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和軍

（海南大學 法學院，海南 ?？?570228）

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是自由貿易港法治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營造國際一流自由貿易港法治環(huán)境的重要保障①《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明確提出：“建立以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為基礎，以地方性法規(guī)和商事糾紛解決機制為重要組成的自由貿易港法治體系，營造國際一流的自由貿易港法治環(huán)境?！薄敖⒍嘣淌录m紛解決機制。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集中審判機制，提供國際商事仲裁、國際商事調解等多種非訴訟糾紛解決方式?！?。海南自由貿易港在建設過程中很重視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積極探索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創(chuàng)新，但還存在不少問題，高標準高質量完善商事糾紛解決機制迫切需要在被視為海南自由貿易港法治制度“基本法”的《海南自由貿易港法》中作出頂層設計。2021年6月10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南自由貿易港法》（本文簡稱《海南自由貿易港法》）有兩個條文涉及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既對之前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改革創(chuàng)新進行了肯定，又為其未來發(fā)展預留了合理空間，非常難得，要認真加以貫徹實施；但毋庸諱言后者雖獲重視，仍與其應有地位不相匹配，還有較大完善余地。

一、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成效及評析

（一）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成效

海南自由貿易港積極探索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改革創(chuàng)新，主要體現(xiàn)在制度創(chuàng)新和機構創(chuàng)新兩個層面：

1.制度創(chuàng)新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指出，海南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qū)和自由貿易港，要以制度創(chuàng)新為核心，把制度集成創(chuàng)新擺在突出位置②原文分別是：“海南全島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qū)，要以制度創(chuàng)新為核心，賦予更大改革自主權，支持海南大膽試、大膽闖、自主改，加快形成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的營商環(huán)境和公平開放統(tǒng)一高效的市場環(huán)境?！保▍⒁姟读暯剑涸趹c祝海南建省辦經濟特區(qū)3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http://www.xinhuanet.com/2018-04/13/c_1122680495.htm，2021年5月1日訪問。）“要堅持黨的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對接國際高水平經貿規(guī)則，促進生產要素自由便利流動，高質量高標準建設自由貿易港。要把制度集成創(chuàng)新擺在突出位置，解放思想、大膽創(chuàng)新，成熟一項推出一項，行穩(wěn)致遠，久久為功?！保▍⒁姟读暯綄Ｄ献杂少Q易港建設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要把制度集成創(chuàng)新擺在突出位置高質量高標準建設自由貿易港》，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06/01/c_1126059817.htm，2021年5月1日訪問。）。無論是前期的自由貿易試驗區(qū)建設，還是后期直至現(xiàn)在的自由貿易港建設，海南省委、省政府都高度重視制度集成創(chuàng)新工作，嚴格按照“首創(chuàng)性、已實施、效果好”原則，經過規(guī)范的報送、初步篩選、第三方機構評估和專家論證程序，至今已分12批優(yōu)選發(fā)布了116項制度創(chuàng)新案例①海南自由貿易港第十二批制度創(chuàng)新案例新聞發(fā)布會，https://www.hainan.gov.cn/hainan/xwfb/202104/2d1773595eef4d99873b98da58162db2.shtml，2021年5月1日訪問。，其中包括8項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方面的制度創(chuàng)新案例（詳見表1）②表格中收集、整理的相關內容來源于相應各批制度創(chuàng)新案例新聞發(fā)布會，海南省人民政府網站可查詢。。這些都是經過嚴格程序篩選出來的，應該可以視為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方面的制度創(chuàng)新。

表1 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方面的制度創(chuàng)新案例

2.機構創(chuàng)新

為營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營商環(huán)境，海南自由貿易港在商事糾紛解決機構方面也有所創(chuàng)新，為當事人搭建了更多商事糾紛解決機構，使當事人在解決商事糾紛時有了更多的選擇。如國家在海南設立海南自由貿易港知識產權法院，這是繼北京、上海、廣州后設立的第四個知識產權專門法院，率先在全國范圍內實現(xiàn)知識產權民事、行政、刑事審判“三合一”。另外，為更好地適應海南自由貿易港國際商事仲裁需要，海南省委、省政府對原海南仲裁委員會進行改制，組建了新的國際商事仲裁機構“海南國際仲裁院”，這是全國唯一一個不再保留事業(yè)單位性質的仲裁機構。還有，為進一步推動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調解多元化，海南成立了全國首家省級綜合性調解協(xié)會“海南省調解協(xié)會”①良子：《海南省調解協(xié)會正式成立為全國首家省級綜合性調解協(xié)會》，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456563，2021年5月3日訪問。，并先后組建了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中國國際商會）海南調解中心、海南國際仲裁院國際商事調解中心、?？趪H商事調解中心、三亞國際商事調解中心等調解平臺。

（二）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評析

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取得了較好的成效，也積累了一些很好的經驗，這無疑是值得肯定的。但目前來看，不用說跟世界最好的開放形態(tài)相比，即使只跟國內一些走在前沿的自由貿易試驗區(qū)相比，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的差距也還是比較明顯的，如因法律缺位、制度集成創(chuàng)新不足等因素，海南自由貿易港尚未形成專業(yè)、高效、便利的多元化商事糾紛解決機制②陳利強，邱夢婷：《海南自由貿易港多元化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構建研究》，《上海政法學院學報（法治論叢）》2021年第2期，第58頁。；尚未有國際知名糾紛解決機構在海南設立分支機構或代表處③但據了解，目前國際商會仲裁院、新加坡國際仲裁中心、韓國商事仲裁院、香港國際仲裁中心等均已在上海設立代表處。，而是否設立類似機構往往作為當?shù)貭I商環(huán)境是否優(yōu)化的考量指標之一④很多大型跨國企業(yè)都與知名糾紛解決機構保持密切聯(lián)系，二者往往存在相輔相成的關系：大型跨國企業(yè)在考察投資時會考慮當?shù)厥欠裼兄m紛解決機構的分支機構或代表處，知名糾紛解決機構在當?shù)厝缭O有分支機構或代表處也會推介與其有聯(lián)系的大型跨國企業(yè)來投資。；專業(yè)法院類型較少⑤全國已先后成立互聯(lián)網法院、金融法院等專門法院，但海南尚未有。；等等。海南自由貿易港未來加強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建設，還有很大潛力可挖。

二、《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的演變及其不足

（一）《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的演變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在正式文本通過前，歷經了《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草案）》⑥本文稱“《海南自由貿易港法》（一審草案）”。和《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草案）（二次審議稿）》⑦本文稱“《海南自由貿易港法》（二審草案）”。兩個版本，并均曾向社會公布征求意見?！逗Ｄ献杂少Q易港法》一審草案、二審草案和正式文本均規(guī)定了糾紛解決相關條款（詳見表2），但其中二審草案相較于一審草案而言有以下變化：第一，增加了“加強預防和化解社會矛盾機制建設”的規(guī)定。估計是為方便進一步落實《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中有關“社會治理”的內容；第二，將原規(guī)定中的“鼓勵通過國際商事仲裁、國際商事調解等多種非訴訟方式解決國際商事糾紛”改為“支持通過仲裁、調解等多種非訴訟方式解決糾紛”。正式文本相較于二審草案而言，主要是增加了“國家支持探索與海南自由貿易港相適應的司法體制改革”的規(guī)定。修改后的規(guī)定表達了強化非訴訟方式的意思，對司法體制改革明確予以支持，且表述更準確、精煉和簡潔。這些變化顯然是一種可喜的進步。

表2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一審草案、二審草案和正式文本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正式文本強調國家支持海南自由貿易港司法體制改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逗Ｄ献杂少Q易港建設總體方案》明確提出“支持海南全方位大力度推進改革創(chuàng)新”⑧該句話所在原文為：“強化改革創(chuàng)新意識，賦予海南更大改革自主權，支持海南全方位大力度推進改革創(chuàng)新，積極探索建立適應自由貿易港建設的更加靈活高效的法律法規(guī)、監(jiān)管模式和管理體制，下大力氣破除阻礙生產要素流動的體制機制障礙。”，我們理解，這里所指的“全方位”應包括行政、立法、司法等各方面?！逗Ｄ献杂少Q易港法》不負眾望，在第6條、第7條、第8條、第10條和第54條等條文中，對上述各方面都進行了規(guī)定，為全方位推進改革創(chuàng)新、建設高水平的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提供了法治保障。

（二）《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的不足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正式文本雖有可喜進步，但其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因條文數(shù)量少（只有兩條），且比較抽象，與《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不太匹配，既未從宏觀上作整體布局，又在微觀上可操作性不強，系統(tǒng)性、全面性較差，不能為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創(chuàng)新提供所需充足動力，具體表現(xiàn)在：

1.沒有給糾紛解決領域制定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作出必要安排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10條創(chuàng)設了新的授權立法模式，即授權制定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這是一種新的獨立于地方性法規(guī)制定權和經濟特區(qū)法規(guī)制定權之外的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制定權①經濟特區(qū)法規(guī)制定權根據需要只能對法律作變通規(guī)定，而不能制定或創(chuàng)設涉及中央事權的法規(guī)，但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制定權在符合相關條件時卻可以。參見賀小勇：《〈〈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草案）〉修改的七大建議》，《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學報》2021年第2期，第8頁。。但該條目前規(guī)定所授權領域較窄，僅限于貿易、投資及相關管理活動②但也有論者認為這很不明確，即看不出海南有權對哪些貿易、投資及相關管理活動制定法規(guī)，哪些法規(guī)屬于備案性質，哪些需要全國人大常委會或國務院批準，因此提出《海南自由貿易港法》可規(guī)定：商業(yè)規(guī)則由海南自貿港自主制定，非商業(yè)規(guī)則適用國家的統(tǒng)一規(guī)定。參見韓龍，戚紅梅：《〈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草案）〉的三維透視與修改建議》，《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第42頁。，沒有將糾紛解決領域納入，不利于將來根據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實際需要在糾紛解決領域制定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

2.沒有給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進行更適當支持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54條雖然指出“海南自由貿易港建立多元化商事糾紛解決機制”“支持通過仲裁、調解等多種非訴訟方式解決糾紛”，但沒有明確提到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略覺遺憾。盡管不明確規(guī)定也不會對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產生特別大的影響，仍然可以進行完善，但如果能明確規(guī)定，就可以通過國家法律的方式對其進行“加持”，從而更加突出國際商事仲裁和國際商事調解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中的重要性，強化其完善的力度和保障。

3.沒有給海南自由貿易港司法體制改革進行更合理部署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54條對支持司法創(chuàng)新進行了規(guī)定，但規(guī)定較原則，力度不夠強大，內容不夠細密，與該法第6條、第7條、第8條和第10條等對行政創(chuàng)新和立法創(chuàng)新方面的規(guī)定相比，后者明顯要更具體，更具可操作性。盡管《海南自由貿易港法》作為一部基礎性法律，不可能在方方面面都作詳細規(guī)定，但對一些重要內容如司法創(chuàng)新等，適當詳細一點還是很有必要的，這也是《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的要求。

三、《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的實施及未來發(fā)展

（一）《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的實施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的通過具有非常深遠的意義，但要使其更好地發(fā)揮建設海南自由貿易港的促進作用，關鍵在于加強宣傳、貫徹和實施工作。對《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而言，同樣如此。

1.認真謀劃實施路徑

要認真、仔細研究《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現(xiàn)有規(guī)定，科學謀劃其實施路徑，使其實施能產生最大化效果。以司法體制改革為例，筆者認為，海南自由貿易港司法體制在國家支持下至少在以下幾個方面是將來可以做出較大改革創(chuàng)新的：

第一，在?？诮瓥|新區(qū)設立海南自由貿易港法院①之所以選定在海口江東新區(qū)設立，是因為海南省委、省政府于2018年6月決定設立?？诮瓥|新區(qū)，作為建設中國（海南）自由貿易試驗區(qū)和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的重點先行區(qū)域，要求將其打造成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開放新標桿中的標桿和集中展示中國風范、中國氣派、中國形象的重要窗口。，級別為中級人民法院，主要集中受理全省范圍內依法應該由中級法院管轄的互聯(lián)網、金融、投資、股票配資、跨境電商、破產、稅務等專業(yè)性強領域的一審商事糾紛案件。之所以是設立海南自由貿易港法院而不是設立海南自由貿易港法庭②綜觀國內其他自由貿易試驗區(qū)，其共同點之一在于大都設立了專門的自由貿易試驗區(qū)人民法院或人民法庭，說明大家都意識到專門的自由貿易試驗區(qū)人民法院或人民法庭在自由貿易試驗區(qū)建設過程中的重要意義。，主要是基于兩點理由：第一，它是要集中受理全省范圍內依法應該由中級法院管轄的互聯(lián)網、金融等專業(yè)性強領域的一審商事糾紛案件，案件量比較大，法庭容納不了，需要一個法院來加以容納；第二，海南畢竟是全島建設自由貿易港，雖然可以有重點先行做法，但整體還是要鋪開的，因而海南自由貿易港法院只是一個過渡性權宜之計，只需要完成它的應有使命。但完成應有使命之后并不是撤銷，而是轉型，方便在將來條件成熟時分別轉型為互聯(lián)網法院、金融法院、破產法院、稅務法院等，這些同類法院在國內或已有設立，將來在海南也肯定會設立，或可在海南先行設立，但目前直接設立的時機還不成熟。與此相適應，推動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逐步成立國際商事法庭、金融法庭等，以便受理一審在海南自由貿易港法院的二審案件以及應由高級人民法院審理的同類案件。

第二，重構海南省內目前的中級人民法院，完全打破與行政區(qū)劃相重疊的限制③《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8條第2款規(guī)定：“國家推進海南自由貿易港行政區(qū)劃改革創(chuàng)新，優(yōu)化行政區(qū)劃設置和行政區(qū)劃結構體系。”根據海南實際情況，要按照“全海南省一個大城市”推進行政區(qū)劃和行政體制改革。為更好實施國家海南自由貿易港戰(zhàn)略和南海戰(zhàn)略，建議條件成熟時將“海南省”改名稱為“南海行政區(qū)”，仍是省一級行政架構，但參照直轄市模式管理，甚至權限可比直轄市的更高一些。，在省級范圍內率先落實中共中央的有關決定④中共中央的不少文件都有提及。例如：《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探索建立與行政區(qū)劃適當分離的司法管轄制度?！薄吨泄仓醒腙P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探索設立跨行政區(qū)劃的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中共中央印發(fā)的《法治中國建設規(guī)劃（2020－2025年）》提出：“深化與行政區(qū)劃適當分離的司法管轄制度改革?！薄Ｖ貥嫼笕∪允俏鍌€中級人民法院，分別是海南省第一至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其中原?？谑兄屑壢嗣穹ㄔ焊臑楹Ｄ鲜〉谝恢屑壢嗣穹ㄔ海Ｄ鲜〉谝恢屑壢嗣穹ㄔ焊臑楹Ｄ鲜〉诙屑壢嗣穹ㄔ?，原海南省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改為海南省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原三亞市中級人民法院改為海南省第四中級人民法院，以三沙市中級人民法院為基礎設立海南省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各自受案范圍暫且不變?；谌呈械奶厥鈶?zhàn)略地位，三沙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名稱繼續(xù)保留，與海南省第五中級人民法院“一套人馬，兩塊牌子”，主要在受理審判涉外案件時用三沙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名義。

第三，最高人民法院在海南自由貿易港設立第三國際商事法庭。最高人民法院目前設立了兩個國際商事法庭，其中第一國際商事法庭設立在廣東省深圳市，第二國際商事法庭設立在陜西省西安市。考慮到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過程中國際商事糾紛可能增多的情況，最高人民法院宜在海南自由貿易港設立第三國際商事法庭以加強應對。

第四，調整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巡回法庭轄區(qū)范圍⑤最高人民法院目前在全國設立了六個巡回法庭。，不再受理海南省內應當由最高人民法院審理的相關案件。增設最高人民法院第七巡回法庭，主要職責有兩項：一是專門受理海南省內應當由最高人民法院審理的下列案件：（1）一審、二審、申請再審的民商事案件和行政訴訟案件；（2）刑事申訴案件；（3）涉港澳臺民商事案件；（4）司法協(xié)助案件。二是就地解決海南省的涉訴來信來訪案件。如此，不需離開海南自由貿易港、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內就可解決相關所有糾紛，以最大程度便利海南自由貿易港內當事人維護自己合法權益。

2.合理進行擴大解釋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目前未明確將糾紛解決事項納入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制定權范圍，限制了海南自由貿易港根據建設實際需要在糾紛解決領域制定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的權限，但從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角度來看又很有必要。權宜之計，筆者認為可以科學合理地對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制定授權相關規(guī)定進行擴大解釋，即將《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10條所涉“貿易、投資及相關管理活動”中的“相關管理活動”擴大解釋為包括“商事糾紛解決”，以便用活用透《海南自由貿易港法》，如此通過制定商事糾紛解決領域的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進一步完善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從本質上看，大部分商事糾紛都與貿易、投資有關，因此對其進行管理、解決是理所當然的，擴大解釋不違反《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立法本意。

（二）《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糾紛解決相關規(guī)定的未來發(fā)展

從長遠來看，為打造與全世界最高開放形態(tài)相匹配的商事糾紛解決機制，通過法律的形式予以明確固定，有利于更好地建設海南自由貿易港，有可能的話，《海南自由貿易港法》將來修訂時應對此作出更合理的規(guī)定：

1.建議將糾紛解決事項納入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制定權范圍

建議《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10條第1款增加“糾紛解決”內容，增加后這一款改為：“海南省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可以根據本法，結合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的具體情況和實際需要，遵循憲法規(guī)定和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基本原則，就貿易、投資、糾紛解決及相關管理活動制定法規(guī)（以下稱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在海南自由貿易港范圍內實施”。

理由：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立法法》（2015年修正）第8條的規(guī)定，糾紛解決機制中的訴訟和仲裁制度的立法權屬于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因此，如果能將糾紛解決事項納入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制定權范圍，就可以靈活地制定本應屬于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權限的訴訟和仲裁領域相關法規(guī)或對其進行變通，從而使之更符合海南自由貿易港商事糾紛解決實際需要。

2.建議增加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方面的規(guī)定

建議《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54條增加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方面的規(guī)定，增加后改為：“海南自由貿易港建立多元化商事糾紛解決機制，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集中審判機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支持通過仲裁、調解等多種非訴訟方式解決糾紛”。且將這些規(guī)定作為本條第一款。

理由：上一條建議是從宏觀布局方面的考量，這一條建議是從微觀操作方面的考慮。不能只是考慮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集中審判機制，也要考慮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在考慮完善國際商事糾紛案件仲裁機制和調解機制時，不僅要考慮制度方面的，如制定海南自由貿易港國際商事仲裁條例、海南自由貿易港國際商事調解條例等相關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規(guī)。而且要考慮機構方面的，如有學者提出成立海南自由貿易港國際商事調解中心①王琦：《海南全面深化改革進程中的國際商事糾紛調解機制研究》，《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3期，第121頁。，這就是很好的具有較強可操作性的建議，因為目前海南自由貿易港確實沒有省級層面的國際商事調解中心。再如要認真思考國際知名糾紛解決機構未在海南設立分支機構或代表處的原因，可能前期需要政府支持，創(chuàng)造條件去吸引其來設立，而不能只是單純等待。

3.建議調整海南自由貿易港司法改革創(chuàng)新方面的規(guī)定

建議《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54條中的“國家支持探索與海南自由貿易港相適應的司法體制改革”修改為：“國家推進海南自由貿易港司法改革創(chuàng)新，優(yōu)化司法機構設置和司法結構體系?！蓖瑫r將此作為本條第2款。

理由：（1）與《海南自由貿易港法》第6條、第7條、第8條和第10條等相呼應，從國家法律層面作更細致合理的規(guī)定，切實支持海南全方位推進改革創(chuàng)新；（2）更重要的是，司法也是商事糾紛解決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司法改革創(chuàng)新更多需要國家層面來統(tǒng)籌協(xié)調和主導推動，因此單純“支持”還不夠，需要國家來“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