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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能言說的:音樂、表達和其他

2021-11-08 11:29馬慧元
書城 2021年11期
關鍵詞:海頓文字音樂

馬慧元

音樂是流動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樂。

—歌德

用語言描述音樂,好比用舞蹈來描述建筑。

—好幾位名人被當作這句話的出處,甚至包括鋼琴家克拉拉·舒曼

這兩句話各有各的機靈,放在一起當然是矛盾的。如果建筑是一種××的音樂,那么舞蹈之有何不可?

每每聽說“音樂是全人類的語言”,我往往陷入郁悶,因為不能想象什么音樂不需要文化背景和生活經(jīng)歷去感受。海頓確實說過“我的語言,全世界都能聽懂”,我開玩笑地說,那是指全世界聽慣海頓音樂的觀眾。當然,從海頓的時代到現(xiàn)在,這個歐洲傳統(tǒng)音樂文化的圈子早已擴散到全世界,即便如此,它自己仍然只是各種慣性系之一。

不過,音樂雖然被文化影響得厲害,但其中個別元素確有生理性,比如節(jié)奏(和諧音程,比如五度、八度是否跨越文化,至今仍然是有爭議的話題)。話說人腦深部一系列神經(jīng)核團構(gòu)成的功能體—基底神經(jīng)節(jié)(basal ganglia)在解析復雜運動,將之簡化成自動行為(比如走路、開門等)方面極為關鍵,它尤其能幫人腦抽取、感知和預測音樂的節(jié)奏,再加上它能從重復中獲得快感(所以跟上癮也有密切關系),所以基本可以這樣說,音樂不一定超越文化,但大概率能橫掃各種健康人的基底神經(jīng)節(jié),其感染力是客觀存在的。所以,和語言相比,與其說音樂跨越國界,不如說節(jié)奏感跨越國界。而且,人類在漫漫文明長河中,已經(jīng)找到了許多伴隨音樂的活動,比如,跟有節(jié)奏的語言(也就是詩歌)對應的,叫作歌曲的東西;又比如,跟節(jié)奏相對應的,有節(jié)奏的身體運動,也就是舞蹈。上文提到的基底神經(jīng)節(jié),也和運動中樞有著緊密聯(lián)系,所以節(jié)奏—運動—身體,這幾個方面都有互動,是音樂的一部分生理基礎。不少科學家都認定音樂并非人類進化所必須,不像語言;然而歌曲和舞蹈出現(xiàn)在所有已知的文明中。

弗朗茨·約瑟夫·海頓(Franz Joseph Haydn,1732-1809)

順便說一下,關于語言和音樂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有過很多著作。在研究人腦、進化以及音樂語言關系的經(jīng)典《音樂、語言和大腦》中的《進化》一章說到,目前并無證據(jù)表明,人腦對音樂的學習有這樣一個類似語言的關鍵期。人自幼學樂器,因年齡小而獲益、發(fā)展飛快的不是音樂性,甚至也不是聽覺(只有絕對音高是個特殊情況,和幼年的接觸相關),而是運動能力,比如手指的靈活性和獨立性。因為音樂和語言有極高的重合度,比如對聲音的辨識,對結(jié)構(gòu)的記憶,對意義的解析,等等,人們往往誤把語言能力的發(fā)展當成音樂能力的發(fā)展。

世上絕大多數(shù)事物,都很難描述。從嗅覺、味覺到諸事的經(jīng)歷更如此。不少音樂還有樂譜可循,算是有個粗線條的敘事,但文字有沒有對味覺的深入肌理的,有過程、有章法的講述呢?還有更玄妙同時也更普通的嗅覺、觸感和平衡感(只有失去它的患者才能體會到它的意義),它們?yōu)槭裁床荒苡凶约旱臄⑹潞蜕疃扔涗??語言早已學會用環(huán)境和上下文的比照來講述,也可以用周邊的體驗和行動去探求,比如烹飪書之于味覺。但各種感觸和經(jīng)歷并不平等,語言是殘缺的,它永遠有生長的空間。

再比如大家都會看的體育報道,在巨大的市場背后,語言的貧瘠讓人驚訝。

這里舉個體育報道中的例子:管晨辰上平衡木后直接連跳,接著一串前空翻,一個360°旋轉(zhuǎn),接一個后屈兩周落地。

事件的過程講得清晰準確,已經(jīng)算有質(zhì)量的評論,也滿足了上下文的需求,但只及一點。類似的敘述至少漏掉了運動員躍起的時候是怎么發(fā)力的,身體哪個點承受了最多的力(如果有傷病,她的身體有什么樣的反應),在空中如何定位,又在哪個點感到自己能站穩(wěn)了,喜不自禁。除了運動員和教練,大約只有運動醫(yī)學的專家才能理解到這背后的信息,我們在通常的體育新聞和評論里,根本看不到運動員和自己肢體的親密關系。再比如,運動員練習擊球,到底怎么捕捉那個發(fā)力的點和恰到好處的速度?教練可能說“要在練習中體會”。這就是了,不要說外人體會不到,運動員之間也未必能用語言講清。肌肉感覺、記憶、空間感,等等,都如此。然而一代代人還是把技藝傳下來了,靠的肯定是語言和其他經(jīng)歷的整合?!斑€是不太對勁。就差那么一點,再試試,再試試……對了!”為什么要這樣擊球而不是那樣?為什么這個翻騰失敗了?我喜歡看運動員在訪談中偶爾泄露的對技術的講述:“擊球要打在中心,不是球皮上……”或者是傾訴類,體操運動員程菲說到自己的傷?。骸拔液孟癜严ドw當作一個朋友來小心翼翼地哄著?!蔽覀兤胀ㄈ耍瑢∪夤趋赖倪壿嬃私獾锰?,但未必不能用常識去揣測。不過我從小到大看過無數(shù)體育報道,并不常見到對運動真有同理心的話語。我指的還不是某種運動指南,甚至也不是直接評論技術、風格的球評,只是那么一種對身體的親密講述,這是一種我想象中的體育語文,也許它并不存在,也許它只能散見于個別運動員的社交媒體上。

還是感到奇怪,人體的活動,在現(xiàn)代生活中居然仍未大量激發(fā)精準的語言(無論社交媒體上有多少喋喋不休的生活片段,無事不能入文字)。人體雖然普通,但它的動作幅度很大,變量很多,而我們的肢體的三維運動,在語言中捕捉甚少—只有攝影和雕塑藝術才是有意義的歸宿。在活生生的運動中,人們只會用遠觀的視角,給運動形態(tài)貼上標簽。至于競技比賽的結(jié)果,更多是對事件和人生的講述,可以形成充滿情感的精彩敘事,但并不一定和運動本身相關。所以,運動場雖然極為大眾化,但人體的信息只在“身體”中存在,它注定沉默,因為外行無法體會的語匯,因為我們之間的人生的阻隔??烧Z言不正是為了跨越人生鴻溝而存在的嗎?我們都同意語言是為相應的人群而存在,運動員之間哪怕無法完全溝通,但試探幾次之后就會明白;樂隊指揮對演奏員哼唱比劃外加解說,一定會收獲想要的結(jié)果。不過我們可不可以把目標聽眾稍微擴大一點,指揮面對聽過音樂會但不會演奏的人,運動員面對看過比賽但沒打過球的人,有沒有可能傳達一些跟身體相關并且有意義的東西?

用語言講述任何經(jīng)歷,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徒勞,哪怕復述語言本身。就算語言可以精確到還原體驗,動態(tài)的體驗總會更活躍并且領先一步,而語言一旦寫下,即將被經(jīng)歷超越。人的語言本能卻又如此之強大,不管什么經(jīng)驗,要壓抑表達的欲望同樣是徒勞。只是,多數(shù)表達都難以書寫。語言是人類進化中形成的生存工具,但它不可避免地發(fā)達細化到無關生死,為欲望而表達,為表達而表達,表達改變了世界,表達就是存在。網(wǎng)絡時代是個誤讀的時代,也是瘋狂表達的時代,各種破碎的說法也就都有機會被讀到,各種瞬間、淺層次、潛意識的說法都有充分的機會被暗示出來,遇到被讀懂的機會,也不斷被鼓勵,可以持續(xù)地發(fā)表、被聽到。

說說我稍微知道一點的,音樂和語言。

戲劇性的強奏帶出了貫穿整首交響曲的“命運”動機,隨后不同聲部不停模仿此一節(jié)奏,慢慢組成一個旋律,并將第一主題的樂段再次推向齊奏。隨后圓號奏出降E大調(diào)的過渡樂句。降E大調(diào)的第二主題標注為p,歌唱性較強……中間較弱的部分就像戰(zhàn)斗間的喘息。再現(xiàn)部有一段雙簧管樂段模仿了即興演奏的風格,此外圓號的過渡性樂句則改由低音管演奏。(維基百科,貝多芬《第五交響曲》詞條)

可見,用文字來講述交響曲的呈示部和發(fā)展部,可以相當準確,甚至音樂的發(fā)展方式跟文字的敘事也有很多共性:增強、變化,甚至共享一個粗糙的敘事線條。只是,調(diào)性從c小調(diào)進行到降E大調(diào)還算可以用“進入關系大調(diào)”來指稱,它的配器也可以用“增加了一只雙簧管”來敘述,但音樂引起的心理變化并不是文字中的“增加了一只雙簧管”所能囊括的,至少會漏掉音色的變化以及背后的選擇和道理。在這里,聲音和文字已經(jīng)分道揚鑣,或者說彼此的聯(lián)系只有電線那么細的輪廓。如果我試圖讓文字靠近音樂,用文字中的情緒來比擬音樂激起的心情,也許能獲得一些情緒方面的立體感,但線性的文字如何模擬音樂中多聲部合作出的空間感?文字也并不一定那么線性,它的每個成分,都是包括讀者在內(nèi)的人的生活經(jīng)驗的(統(tǒng)計性)聚焦,一定也有偏離結(jié)果的散點(也就是歧義),更有人生經(jīng)驗照射下的不同軌道。即便一切都精準得如作者所料,下面貝多芬做了什么?“他令人吃驚地轉(zhuǎn)到×調(diào)”,然而這個過程落到紙上,并不那么令人吃驚。一堆詞語的龜爬,早就把音樂在時間中呈現(xiàn)的那0.1秒的戰(zhàn)栗濾掉了。

我猜,假如文字和音樂是兩棵交錯的樹,切開斷面一定會有許多相遇的點。只是它們的脈絡可能南轅北轍。任何人類活動(音樂并不特殊)在歷史上不斷遭遇語言,都好比山楂果肉滾在白糖里,互相沾染浸潤,也有滾不到的地方。

而無論什么活動,往往會扯上一些專業(yè)評論。就算音樂中的樂評可以忽視,但認真的從業(yè)者至少躲不開一類文字表達,這就是對音樂的研究和分析。關于音樂和語言、意義的追尋,現(xiàn)有研究已經(jīng)足夠列出一頁參考文獻,其中有一些聰明的說法,比如“音樂的意義和快感”的論題—把那些能夠清晰言說的稱為意義,剩下的則是快感—還頗有道理,畢竟快感差不多是個能盛裝許多難言物質(zhì)的大筐,而且“免檢”。

只是筐內(nèi)筐外之物難免竄上竄下,不得安生。

美國音樂學家、理論家克拉默教授關于“音樂和意義”更是有一系列著作。其中有一篇早期的論文,狡猾地挑了一個極端的例子來講音樂分析,這是一篇題為《海頓的混沌和申克的秩序:或者,詮釋學和音樂分析,能否混合?》的文章,分析的是申克對海頓清唱劇《創(chuàng)世記》的評論。

申克是二十世紀初的音樂理論家,曾經(jīng)影響很大,如今遭受的非議越來越多。其實他的理論并不簡單,但在一定程度上被簡化和丑化了,再加上正好在種族主義盛行和特別需要民族自豪感的時候,申克試圖證明“所有最偉大的音樂家一定是德意志人”,留下了“肖邦必須是德國人”的歷史笑柄。用今天的話說,他堅持對作品的“深層結(jié)構(gòu)”(Ursatz)分析是一種終結(jié)式的硬核解讀。雖然遭受很多批評,但指揮大師富特文格勒當時一直虛心向他求教,他也以此為自豪。直到今天,申克仍有他的價值,具體到作品則見仁見智,比如用這種結(jié)構(gòu)理論去分析海頓的《創(chuàng)世記》。

申克認為海頓的《創(chuàng)世記》序曲就是一系列管弦樂的“短小爆發(fā)”(thrusts),之后它變成逐漸消退的大型“線性運動”,音區(qū)不斷“下沉”,他一貫的分析法,仍然將聲音列成線條。倒不是申克講錯,而是對這個案例而言,正好成了克拉默的活靶子。話說海頓這個人,雖然寫了大量中規(guī)中矩的交響曲和室內(nèi)樂,但不入套路的也不少,有的讓今天的批評家都接不住招,用什么語言都收不住它。而海頓《創(chuàng)世記》的序曲,偏偏最有畫面感,也很抗簡化,因為第一樂章的手段,很大一部分是音色的變化,很難用一串音符的邏輯來呈現(xiàn)。而音色這個聲音特質(zhì),連物理學上都沒有一個確定的參數(shù)去衡量,要用一系列數(shù)字去逼近。從“音”到“色”,本來就有一定的通感成分,翻譯成文字則成了通感的換算,自己算算可以,大家溝通起來就難免痛苦??墒橇硪环矫?,各種語言都是充滿隱喻的,比如“××的聲音很溫暖”“××很明亮”,等等,從音色、音高到形狀、數(shù)量比較,語言中的延伸無處不在,但凡使用語言的人,多多少少被訓練得能夠溝通。

海頓《創(chuàng)世記》CD(The Creation,1974)

總之,混沌難談,音色難講。而對付這個序曲開頭的時候,英國評論家托維就聰明得多,他妥帖地把這種汗漫的音響跟康德和拉普拉斯的天文猜想聯(lián)系起來:好比是太陽系中一團滾動的氣體云??死J為,用文字來提示海頓的這個序曲,無論是混沌還是有了光之后,其實是可能的,前提是音樂家和聽者,處在類似的聯(lián)想土壤之上??死诳档轮?,也舉了英國詩人布萊克的名畫《亙古常在者》 (The Ancient of Days),說明海頓并未遠離歐洲傳統(tǒng)中對混沌的想象,而對它的解讀,也應放在時人理解宇宙的心理圖景之中。

順便說一下,今天的聽眾見識過太多不和諧音程,對樂隊演奏的《創(chuàng)世記》序曲的尖銳、不規(guī)則,尤其是刻意回避和聲進行的邏輯,可能感受并不強烈—要想某種程度上還原那種感覺,自己可以在鍵盤樂器上試一下,那種音與音之間瘋狂打架的感覺才會凸顯,并且之后它沒有解決,而是刻意“迷失方向”。當然這僅僅是暗示性的,最多是一種另類的人造秩序。海頓謙卑地把序曲標題定為“對混沌的呈現(xiàn)”而不是“混沌”—是的,這是一種始于相信、終于相信的表達,并且意識到自己的相信,索性把期待擲入聽者意識的黑洞里,不再探尋。在這一刻,語言在陌生的圖景面前歸于沉寂,可是意識終將不甘,語言終將反抗,沉入黑洞之物終將浮起,即便不是海頓,他人將會延續(xù)屬于自己的相信。克拉默舉出海頓之前的普賽爾(《圣塞西利亞節(jié)日頌歌》)、之后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都有過創(chuàng)世的意象,人類即便知道那個景象非自己所能見,仍然不斷地看,甚至看見。

音樂中的“看見”,古已有之。人是視覺主導的動物,據(jù)說跟視覺相關的活動占到百分之六十至七十,其中大部分是視覺伴隨其他活動,而聽覺相關的活動也會伴隨其他感官?!奥犚姟蹦撤N景象,并非虛妄之言,而是人腦在進化中形成的一種能力。

威廉·布萊克《亙古常在者》(The Ancient of Days),1794

在《創(chuàng)世記》中,光是怎樣被聽見的?克拉默引用另一位理論家科肯戴爾(Warren Kirkendale)談論貝多芬《莊嚴彌撒》的話,提到從公元二世紀到十六世紀常常出現(xiàn)圣母領報(即馬利亞聽到耶穌即將降生的消息)之時,馬利亞的耳朵上有光。按中世紀哲學家波愛修(Boethius)的說法,音樂分為三類,最高的宇宙音樂(musica mundana)是人類聽不到的。音樂家們則想辦法用這種“聽不到”來讓人聽到。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聽《創(chuàng)世記》,我想不起來海頓的“光”是什么樣的—會用一種迅速鋪開的弦樂音響來描繪光線的柔軟質(zhì)地嗎?會用管樂器的金輝照亮全場嗎?但他的上帝之光其實是簡單粗暴的炸裂式樂隊齊奏—一個C大調(diào)和弦—而已。這對喜歡“驚愕”的海頓來說并不奇怪,但如果映射到科學、歷史的敘述,尤其是十八世紀對宇宙圖景的理解,自有一番趣味。天文學家開普勒曾經(jīng)夢想自己所發(fā)現(xiàn)的星球軌道比例能夠符合這樣一個“和弦”才圓滿,跟中國古人的“唯樂不可以偽”或有幾分契合。然而人心中的圓滿或許曾經(jīng)存在于藝術或?qū)λ囆g的描述中,當時代把一切變得更復雜之后,圓滿也不再變動不居了。

我不會欣賞建筑,所以不敢說對“建筑是凝固的音樂”有什么感覺,但“音樂是流動的建筑”這句話則讓我體味良久—它的妙處不僅僅在于指出“音樂很有結(jié)構(gòu)性”,更在于提醒我們“音樂盡管有結(jié)構(gòu)性,仍然很難被當作建筑”??此泼黠@,仍要從視覺和聽覺的區(qū)別說起。

從眼耳功能的區(qū)別來說,盡管光波、聲波都有波粒二象性,但光線打在視網(wǎng)膜上,起關鍵作用的是光波的粒子性—生成一個點對點的位圖;而人耳是靠狹長耳蝸管來分析聲波的(而且是緩慢巨大的聲波),重要的是聲波的波動性,沒有那種一網(wǎng)打盡的成像過程。從對信號的處理來說,神經(jīng)系統(tǒng)對視覺和聽覺的處理都有編碼的過程。視覺編碼,是以視網(wǎng)膜上形成的神經(jīng)活動“腦圖”(brain map)為基礎,這個地圖本身就包含了各個點的位置信息,當然它要經(jīng)過許多神經(jīng)元參與的計算和修剪,才能正確地處理和判斷這個位置。而人腦對聽覺的編碼,是以這個外部刺激,讓多少對之敏感的神經(jīng)元釋放神經(jīng)遞質(zhì)來判斷的,這就不是腦圖,而是衡量神經(jīng)活動多少的“腦表”(brain meter)。雖然沒有點對點的信息,但參與的神經(jīng)元數(shù)量和外部刺激成正比,也能比較精確地判斷聲音位置。

盡管大腦對聽覺和視覺有不同的處理模式,但位于中腦的上丘(superior colliculus)把兩者及其他整合起來,它的有些層次處理視覺信號,有些層次處理聽覺信號,不同區(qū)域甚至可能“共享”某些神經(jīng)元??傊?,人的感官協(xié)作本來就是日常,并且這種協(xié)作依賴后天的學習,聽、看和其他感官有時幾乎能互相替代,而天然喜歡隱喻的文化和文字,更要忍不住撮合它們。

這樣說來,音樂和形象、語言半推半就的關系也算可以和解了?而對音樂的研究和分析,我倒有一點惡趣味,就是看人怎么談最難跟文字發(fā)生映射的音色和調(diào)性。對此,羅森的《c小調(diào)風格》一文展示了一種不壞的談法,他的重點沒有放在堆砌和形容c小調(diào)的神秘特點上,而是用一些譜例讓大家體會c小調(diào)是怎樣處理的,作曲家用了哪些因為c小調(diào)才會使用的手法。羅森也提及了海頓的《創(chuàng)世記》,說他盡管想通過避免各種傳統(tǒng)來展示“混沌”,還是不可避免地處處都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甚至是他自己的傳統(tǒng)。在我讀來,作曲家選擇c小調(diào),可能是因為c小調(diào)作為調(diào)性的特殊導致,也可能是因為偏巧寫了幾首較為罕見但共振于特殊心理圖景的c小調(diào)交響曲,都有一個讓人胸悶的樂隊合奏開頭,偏偏又被莫扎特認同,寫出了類似開頭的鋼琴奏鳴曲K475和鋼琴協(xié)奏曲K491,之后海頓的《創(chuàng)世記》成了他自己的c小調(diào)終結(jié)版,再以后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個難以言傳的調(diào)性色彩,最終引出一段讓音樂理論家們振振有詞的敘述,框架當然是人造的,但它有個發(fā)展的脈絡,又沒有緊到毫無振動的空間,所以果真擁有了一段生命。

是的,我相信事件在時間中的展開也就是敘事,是文字功能的最佳體現(xiàn)。我舉的維基百科等文字對音樂和體操的簡單描述,雖然只及一點,但那個有時序的框架并非沒有價值。同樣,我也并不認為申克的解讀就完全失敗。就拿音樂來說,在一個簡單的時間框架里,音樂自行奔跑,聽音樂的意識也在奔跑,雖然路徑不同,仍有相似的出發(fā)點和邊界,時間和記憶給了人記錄和交流的基礎,也在期待各種各樣的填充物。我就曾經(jīng)構(gòu)想這樣一類科幻小說:不一樣的神經(jīng)回路外加人工智能,訓練出不一樣的大腦,從而有不同的通感,人類的語言也因此不同?;蛟S有一天我們會說一記很咸的拳頭打在身上,一朵茉莉花形狀的和弦站得很低,一只甜冰激凌吃下去好像在讀一個曲折浪漫的故事,一聲不和諧的撞擊講清楚一個傳奇,一聲尖叫的聲波則呈現(xiàn)兔子的形狀……當然語言的質(zhì)地也會重構(gòu),我們生活的絲絲縷縷也會重寫,那會不會是一個帥出天際的世界?

參考文獻:

1. Haydn's Chaos, Schenker's Order; Or, Hermeneutics and Musical Analysis: Can They Mix? By Lawrence Kramer (19-century Music, 1992);

2. Music and Representation: The Instance of Haydn's Creation, by Lawrence Kramer (Music and Text: Critical Inquirie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2);

3. Habits, rituals, and the evaluative brain, by Ann M Graybiel (2008);

4. Music and Sentiment, by Charles Ros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1);

5. 網(wǎng)絡課程The Brain and Space (coursera, Jennifer M. Gr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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