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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漢文法理論的形成及其在日本近代漢日語法學史上的意義

2021-11-28 07:01
關鍵詞:文法漢文斷句

王 娟

引 言

松下大三郎(1878—1935)是日本明治至昭和時期著名的國語語法學家(1)本文中“國語語法”指日語作為母語的日語語法。,他與大槻文彥(1847—1928)、山田孝雄(1873—1958)、橋本進吉(1882—1945)和時枝誠記(1900—1967)被稱為日本的五大國語語法學家。以往學者對他的肯定主要集中在以下三點:第一,認為松下是日本國語口語語法的先驅(qū)者,他在《標準日本文法》(1924)、《改撰標準日本文法》(1928)和《標準日本口語法》(1928)中建立的以“原辭、詞、斷句”三元素為語言基本單位的日本國語語法體系獲極高評價;第二,松下和渡邊文雄合著的《國歌大觀》(正、續(xù))是日本和歌研究史上劃時代的成果;[1]第三,認為松下是日本方言語法研究的先驅(qū),他于1897年發(fā)表了記錄家鄉(xiāng)靜岡縣方言的文章《遠江文典》,開日本方言語法研究之先河。

以往學者對松下的評價都是源于他在日本國語語法研究方面的貢獻。對比《標準日本文法》和《改撰標準日本文法》我們發(fā)現(xiàn),松下的國語語法理論在《標準日本文法》中已具雛形,但并不成熟,很多重要的理論都尚未形成,主要思想是在《改撰標準日本文法》中才呈現(xiàn)出成熟的狀態(tài)。所以中日學者十分關注松下的《改撰標準日本文法》,相關研究成果也很豐富,如德田政信(1975)、鹽澤重義(1992)、鈴木一(2007)、趙世開(1990)等都有重要研究成果。松下在《改撰標準日本文法》出版的一年前,即1927年出版了一本關于漢語語法的著作——《標準漢文法》,松下正是在這本著作中,即對漢語語法的研究中真正形成了他后來受到高度評價的語法理論體系,這一體系又套用于他對國語語法的研究,才有了《改撰標準日本文法》(1928)。但以往學者鮮有關注《標準漢文法》,從語法學史的角度對其進行的觀照更是匱乏。

王娟、曲志強在《從語法學史看松下漢文法中的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特征》一文中指出松下漢文法的主要創(chuàng)新點和獨特之處有三:第一,文中建立的“連詞理論”與朱德熙先生的“詞組本位”有諸多相似之處;第二,強調(diào)普通語言學的存在;第三,具有明顯的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特征,采用了典型的美國結構語言學研究方法。[2]在此基礎上,本文主要討論兩個問題:第一,將松下的《標準漢文法》與其兩部國語語法著作《標準日本文法》和《改撰標準日本文法》進行對比,論證松下漢文法在松下語法理論體系形成過程中的地位和作用;第二,將松下漢文法與日本近代漢日語法研究的論著進行比較,從日本漢日語法學史的角度討論松下漢文法的存續(xù)。

一、松下漢文法在松下語法理論體系形成過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一)真正建立了松下的核心理論——“連詞理論”

松下漢文法依據(jù)語法功能將漢語的語言單位分為三個不同等級的層次——“原辭、詞、斷句(sentence)”。“原辭”是最小的語言單位,是“詞”的構成材料;“詞”是最小的表義單位,是構成“斷句”的材料;“斷句”表達人對客觀世界的主觀認識,開始具備表述功能。松下將“詞”分為“單詞”和“連詞”?!皢卧~”是單一結構的詞,從語義的角度看不可再分。松下將“連詞”定義為:“詞與詞結合而成,其中一方從屬于另一方,被從屬的一方統(tǒng)率從屬方,雙方因統(tǒng)率關系統(tǒng)合在一起。”(2)文中引用松下文獻的內(nèi)容均為筆者對日文版原著的翻譯,包括對原文獻大意的概括性翻譯。[3]27松下認為,所有的“斷句”都是“詞”(3)松下認為“所有的‘斷句’都是‘詞’”,是從形式上來講的。形式上“斷句”和“詞”(單詞或連詞)的構成成分相同,所以松下作這樣的表述。這樣的表述不夠嚴謹,因為“詞”帶上特定語氣才是“斷句”,也就是斷句=詞+語氣。所以,嚴格來講,應該表述為:“所有的‘斷句’都是‘詞’構成的?!保粋€語言單位如果是“斷句”,那它同時一定是“詞”(單詞或連詞),只不過“詞”表示的是一個概念,而“斷句”有了判斷的語氣。[3]28-29松下說的“連詞”即是詞組,除了感嘆句等特殊句子之外,松下說絕大多數(shù)“斷句”都是詞組,松下的“連詞理論”是典型的“詞組本位”語法觀。[2]

松下的“連詞理論”直接體現(xiàn)在他對語法專著章節(jié)框架的設計上。松下在《標準漢文法》中強調(diào)他反對像其他語法書那樣將漢語語法分為品詞論(4)日語的“品詞”相當于漢語的“詞性”。和文章論兩個章節(jié),并專門設立了一個小節(jié)論證文章論沒有必要存在。他認為文章論其實就是他說的“斷句論”,所有“斷句”都是“詞”,“斷句”的問題在“詞論”章節(jié)中就可以講清楚,也應該在“詞論”中去講,而不應該單獨設置“斷句論”。[3]39

松下的這一觀點和章節(jié)構成的思路在《標準日本文法》中已基本形成,并沿用至《改撰標準日本文法》。在《標準日本文法》中,松下將語言單位分為“原辭、念詞、斷句”三類。《標準漢文法》和《改撰標準日本文法》中的“詞”在《標準日本文法》中被稱為“念詞”,松下說“念詞也略稱為詞”[4]49,可見二者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松下在《標準日本文法》中說:“文法學可分為原辭論和念詞論兩部分,并且念詞論占據(jù)最重要的地位?!盵4]54但我們認為松下的《標準日本文法》對于“連詞理論”在其整個語法體系中處于怎樣的地位明顯存在認知混亂之處。

首先是關于“連詞理論”中最重要的概念“念詞”的解釋和分類。松下將“念詞”分為“單詞”和“連詞”,像“山(山)”“河(河)”“行く(去)”“帰る(回)”(5)文中列舉的日語例子以“日文原文(漢語翻譯)”的形式呈現(xiàn),漢譯為筆者所譯。等由“一個詞”構成的“念詞”是“單詞”,[4]50由“兩個詞連合構成的”(6)松下原著中表述為“兩個詞”,根據(jù)原著其他相關表述與所舉例證判斷,松下的真實意思是:兩個及兩個以上的詞連合構成的“念詞”是“連詞”。是“連詞”,例如“春の山(春天的山)”“秋の野(秋天的原野)”。[4]50松下又同時將“念詞”分為“單念詞”和“復念詞”:“單念詞”指的是表達“單一概念”的“念詞”,如“山”;[4]51“復念詞”指的是表達“兩個以上概念”(7)同上,這里的“兩個以上”應該表述為“兩個及兩個以上”。的“念詞”,如“山水”。[4]51

這里就產(chǎn)生了混亂,如“山河”一詞,松下認為是“單詞”,理由是“山”和“河”已經(jīng)完全“融合”在一起,不可再分為兩個詞了。[4]50但按照上文松下對“山水”的解釋,“山河”應為復念詞,因為“山河”也表達了“山”和“河”“兩個”概念,即“山”和“河”并非“已經(jīng)完全融合在一起不可再分”了。并且,無論將“念詞”分成“單詞/連詞”還是“單念詞/復念詞”,都是根據(jù)詞語意義,相同的依據(jù)兩種分類,這或許正是產(chǎn)生混亂的原因。

松下應該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標準漢文法》對語言單位三層次的分類重新進行了修改,將“念詞”改為“詞”,確立了著名的“原辭、詞、斷句”的語言單位三分法,分類上擯棄了“單念詞/復念詞”,統(tǒng)一為“單詞/連詞”的兩分法。

其次是松下在《標準日本文法》中對于“斷句”與“念詞(詞)”之間關系的處理上有明顯不成熟的地方?!稑藴嗜毡疚姆ā分械摹澳钤~相關論”章節(jié)是討論詞組這一核心問題的章節(jié),但這一章節(jié)首先談論的不是詞組的內(nèi)涵,也不是詞組的分類,而是“斷句”的分類??梢?,此時的松下仍然沒有脫離以“斷句”為導向的“文章論”思路,依舊將“斷句”凌駕于“念詞(詞)”之上去考慮。但《標準漢文法》做了重要的修改,“詞的相關論”章節(jié)首先對“連詞(即詞組)”的成分進行梳理,并進行分類,“斷句”的分類移至“修用關系連詞(8)相當于朱德熙的偏正結構詞組?!钡姆懂犗抡務?,這一修改進一步明確了所有“斷句”皆為“連詞”的“連詞理論”的核心立場。

《改撰標準日本文法》與《標準漢文法》完全相同,使用“原辭、詞、斷句”的語言單位三分法,分類上統(tǒng)一為“單詞/連詞”的兩分法;也將“斷句”的所有問題置于“連詞”的范疇中去討論,“斷句”分類問題是在“修用關系連詞”的小節(jié)中談論,“倒裝句”的問題是在“連詞”成分排列的章節(jié)中討論。

可見,對于松下來說,漢文法是確立語言單位三分法和“連詞”理論體系的關鍵,《標準漢文法》在真正意義上建立了松下的核心理論——“連詞理論”(即“詞組本位”)。

(二)明確了普通語言學意識

松下在《標準漢文法》中說:“(語言的)文法有兩面,即內(nèi)在法則和外在法則。內(nèi)在法則是關于語言內(nèi)在思想的法則,是思想通過聲音表現(xiàn)出來的法則……外在法則是語言外部聲音的法則,是聲音在表達思想時呈現(xiàn)出來的法則?!盵3]2松下將這種內(nèi)在法則稱為“一般文法學”,他明確指出:內(nèi)在法則必須是全人類共通的、普遍且極其常見的法則。[3]2松下的“一般文法學”就是普通語言學,他構建的漢語語法體系也是以這一理論為基礎,如在對漢語的詞性以及“連詞”進行分類時,松下反復強調(diào)分類方法應該是適用于任何一種語言的,[3]53必須是依據(jù)“與概念、觀念的統(tǒng)合關系有關的、全世界共通、普遍存在的根本性規(guī)律”[3]561。

松下的這一理論在《標準日本文法》中已基本建立?!稑藴嗜毡疚姆ā返木w言中提到:“語言是用聲音表達人的思想。既然思想在構成上存在一般、根本性的法則,則語言在構成上也一定存在不拘泥于某種特殊語種的世界性的、一般根本法則?!盵4]序言在語法分析中,松下的《標準日本文法》也實踐了這一根本性法則,在對詞性分類上松下提出遵照“世界上所有國語共通、普遍的根本性法則”[4]177。但在對于“連詞”即詞組的分類上還未提及應該基于普通語言學思想的立場。

我們再看《標準漢文法》之后出版的《改撰標準日本文法》。緒言里也表明了普通語言學的基本觀點,而且提高了普通語言學的地位,強調(diào)普通語言學語法理論高于某一語言語法理論,原文是這樣說的:“如果存在我所思考的人類思想構成上的絕對不變的根本法則,那么表達思想的語言在構成上也一定存在世界一般性的根本法則。當然,各國語言都有各自獨特的法則,但這些獨特的法則一定是受一般性根本法則的支配。一種語言的文法一定是存在于一般理論文法學的基礎之上。”[5]

我們將這三部文法書進行細致對比發(fā)現(xiàn),雖然三部著作的基本立場都是一致的,但是從對普通語言學重要地位的認識來看,是不斷在提升。此外,從語法分析的實踐來看,《標準日本文法》只是初步的嘗試,思路并不是很明晰,到《標準漢文法》和《改撰標準日本文法》,認識就比較清晰了,且無論是具體運用的方法還是結論,都非常一致。以對詞性的分類為例,《標準日本文法》分為五個范疇,分別是名詞的職能、動詞的職能、形容詞的職能、副詞的職能和感動性的職能。作為分類的補充說明,松下指出具備一種職能的是單性詞,具有多種職能的是復性詞。與《標準日本文法》不同,《標準漢文法》和《改撰標準日本文法》首先提出世界上所有的詞都可以分為單性詞和復性詞兩大類,并且基于普通語言學理論,松下將單性詞又分為名詞、動詞、副體詞、副詞和感動詞五類,分類方法與《標準日本文法》不同。他將形容詞歸入動詞一類,理由是“形容詞表示狀態(tài),也是作用的一種,其概念中包含斷定的性質(zhì)(即敘述性)”[3]64。松下另設了“副體詞”,“副體詞是英文法書中所謂的形容詞(Adjective)中的限定形容詞(Limiting adjective)?!盵3]65如“諸(有功者)”、“凡(君子人)”、“各(隊伍)”等。相當于英語的冠詞、指示形容詞和數(shù)詞三類。[3]66松下認為“副體詞”是任何一種語言都有的。松下漢文法梳理的這些新思路又完全不變地繼續(xù)沿用于《改撰標準日本文法》,可見《標準漢文法》是其文法理論研究的重要轉(zhuǎn)折點。

(三)全面運用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方法

《標準漢文法》具有明顯的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理論特征,相較語義更重視語言的形式和結構,采用了共時、直接成分分析法和比較法等典型的美國結構語言學研究方法。這些特征在《標準日本文法》中已經(jīng)基本形成,但松下三部文法書中《標準漢文法》是唯一一部全面運用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和方法的語法書。

首先,松下建立的漢日語法體系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都具有復雜而嚴謹?shù)膶哟涡?,重視語言的形式和結構。以松下對“斷句”的分類為例,《標準日本文法》在“斷句”分類的章節(jié)中提出了首先根據(jù)句子的語義分為“思維性單斷句”和“直觀性單斷句”,又根據(jù)句子形式和結構可以有有題句/無題句、單斷句/連斷句的分類方法,但同時也提出了可以根據(jù)句子語氣將“斷句”分為“記述斷句”和“命令斷句”。這里是兩種標準交織在一起,在重要性上孰是孰非有含糊之處。到了《標準漢文法》,第一層級松下按結構分為單斷句/連斷句,在次一級分類中按照語義分為思維性單斷句/直觀性單斷句,并且擯棄了從語氣出發(fā)的分類法,這些修改更加凸顯了語法形式和結構的重要性?!陡淖珮藴嗜毡疚姆ā坊狙赜昧恕稑藴蕽h文法》的思路,將按照結構劃分的單斷句/連斷句從按照語義的分類中抽離出來,不再針對單斷句/連斷句按語義進行分類。

其次,《標準漢文法》采用了共時、直接成分分析法和比較法等典型的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研究方法。我們對《標準日本文法》和《改撰日本文法》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這兩部文法雖然同樣是從共時研究的立場出發(fā),在連詞結構分析中也使用了直接成分分析法,但比較法的運用明顯弱于《標準漢文法》。《標準漢文法》在討論漢語語法問題時與日語做了大量的對比,松下的目的是通過對漢語和日語的對比分析,試圖總結出不局限于某一種語言,而是存在于所有語言之間的根本性規(guī)律。[2]但《標準日本文法》和《改撰標準日本文法》只在批判其他語法書機械模仿西方語法時有對日本國語語法和西方語法的不同進行對比分析,停留在語法體系的理論框架層面,對具體語法問題的分析沒有比較,目的與《標準漢文法》不同,是求異。

二、松下漢文法與日本近代漢語語法研究

在松下《標準漢文法》之前出版的日本近代漢語語法書早期的有大槻文彥的《大槻文彥解〈中國文典〉》(9)文中涉及的相關日文論著均采用中譯名。(1877)和岡三慶的《岡氏之中國文典》(1887),《馬氏文通》傳入日本之后,以漢語文言語法為研究對象的主要有兒島獻吉郎的《漢文典》(1903)和《續(xù)漢文典》(1903)、廣池千九郎的《中國文典》(1904) 和《增訂中國文典》(1915),以漢語口語語法為研究對象的主要有宮島吉敏的《漢語語法》(1921)、何盛三的《北京官話文法》(1928)等。松下《標準漢文法》之后至二戰(zhàn)前,日本出版的漢語語法書以文言語法為研究對象的有石川誠的《漢文典概說:復文作文應用》 (1940)和角光嘯堂的《漢文法考說》(1941),以漢語口語語法為研究對象的主要有倉石武四郎的《漢語語法篇》 (1938)、魚返善雄的《現(xiàn)代漢語科學》(1939)等。

這些語法書建立的漢語語法體系可以大致分為兩個派別:一是以品詞理論為核心,二是兼顧詞法和句法。

《大槻文彥解〈中國文典〉》是以品詞理論為核心的始端,這本書是高第丕和張儒珍1869年于山東登州刊行的《文學書官話》的譯注,大槻在書中試圖通過多重語言對比的方式來建構新的漢語品詞理論體系,亦打下了后來大槻“折衷文法”風格的基礎。[6]岡三慶(1887)模仿英文法的理論體系,主要討論的還是品詞,只在最后的一節(jié)用了不到3頁的篇幅簡單提及“文章”和“句”的定義、分類。

兒島獻吉朗的《漢文典》和《續(xù)漢文典》不再局限于品詞的討論,開始兼顧句法的研究,也談文章的修辭手法。廣池千九郎的《中國文典》與宮島吉敏的《漢語語法》的語法核心則更加明顯地注重漢語句法結構的討論。“宮島吉敏《漢語語法》對漢語結構的分析,是從各類詞在句中的位置及作用開始的,由此,也就有了濃郁的句法概念意識?!盵7]何盛三的《北京官話文法》 “詞法”和“句法”并重,是日本第一部漢語語法學史著作,獨創(chuàng)術語和用語,從形式到內(nèi)容盡力構想各品詞類別。[8]

石川誠的《漢文典概說:復文作文應用》主要是參照廣池千九郎的《中國文典》,繼續(xù)以句法論為語法體系的核心,文章分品詞論和文章論,附錄談修辭論。角光嘯堂的《漢文法考說》受《馬氏文通》的影響,重點關注品詞,但只談了名詞和動詞。倉石武四郎的《漢語語法篇》是對黎錦熙《新著國語文法》的編譯,雖對原文做了一些改編,但依舊堅持句本位的基本立場。魚返善雄的《現(xiàn)代漢語科學》分6個章節(jié),其中文法本論章節(jié)分詞形論和句法論兩個小節(jié),句法論部分通過和西方語法做對比談漢語語法的范疇,并未細談句法結構的具體分析,書中還明確表明采用的是共時的研究視角。

上述漢語語法書多從共時的角度出發(fā),重視多種語言之間的語法比較,其中多是和印歐語法以及西方語法進行比較,也包括與日本國語語法的比較。這些語法書中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提及普通語言學觀點和運用直接成分分析法等其他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研究方法,如開始重視句法結構的兒島獻吉郎的《續(xù)漢文典》,在對句子的分類上,雖然有從形式出發(fā)的分類,但主要還是從語義出發(fā),對句子的內(nèi)容、體裁和性質(zhì)進行分析。

松下漢文法以“連詞理論”為核心,并反復強調(diào)普通語言學文法地位高于某一種語言的文法,這種語法體系在當時十分獨特,開辟了漢語語法研究的新思路。

普通語言學的基本觀點,松下早在1895年發(fā)表的《關于文典學和語理學》一文中就已經(jīng)表示接受和贊同,當時松下將各國語言之間普遍共通的法則稱為普遍法則、自然法則、語理、語理學,將各國語言特有的法則稱為固有法則、語式,[9]11-12普通語言學的觀點是松下堅持一生的主要觀點。關于普通語言學,廣池千九郎在1906年出版的《助詞的研究:日本文法》中說:“世界各國的語言有幾百種,語法各不相同。如果認同人類的思想大同小異的話,那么表達思想的方法也必定是大同小異的。當然,如同人們的面貌膚色各異,語言結構的形式也有很大差異,但這只是外觀,其精神是統(tǒng)一的。”[10]這顯然是承認普通語言學基本法則的存在,只是廣池似乎更專注于運用比較法的語法研究,并沒有將普通語言學的理論觀點運用于漢語語法研究。

松下也不是唯一運用結構主義語言學研究方法的學者,宮島吉敏在1921年出版的《漢語語法》中已經(jīng)運用了順態(tài)、逆態(tài)、插入成分分析方法,時間更早,但研究思路與松下漢文法有明顯不同。

三、松下漢文法與對日本近代國語語法研究

日本近代國語語法研究中比較著名的學者及其著作有,物集高見的《初學日本文典》(1878)、大槻文彥的《語法指南》(1889)、山田孝雄《日本文法論》(1908)和《日本文法講義》(1922)、上田萬年的《國語學十講》(1916)、安田喜代門的《國語法概說》(1928)、三矢重松《文法論與國語學》(1932)、橋本進吉的《國語法要說》(1934)、時枝誠記的《國語學原論》(1941)等。

物集高見的《初學日本文典》、大槻文彥的《語法指南》、三矢重松的《文法論與國語學》和安田喜代門的《國語法概說》雖各有特色,但在以品詞理論為核心構建語法體系這一點上比較一致,沒有與普通語言學相關的內(nèi)容。其中,大槻文彥因為1886年翻譯日本文部省《百科全書》中《言語篇》而被認為是將西洋語法介紹到日本的重要人物。《言語篇》有對普遍文法的概念進行介紹,可見大槻很早就接觸到普遍文法了,但大槻在他的語法論著中并沒有實際運用普遍文法的理論方法。他在《語法指南》中說:“各國天然的語言之間應該有差異,這是合理的,對此不應該有疑惑。應該根據(jù)本國語言的天性制定語法?!盵11]79他的國語語法體系強調(diào)的是各國語言的特性,并非語言之間的普遍共性。

關于山田孝雄的文法,雖然有學者認為松下大三郎某些語法理論是受到山田孝雄《日本文法論》的影響,如認為松下在談論“連詞”時設置的兩個章節(jié)—— “單獨論”和“相關論”其實就是山田在談“語”時說的“性質(zhì)”和“運用”等。[11]78但是,就像山田自己在緒言中說的那樣,他建立的文法體系,目的是確立新的“語論”體系和對“句論”進行整理,松下的語法書有濃厚的研究色彩,山田的語法書則更偏向于實際教學運用。再有,與松下不同的是,山田注重的是日語這一種語言的文法研究,他在《日本文法論》的緒言中說:“現(xiàn)在的語法文典之制不符合國語的本性,尤其在語論上尤為嚴重,因此需要修改。”[12]可見,山田建立的語法體系是針對日本國語的性質(zhì),而非適合世界上所有語言的普遍性質(zhì),在普通語言學的意識上與松下有本質(zhì)的不同。

上田萬年為歐美語言學傳到日本做了很大的貢獻,他在東京帝國大學(10)現(xiàn)東京大學。開設了博言學講座,使用的教材是保羅·赫爾曼(Paul Hermann)的《語言史原理》(1880),在上田的作用下,赫爾曼對包括上田學生在內(nèi)的日本一大批學者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19世紀的比較語言學,尤其是赫爾曼的影響很大?;蛟S正因此,明治日本的語言學者、國語學者,或者說是上述譜系相關的后輩學者(11)文中“上述譜系相關的后輩學者”主要指新村出、橋本進吉等一批上田萬年的弟子。,也就沒有理由關注18世紀的普通語言學理論和松下的一般理論文法學了?!盵13]36橋本進吉是上田萬年的學生,是受赫爾曼理論影響較大的日本學者之一,他在《國語法要說》中建立的語法體系在日本被稱為“學校文法”,對戰(zhàn)后日本的母語教育影響很大。

時枝誠記的《國語學原論》是為了批判索緒爾的學說而作。索緒爾的《普通語言學教程》1928年由小林英夫翻譯在日本出版時最初的書名是《語言學原論》,時枝的書名《國語學原論》是為了與之相對而起的。時枝在書中批評索緒爾關于概念和視覺聽覺之間關系的看法,提出了相對的語言過程說。

可見,在日本的近代國語語法研究中,以“連詞”理論和普通語言學為特征的松下語法理論也是非常獨特的。山田孝雄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承認普通語言學的觀點,但松下大三郎是第一個正面論述、并將其重要性置于某一種語言的語言學理論之上的。[13]17

余 論

日本近代無論是漢語語法研究領域還是國語語法研究領域,都沒有發(fā)現(xiàn)接受并繼承松下語法理論的后來學者。我們認為其原因主要有三:

第一,日本近代國語語法學界出現(xiàn)反普通語言學、親比較語言學的思潮,這一思潮波及日本的漢語語法研究;其次,松下文法偏重學術理論研究,與當時日本近代語法研究主要傾向于教學應用相悖;第三,松下致力于中國留學生教育,門下沒有培養(yǎng)出其學術理論繼承人。

日本近代國語語法學界出現(xiàn)排斥普通語言學、接受比較語言學的思潮,這一思潮不但影響了日本的國語語法研究領域,也波及日本的漢語語法研究領域。我們在上文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日本近代的漢語語法研究重視比較研究的傾向十分明顯。

日本近代語法研究的目的主要傾向于教學應用,而非學術理論的探究,國語語法研究如此,漢語語法研究亦如此。與松下漢文法幾乎同時期出版的黎錦熙的《新著國語文法》傳入日本之后,能夠獲得極大的關注,原因之一是《新著國語文法》不僅符合日本漢語語法研究學術性的要求,也滿足了當時日本漢語教學實用性的需求。但松下文法的“難懂”是日本語法書中出了名的,甚至被稱為日本文法的三大難書之一,用詞晦澀難懂,不適合運用于實際教學。

日本學術界十分重視師徒間的星火相傳,而松下與上田萬年等人相比,他的一生主要致力于中國留學生的教育,在他短短56年的生涯中,從27歲到45歲這段人生中的黃金時期,他都在忙于為中國留學生創(chuàng)立日華學院。在學術研究方面沒有培養(yǎng)出知名的弟子,這也是其學術思想無法直接獲得后輩繼承并繼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盡管如此,我們應該正確評價松下大三郎《標準漢文法》在日本近代漢日語法學史上的重要意義。橋本進吉(1934)、淺野信(1959)、德田政信(1974)等將松下大三郎與山田孝雄的文法稱為日本近代語法學的“雙璧”,認為山田的文法是明治開明期的代表學說,松下的文法理論是大正至昭和初期的學術頂峰。而松下受到如此高評價的國語語法體系其主要理論和框架正是在《標準漢文法》中得到凝練、提升和確立的,他能夠在以“品詞”理論為主流的年代獨樹一幟地提出自己的“連詞理論”,為漢語語法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并且,在日本近代漢日語法學史上,松下是第一位在真正意義上將普通語言學理論和美國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方法運用于漢語語法分析的學者,并具有初步的語言類型學的意識。無論在日本近代漢語語法學史上,還是在日本近代國語語法學史上,松下文法的理論體系都是別具一格,具有前瞻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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