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赫
我很少再說起睜不開眼的事物了
沙粒,炊煙,或者母親床頭的那盞燈火
我很少再提及春天里的提心吊膽了
風(fēng)平,浪靜,或者夜晚仍在行進(jìn)的列車
我很少再看見造物主還在跪著的時(shí)候了
一個(gè)又一個(gè)的出生,又一個(gè)接一個(gè)的落寞
我很少再能
寫完一首超過八行的詩歌了
日光盛大之時(shí),萬物逐一淺薄
我們再也不敢跪拜
怕濺起的黃土,剛好壓住沉睡的親人
我們再也不敢焚香
怕溢出的味道,剛好嗆到沉睡的親人
我們也再也不敢誦經(jīng)
怕呢喃的聲響,剛好聒起沉睡的親人
我們再也不敢哭泣
怕擠出的淚水,剛好淹沒沉睡的親人
我們再也不敢,來到他們的跟前
怕他們突然高聲地說
你好,親人
而那時(shí),
我們都是無法返鄉(xiāng)的人。
走鋼絲的人,妥協(xié)于平衡感的束縛
不敢放手,于一支無謂的木棍
殺魚的人,屈服于疼痛感的束縛
不敢快刀,于一片無謂的魚鱗
掘墓的人,敬畏于一抔黃土的沉重
不敢越過,于一條無謂的邊界
我是信佛之人,不敢把一絲污垢
沾染周身,于一道所謂的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