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天安門”意象的紀念碑性
——論中國新詩(1917—1949)中的“天安門”意象

2021-11-26 06:30房夢蝶
關鍵詞:天安門紀念碑新詩

房夢蝶,傅 華

(1.云南大學 文學院,昆明 650000;2.西華師范大學 文學院,南充 637002)

今天的天安門是從明朝的承天門演變而來的。公元1421年,明成祖在北京修建了一座龐大的皇城,其正門為承天門,有皇帝受命于天,帝國統(tǒng)治受到上天保護與恩澤之意。公元1651年,清順治帝將其更名為天安門。作為連接皇城內外的一個重要通道,除防御功能外,天安門更重要的意義實際上是百姓對封建皇權想象的憑借物,是封建皇權的象征。但是,1912年,在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滅亡后,天安門與封建皇權之間的象征性關系也逐漸淡化。此后的幾十年里,它成為一個沉默的見證者,并隨著五四運動的發(fā)生而進入中國新詩,成為現(xiàn)代詩歌中一個不容忽視的意象。

作為一個藝術化的建筑空間,天安門是為了感官上的賞心悅目而存在的。封建皇權賦予它政治層面的象征意義,而在中國新詩中,詩人們又把它當作為自由、民主呼喊的陣地。一個私人化的、專制的空間如何能變成公共的、民主的空間?這種轉變是斷裂還是延續(xù)?

巫鴻在《中國古代藝術與建筑中的紀念碑性》中提出“紀念碑性”(monumentality)這一概念,指的是“紀念碑的紀念功能及其持續(xù)”[1]37?!缎马f伯斯特國際英文詞典》中將“紀念碑性”定義為“紀念的狀態(tài)和內涵”。本文擬以1917—1949年間新詩中的“天安門”意象為例,借用“紀念碑性”中“傳統(tǒng)”“延續(xù)”這一層面的內涵,用以詩證史的方式,探析這三十余年間新詩中的“天安門”意象在社會、文化、政治等方面不同的隱喻,以便更深入地了解這種“持續(xù)”背后所承載的人們思想和情感的變遷。

一、新詩中的“天安門”意象

從1917年新文化運動開始一直到今天,“天安門”都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個無法忽視的空間意象,見證了一代又一代進步青年不同的愛國表達。本文選取從1917年到1949年這30余年內新詩中的“天安門”意象作為研究藍本。期間“天安門”意象在抒情文學和敘事文學中被反復陳述,表現(xiàn)在詩歌領域則是經(jīng)歷了“被敘述—消隱”的過程。在不同時期“天安門”這一空間意象呈現(xiàn)出了不同的隱喻。

(一)啟蒙之音(1917—1927)

1917年,胡適在《新青年》上發(fā)表了他的第一批白話詩8首。隨后,康白情、沈尹默、劉半農、周作人等紛紛在《新青年》《新潮》等刊物上發(fā)表白話詩,這些白話詩組成了中國新詩的第一批嘗試之作,并由此開啟了中國詩歌的一個新紀元。1919年,“天安門”較早地出現(xiàn)在周作人《兩個掃雪的人》一詩中:

陰沉沉的天氣,

香粉一般的白雪,下的漫天遍地。

天安門外,白茫茫的馬路上,

全沒有車馬蹤跡,

只有兩個人在那里掃雪。

一面盡掃,一面盡下,

掃凈了東邊,又下了西邊,

掃開了高地,又填平了坳地。

精麻布的外套已經(jīng)積了一層雪,

他們兩人還只是掃個不歇。

雪愈下愈大。

上下左右都是滾滾的香粉一般的白雪

在這中間,好像白浪中漂著兩個螞蟻,

他們兩個還只是掃個不歇。

祝福你掃雪的人!

我從清早起,在雪地里行走,不得不謝謝你。

這首新詩雖然只是周作人的嘗試之作,但已經(jīng)能感受到“人生派”詩人對五四“人”的精神的繼承。首先出現(xiàn)的“陰沉沉”與“白茫?!睒嫵闪艘唤M鮮明的對比色。如果掃雪人沒有出現(xiàn),那么伴隨著“香粉”一詞所帶來的便是浪漫、芳香的氣息,而天安門外這種灰白二色所包裹住的世界也將給人一種水墨畫般純凈的審美體驗。從這一層面來講“陰沉沉”并不會讓人聯(lián)想起“壓抑”“苦難”。但兩個掃雪人的出現(xiàn)似乎阻礙了詩歌中“雪天”浪漫的發(fā)生,“陰沉沉”不再是水墨畫般詩意的“灰色”,反而憑借其強大的力量,將“香粉一般的白雪”拉向了“純凈美好”的對立面,讓讀者在同情底層民眾苦難生活的過程之中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抑。

而在康白情的筆下,天安門則給人以威嚴感。試讀其《晚晴》:

大風雹過去了。

世界全笑了。

天安門外陡呈滿天地莊嚴的顏色。

紅日從西北角上射過來,

偌大一塊藍玉都給她烤透了。

群眾五萬人能容底地上斜返出花花路路的紅影子。

紅臉紅手的兵,帶著紅帽子,很嚴肅地在紅影子上排立著。

四圍紅墻黃瓦,紅樓綠瓦,都端端正正地對著西北角上底紅日放光。

東長安街花牌坊上卻拖出兩道很長很長的彩虹,圜接著正陽門上底大城樓。

沿路合歡花底紅冠都給北京電燈公司鹽鹵上底金煙鍍成赤金色了。

哦夥!世界全笑了!

大風雹過去了!

這些景樣樣都不錯。

上帝送我,

我該怎么樣做?

寫于1922年的這首詩描繪的就是天安門周圍的景色,此時我們看到的天安門是“莊嚴”“有序”的,這種“莊嚴”一方面來自詩歌文本,在這首僅17行的詩中,“紅(色)”就出現(xiàn)了10次。而“紅”在中國文化中本就有莊重的含義,因此被五萬群眾、士兵的“紅臉”“紅手”“紅帽子”“紅影子”所包圍住的天安門在這種紅色中更顯莊嚴。但另一方面這種莊嚴它也是內在的——封建帝王的威嚴在短時間內還不可能從天安門上褪去,權力的威嚴還停留在人們的無意識狀態(tài)之中。

不過,這種威嚴并不是唯一的,1919年五四運動在天安門廣場上爆發(fā),在這之后,天安門與五四青年的關系變成了文學史無法繞過的話題。這種詩學天安門的背后一端聯(lián)系著封建王朝的覆滅,另一端則引導著愛國新青年的探索、迷茫、覺醒。譬如羅家倫的這首《天安門前的冬夜》:

(一)

黑沉沉的天,

緊貼著深灰色的土。

四面望不見一個人影,

好像我一身站在荒野里——

渺無聲息——

心頭所有的——孤寂,荒涼,恐怖!

光??!你在何處?

(二)

一陣澀風,

送來滿臉的濃霧。

霧里面忽然有一顆隱隱約約的微星,——

“?!?!”

星前仿佛有個東西在動——

那也是人嗎?

一轉念更引起我心頭無限的凄楚!

和周作人筆下的“陰沉沉”不同,羅家倫筆下的天直接變成了“黑沉沉”,并與“深灰色的土”相連接,從天上到地下全是黑灰色的一片。在這樣的背景中,“我”像是周圍世界里唯一的生命體,但由于“四面望不見一個人影”與“黑沉沉”“深灰色”緊緊相連,因此,我們可以理解為是因為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黑暗”,而使得“我”無法看清楚周圍世界,實際上周圍可能存在著其他生命體。但倘若把“我”與接下來的詩句 “心頭所有的——孤寂,荒涼,恐怖!”聯(lián)系起來,詩人卻又是說,此前的描寫不過是“我”的精神世界的投影,周圍的確有許多人,但是“我”與周圍的世界存在隔閡,即“我”感受不到他們,“我”的靈魂是孤寂的,迷茫的。無論哪一種理解,天安門都是作為一個巨大的背景而存在著,白天感受著五四青年的熱血,夜晚則見證著冷靜下來之后孤寂而迷茫的新青年。它的確有著帝王的威嚴,但又不是只有威嚴,還有私人化的一些元素。實際上,它在五四運動之后便開始隱含著一代青年的孤寂、困惑、迷茫以及追求和希望。天安門最初被看成封建帝王的私人空間,卻在五四中開始用于表達此后五四青年的愛國熱情。

這一時期,新月派詩人在詩歌藝術的探索上也做出了一些有益的嘗試。進行現(xiàn)代敘事詩實驗的同時,也進行了“新詩戲劇化、小說化”的努力。尤以徐志摩(《誰知道》)、聞一多(《天安門》)、饒孟侃(《天安門》)為代表。

“怨不得小禿子嚇掉了魂,勸人黑夜里別走天安門。得!就算咱拉車的活倒霉,趕明日北京滿城都是鬼!”聞一多在其《天安門》詩中“把戲劇中的對話與獨白引入詩中,詩中的‘我’不再是詩人自己,而是戲劇化的人物。……詩人仍把自己的主觀憎恨與同情深藏在人物的自白里……”[2]100,借車夫之口不動聲色地表達詩人自己對青年學生的同情。這種冷靜的敘述一方面來自他們對“理性節(jié)制情感”的踐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真切地感受到了國家的需要和時代的召喚。因此,詩人們才不斷地借“天安門”這一空間,反復表述著自己的反抗。試讀饒孟侃的《天安門》(節(jié)選):

……

前面那塊空地就叫天安門,

如今鬧的卻是請愿和游行。

不知道愛國犯了什么罪,

也讓槍桿兒打得認不得人?

身上是血,臉上發(fā)青,

好不容易長成個人!

前面那塊空地就叫天安門,

要不說倒忘了明天是清明;

人家都忙著上街買香燭,

媽也和你去做個掃墓的人;——

西直門外,兩座土墩,

里面睡的都是親人。

……

五四青年的愛國熱情是無法被澆滅的。這是詩人對不合理現(xiàn)狀的質疑和反抗。青年詩人的發(fā)聲實際上是一個提醒,在從封建王朝向新中國過渡的這個過程中,一方面,“天安門”意象指向的是“民主”“自由”,這受到了五四運動的影響,但這條路卻并不是唯一的;另一方面,作為災難的發(fā)生地,天安門又變成了一個“墳場”,一個與“自由”“民主”完全相背離的傷心地。這種悖論一直在提醒我們:“天安門”意象被建立的過程并不是單一的、一促即成的,“自由”和“民主”的勢力也正是在這個斗爭和沖擊之中才逐漸強大。有趣的是,從遺留著皇帝威嚴的“天安門”到承載著五四青年的困惑與希望的“天安門”,再到成為“墳場”的“天安門”,“天安門”意象的具體內涵和象征意義在發(fā)生改變,但其內在的“紀念碑性”卻并沒有被打倒,反而因為有了這些表面的斷裂和斗爭,其“紀念碑性”才能不斷地被建構,不斷走向明朗。

(二)戰(zhàn)爭中的消隱(1928—1949)

經(jīng)過十年的探索,“詩歌仍然呈現(xiàn)出‘五四’初期那種有點混雜的、諸種風格膠著的狀態(tài)”[3]。這是新詩的整體面貌,但是在革命形勢的影響之下,“天安門”意象在新詩中的地位發(fā)生了變化。“1928年南北統(tǒng)一后,國民政府遷首都于南京……北京暫時失去了首都城市的地位。”[4]天安門隨即被日軍占領,曾經(jīng)無數(shù)學生涌上街頭舉行游行集會,承載著年輕一代困惑與希望的“天安門”意象消失了。這一時期,鮮少見到它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新詩中,尤其是1931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之后,革命形勢對中國新詩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因此我們在重讀這段時期的詩歌時總是無法離開“革命”“戰(zhàn)爭”這個大的歷史背景:這是一個革命的年代,在這個革命話語之中誕生了革命的詩歌。一方面,無論是在哪個時期,詩歌都有其內在的發(fā)展規(guī)律,時局無法操控詩歌的發(fā)展;另一方面,20世紀30年代的社會形勢又要求新詩必須對現(xiàn)實作出反應。正如1938年成弦寫的這首《北京(二)》:

漫天的胡沙遮著千古大夢,

倦懶的時光凝著了

你這夢的化石,北京??!

你這讓時代掩埋了的

化石的蒼龍。

槐花開了又落了,

牡丹開了又落了,

多么長的夢;

多么寂寞的夢啊,

正陽門垂首無言;

空悵望

一年一度的東風。

這首詩并沒有直接寫天安門,而是描繪了廢墟感極其強烈的北京,刻畫了一個位于天安門南側的“垂首無言”“悵望東風”的正陽門形象。被日軍占領了的北京不再是中國政治的中心,隨之而來的是中國現(xiàn)代歷史上最為悲壯的知識分子大撤退(逃難)。在政治話語失落之后,作為文化故都的北平在時代底色下顯得更加蒼老而落寞。天安門這個失語的空間,也失去了它往日的威嚴,而這一時期的“戰(zhàn)歌”必須依賴更加宏大的意象。

在戰(zhàn)爭中成長起來的這批詩人,“他們與‘五四’那一代先驅者不同,他們的寫作實踐與其說是為了語言的革命、為了藝術的創(chuàng)新,不如說是為著喚起民眾而發(fā)出救亡圖存的吶喊”[2]126?!熬韧觥背蔀榱藭r代的主旋律,體現(xiàn)在具體的詩歌文本中則是詩人自覺或不自覺地選取了更加宏大的意象。即,伴隨著“天安門”意象的失語,“祖國”“中國”“土地”“太陽”這類更為宏大的國家意象占據(jù)了詩壇的主流。無論是物理空間還是心理空間,這類意象都“更易激發(fā)抒情主體的內在情感,也因此更接近一般語詞和意象之間的狀態(tài):愛國之心、捍衛(wèi)祖國的主權與領土完整……”[5]?,F(xiàn)代新詩中的“天安門”意象消隱了,但天安門沒有消失。

二、“天安門”意象的紀念碑性

巫鴻認為:“一座有功能的紀念碑,不管它的形狀和質地如何,總要承擔保存記憶、構造歷史的功能,總力圖使某位人物、某個事件或某種制度不朽,總要鞏固某種社會關系或某個共同體的紐帶,總要成為界定某個政治活動或禮制行為的中心……”[1]作為一個具有紀念碑色彩的場域,“天安門”意象正是在歷史之中,在文化與政治的雙重作用下,其“紀念碑性”逐漸走向清晰。

(一)保存記憶,構造歷史

“天安門”意象的象征意義不是一成不變的,因此,它也不是若干不同時代語境下封閉的單元。實際上,它不僅參與了歷史的構造,也起著保存歷史記憶的作用,并在此過程中不斷地建構其“紀念碑性”。

一個詩歌形象如何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別的靈魂、別的心靈中引起反應?這其實是一種“規(guī)定情境”之下的“記憶的神話”?!疤彀查T”意象能成為所有人的共識是因為觸發(fā)每個詩人、讀者的聯(lián)想記憶有其相通之處,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共同的文化傳統(tǒng)之中,“共同的文化記憶使詩人們的記憶方式產(chǎn)生了一定的連貫性?!盵6]將天安門置于各種各樣的“規(guī)定情境”之中,就會使其帶有不同的美學內涵。

不過,“天安門”意象并不是突然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中的。當我們在周作人《兩個掃雪的人》一詩中讀到“天安門”的時候,它只是喚醒了我們的記憶,這種記憶是對此前所有關于“天安門”記憶的疊加。詩中的壓抑一方面來自陰沉下雪天掃雪人機械地掃雪的動作,另一方面則是來自天安門的壓迫,盡管象征著封建皇權的天安門已經(jīng)成為了歷史,但是人的記憶卻不會在1912年之后立刻切斷“天安門”與“封建皇權”之間的聯(lián)系,因為我們的“身份常被狹隘地或更寬泛地同地點聯(lián)系在一起”。作為藝術形象的“天安門”與作為建筑空間的天安門之間并不是割裂的。這種威嚴在康白情《晚晴》中表述得更加直白:“天安門外陡呈滿天地莊嚴的顏色”。

但是這種從封建帝王時期遺留下來的“威嚴感”似乎并沒有在新詩中延續(xù)下去。在羅家倫的《天安門前的冬夜》,聞一多和饒孟侃的同題詩《天安門》中,詩人們更多的是借“天安門”來承載五四新青年的追求、困惑和對祖國的熱愛。尤其是到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天安門”意象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大大降低。在成弦的《北京》一詩中,“天安門”更是成為了蒼老而寂寞的故都的一部分。在這30余年時間里,它的內涵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離最初那種“封建帝王的威嚴感”距離甚遠。我們很容易認為,“天安門”意象的內涵是斷裂的。但是,在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之后,與其說具有“紀念碑性”色彩的天安門是歷史的見證者,倒不如承認“天安門廣場……不只是某個事件的發(fā)生地,甚至成為那段歷史抹不去的主角,人民群眾記憶中深刻而閃光的文化符號”[7]。作為一個在中國人的記憶中存在了幾百年的建筑,“天安門”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獨特的文化符號,構成了中國文學中特有的“天安門語境”,在這個語境之下,我們會感受到我們對一個建筑的認同演變?yōu)榱藢σ粋€民族、一個國家的認同。

實際上,這種“天安門語境”就是“天安門”意象的“紀念碑性”生成過程中的一個核心?!疤彀查T”意象并不是一個封閉的概念,它身上有歷史的痕跡,同時它又存在于每一個“當代”政治文化之中。作為一個紀念碑式的場域,“天安門”意象的內涵在不斷變化。從表面上看,象征著“封建皇權”的天安門與象征著希望的天安門以及帶有故都廢墟感的天安門意象之間似乎是存在著某種情感上的斷裂的,但其實“天安門”意象的所有內涵不過是構成了其“紀念碑性的歷史”,每一個內涵都只是這個歷史過程的一個局部。當我們在這種語境中再次看到它時,“形象的突然巨響,遙遠的過去才傳來回聲,而我們并不能看到這些回聲將在多遠的地方反射和消失”[8]。所以周作人筆下的“天安門”只是喚醒了我們。也因此,“天安門”才成為了一個正在形成且不知何時終止的紀念碑式的意象。

(二)政治隱喻,文化延續(xù)

在中國的藝術和建筑中,都城和宮殿都具有極其重要的政治、文化內涵。而天安門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無法繞過的一個獨特的文化藝術空間,無論是在敘事文學中還是在抒情文學中,都為人注目、被人敬仰。它的獨特就在于,沒有任何一個個體能夠再次建構出一個能囊括無數(shù)人,又被無數(shù)人所享有的場域?!疤彀查T”意象也正是由于有此獨特性,才使得它背后的“紀念碑性”得以延續(xù),而探索這種“紀念碑性”的建構過程,就是探詢從五四運動時期到新中國成立前夕,一代青年思想、情感變遷的過程。

然而,并不是所有與北京相關的建筑都能進入到中國新詩中,并成為能代表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且具有紀念碑性意義的意象。我們不妨讀一讀傅斯年1919年發(fā)表在《新潮》上的這首《深秋永定門城上晚景》(節(jié)選):

我同兩個朋友,

一齊上了永定城門西城頭。

這城墻外面,緊貼著一灣碧青的流水;

多少棵樹,裝點成多少頃的田疇。

里面漫彌的蘆葦,

鑲出幾重曲折的小路,幾堆土隴,

幾處僧舍,陶然亭,龍泉寺,鸚鵡邱。

……

作為北京最為重要的城門,永定城門也進入到了新詩中。今天看來,讀者很難想象這種遠山淡影般的田園詩會與20世紀初期動蕩的北京有關聯(lián)。在傅斯年的筆下,永定城門也只是詩人遠眺風景的一個基點,而不是詩歌的核心意象。詩中幾乎沒有抒情的成分,將“永定城門”與“田疇”“蘆葦”“土隴”“陶然亭”這一系列意象組合在一起,更是將其與新青年一系列的愛國運動分離開來。但是“天安門”卻不一樣,它不僅成功地進入到中國新詩中,而且還和歷史、政治、文化、社會各方面都發(fā)生了不可忽視的關聯(lián)。這種場域與政治文化之間的關聯(lián)是“天安門”意象十分顯著的特征,而這種關聯(lián)又進一步促成了“天安門”意象“紀念碑性”的生成。

吳冶平認為:“紀律需要封閉的空間,規(guī)劃出一個與眾不同的、自我封閉的空間??臻g的邊界就是紀律的邊界?!盵9]和監(jiān)獄不一樣,天安門作為皇宮的大門,自然成為了一塊禁地,普通百姓是沒有資格進入的,而皇宮的邊界就是宮人的邊界,就連皇帝也不能隨意跨出這個界限。作為城門,天安門的建立首先使皇宮成為一個封閉的整體。這種封閉性不僅使皇宮成為了封建帝王的私人空間,更重要的是把皇宮變成了一個強大的“規(guī)訓機構”,使權力與空間得到了緊密的結合。封建皇權最為集中的時期,就是天安門最為輝煌威嚴的時期,伴隨著封建帝制的覆滅,天安門的威嚴感也逐漸消失。這是天安門與權力的初步結合。

隨著新文化運動的興起,新一代青年尋求自由與民主的呼聲也高漲起來,天安門廣場因此成為了最為自由的廣場之一,這種跳躍看似唐突,但實則 “影響它的是一系列的社會和文化觀念的變化”[10]。時代有了新的呼喚,青年就有了新的觀念和行動。

當然,在尋求自由的過程中也會伴隨著迷茫和付出,時代越是復雜多變,“天安門”意象所承載的情感和思想也就越是復雜多變??谷諔?zhàn)爭時期,北平淪陷,天安門與政治之間的聯(lián)系不再緊密,它雖也是青年們尋求祖國統(tǒng)一的一個情感寄托,但實際上卻只能做著“寂寞的夢”,這一時期它所承載的更多的是作為文化故都的蒼老和落寞。在從1917到1949年的30余年中,“天安門”意象時而代表著主流話語,時而又失語,實際上則是反映出了社會上不同力量的興衰。這些內涵是多樣的甚至沖突的,但是正因為這種多樣的和沖突,才讓我們見出“天安門”意象變化之中的歷史聯(lián)系。也正是在這些斗爭的聲音中,“天安門”意象的“紀念碑性”才逐漸走向明朗,其背后所隱喻的一個具體“物”(天安門)與“詞”(權力話語)之間的關系也逐漸清晰:它總是或隱或顯地成為“北京”甚至“中國”的指代,即便1930年代成為落寞的失語者,它依舊代表著整個中國的現(xiàn)狀。從封建王朝時期、五四運動時期一直到新中國成立(乃至今天),“天安門”意象都還在不斷地被書寫,它所蘊含的“紀念碑性”也在不斷地被新的權力話語所建構。

每一個時期,每一個階段,它都代表了青年以“天安門”為寄托的、對希望的書寫,而這些時期和階段又共同組成了“天安門”意象的發(fā)展史。在這三十余年的書寫中,“天安門”意象的建構過程隨時代語境的變化而呈現(xiàn)出不同的中心內涵,同時也有歷史的延續(xù)。如此代代相繼的書寫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讓它身上所延續(xù)和象征的那種歷史認同和民族認同變得更加堅固和明朗。

三、結語

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獨一無二的詩歌意象,“天安門”意象和普通的詩歌意象不一樣,它是概念性的,也是高度“語境化”的。這種獨特的“天安門語境”意味著詩人在不斷地對它進行描述的時候,“天安門”意象的內涵也就在不斷地發(fā)生變化,并在不同時期、不同詩人的筆下形成了一個共同的文化心理。這種共同的文化心理與近代以來愈益強烈的歷史、民族、國家認同有關。

天安門不斷地被書寫,以至于我們把對天安門的記憶變成了一代代人具體的愛國表達甚至行為。從這一程度上來看,人們對天安門的想象比它的客觀現(xiàn)實存在可能更為重要。

在今天,天安門的意義不僅是紀念建立它的祖先,紀念五四運動,紀念新中國的建立,也是在紀念所有為祖國拋灑熱情甚至熱血的人們,紀念與這個國家發(fā)生的一切重大歷史事件,甚至就是紀念一種權力話語的傳統(tǒng)。人們通過瞻仰它、書寫它來使我們在精神上獲得某種榮耀和集體感,并起著持久的激勵作用。但是,論者的目的不是從時間角度歸納“天安門”意象的詩歌表述史,而是希望揭示“天安門”意象“紀念碑性”的建構過程,即:在人們對天安門不同書寫的邏輯背后所隱藏的當時人們關注點的改變。從這一層面來說,天安門作為一座紀念碑式的建筑,它并不是靜態(tài)的,而是不斷地反應著這個王朝(國家)的歷史。即便是到了今天,這一意象所蘊含的“紀念碑性”也還在不斷地被建構,并且這種建構在短時期內也不會停止。

猜你喜歡
天安門紀念碑新詩
牧歌飛到天安門
射陽湖畔的一座威嚴紀念碑
紀念碑
我愛北京天安門
天安門前看升旗
新詩之頁
新詩之頁
新詩之頁
新詩畫
《南陽解放紀念碑》失誤嚴重
南投市| 通州区| 华安县| 盖州市| 崇文区| 普兰县| 台州市| 白朗县| 海门市| 绵竹市| 沿河| 新津县| 巨鹿县| 洞头县| 靖安县| 西林县| 荔浦县| 新龙县| 白沙| 吴旗县| 萨嘎县| 甘洛县| 衡南县| 贵定县| 河南省| 南陵县| 英吉沙县| 马尔康县| 内乡县| 出国| 那坡县| 柳河县| 朝阳市| 合水县| 遂平县| 台北市| 讷河市| 广河县| 航空| 苗栗市| 鸡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