士論文之時，就已經(jīng)帶有了唯物主義的傾向，同時這種傾向帶有伊壁鳩魯式的非機械論和非決定論的特點。論文從原子本身的體積、形狀、重量等靜態(tài)結構以及原子直線式下落、脫離直線而偏斜和相互碰撞排斥等動態(tài)運動中揭示了自然界產(chǎn)生的機理，突出原子是世界產(chǎn)生的物質基礎，從而有力地批判了宗教神學，駁倒了神創(chuàng)世界的偽科學。馬克思把原子看作為自然界的實體，認為原子產(chǎn)生了自然萬物，自然萬物也可以分解為原子[1]P49，原子這種“實體”即為物質。換言之，自然界起源于物質，并由物質構成。需要說明的是，青年馬克思在此文中對于物質概念的界定并非是與精神、意識相對立的涵義。代建鵬認為，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把物質界定為實體、基質。[6]原子論以物質性的原子作為世界的本源，通過原子在無限空間里的運動來解釋各種事物的生成與演化，肯定了自然界的物質運動規(guī)律，是對唯物主義自然觀的進一步發(fā)展。

三、人對自然界具有能動性作用

自然界產(chǎn)生于物質，孕育了人類和其他自然物。那么，人類該如何處理自身與其他自然物乃至整個自然界的關系？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痛斥宗教神學，實現(xiàn)了神化自然向人化自然的轉變，強調了人的自我意識，突出了人的主觀能動性。人類文明根植于現(xiàn)實的自然界。追溯歷史，從制造工具開始，人類就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從事著干擾自然的活動，并且根據(jù)主觀意志進行著主動改變自然的社會實踐活動，從而在自然中索取人類生存發(fā)展所需要的物質條件。

陳墀成、蔡虎堂在《馬克思恩格斯生態(tài)哲學思想及其當代價值》一書中認為：“對于馬克思來說伊壁鳩魯帶給他的啟示就是對自然宗教觀的拒斥?！盵5]P56-57“總而言之，我痛恨所有的神”。[1]P12馬克思在博士論文的序言中，對此話進行了高度的評價，認為這句話作為普羅米修斯的格言，體現(xiàn)了其否定無視人類自我意識的神靈，并認為人的自我意識是超越一切神靈的存在。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完成了對宗教神學的批判，人的地位也被提高到與神比肩甚至超越神的高度而存在的程度，并著重強調了人的自我意識。而這種能動的自我意識對于處于自然界的人為了自身的需要和利益而支配自然、干預自然提供了可能性。自我意識是人能動而自主地認識自然、改造自然，并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所形成的正確的認識。人類能動的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過程也就是哲學之本質。

在《博士論文》中分析德謨克利特與伊壁鳩魯對待必然性與偶然性的態(tài)度之時，馬克思指出，德謨克利特是一位堅持實證主義的決定論者，他追求必然性，輕視偶然性，認為萬事萬物都有因果聯(lián)系；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足跡遍布半個地球，企圖以積累更多豐富的經(jīng)驗來考察現(xiàn)象世界，但他在沉迷于現(xiàn)象世界之時，忽視了人的主觀能動性，最終免不了要從神那里來尋找最后的目的與依據(jù)。伊壁鳩魯是一位充分肯定偶然性意義的非決定論者，他堅持經(jīng)驗的重要性，這樣就打破了德謨克利特的因果決定論。他所提出的沒有原因的原子偏斜運動，就給自由意志留下了活動空間，從而肯定了主觀能動性的特殊意義，即人可以利用主觀意志對事物產(chǎn)生能動性作用。在這里馬克思隱約告訴我們應該關注到人的主觀能動性，同時他還試圖走向現(xiàn)實世界，并運用這種主觀能動性來改造現(xiàn)實世界，讓哲學從書齋走向人類的現(xiàn)實生活，正視人的位置，實現(xiàn)了從神化自然走向人化自然的轉化。綜上所述，在人與自然共同進化的基礎上，馬克思《博士論文》格外突出了人化自然的特殊意義。

四、自然界是有限的存在

在上一部分的論述中，我們看到馬克思反對宗教神學，強調自我意識，這使我們意識到人類在自然面前并不是完全被動的，可以能動地發(fā)揮主觀意識認識自然，繼而改造自然。然而，人類是否可以根據(jù)主觀意志，無條件無約束地改造自然？馬克思在文中給予了否定的回答。

在博士論文中，馬克思提出了“有限的自然”[1]P27的觀點，認為自然界是有限的，指出作為其他任何事物賴以生存的基礎與條件的自然并不是無限的存在，而是有限的，自然界也并非人類可以肆意開采和無限利用的資源寶庫。當然，根據(jù)馬克思一生對于人與自然關系探索的文稿可知，這里所說的自然是作為人的環(huán)境、活動要素而納入社會歷史進程的自然，即這里所說的自然界是人類現(xiàn)實的自然界。近代以來，地理大發(fā)現(xiàn)開拓了人類的視野，進一步拓展了人類實踐活動的空間，從而為資本的瘋狂擴張?zhí)峁┝顺渥愕目臻g，也使人類以為自然資源、地球空間是無限的。其實，早在個體生存環(huán)境空間限制還不突出，資源緊缺尚未演變成為全球化問題的19世紀，馬克思就已經(jīng)預見到了未來地球空間和物質資源的有限性，勢必會迫使人類意識到社會擴張的限度問題，而這個問題會以各種方式來制約人類的實踐活動，影響社會發(fā)展的趨勢。人類只有一個地球，作為唯一適合人類生存活動的空間場所，地球自然系統(tǒng)具有唯一性、有限性和不可逆性。范敏指出，那些認為馬克思主張大力發(fā)展生產(chǎn)力而忽視自然資源有限性的觀點，是對馬克思思想的曲解和誤讀，馬克思對于自然資源有限性的認識與現(xiàn)代生態(tài)學的觀點保持一致。[7]

馬克思博士論文中的自然實在有限性思想，對于當代我們應如何處理人類與自然資源環(huán)境的關系這一課題有著重要的啟發(fā)。它啟示我們應合理適量地開發(fā)自然資源，走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而非不擇手段、千方百計地索取自然，為了眼前利益付出昂貴的環(huán)境代價。由此我們在處理人與自然關系問題上，實現(xiàn)人與自然的和解，從而使人類歷史發(fā)展逐步朝著人與自然和諧的方向前進。

總之，現(xiàn)存的馬克思的博士論文是缺失的文本，其核心內容“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和伊壁鳩魯?shù)淖匀徽軐W的一般差別”、“結論”兩章沒有保存下來，這為我們研究青年馬克思的自然觀留下了遺憾。然而，在博士論文現(xiàn)存的其余部分，依然能夠捕捉到馬克思自然觀的細節(jié)。馬克思詳細地分析了德謨克利特原子論與伊壁鳩魯原子論的差別，并高度贊揚伊壁鳩魯?shù)脑诱?，其自然觀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受伊壁鳩魯?shù)挠绊憽１M管在青年馬克思創(chuàng)作博士論文時，還沒有形成科學的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但是他在本體論上已具備唯物主義立場，承認自然起源于物質并由物質構成，把原子這一物質實體看作為自然界產(chǎn)生的基礎，以原子的靜態(tài)結構和動態(tài)運動揭示自然界產(chǎn)生的機理。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上，馬克思肯定了伊壁鳩魯對于偶然性的論斷、關于原子脫離直線而偏斜運動以及原子內在個體性的理解。這些理解都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伊壁鳩魯反對宗教神學，強調自我意識與自由，同時自我意識又為人能動地改造自然提供了可能的觀點。此外，馬克思提出“有限的自然”，認為自然界是有限的存在，也啟發(fā)了我們正確處理人與自然資源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