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珍

二爺走后

向東的三間屋

漸漸倒塌

沒有繼嗣的家

掉落在地

門窗燒熟誰家的飯

椽子搭在誰家的棚上

舊土添了誰家的新宅

院里一棵桑樹

還在一年年里

干硬的枝條結(jié)著紫色的桑

隔墻伸到我家屋頂

而那片空院子

裝下一胡同孩子的玩鬧聲

深秋

一樹的桑葉落下

風一點一點吹散

[瓦罐]

五個青灰的瓦罐

放在西墻根下

罐體覆蓋斑駁垢土

不知是否是祖父燒制

奶奶用它存放了一輩子的糧食

我把它們收攏

寄放在別家一間舊屋

然后告訴八十歲的父親

他是欣喜的，他說

那是老家最后的器物呀

其實，連同瓦罐存放的

還有一塊老屋的青磚

以及瓦罐里的積年黃葉

我沒有告訴老父親

怕惹他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