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坤 張智勇

[摘要]隨著合作治理時代的來臨，社會組織競爭關系愈發(fā)引起社會關注。在依賴性治理視角下，由于受內部自治意識缺失與外部行政體制約束的影響，日益激烈的依賴性競爭成為社會組織間普遍的關系形態(tài)，并呈現出常態(tài)化、多樣化及無序化的競爭狀態(tài)，不利于社會組織長遠發(fā)展。為此，可基于內生性治理視角來改善社會組織依賴性競爭局面。具體而言，通過培育組織內生性、成員內生性及資源內生性來實現社會組織內生增長，降低對外依賴，從而達到構建社會組織內生性競爭關系的目的。

[關鍵詞]依賴性內生性社會組織競爭關系

[中圖分類號]D63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9596（2021）070023-08

*基金項目：湖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編號：19D021）;武漢科技大學研究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基金項目（編號：JCX2020070）。

合作治理理論指出，國家與社會通過協商、協作與協同治理而形成的“相互形塑”關系將取代傳統“零和博弈”關系模式。伴隨著多元治理體系日臻完善，我國社會組織在自然災難、衛(wèi)生事件、社區(qū)服務等多領域的治理優(yōu)勢愈發(fā)凸顯。但近年來，由社會組織數量膨脹與類別同質導致的無序競爭問題，暴露出我國部分社會組織在依賴性競爭關系中的發(fā)展短板。至此，社會組織的競爭關系開始引起國內學者重視，但尚未形成全貌性分析。新時代，激發(fā)社會組織內生競爭力、重構有序競爭關系，是黨和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體現。一、文獻綜述

（一）競爭壓力孕育依賴性

西方學者對社會組織競爭關系研究起步較早。20世紀70年代，西方國家的“政府失靈”行為在福利危機中暴露明顯，而社會組織的資源配置優(yōu)勢卻日益突出。同時，市場在資源配置中也存在因競爭機制無法發(fā)揮作用而誘導“合約失靈”，但社會組織能夠有效抑制服務提供者的機會主義行為。社會組織一度被認為是公共服務的“最佳提供者”。但21世紀之后，因數量膨脹與角色轉變而導致社會組織在競爭中的發(fā)展壓力明顯增強。①數量膨脹下的競爭施壓。萊斯特·薩拉蒙指出，社會組織存在類似于政府與市場的失靈缺陷，且社會組織的數量將隨著全球性“結社革命”的推動而迅速膨脹，這會使其面臨運營成本上升與資源競爭加劇，將進一步推動社會組織的“志愿失靈”狀態(tài)。②角色轉變下的競爭加壓。唐納德·凱特爾認為，社會組織的角色已由原來的服務和公共物品提供者與補充者角色，向與其他組織平等的角色或是競爭者的角色轉化。但由于營利組織在“資源掠奪”中具備天然優(yōu)勢，這將進一步增加社會組織之間的競爭壓力，而競爭壓力的增強對社會組織發(fā)展的損害作用將大于促進作用[1]。同時，隨著競爭壓力的持續(xù)增強，社會組織將形成對其他主體的依賴性發(fā)展關系。資源依賴視角下，社會組織為獲取更多外部資源從而增強競爭力，需要與控制資源的機構建立聯系，進而自主或被動地形成對外部力量的依賴。隨著競爭的加劇，該依賴程度將逐步加深，對資源的依賴將逐漸演變?yōu)閷Y源控制主體的依賴。XUEHUI學會2021年第7期2021年第7期從依賴性到內生性：社會組織競爭關系的有效治理XUEHUI

（二）依賴發(fā)展形塑競爭性

我國學界對社會組織競爭關系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一般而言，社會組織的合作屬性已成為社會認知并被普遍接受的思維慣性，而在實踐中，由于資源、權力不對等，社會組織的競爭關系也客觀存在。近年來，隨著社會組織無序競爭事件多發(fā)及政府關于構建有序競爭格局的提出，學界才開始關注社會組織競爭的關系形態(tài)。國內研究指出，依賴于外部資源及資源控制主體而形成的競爭力，將反推社會組織為獲取更多發(fā)展資源而強化彼此競爭，其競爭關系存在向“有序”與“無序”兩種趨勢發(fā)展的可能。而社會主義協商民主要求社會組織之間的競爭是健康有序、優(yōu)勝劣汰的，并非無序混亂、恃強凌弱的競爭[2]。有序競爭被普遍認為是社會組織成長發(fā)育的動力機制，只有有序競爭，才能讓社會組織走向專業(yè)化與規(guī)范化，提升專業(yè)能力，創(chuàng)新服務模式，為其注入源源不斷的發(fā)展動力[3]。但相關研究認為，我國部分社會組織的現階段競爭在宏觀形態(tài)與微觀行為上均存在無序化傾向。①宏觀競爭形態(tài)無序化：由于起點、背景、地位及實力等差異明顯，依靠關系與人情的非均衡競爭態(tài)勢已成為部分社會組織競爭的主要形態(tài)。②微觀競爭行為無序化：部分社會組織為獲取資源競爭的更多主動權，拉關系、走后門，相互詆毀、拆臺、惡意告狀等失范行為不時發(fā)生。有學者指出，社會組織存在的上述無序競爭關系是外部依賴性所致，而對外部資源依賴加劇的前提是社會組織發(fā)展的內生動力不足，例如，我國當前社會組織存在內部管理制度落后于時代需要，內部專業(yè)化人才供需不匹配[4]，以及內部結構自主性較差等內生性問題，導致對外部資源的依賴持續(xù)加深[5]。

從國內外相關研究可知，社會組織的依賴性與競爭性互為前提、互相支撐，社會組織的外部依賴性增強其對外競爭力，而持續(xù)的競爭則進一步強化其外部依賴性，從而塑造社會組織依賴性競爭的關系閉環(huán)，也誘導了當下社會組織無序競爭格局的形成。而破解該難題的關鍵，則需要增強社會組織的內生性，降低其外部依賴性，從而達到緩解社會組織依賴性競爭的目的。

二、社會組織依賴性競爭關系的現狀

通過上述理論分析可知，依賴性競爭關系是指社會組織依賴于外部資源與力量形成競爭力，進而為獲取更多發(fā)展資源而展開競爭的關系形態(tài)，最終將誘導社會組織產生不可避免的無序競爭局面。當前，我國社會組織間的競爭關系也大多表現為依賴性競爭的特點，并對社會組織的高質量發(fā)展造成諸多流弊。

（一）依賴性競爭常態(tài)化

在內部經濟屬性與政府制度設計的雙重引導下，社會組織為了生存與發(fā)展，必須圍繞可依賴的資源展開競爭已成為社會組織發(fā)展常態(tài)。

1經濟屬性誘導常態(tài)化競爭。人既是社會主體，也是經濟主體，理性人在從事社會活動時會存在追逐主觀利益的傾向。但是，公益服務具備“強社會，弱經濟”的特殊性，這將于很大程度上抑制其內部成員在公眾多元化需求的現實下貢獻更多時間與精力去銳意創(chuàng)新和提升服務的欲望與能力，而普遍是在彌合社會一般化需要的情況下“相互模仿”而進行服務供給的“同質化”選擇，進而催生常態(tài)化競爭的“買方市場”。

2制度設計引導常態(tài)化競爭。在“強政府，弱社會”的背景下，公眾需求異質化與政府服務單一化矛盾日益突出，政府逐漸退出了社會服務的直接產出，轉而用競爭性購買的方式來間接提供。隨著對契約型公共服務購買方式的探索，政府通過對外界的“資源讓渡”來激勵社會主體間的競爭，從而提升社會自身的服務再造能力。從制度設計的視角來看，政府期望社會組織圍繞資源來展開常態(tài)化競爭，并且是有效的競爭。同時，社會組織作為“資源讓渡”主要承接力量的格局正逐步被打破。2021年1月，我國政府發(fā)布《關于積極推行政府購買精神障礙社區(qū)康復服務工作的指導意見》，首次明確企（事）業(yè)單位、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基礎自治組織以及具備條件的個人等均能成為承接政府購買服務的主體。多主體的競爭參與將進一步推動社會組織間更加激烈的競爭。

（二）依賴性競爭多樣化

有研究指出，當下不同類型的社會組織在資源依賴的傾向上各有差異，其競爭目標已不再局限于某個固定領域，而是圍繞“人、物、事”等多領域全方位展開競爭。

1圍繞“人”的競爭。社會組織對掌控公共資源的關鍵性崗位負責人、專業(yè)化人才以及優(yōu)秀志愿者等關鍵人物展開競爭，尤其對基金會與政府相關負責人的爭取更為激烈，該類群體也被認為是權力尋租發(fā)生率較高的群體。

2圍繞“物”的競爭。通過購買服務以獲得政府資助、通過提升影響力以獲取慈善捐助、通過推廣收費性服務以實現資源自助是社會組織獲得外部補給的主要途徑。但近年來，慈善捐助與資源自助的門檻與難度均有顯著提升，而政府購買服務對社會組織具有較強的吸引力，社會組織對政府資助的“爭奪”表現地較為激烈。

3圍繞“事”的競爭。由于公共服務的“福利性”特征，其難以通過價格信號體現供求關系，存在供求機制不明，供求數量、內容或層次錯配，需求識別不精準等問題[6]。因此，難以調動廣大公眾參與并“樂在其中”，人們更傾向于選擇有替代性作用的市場，導致部分社會組織受公眾冷落而無“活兒”可做，轉變?yōu)椤斑吘壔被颉敖┦苯M織。當然，迫于考核壓力，公眾喜聞樂見的服務形式將成為部分社會組織“追捧”的對象。

（三）依賴性競爭無序化

不可否認，社會組織之間不公平或無序化的競爭形態(tài)是客觀存在的，學界關于社會組織相互補充、公平競爭以彌合公眾異質化需求缺口的論斷應被理解為一個目標而非現實。無序化格局也是社會組織依賴性競爭所導致的必然結果。社會組織的無序化競爭主要表現為以下兩種形態(tài)：

1非均衡競爭態(tài)勢下的投機選擇。一方面，政府在服務購買時為求穩(wěn)妥，官方背景或實力雄厚的組織自然成為首選合作對象，而民間組織的資源可及性較低。與政府組織的親疏關系也難以避免地形成了社會組織之間的不平等地位，并加大了社會組織之間競爭的激烈程度[7]。另一方面，部分弱勢社會組織為獲取競爭紅利來維持生存與發(fā)展，將逐漸在資金、申項、考核等方面產生片面迎合政府的機會主義行為。迎合政府偏好而淡化社會需求，也將導致社會公共服務的“畸形產出”，逐漸偏離原始的公眾需求及政府初衷。

2非完全競爭約束下的違規(guī)傾向。一方面，社會組織準入門檻降低，促使我國尚未完全成型的約束與監(jiān)管體制面臨更大壓力。有研究指明，社會組織的監(jiān)管仍存在分類化監(jiān)管欠缺、多部門監(jiān)管欠統一、社會化監(jiān)管不足，以及動態(tài)化監(jiān)管薄弱等短板。監(jiān)管方式的滯后也難以實現對社會組織無序競爭的有效約束，組織營利化發(fā)展、資源壟斷化控制、服務逐利化供給，以及托關系走后門方式獲標、相互詆毀檢舉等觸及法律紅線的失范競爭行為也愈發(fā)嚴峻。另一方面，個別社會組織的競爭逐漸呈現“灰色化”。尤其在公共服務的采購項目申請與審批領域的權力尋租行為開始出現，成為社會組織之間展開不當競爭的有力推手。

三、社會組織依賴性競爭關系的根源

基于上述分析，社會組織產生依賴性競爭關系的原因是多維的，但究其本源，一方面是社會組織內生性不足，導致內部缺乏發(fā)展動力，主動依賴外部力量來提升競爭力;另一方面是受外部行政體制的約束，獨立發(fā)展能力受限，被迫強化對外依賴，二者最終均顯化為圍繞可依賴的資源而進行激烈競爭。

（一）內部自治意識缺失導致內生動力不足

一般而言，組織的形成普遍基于公眾在自我實現中認識到群體共同性與共生性所產生的力量，并愿為此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以換回個體權益保障和利益增大的自治意識。本質上，社會組織的形成也是基于公眾權益和需求的共同性與共生性而構筑的行為結盟。從該角度來講，公眾個體的自治意愿喚醒了其公民意識和社會共同體意識，并成為社會組織形成和發(fā)展的內生源動力[8]。當個體的需求和權益得到組織的回應與維護時，能夠產生推動組織持續(xù)發(fā)展的凝聚力與向心力，形成組織內生競爭力，降低組織對外依賴程度。

但是，自治意識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首先，我國社會組織起步晚、歷程短，公眾對社會組織的認知與參與度均有待提升。其次，我國社會組織從業(yè)人員仍以兼職與掛職為主，專職人員所占比例較低，而成員的混雜與目標的分歧使群體力量的生成并非易事。再次，我國社會組織的“外部福利性”顯著，對內部成員需求的回應程度較為有限，這將加重內部成員在集體行動中的“離心行為”，如《中國社會組織從業(yè)者社會和經濟保障現狀調查報告（2019）》指出，我國社會組織從業(yè)者財政狀況日益嚴峻，九成以上的人員均存在心理壓力?？梢姡蓡T自治意識仍受到多種因素壓制，社會組織難以形成持續(xù)發(fā)展的內生源動力，導致部分組織加強對外部力量的主動依賴，并為獲取更多外部力量而展開激烈競爭。

（二）外部行政體制約束導致依賴程度加深

長期以來，各級政府在社會治理中始終占據絕對主導地位，保障社會秩序井然的同時，也使公眾自治意識在體制約束下難以發(fā)展，這導致公眾對政府產生過度的“管理依賴”。隨著多元治理體系日臻完善，政府“管理”正逐漸向政府“治理”轉變，但政府在資源與權力領域仍享有絕對話語權，“有事找政府”依舊是社會普遍共識?？梢?，在公眾對政府過度“管理依賴”的情境下，社會組織依托于公眾自治意識而形成的內生動力將成為無源之水，并且會直接強化社會組織對政府的“管理依賴”，圍繞政府資源而展開競爭將無法回避。

如今，在“政社分離”的大環(huán)境中，“政社合作”成為社會治理的新模式。但相關研究指出，政府意志在合作中仍起決定性作用，社會組織的誕生與發(fā)展仍主要依靠自上而下的推動，相關培育方案也主要反映政府的需求與偏好，而社會組織及其成員的需求得到回應的程度偏低。可見，政府對社會組織的支持懷有工具主義動機，社會組織被視為完成行政任務的輔助力量和政府“瘦身運動”的工具性組織[9]。在此情況下，部分社會組織很難形成獨立發(fā)展的自主性與內生性，而被迫加強對政府的“工具性依賴”以獲得支持與幫助。長此以往，社會組織的“內卷化”會日益嚴重，即主動或被動地卷入行政事務中，而與政府關系的密切程度也將直接成為社會組織競爭的焦點。

可見，在行政體制約束下，公眾對政府的“管理依賴”而導致自治意識發(fā)展受限，社會組織對政府的“工具性依賴”而導致自主發(fā)展能力難以形成，兩者將會推動社會組織與政府組織構建密切的依賴關系，與政府的關系網也成為部分社會組織參與競爭的目標與“資本”。

四、社會組織內生性競爭關系的構建

“內生性”是一個廣泛而復雜的概念范疇，通常是指對事物運行與發(fā)展起決定性作用的內部要素與條件。內生性競爭關系是社會組織基于內部資源與力量而生成的競爭力，進而為更好地實現組織發(fā)展目標而相互競爭的關系形態(tài)，有利于社會組織形成“異質化”與“互補型”的有序競爭格局。構建社會組織內生性競爭關系的關鍵，則是培育社會組織發(fā)展的內生性，具體可通過培育組織內生性、成員內生性、資源內生性來實現社會組織的內生增長，緩解因外部依賴而引發(fā)的無序競爭局面。

（一）組織內生性：弱化行政主導，釋放內生動力

一般而言，社會組織的誕生普遍受兩種力量驅使：一種是受自上而下政府行政意志的推動，另一種是受自下而上區(qū)域內生需求的推進。前者主要依賴于對政府資源的競爭以獲得生存空間，后者主要根植于一定區(qū)域內的社會資源以形成旺盛生命力。但我國大量社會組織雖表面是社會需求的產物，但多數是由政府主導所“孵化”的，真正由當地社會需求直接孕育的組織幾乎是罕見的[10]。這將促使部分社會組織在落地發(fā)展過程中存在“水土不服”，難以形成持續(xù)發(fā)展的競爭力。在社會組織的誕生環(huán)節(jié)，地方政府與其花費大量資源來塑造“工具性”社會組織的后天競爭力，不如孕育更多真正反映區(qū)域社會需求的具有內生競爭力的組織。

從狹小的社會場域來看，通常情況下，社會場域越窄，社會需求越集中，公眾對社會組織的希冀越具有針對性，組織發(fā)展的內生力越強。尤其近年來發(fā)展勢態(tài)較好的社區(qū)社會組織，頗具“小而精悍”的特征，以此類社會組織為例，其一般由社區(qū)“非正式”組織轉化而來，與社區(qū)民眾的需求與利益緊密掛鉤，基于公眾的社會認同而深扎于社區(qū)，直接從社區(qū)內部獲取人力、經濟等社會資源，具備較高的自主發(fā)展能力，不必通過各種手段去加強對外部資源的競爭。在一定程度上，該類組織與政府之間是一種平等合作的治理關系，并非依賴性發(fā)展關系;該類社會組織之間也是一種基于不同社會場域的“異質化”發(fā)展狀態(tài)，合作需求大于競爭傾向。相關政府應減少對該類社會組織成立的行政主導，充分尊重區(qū)域內公眾追求公共服務與社會福利擴大化的自主權，對公眾可能存在發(fā)展社會組織的意愿與需求進行積極回應，適當在資金、人員及活動方面降低準入門檻，引導更多內生性社會組織的建立。

從廣博的社會場域來看，隨著社會場域的拓寬，區(qū)域化社會需求的非一致性會更加明顯，多類別、多層次社會組織的誕生也是必然，如各類學會、研究會及行業(yè)協會等組織能滿足公眾多樣化的服務期待。由于具備“特殊的成員、規(guī)范的機構、充分的資源及優(yōu)質的服務”等特征，能夠形成較強社會影響力的該類社會組織是參與社會治理的中堅力量。首先，在此類社會組織的成立環(huán)節(jié)應破除“一業(yè)一地一會”的嚴格限制，積極鼓勵其基于社會特殊需要來衍生“縱深”組織及“周邊”組織。其次，該類社會組織普遍擁有較完善的管理制度及較優(yōu)秀的領導與管理人才，政府理應弱化對其發(fā)展的行政干預，為其讓渡更多的自主發(fā)展空間，這不僅能夠減輕對政府的資源依賴，釋放組織內生發(fā)展動力，也能夠緩解因人才流失而引發(fā)的人才“哄搶”局面。再次，政府要避免完全工具主義傾向，積極回應社會組織的合理需求，構建透明公平的項目競爭與承接平臺，改善因與政府關系的親疏而形成的非均衡競爭態(tài)勢，減少或杜絕違法違規(guī)的灰色競爭行為。

（二）成員內生性：衍生人才渠道，激發(fā)自治意識

社會組織的內生動力不僅根植于公眾的社會認同，還源于成員的綜合力量，而力量的大小往往受成員能力水平高低與自治意識強弱的雙重影響。但當下社會組織專職人員流失較為嚴重，相關人才也成為競爭的主要對象。培養(yǎng)社會組織的成員內生性，能夠有效改善對外人才依賴過度及成員自治意識不強的現實窘境。

從成員衍生渠道來看，目前，較低的專業(yè)價值“兌現率”與較低的“職業(yè)天花板”已成為社會組織從業(yè)人員的普遍擔憂。以社工專業(yè)為例，據不完全統計，我國每年僅有三成社工專業(yè)畢業(yè)生從事社會工作，新人留存率也不容樂觀。但地方政府在購買服務和考核評估中，普遍對社會組織成員數量、資歷及經驗提出較高要求。承諾更高報酬、互相挖取人才等失范競爭行為被迫成為少數社會組織緩解人手不足的主要方式，但仍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社會組織應與政府組織相互配合，積極探索人才獲取的新渠道。比如，社會組織可依托成員與公眾的密切聯系來積極吸納具有相似價值需求的本土優(yōu)秀人員，不僅利于社會組織內部形成穩(wěn)定的責任感與向心力，也益于獲取外部公眾的信任。其次，在積極老齡化背景下，為老年群體提供社會參與及價值貢獻的機會，也是地方治理能力的突出體現。相關部門可鼓勵社會組織吸納更多老年成員，重點吸納一批高知老人或具有一定影響力的老年群體;也可利用老年人易“結伙兒”的特征，鼓勵其自主成立老年社團，為社會組織衍生更多人才獲取的新渠道，能夠有效緩解因人才供需不匹配而引發(fā)的失范競爭行為。

從成員自治意識來看，在全民公益時代，公共服務事業(yè)不再局限于“小而美”的公益項目，提供公共服務也不再僅依靠少數人的“一腔熱血”，需充分重視社會組織成員的客觀經濟屬性。首先，針對規(guī)模大、影響范圍廣的“完全正式”組織而言，如在民政部門登記備案的各類社會團體、基金會及NGO組織等，應根據職能差異探索健全更加系統的薪酬與福利方案、更加完善的人才培養(yǎng)與晉升體系，對成員的需求與權益給予積極回應與維護，以提升內部成員的自治意愿。其次，針對規(guī)模小、影響范圍有限的“非完全正式”組織而言，如在基層登記備案的社區(qū)社會組織，一定的福利回報能顯著增強內部成員的獲得感與責任感。再次，組織歷史的傳承、文化氛圍的營造及社會認同的激勵等因素，有利于激發(fā)成員的自治意識，增強組織的內生競爭力。

（三）資源內生性：探索自我生產，促進資源共享

培育社會組織的“資源內生性”，并非強制其實現發(fā)展資源的孤立產出，也并非要求其隔絕對外部資源的利用，而是通過內部自我生產與外部資源共享來共同發(fā)力，從而獲得持續(xù)發(fā)展的物質基礎。

從內部自我生產來看，近年來，為改善“兩極分化”的失衡競爭格局，地方政府在政策、資金及人才等方面持續(xù)加大對弱勢社會組織的資源輸送，此類措施也促使部分組織滋生對外“等、靠、要”的依賴思想，而對區(qū)域內現有優(yōu)質資源卻“棄之不取”。首先，需要明確的是，與企業(yè)組織不同，社會組織的“非營利性”決定了其很難發(fā)揮成員的主觀能動來實現資源的自我生產，因此，要避免因過度強調自我造血而迫使部分組織走上非法盈利的路徑。其次，各級社會組織應充分利用區(qū)域內資源優(yōu)勢，挖掘資源附加值，實現變相或間接的資源產出，如區(qū)域內紅色文化底蘊、傳統手工技藝、興趣愛好團體等均能成為可挖掘的優(yōu)質發(fā)展資源。

從外部資源共享來看，資源有限是客觀條件，消耗程度卻是主觀能動。實現資源的合理分配與高效利用，延伸資源利用的廣度與深度，對各類社會組織均有利。但是，常態(tài)化、多樣化及無序化的競爭形勢會對部分社會組織之間的信任與合作關系造成一定負面影響，對外部資源的片面分割與獨立“享用”也成為部分組織遏制競爭對象的主要方式。針對該現象，政府的作用顯得尤為重要。首先，地方政府可發(fā)揮“中間人”作用，構建更多社會組織“種群生態(tài)系統”，推動構建跨領域、跨區(qū)域的合作關系，破除資源“孤島”，促進資源整合，發(fā)揮規(guī)模效應。其次，地方政府可發(fā)揮“守護人”作用，打造更多社會組織“種群孵化系統”，為部分處于上升期的組織統一提供共享性的辦公場所、設備，以及法律咨詢服務、能力建設服務等，通過共享的方式實現資源的高效利用。再次，地方政府可發(fā)揮“引路人”作用，引導部分孱弱的“同質化”組織由合作邁向合并，實現結構性轉型。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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