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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文學編年史書寫的價值與意義

2021-11-21 12:24
中州學刊 2021年11期
關鍵詞:編年史錢理群現(xiàn)代文學

顧 玲 玲 李 軍 輝

20世紀80年代以來,受“重寫文學史”觀念的影響,文學史論著如雨后春筍般問世。這些文學史著的敘述內容各具特色,敘述邏輯也各不相同。這些文學史著通過重寫文學史開拓了文學研究的視野,傳達出了各式各樣的文學史觀念。但與此同時,它們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遮蔽”與“反遮蔽”的無限循環(huán)中。新世紀以來,“重寫文學史”仍然盛行,但與此前不同,實證性的文學史論著取代了闡釋性的文學史論著,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的撰寫注入了新的活力。確切地說,這種實證性的文學史論著主要指編年史的著史方式。

新世紀以來,隨著文學史論著與文學史研究的深入發(fā)展與成熟,學界出現(xiàn)了多部文學編年史。2006年6月遼寧民族出版社出版“20世紀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研究叢書”,其中有《20世紀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編年史:1900—2000》,但由于該書的編撰體例較為粗糙、內容較為簡略,并未在學界引起多大反響。2006年10月,武漢大學陳文新教授任總主編的十八卷本《中國文學編年史》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引發(fā)海內外學界的普遍關注,成為當時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領域少有的盛事。馮其庸先生認為,這部著作“無論從時間跨度上,還是從其歷史意義來看,都可謂文學史界的萬里長城”①。這套編年史迅速成為研究對象,出版不到兩年,陳文新教授便從眾多研究論文中精選出26篇編成論文集《中國文學編年史研究》,由中華書局出版。直至近年仍有不少論文屢屢提及這套編年史,甚至認為它“是我國第一部系統(tǒng)完整、涵蓋古今的編年史”,“其中於可訓主持的現(xiàn)當代部分也是迄今最詳盡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編年通史”。②

在此之后,又相繼出現(xiàn)多部文學編年史著作,如張健等主編的十卷本《中國當代文學編年史》(2012年);錢理群任總主編(錢理群、吳福輝與陳子善三人分別擔任分卷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以文學廣告為中心(1915—1927)》(簡稱《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2013年);劉福春的《中國新詩編年史》(2013年);卓如、魯湘元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編年》(2013年);張大明的《中國左翼文學編年史》(2013年);陳亞平、王曉華主編的《新世紀后先鋒文學編年史》(2013年);劉勇、李怡主編的十一卷本《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2015—2017);歐陽友權、袁星潔主編的《中國網(wǎng)絡文學編年史》(2015年);吳俊主編的《中國當代文學批評史料編年》(2017年)等。這些編年史的寫作時間跨度都很大,資料的收集與前期的調查耗費了大量的時間。於可訓先生參編的《中國文學編年史》前后耗時六年,錢理群等人主編的編年史耗時七年,張健等主編的編年史耗時五年,劉福春更直言《中國新詩編年史》的完成是他“三十余年的積累”③。

新世紀以來,圍繞文學編年史的主要論著,學術界展開了三次規(guī)模較大的筆談活動。第一次筆談的對象是陳文新教授擔任總主編的《中國文學編年史》,以《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2期、《南京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3期以及《洛陽師范學院學報》2007年第3期為主要平臺,刊登了霍有明、陳平原、陳文新、魯小俊等人的文章。第二次筆談的對象是錢理群、吳福輝與陳子善等人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以《文學評論》2013年第6期為主要平臺,刊登了編者錢理群、吳福輝以及評論家陳平原、姜濤與王風等人的文章。第三次筆談的對象則圍繞劉福春的《中國新詩編年史》、卓如與魯湘元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編年》以及張大明的《中國左翼文學編年史》而展開,以《文學評論》2014年第3期為主要平臺,刊登了趙京華、劉福春、段美喬、薩支山與程凱等人的評論文章。

學術界對于文學編年史的實踐以及觀照耐人尋味,為什么近年來出現(xiàn)了眾多文學編年史?不同的文學編年史作者對此有不同的答案。在於可訓看來,采用編年史的體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研究“以論帶史”或“以論代史”的重“論”輕“史”局面,它“迫使學者重新回到第一手資料中去,通過對文學史的原始資料的發(fā)掘、整理、鉤沉、輯佚”,“構造一個‘用事實說話’的文學史的邏輯和秩序”。④在錢理群等人看來,“‘編年史’的體例完全按照自然時間排序,就可以避免將豐富、復雜的文學現(xiàn)象納入某一觀念,進行有序化處理所帶來的弊端”⑤。在劉勇看來,“因為文學編年史的編寫是以時間為經(jīng),事件為緯的,但它又不是簡單的流水賬,而是在其中有一個明顯的意圖存在”,“這種意圖就是要讓人看到文學發(fā)展的時間的意義、細節(jié)的價值和邏輯的力量”。⑥

在筆者看來,新世紀以來出現(xiàn)的“文學編年史”書寫熱潮有著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它反映了文學研究范式從“重闡釋”到“重實證”的轉變。在“十七年時期”的文學史著中,闡釋文學作品與時代之間的緊密關聯(lián)是其核心要義;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重寫文學史”觀念下書寫的文學史著中,闡釋曾經(jīng)被遮蔽的主題和技巧是其重要內容。從根本上說,這些文學史著都是特定觀念指導下的產(chǎn)物,“文學編年史”試圖對這種寫作范式進行反撥,它旨在通過呈現(xiàn)文學史實的方式來探尋文學發(fā)展的實質,它的價值與意義呈現(xiàn)在多個層面。具體來看,文學編年史具有無法擺脫的工具性,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學者在工具性的基礎之上使之向思想性維度延伸,從而在文學編年史寫作內部與文學編年史寫作外部形成了兩種差異性。

一、呈現(xiàn)史實與啟發(fā)后學

編年體起源于遠古人類的結繩記事,是中國古代史書典籍中最為古老的著述體例之一。東漢鄭玄《周易注》中對遠古人類結繩記事的具體方法解釋為“事大,大結其繩,事小,小結其繩”。我們姑且不論結繩記事科學與否、鄭玄的解讀正確與否,僅通過“結繩記事”的字面意思,即可得知遠古人類試圖通過“結繩”的線性形式來實現(xiàn)“記事”的目的。

《左傳》作為我國現(xiàn)存較早的一部編年體史書具有無可替代的史學價值,它涉及“春秋時期各國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外交、農業(yè)、文化、典制、名物、世系、倫理、禮俗、天文、歷法、地理以及西周的社會狀況、遠古傳說等方面”⑦。據(jù)學者考證,“大約在《左傳》成書之后不久,魯國的編年體國史《春秋》也開始成為孔門后學的講習課程之一”,但因為“《春秋》敘事過于簡略,且史官記事自有其歷代相傳的一套體例書法,故一般人不易理解”,而“《左傳》內容豐富,敘事詳實,經(jīng)師們就用它來解釋《春秋》中的史事,猶如今日之‘輔助材料’”,但由于“最初的《左傳》”“題材是紀事體,查找起來很不方便”,“以后經(jīng)師們就索性按照《春秋》的體裁,將《左傳》改編為按年編排的編年體”。⑧此后的《資治通鑒》等編年體史書無論是在當時還是現(xiàn)在,同樣也有一種“輔助材料”的功能。由此可見,編年體有著與生俱來的工具性。

時間與空間維度的探索是文學史寫作的目標之一,它們分別與歷時性和共時性互為關照。從歷時性和共時性的角度看,編年史的工具性都有所體現(xiàn)。紀傳體史學論著多呈現(xiàn)出“以點代面”的時空意識;編年史則在展現(xiàn)文學歷程的復雜性、多元性方面獲得了極大的自由。陳文新主編的《中國文學編年史》除采取編年史固有的“向下的時間序列”外,另外采取了一個“向上的時間序列”,因而它既“以‘年’為基本單位,年下轄月,月下轄日”,同時也“以年為基本單位,年上設階段,階段上設時代”。⑨與這種安排相對應的,是張健主編的十卷本《中國當代文學編年史》。這本編年史在“向下的時間序列”上進一步拓展,在某些史實的記載上甚至細化到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其實,這種時間序列的創(chuàng)新不僅使其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一般編年史的不足,而且也進一步將其工具性推向極致。除此之外,文學編年史在共時維度上的全面敘述也是其工具性的體現(xiàn)。

文學編年史之外的很多文學史寫作主要采取的是“以論帶史”的著史方式,它們醉心于個體論點的闡釋,而無意于探究某年某月某日的文學現(xiàn)場事實上到底如何。這些文學史書寫所忽視的,正是文學編年史的優(yōu)勢所在。談及借助編年史體例著史,於可訓曾說,他試圖“重新搜集、發(fā)掘、整理為此前的現(xiàn)當代文學史所遺漏或舍棄的重要史料和史實,以便為構造新的更完備的現(xiàn)當代文學史”⑩。在這樣的基礎之上,文學編年史以時間先后順序同時收入“文學運動、文學思潮、文藝爭鳴、社團流派、文學交往、文學會議、作家生平、作品發(fā)表、理論批評、文學報刊沿革、文化和文學政策的制定與沿革”。

張健在《中國當代文學編年史》的“總序”中認為,文學編年史展現(xiàn)的是一種“靜默的呈現(xiàn)”,“編年史的時間力量,不僅在于歷史縱向漸進過程的呈示,而且更多地表現(xiàn)在共時態(tài)的敘述上”,“‘某年’、‘某年的某月’、‘某年某月的某日’等,不僅僅是同一、均質的時間能指,瑣碎散亂的史實共時態(tài)地鋪在了這些時間段里,而且還形成了一個文學時代的多維空間,它使‘復現(xiàn)’歷史語境成為可能”,“這種共時態(tài)與歷時態(tài)相互交織的、瑣碎散亂的‘堆積’,正是編年史特殊的歷史敘事方式”,是一種“靜默的呈現(xiàn)”。這種“靜默的呈現(xiàn)”是對文學編年史工具性敘述方式的巧妙概括。

與闡釋性的文學史著相比,優(yōu)秀的文學編年史總是以準確地呈現(xiàn)史實為主要目的。這種呈現(xiàn)史實的方式既是著史者實證主義精神的表達,也是文學研究深入發(fā)展的重要保證。事實上,除了最基本的呈現(xiàn)史實的功能之外,文學編年史還承擔著重要的啟迪后學的作用。編寫者們試圖通過文學編年史的寫作為下一代文學研究者提供思考的源泉,這在錢理群等人的編年史寫作中體現(xiàn)最為明顯。

錢理群主編的編年史預期讀者是“已經(jīng)初步具有相關文學史知識的青年學生、研究生、文學研究者和愛好者”,他希望這其中“有心的讀者”能夠洞察到書中“寫而不點破”的“內在線索”,從而為“讀者留下想象與思考的空間”。吳福輝也說,他希望自己編撰的編年史能夠成為“未來的讀者自己‘重讀’文學史,不斷‘文學史’”的源泉。陳平原則稱錢理群擔任總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既是“一代學者的謝幕之作”,又是上下兩代學者“代際交接的接力棒”。在他看來,“‘接力棒’是指編寫者吸納新一代的目光,將導致這套書的內部存在許多‘不穩(wěn)定因素’,說不定此乃日后學術發(fā)展的關鍵,或曰‘生長點’”。后來的情況也正像他們期待的那樣,越來越多的年輕學者從中感悟到了更為深層的想象空間。這種文學想象空間的背后,飽含著上一代學術大家們的殷切期望。

二、實證主義精神的張揚

毋庸諱言,任何一部文學史的寫作都體現(xiàn)著著史者的史學思考。就當代文學史寫作領域而言,當唐弢、施蟄存等人宣揚的“當代文學不宜入史”的論調仍在耳邊回響時,20世紀90年代以降的當代文學史研究卻已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洪子誠的《中國當代文學史》、陳思和的《中國當代文學教程》、王慶生的《中國當代文學史》、董健與丁帆等人的《中國當代文學史新稿》、陳曉明的《中國當代文學主潮》,以及孟繁華與程光煒的《中國當代文學發(fā)展史》,共同響應了“重寫文學史”的號召,使得當代文學史寫作成功地進入“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時代。新世紀文學編年史的探索既可以說是“重寫文學史”延續(xù)的一個側面,又可以說是在為更多的“重寫”運動做足準備,當下的文學編年史大都有著相似的史學追求。

文學編年史的編寫者們都期望能夠真實地還原文學現(xiàn)場,這種編寫方式本身并不熱衷于“遮蔽”與“反遮蔽”的論爭,但它卻在一定程度上起著“反遮蔽”的作用。闡釋型的文學史著需要通過論證來證明它們的觀點,文學史實對于它們來說,是一堆等待篩選的材料。合則用、不合則棄,是這類研究范式處理材料的基本方式。換言之,闡釋型文學史著對文學史原本面目的反映是經(jīng)過細致雕琢過的,它無法反映文學史的本真面貌。文學編年史則旨在盡可能全面地呈現(xiàn)文學史,它超脫了闡釋型文學史著之間的那種“遮蔽”與“反遮蔽”,它反對一切“遮蔽”歷史的行為,希望實現(xiàn)一種更為廣泛意義上的“反遮蔽”。

不少編年史家都曾強調過他們對史實的渴求。於可訓在談到編撰編年史的理論與實踐問題時指出:“所錄入的文學史實,涉及事實經(jīng)過部分,或綜合各種材料進行簡明扼要的敘述,或摘引某一完整的材料代替敘述者的綜合,皆力求真實準確。涉及對事實的評論部分,則征引原始文獻,復現(xiàn)當時人的觀點。涉及對立或不同意見,則征引多家評論,以便比較?!庇纱丝梢姡犊捎栐噲D通過盡可能全面地編排文學史實的方式來復現(xiàn)文學現(xiàn)場,這使得文學史的歷史線條更加清晰明了。錢理群也坦言,“‘進入歷史情境’與‘現(xiàn)場感’,都只是相對的,有限的,因為從根本上說,歷史既不可重復,也就不可能重新進入”,但他“依然認為,努力去接近,還是有可能的,而且有沒有這樣的努力,效果是不一樣的”。透過他的編年史寫作,我們確實也能夠感知到這種努力。張健則說,他的編年史“作為一部中國當代文學的大型編年史,勉力勾畫的是一幅眉目清秀、行貌完整的當代文學的‘清明上河圖’”。張大明饒有深意地在其編年史的“開篇說明”中寫道:“文學史研究對史料的掌握要做到‘竭澤而漁’”,“竭澤而漁”確實也成為眾多編年史寫作者的著史追求。這些勤勉的研究者通過多年的資料收集與編撰所想要實現(xiàn)的就是能夠“還原文學現(xiàn)場”,即便這種“還原”只能是無限地趨近、無法完整地重現(xiàn)。

同時,文學編年史的寫作試圖擺脫“以論帶史”或“以論代史”中重“論”輕“史”的文學觀念,力圖建構一種“以史代論”或“論從史出”的文學史方法論。於可訓反思了先驗成分十足的方法論,他認為“‘以論帶史’或‘以論代史’的方法論,無疑帶有很重的先驗成分”,在這種先驗成分的誘導下,很多作品會被誤讀。在他看來,學者需要“重新回到第一手資料中去”,“在此基礎上,通過對這些文學史料的甄別與選擇、比照與臚列,構造一個‘用事實說話’的文學史的邏輯與秩序。這種文學史的邏輯和秩序,不是靠觀點來‘黏合’史料,而是靠史實之間的聯(lián)系建立起來的,史家的觀點和評價,就隱含在這些史實及其所建立的關系之中”。錢理群也表達過相似的觀點:“更重要的是,全書條目的選擇與敘述,都暗含著我們對現(xiàn)代文學發(fā)展的一些基本關系的持續(xù)關注,如文學與時代政治、社會、經(jīng)濟問題的關系,文學與出版、教育、學術……的發(fā)展,等等,都形成了我們的歷史敘述中的內在線索,看似散漫無序、時斷時續(xù),但有心的讀者是不難看出其間的蛛絲馬跡的。”劉勇與李怡也直接闡明:“文學編年史本身,當然也有自己的價值判斷,但它的判斷不能直接表現(xiàn)為文學現(xiàn)象的篩選,當然更不能轉化成一系列明確的論述,編年史的存在形態(tài)就是以時間為單位,將某一時間段發(fā)生的文學事件、產(chǎn)生的文學作品客觀呈現(xiàn)出來”。以上類似的觀點我們同樣可以在張健、劉福春等編年史研究者的論著中清晰可見。由此可見,為了擺脫現(xiàn)有文學史研究思維定勢存在的弊端,文學史家們試圖通過編年史的方式,實現(xiàn)“以史代論”的實證敘述方式,這極大地張揚了文學研究的實證主義精神。

三、文學史的多面呈現(xiàn)

不同形態(tài)的文學史寫作之間既存在某種共性,也存在著各具特色的差異性。恰如前文所提及的“當代文學史”寫作,不同文學史家基于不同的史學素養(yǎng)與價值追求創(chuàng)作了各具特色的文學史著作。在這里,筆者所談的文學編年史的“差異性”內涵較為廣泛,既指它與文學編年史以外的文學史之間的差異性,同時也指文學編年史寫作內部所存在的差異性。與文學編年史之外的其他文學史書寫相比,文學編年史在體例與方法論上與它們的差異十分顯著,前文不同部分已有所論述,茲不贅述。在文學編年史之內,除著史對象存在差異外,不同的編年史在內容選取上的差異也較為明顯,同時,文學編年史在著史意義的定位上也有一定不同。這里主要側重論述文學編年史內部的差異性。

首先,不同文學編年史的著史對象有所差異,這種文本間的差異性使得彼此之間得以互補。

文學編年史中既有宏觀敘述整個“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中國當代文學史”以及“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的著作,更有著眼于“以文學廣告為中心的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左翼文學”“新詩”“網(wǎng)絡文學”“民族文學”以及“先鋒文學”等專門的文學編年史著作。這些編年史著作匯聚在一起,可以更加全面地展示文學發(fā)展的不同面貌,從多個角度呈現(xiàn)學者們的研究成果。

文學史的寫作從來都是需要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力的,2009年吳福輝的《插畫本中國現(xiàn)代文學發(fā)展史》擺脫了曾經(jīng)呆板僵化、毫無生氣的文學史寫作模式,以個性化敘述的方式實現(xiàn)了對主流文學史的消解或補充;2010年嚴家炎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則體現(xiàn)了他“堅持從史料出發(fā)的實事求是的原則與學風;多元共生的文學史觀和方法論;繼承、堅守‘五四’,又超越‘五四’的基本立場”。在出版《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以文學廣告為中心(1915—1927)》時,錢理群曾談到出版背景與考慮,他認為以往的文學史著作“陳陳相因,重復勞動的多,真正有獨創(chuàng)性的著作”卻較少,因而認為“現(xiàn)代文學研究學科的當下狀態(tài)卻不能不令人憂慮:表面的繁榮下面,掩蓋著實質上的平庸”。眾多編年史著作確實也試圖去突破這種平庸,《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編年》中收入了大量的文言小說以及古體詩,而這些文本在“新文學”或“現(xiàn)代文學”的邏輯架構中是被排除在外的,卓如、魯湘元試圖以補充與發(fā)掘史料的形式來凸顯出自身編年史的差異性。張大明的《中國左翼文學編年史》與其他編年史的不同點在于,它具有較為鮮明的個人風格,是一部有立場的編年史。它通過“本篇要略”和“本篇結語”等形式,使得史實在具有工具性的同時能夠成為支撐作者立場的有利論據(jù)。除此之外,《中國網(wǎng)絡文學編年史》通過對漢語網(wǎng)絡文學的梳理,向我們展現(xiàn)了網(wǎng)絡文學的線性發(fā)展。盡管這部網(wǎng)絡文學編年史的編撰在內容和體例上都顯得較為粗糙,但它畢竟向我們展示了粗線條的網(wǎng)絡文學發(fā)展史。

其次,盡管所有的現(xiàn)當代文學編年史面對的都是同一個“歷史”,但在不同審美標準、不同價值體系指導下書寫的文學編年史在內容的選擇上、線條的描摹上都有所差異。

在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的寫作上,我們通過對於可訓主編的《中國文學編年史·現(xiàn)代卷》與劉勇、李怡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1895—1949)》做比較可以粗略發(fā)現(xiàn):從時間跨度上來看,前者從1912起至1949年止,后者則從1895年起至1949年止;從篇幅上來看,前者共1卷80萬字左右,后者共11卷280萬字左右;從內容上看,兩書所收錄的主要內容差異不大,主要差異在于由于篇幅不同所造成的史料數(shù)量上的差異。

文學史的起點問題已經(jīng)不是一個新問題,於書并未明確表明將1912年設為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起點的原因,但“緒論”中談及“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分期”時,他指出:《中國新文學史稿》中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起點是1919年,與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的分期一致;《中國現(xiàn)代文學三十年》中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起點是1917年,與《新青年》遷京有關;《新文學史綱》中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起點為1918年,是新民主主義文學的分期方法;《中國新文學史初稿》中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起點是1917年,并將第一個時期命名為五四運動時期。由此可見,於書將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的起點設為1912年是綜合考量新文學運動的結果。劉勇、李怡主編的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對這一問題則有明確說明:“清末民初的文學,實乃中國文學發(fā)展的重要階段,正是其文學與文化的不斷新變,引領了后來五四文學革命的爆發(fā),也直接啟蒙了現(xiàn)代文學的發(fā)生”,頗有點兒“沒有晚清,何來五四”的邏輯意味。

於書所錄入的文學史實主要包括“文學思潮、理論批評、創(chuàng)作現(xiàn)象、社團流派、文學交往、文學會議、作家生平行止、作品發(fā)表出版和文學報刊的沿革變遷,以及與文學有關的重要政治、經(jīng)濟、軍事和社會文化活動等背景材料”;劉勇、李怡主編的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的內容主要包括“文學發(fā)展的社會歷史背景、主要作家行蹤、文學活動、文學思潮、文學出版、主要文學作品的基本情況”。雖然於書篇幅有限,但竭力描摹了盡量多的重要文學史實,劉勇、李怡主編的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則在於書基礎上使史實更加翔實。在當代文學編年史的寫作上,於可訓主編的《中國文學編年史·當代卷》與同為北京師范大學主要編纂的《中國當代文學編年史》有類似的異同點。

最后,著史對象的不同、內容選取上的差異,是由文學編年史不同的定位決定的。

劉福春在談及自己的《中國新詩編年史》時坦言,他希望努力將這本書做成一本“信史”。錢理群的編年史在“總序”中明確表明他是有預期讀者的,而且他特別強調“我們不承擔普及、傳授文學史知識的任務”,經(jīng)由吳福輝等人的進一步闡釋可以得知,他不希望通過文學編年史的方式去傳授固化的知識,而是希望后進學者能夠在該書的啟發(fā)下創(chuàng)造出更具想象力的文學史書寫。與此不同的是,於可訓在談及他的文學編年史研究的學術價值與社會價值時,則認為編年史既有“史料學”和“文學史學”方面的價值,也有“文學史教學方面的價值”,他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夠成為“文學史學習的輔助材料”。如果說錢理群等人的文學編年史編撰只是以個性化的方式啟發(fā)部分已有文學基礎的人群的話,那么於可訓等人所編寫的文學編年史則上升到更為宏觀的高度,并使文學史具有了開拓性的社會意義。

不同的文學編年史書寫者在編寫之初應該有著不同的定位,他們或是希望自己的著作能夠啟發(fā)后進學者,或是希望能夠擁有教學價值,或是希望認真書寫一部完整“去蔽”的“信史”。這些定位與文學編年史的差異性內容和編撰策略,共同呈現(xiàn)了文學史的多重面相。不同文學編年史的差異與特色都體現(xiàn)了文學史家試圖還原文學史現(xiàn)場的努力。

注釋

①轉引自崔清新:《系統(tǒng)完整涵蓋古今——中國文學編年史問世》,《光明日報》2006年11月12日。②劉勇、李怡:《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構想》,《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3期。③劉福春:《中國新詩編年史》,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年,第1541頁。④⑩於可訓:《〈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編年史〉的理論與實踐》,陳國恩、王德威、方長安主編:《“現(xiàn)當代中國文學史書寫的反思與重構”國際高端學術論壇論文集》,2014年,第168頁。⑤錢理群:《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以文學廣告為中心(1915—1927)》,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總序”第3、3、3—4、3—4、3—4、3—4頁。⑥劉勇:《關于文學編年史現(xiàn)象的思考》,《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14年第7期。⑦胡安順:《簡論〈左傳〉的史學價值和文學價值》,《華夏文化論壇》2015年第2期。⑧王和:《〈左傳〉的成書年代與編纂過程》,《中國史研究》2003年第4期。⑨陳文新:《〈中國文學編年史〉的編纂主旨及特點》,《文藝研究》2006年第9期。張?。骸吨袊敶膶W編年史》,山東文藝出版社,2012年,第9、8頁。吳福輝:《〈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的寫作和我的文學史觀》,《文學評論》2013年第6期。陳平原:《代際交接的接力棒》,《文學評論》2013年第6期。錢理群:《我的文學史研究情結、理論與方法——〈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以文學廣告為中心〉書后》,《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13年第10期。張大明:《中國左翼文學編年史》,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1頁。錢理群:《“守正出新”——嚴家炎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對當下現(xiàn)代文學研究的啟示》,《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11年第9期。於可訓:《中國文學編年史·現(xiàn)代卷》,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2—11頁。劉勇、李怡:《中國現(xiàn)代文學編年史(1895—1949)》第一卷,文化藝術出版社,2015年,第5頁。劉福春:《還原歷史的豐富與復雜》,《文學評論》201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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