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源

(洛陽理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 河南 洛陽 471023)

語言世界圖景存在于語言的內核，折射出的是一個民族精神文化的結晶[1-2]。運用語言世界圖景理論闡釋語言中的各種現象，可豐富諸如語義學、語用學、修辭學等學科的內容。

當今俄羅斯語言世界圖景理論研究中形成的俄語語料研究、語言形式和意義研究已較早成為一個完整的學術分支，并為語言世界圖景的形成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語言世界圖景理論認為，每種語言都是感知與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現實世界通過語言表達形成該民族世界認知統一的獨特世界觀[3]，以此尋求掌握不同語言交流的特點和規(guī)律，指導和提高跨文化交際能力，結合對語言文化概念的研究揭示人類認知世界的特點。本文將基于語言及語言文化的諸多要素，聚焦詞匯和文化的密切關系，以俄語情感評價名詞闡釋跨文化交際中的語言世界圖景，尋求文化因素與語言現象互相詮釋的規(guī)律。

一、語言世界圖景的民族性特征闡釋

世界圖景思想是人們對世界認知成果的抽象化、理論化、系統化表達。基于語言學及語言世界圖景理論，一種語言能夠展現出一種民族習慣和民族文化類型。俄語語言世界圖景闡釋就可以深刻揭示俄羅斯民族精神的本質特征和俄國文化。

(一)語言世界圖景理論的形成

語言世界圖景的理論基礎是德國物理學家赫茲(H.Herez1914)的“世界圖景”概念。在該理論的形成和發(fā)展過程中，語言學家洪堡特的語言世界觀被公認為語言世界圖景理論的先驅。他認為“每一種語言都包含著一種獨特的世界觀”[4-5]，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語言方式去表述現實社會，而這種表述受該民族所經歷的世界及代表的文化因素的影響?？梢姡Z言的世界圖景主要是指一個民族對現實世界的認識和集中呈現。因此，洪堡特的語言核心思想極大地影響了現代語言學的發(fā)展，并催生出了新洪堡特主義學派[6]。以德國學者Leo Weisgerber和美國學者E Sapir，B. L. Whorf為主要代表的新洪堡特主義學派，研究視角及方法論雖不同于洪堡特的觀點，但均堅守著洪堡特主義傳統，并為該學說向縱深發(fā)展作出了巨大貢獻。新洪堡特主義學說在語言詞匯系統研究方面首次將“概念名稱和言語接合規(guī)律”的理念付諸實踐；俄羅斯學界對語言世界圖景理論的研究始于20世紀80-90年代,與科學研究中“人類中心范式”思潮相呼應，這些研究也得到了世界語言學界的關注甚至推崇。以學者Телия В. Н.，Апресян Ю. Д.和Артюнова Н. Д.等為代表的認知語言學派圍繞隱喻理論、范疇化、認知語義等問題對語義場理論進行了拓展，建立了從語言學視角研究的相關方法，由此創(chuàng)立了系統的“語義場理論”研究。В. Н. Телия在此基礎上對“語言世界圖景”“科學世界圖景”“現實世界圖景”等概念進行了科學的界定，為當代語言世界圖景學說勾勒出了基本框架[7]。梳理俄羅斯語言世界圖景的研究文獻可知，該領域的研究在俄羅斯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學術分支，并在全球語言世界圖景研究方面產生了重要影響力。

(二)語言世界圖景的民族文化情感

語言首先是社會和文化發(fā)展的產物。語言世界圖景理論研究認為，語言是人類感知和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既有普適性，又有民族性?，F實世界通過語言表達的各種觀念，形成了不同民族的世界觀。然而，語言又是人類文化環(huán)境的重要構成部分，直接塑造了人類的文化心理。每種語言都有自己的文化，語言交流中展現出來的也是這個民族最真實、最直接的個人情感和民族情感，所形成的語言世界圖景顯示它既有普遍性又有民族性，能夠強化民族文化的認同感。通過比較分析跨文化交流中民族語言及相關詞類的共性和個性，加深對不同語言世界圖景的挖掘和研究，歸納總結出語言語法和修辭的判定標準及類別，探索不同民族的思維方式及世界觀方面的特征，語言學家與文化學家、心理學家、社會學家所進行的廣泛協作與深入研究，促進了人類學、社會學、生理學等學科的進一步拓展，使語言文化圖景研究取得了新的突破，形成了獨特的語言世界圖景和文化世界圖景，在提升國際和民族認同的同時，凸顯了語言世界圖景的重要作用。

二、俄語情感詞匯的文化世界圖景

情感的闡釋和描寫一直都是語言學家、心理語言學家、心理生理學家和教育學家等多學科交叉研究、多維探索的語言文化學核心內容之一。俄羅斯語言文化視閾下的 “喜、怒、憂、恐”，是俄語語言文化世界圖景情感概念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俄語中的情感-評價詞匯(эмоционально-оценочная лексика)是人們表達感情、褒貶評價即表明對事物態(tài)度的重要手段。另外，從語言學的角度看，情感、評價和表情語義都是語言單位具有的屬性[8]，然而作為評價，有學者根據劃分方式和占有角度的不同，又把這一類情感評價詞分為肯定評價(+)、否定評價(-)和零評價(0)，還可分為主觀評價、客觀評價或理性評價、感性評價等等。本文僅以俄語語言文化中最重要的情感評價名詞為基礎，以《俄語聯想詞典》為依據，基于情感名詞的豐富聯想，探討對跨文化交流和人類心理活動的重要影響，旨在通過對俄語情感名詞的分析，揭示俄羅斯民族文化及民族意識方面的特性。

(一)俄語情感評價詞匯的認知與交互整合

按照俄語研究情感-評價詞匯的劃分，把俄語情感評價詞匯的認知與交互整合的關系進行歸納研究(圖1)，發(fā)現這些類別可能存在互相包含的情況。Е.М.Галкина-Федорук把情感詞匯劃分成三類：一是稱名感情的詞匯；二是評價事物和現象的詞匯，這類詞匯可以是肯定的或否定的；三是特殊的前綴、后綴表達情感的詞匯，這類詞的詞義中包含對稱名事物的態(tài)度，但這種態(tài)度不是通過詞匯手段，而是通過語法構詞法來表示的[9]。Ю.Д.Апресян則把那些稱名感情和態(tài)度的詞排除在情感詞匯之外[10]。Н.М.Кожина也把情感評價詞匯分為三類：一是含情感-表情語義成分的詞匯；二是轉義后有明顯評價色彩和強表現力的修辭中性的詞匯；三是通過特殊的構詞后綴表達詞義中的感情色彩及表現力的詞匯[11]。В.И.Шаховский把那些能夠表明感情或作為表達情感評價方式的詞稱為情感詞，如“憤怒(злоба)”“憂愁(печаль)”“恐懼(страх)”等[12]。另外從圖1可以看出，詞的表情通常是和情感評價意義疊加在一起的,很難把所示的四個概念清晰地區(qū)分開來，因此俄語語言學家常把語義中這四類代表情感的俄語詞匯，統稱為“情感評價詞匯”。

圖1 俄語情感評價詞匯的認知與交互整合的關系

(二)俄語情感評價名詞

情感評價詞匯是人類社會生活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方面。俄語中存在著一系列表示情感的詞匯。俄羅斯《語言學術語詞典》[13]和《俄語詳解詞典》[14]依據語法類別將俄語情感表述詞分為形容詞、名詞、感嘆詞等，按語義概念將之劃分為радость(快樂)、гнев(憤怒)、горе(悲傷)和ужас(驚恐)等類型。本文的研究定位于指稱俄語情感評價詞匯的名詞的認知和語義分析。

1.直接指稱情感的詞。如“快樂(радость)”“恐懼(страх)”“悲傷(горе)”“憤怒(гнев)”這四種情感詞?！哀猝学乍唰悃洄?快樂)”語義相近詞以及聯想關系詞如“веселье(愉快)”“счастье(幸福)”“встреча(見面)”“жизнь(生活)”“победа(勝利)”等。“страх(恐懼)”語義相近詞以及聯想關系詞如“ужас(驚恐)”“смерть(死亡)”，“темнота(黑暗)”“поражение(潰敗)”“к сессии(考試期)”等?！哀鸳唰猝?悲傷)”語義相近詞以及聯想關系詞如“грусть(悲傷)”等?！哀鸳擐支?憤怒)”語義相近詞以及聯想關系詞如“ярость(狂怒)”“злость (憤恨)”“подлец(下流的東西)”“мерзавец(混蛋)”等。

2.具有鮮明的情感與表情的詞。如“воодушевить(激勵和鼓舞)”“восхитительный(美妙迷人的)”“дерзание(大膽的志向)”“непревзойдённый(無與倫比的，最完美的)”“первопроходец(先驅人物)”“провозвестник(預言家，預言者)”等對人和事物進行描述、并且語義中包含特征評價的詞，通常這類詞因為強烈的感情色彩影響轉義的產生。

3.中性詞匯中具有次生情感評價的詞。如“дуб(木頭人)”“тряпка(窩囊廢)”“ворона(馬大哈)”“шляпа(笨蛋,窩囊廢)”“тюфяк(草包，窩囊廢)”“змея(蛇蝎,指陰險、奸詐的人)”，“орёл(勇士,壯士)”“петух(好斗的人)”“попугай(應聲蟲,學舌者)”等通常描述具有某種性格的人的詞。而且，這類詞還可轉義為具有情感評價色彩的詞。

4.附加情感意味或具有主觀評價后綴的詞。如“бабуся(бабушка指小表愛，意為奶奶、外婆)”“доченька(дочь指小表愛，意為女兒)”“сыночек(сынь指小表愛，意為兒子)”“близехонько(близко的表愛)”等帶有表達肯定親情的詞綴及“девчонка(девочка的表卑)”“бородища(борода的指大)”“домишко(дом的指小表卑)”“парнище(парень的指大)”等帶有特征詞綴的構詞。

三、跨文化交際中的俄語語言世界圖景

如果說詞匯文化的認知是跨文化交際的物質條件，那么蘊涵其中的豐富情感文化則是文化語言學與社會語言學研究的重要核心內容。在俄語學界體現為語言國情學的研究，一方面提出了民族文化義素的存在，即研究對象是反映文化語義單位的詞匯和文化伴隨意義；另一方面強調語言具有的交際意義，文化載蓄功能和指導意義。因此在語言發(fā)展的過程中，詞匯是語言系統中最能體現文化特質的一個部分。語言學家萊昂斯描述過：“每一種語言在詞匯上的差異都會反映這種語言的社會的產物、習俗以及各種活動在文化方面的重要特征?！盵15]一方面，語言的發(fā)展變化同文化有著密切的聯系，另一方面，不同的民族語言又刻錄了相異的文化信息。這一直是俄羅斯民族語言世界圖景研究中典型而突出的一個特征，即情感評價名詞產生的特定的文化心智或蘊涵的母語文化背景。由此可知，對語言詞匯文化的認知是跨文化交際成功進行的基礎。這就要求交際者能夠正確識別和理解詞匯文化認知在跨文化交際中的重要性，才能掌握運用適當的語用策略。例如在跨文化言語交際中，如果只掌握言語表達方式及其功能，卻忽視他們的社交信息和詞匯語用范圍，就會導致語用失誤，影響跨文化交際的有效進行。也就是說跨文化的交際與交流，要求交際者不但要了解本土民族的文化習俗、思維模式和行為取向，還要了解交際方文化認知的對應知識。語言世界圖景研究尋求構建一個“普遍的語言世界圖景”，這是基于解決不同國家和民族交流的有效方法。文化雖然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發(fā)展的歷史產物，但有其獨特的內涵和風格，只有對這些具有獨特風格和內涵的文化特質有全方位的認識和了解，才能成功實現跨文化交流。人類交際雖然并非都是語言的交際，但語言肯定是首要的最有力、最重要、用途最廣的交際活動。作為社會發(fā)展重要的語言研究,最終走向應該是加強不同國家間的交際和不同文化間的交流，增進世界各民族的價值認同，尋求人類共同價值和利益，打造跨文化交際的“普遍語言世界圖景”和文化認知，是今后語言學研究的趨向之一。

四、結語

本文以俄語情感評價名詞為具體研究對象，基于語言世界圖景等理論，從語言世界圖景的民族性特征、俄語情感詞匯的文化世界圖景和跨文化交際中的俄語語言世界圖景三方面闡釋了俄語情感評價名詞的語言文化圖景和在跨文化交際中的重要性。凝聚文化智慧，研究語言世界圖景理論，發(fā)揮語言的溝通性、文化性、工具性以及民族性的優(yōu)勢，拓展提升各民族交流認同感，是認知語言學時代特征的新內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