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筱懿
1830年,法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司湯達寫了一本名叫《紅與黑》的書,從人性最基本的層面,講了個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年輕英俊、意志堅強、精明能干的年輕人于連,和平凡的你我最大的不同是,這個面容清俊、意志剛強的青年夢想家,最大的愿望是出人頭地做精英分子,成為上流社會的一員,憑借自己無所不用其極的奮斗。
于是,每當他站在法國與瑞士接壤的維立葉爾城,望著美麗的杜伯河繞城而過時,胸腔里便激蕩起像拿破侖一樣征服世界的壯志。
他冒著被抓包和聲名狼藉的風險與市長的太太談戀愛,他不是沒有后怕過,只是,收獲和風險猶如一對孿生姐妹,危險越巨收獲越豐。全市最美麗、最有權勢的女人,給了他青睞、支持和提攜,他踩著她的裙裾,邁出走向上流社會的第一步。
而機會,永遠屬于有準備的人。
他沿著苦心鋪筑的路,成為真正的大貴族木爾侯爵的秘書。在一場只有首相、紅衣主教、將軍出席的秘密會議上,他毫無疑問是最合格的書記員與傳聲筒,他把會議內容一字不落記在心里,包括每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冒著掉腦袋的危險成功帶到了國外。
他成了權力階層的功臣。
他又布置了一張縝密的愛情羅網,猶如精算他的職場之路一樣用心,于是,他順利地成為自己的恩主木爾侯爵的準女婿,獲得了肥沃的田產和驃騎兵中尉的委任狀,并且,被授予貴族稱號。
此時,全世界都在他的眼前逐漸鋪展。
可是,命運好像黃粱美夢一般和他開了個玩笑。
總有人不那么熱衷看到普通青年過上好日子,當然,普通青年得志后,也難免輕浮自滿,招人厭恨。他的前情人市長夫人給木爾侯爵寫了封舉報信,他在無限接近權力核心之時,卻被幾張薄薄的紙打回原點。
憤怒而幻滅的青年買了手槍,跳上前往維立葉爾的馬車,向正在教堂禱告的市長夫人連開兩槍。
于是,一切都完了。
拋卻時代、階級的大帽子,司湯達描述了一個關于青年野心家成功與失敗的寓言,每個年代,都有很多這樣的人。
而我之所以想起這個故事,是因為好友告訴我,當年我所就讀的高中最耀眼的學長、全校的明星、老師和家長的驕傲、30歲不到便身居要職的青年才俊,因為經濟問題鋃鐺入獄,意外中斷了大好前途。
對于年少得志的人,成名太早最可怕的地方,是自以為掌握了世界,誰知是被世界掌握了靈魂。他們高估了自己,小瞧了別人,走一些明眼人看得出路數的捷徑,做一些自以為聰明的選擇,在花團錦簇里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棒的,其實依舊是個隨時可能摔倒的邊緣人。要想讓靈魂不被世界拿走,確實要老成點,有閱歷點才把握得住。
美國最著名的脫口秀主持人拉里·金,口才了得,和任何人都能聊得起勁,他做訪談節(jié)目的特點卻是直接、有人情味與隨機性,即便提問一針見血,也絕不咄咄逼人,反而溫文爾雅,注重受訪者的感受。
拉里·金曾經感傷地說起自己人生的遺憾,那就是或許沒法親眼看到兩名幼子上大學。說這話時,他已年過古稀,兩個孩子不過10歲左右。
真正走到巔峰的人,心懷的從來不是大道理,而是樸素的小事情。
這些歲月淬煉出來的人精,穩(wěn)扎穩(wěn)打,不再說過頭話,也不再做張狂事,他們早已從“紅杏枝頭春意鬧”的得意,過渡到了“陌上花開緩緩歸”的淡定,從而分得清繁榮和虛假繁榮。
而一個在盛名下失敗的青年,他的錯處或許不過在于成名太早、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