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嘉宜
(南京師范大學(xué),江蘇南京 210000)
茨威格的小說大部分都以“激情、本能、沖動……”為情感核心,小說主人公往往因激情而備受煎熬,并且一輩子都在背負(fù)著潛意識里“激情犯罪”的懺悔十字架。如《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女孩因為溫柔繾綣的一眼而對作家一見鐘情乃至一生癡戀;如《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中C太太與賭徒因為混亂的一夜情欲而付出孤注一擲的愛戀,甚至在《森林上空的那顆星》《熱帶癲狂癥患者》《恐懼》等文中關(guān)于外遇與情欲的描述,無不遵循著如下的內(nèi)在邏輯:固有模式——打破模式——(回歸模式)。此種邏輯用“文明與野蠻”來描述的話,則是:文明——野蠻——(文明)。要注意的是,這里的“文明”與“野蠻”并非社會歷史觀下具體落實到工具、語言、文字、信仰等方面的先進落后觀念,在這里我們將從人性角度和文學(xué)角度來闡釋這兩個詞。而關(guān)于“文明”和“野蠻”的區(qū)分,簡單來講,在于有序或無序,對人倫道德,社會倫理是否符合,更深層次在后文會進一步挖掘。
《象棋的故事》這篇文章的內(nèi)在邏輯符合“固有模式——打破模式——回歸模式”,通過第三人稱敘述者講述了一位業(yè)余國際象棋手B博士擊敗了國際象棋世界冠軍的故事,象棋在文中的意義具有雙面性:它對于一般人是普通游戲,可對于在法西斯精神摧殘下的B博士是唯一的精神運動和寄托。本文將根據(jù)現(xiàn)代小說敘事理論對于文本中敘事時間、敘事內(nèi)容、敘事結(jié)構(gòu)等等的分析,從“文明與野蠻”的角度從象棋向主人公的精神世界進行探究,逐步探尋空間拓展與“文明”向“野蠻”的悲劇性命運聯(lián)系,災(zāi)難的戰(zhàn)爭時代與從“野蠻”回歸“文明”的“回歸模式”的思考。
“文明”和“野蠻”這一組概念在闡釋的過程中充滿許多疑云:是區(qū)分了從摩擦燧石取火到發(fā)明電力、展開工業(yè)革命的人類對工具的掌握程度?是側(cè)重了人類通過主觀活動對客觀世界進行的改造、創(chuàng)造物質(zhì)財富的多少?還是以社會行為中諸如語言、文字、宗教、家族、城市等要素為衡量標(biāo)準(zhǔn)?這一條亦可以引申出無數(shù)的討論,因為人們的習(xí)慣觀念中隱含一些危險的殖民主義和西方中心思想傾向,必然會引起解構(gòu)主義和后殖民主義研究者的質(zhì)疑,從而使得對“文明”與“野蠻”這兩個詞語的闡釋和區(qū)別更為困難。
如果我們用茨威格的文本來解讀“文明”與“野蠻”這兩個詞的定義,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文明”與“野蠻”的區(qū)分標(biāo)準(zhǔn)更傾向于一種社會道德價值標(biāo)準(zhǔn)的自我約束,更深處是對自我身份和主體性的認(rèn)同。在茨威格的筆下,這種區(qū)分具體可見為三重層次。第一重可見于對婚姻、人倫、道德、身份等社會倫理的忠誠,而《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C太太的出軌就屬于對自己婚姻家庭責(zé)任和社會身份的背叛,她因為不可控的激情陷入對年輕男子的愛慕,致使自己平靜的生活完全脫軌。當(dāng)故事終結(jié)于懸崖和死亡之時,也象征著C太太脫軌的意外愛情徹底墮入虛無的深淵。第二重可以延伸到可控的理智和常識邏輯,而《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不符合常理邏輯的絕望愛戀正是顛覆了這種人們的常識,才會迸發(fā)震撼的悲劇力量。一個女人在十幾年里默默守護這份愛情,在臨死前給男人送來一封信表露心意。這種熾熱、極端又富有生命力的情感,實在難以想象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尋找到,因此更加沖擊了人們心靈的防線,也融入這股強大的情緒激流中。第三重,也是最本質(zhì)的一重區(qū)分,則是《象棋的故事》中探討的有序和無序的精神世界。茨威格是一個十分崇尚精神力量的人,此刻的“無序”則是他筆下精神力量蓬勃而出放飛的時刻,一切的常規(guī)戒律都面臨失控,這時主人公則會對某種精神寄托產(chǎn)生極其突然而不可控的狂熱,這種狂熱毋寧說是一種“癮”,當(dāng)人被癮所操控而無法回歸正常人類社會生活時,這就是從“文明”到“野蠻”的轉(zhuǎn)變。
當(dāng)“下棋”這種行為將B博士的精神力量激發(fā)到極致,變成了一股他難以自控的強橫激流,不僅讓他情緒激蕩、理智崩潰、命運浮沉,甚至連自我的主體性都難以把握,迷失在虛無的領(lǐng)域中。到最后主人公只能放棄象棋來擺脫這種無序的精神狀態(tài),這種將他陷入“野蠻人”不可自控境地的危險游戲。但巧合的是,這種“危險游戲”——象棋,恰好同時容納了“文明”和“野蠻”的兩種特征——象棋本身是高度文明凝結(jié)的產(chǎn)物,但它本身的“博弈”觀念歸根到底是浴血的原始角逐。因此,象棋把瀕臨崩潰的B博士從逼仄狹小的精神絕境中拯救出來,為他拓展開無限玄妙闊大的象棋世界,如同解放牢籠,展開天地,但它危險失控的特性又使B博士深陷在混亂的無序狂熱中,瞬間迷失在荒蕪的原野,使一位貴族出身、思維縝密的律師變成一位“處在這種突然劇烈發(fā)作的冷冰冰的精神錯亂狀態(tài)中”的“棋中毒”。
“下棋的樂趣變成了下棋的欲望,下棋的欲望又變成了一種強制,一種棋癮,一種瘋狂的憤怒?!?/p>
我們將兩重矛盾結(jié)合起來看,象棋可謂是包含了從“野蠻”走向“文明”的寓意,原始的博弈爭斗思想被包裹在現(xiàn)代文明高度凝練的智慧中,這是“無序”走向“有序”的過程。而一旦開始對戰(zhàn),一張小小的棋盤竟能演化出無數(shù)人腦難以想象的精彩變化。雖然黑白子是有序固定的,但它的排列組合則是無序變化的,那這又是從“有序”走向“無序”的過程,這又是象棋從“文明”走向“野蠻”的過程。象棋這個游戲本身就代表著從文明到野蠻之間不斷反復(fù)、糾結(jié)的過程。
所以我們可以判斷,B博士在那個狹窄的牢房里的精神狀態(tài)變化,并不是從文明與野蠻直來直往單程票似的轉(zhuǎn)換,而是不斷在有序和無序中變換,不斷來回交纏才變成了這個“棋中毒”的B博士。這一變化恰恰印證了“文明”與“野蠻”之間矛盾卻緊密的聯(lián)系,它們甚至能在一個人,一群人,一個時代身上同時兼容并存。
茨威格一生中經(jīng)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從他本人的經(jīng)歷來看,他對于立場的選擇也同樣充滿了矛盾(一次站在德國一邊,一次站在反德國一邊),也許這是他能夠把握人性中“文明”與“野蠻”兩者不斷轉(zhuǎn)變的復(fù)雜心理狀態(tài)的原因之一。他同樣受弗洛伊德的潛意識理論影響,自我、本我相互依存,相互轉(zhuǎn)化,所以文明與野蠻也應(yīng)當(dāng)密不可分,其中一方總在伺機而出。更遑論他所處的戰(zhàn)爭時代,他作為一個生活在那個科學(xué)技術(shù)上發(fā)展到了極高文明程度,精神文明卻墮落淪喪的時代見證人,目擊了人類從高度文明倒退到原始野蠻之中,這種時代的悖謬現(xiàn)象更使得茨威格對于“文明”“野蠻”的關(guān)系有了更深的體會。
因此,茨威格這個從小教養(yǎng)良好、文雅淡泊的作家筆下誕生了無數(shù)被時代搖擺命運的“激情犯罪者”,這種反差也許也一定程度上表現(xiàn)出,這位未投身到戰(zhàn)爭熱潮的隱居者內(nèi)心的迷茫、沖動與無序。因此,我們也可以說,雖然“文明”與“野蠻”交錯糾纏,但本質(zhì)上,人更容易一往無前從文明奔向野蠻,并不為書中的“回歸模式”所真正挽留住。
棋盤在它從有限的有序的棋子,變成無數(shù)的無序棋局組合,從有序走向無序時,“棋盤的擴展”就可以理解成——當(dāng)主人公的平庸生活被這種“野蠻”無序打破之后,按照小說邏輯獲得的文本以外的空間和時間。
在這里要首先討論一個問題,B博士在放棄了象棋之后真的能回歸正常嗎?也就是說本文開頭所說的小說邏輯中“回歸模式”真的真實嗎?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先關(guān)注另兩篇文本——《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與《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這兩篇文本存在一定的共性,它們都表現(xiàn)出了同樣強烈的情感沖擊力,這種由細(xì)膩的心理描寫引起的情感沖擊模糊了本應(yīng)存在的時間線?!兑粋€陌生女人的來信》敘述完了一個女人的一生,將一幅長長的人生畫卷鋪設(shè)在我們眼前,我們?yōu)橹魅斯V情的時間長度而感到驚嘆且震撼。然而《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雖然只是二十四小時的故事,但也同樣讓讀者感受到了主人公一生的情感變遷。而造成我們這種時間錯覺的,正是因為當(dāng)敘述時間在文本內(nèi)流動時,故事時間在文本之外的世界也同樣流動。確實,文本內(nèi)《來信》中少女的一生癡戀比之C太太的24小時自然要長遠(yuǎn),但事實上,文本之外C太太的愛戀也許持續(xù)得更為久遠(yuǎn)。C太太回歸了自己的身份和階級,但卻似行尸走肉過了自己余下的人生,背上這絕望愛戀的精神枷鎖。文本中實際的敘述時間因為突破了原有故事時間的限制,所有濃烈的情感都被擠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時內(nèi),因此膨脹爆發(fā)出無限的感情力量的沖擊。
“棋盤的拓展”意味著文本中沒有提到的C太太余下的人生時間,一次越軌之后無序的附加人生。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在無序的狀態(tài)下,時間的長遠(yuǎn),空間的擴大無法增加任何內(nèi)心的豐盈,增加的只是對癮的依賴和面對不可控的痛苦迷茫。這次“出軌”雖然給主人公一個逃離壓抑的套子中人生的機會,但收獲了廣大空間的主人公反而因此而迷茫無措,“棋盤的拓展”對于她來說只是對那一次“激情遭遇”的反芻,只是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的附屬品。甚至對她來說,這種時間上的長遠(yuǎn)是她痛苦的疊加,因為無序的空間或時間都是惡性循環(huán),并沒有給她什么自由的感覺。
因此我們可以說,B博士的“回歸模式”是不真實的,文本中沒有提到,但他自以為的“解救”,其實仍然處在“棋盤的拓展”空間里?!断笃宓墓适隆分械钠灞P為B博士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精神空間,把他從狹小的囚室和精神的荒蕪世界中拯救出來,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對棋的欲望,對棋的癮。就如同人從鐵房子里打穿了門費力逃出來,一瞬間天地莽原盡在腳下任君行,而自由的快感也只在出來那一瞬間,余下的時光人只能漫無目的地在荒野上游蕩,再也回不去那鐵房子,換個角度看,這空間的拓展也無非是給他換了個大點的牢籠,談何自由呢?B博士此后不再觸碰象棋,可對象棋的癮戒掉之后,他也許就同個戒毒后萎靡不振的癮君子,一輩子忘不掉那快感,這樣的“棋盤的拓展”世界的悲劇性則是補全了小說未曾提及的注定悲劇結(jié)局,也說明了茨威格對于這種“無序”隱秘的悲觀,他贊揚異乎尋常追求愛情的勇氣與高傲,內(nèi)心深處卻也為這種為世人嘲笑的無序而判定好悲劇的結(jié)局。
茨威格的文章中常多出現(xiàn)一個傾聽的陌生人,這個人扮演的即是一個世俗化的角色,而無論茨威格筆下的人物的情感多么反抗世情堅貞不屈,他總是需要一雙世俗的眼睛來注視它。這樣誠然是一種冷靜客觀的敘述方式,但“客觀” 總是由誰定義呢?是世俗化通常化的法則與規(guī)范。茨威格對這種“客觀”的態(tài)度是曖昧的,他筆下的主人公都在極力反抗這種規(guī)則,但失去了這種秩序,主人公也會墮入虛入的深淵。這也許映照了這些被流放的“野蠻人”的宿命,他們在無序的荒原上流浪,在虛無中踽踽獨行,他們失去了國籍、家人,失去了對命運的掌控,在迷茫中甚至無法確認(rèn)自己的身份。身份的失落可見于姓名的空白——因為人靠姓名來確認(rèn)自我的存在,而茨威格筆下的人物都用代號指稱,諸如“B博士”“C太太”,這些都說明了這些人物主體性的失落。
茨威格在1938年失去了祖國,他的奧地利護照被取消,從此他作為“無國籍者”浪跡天涯,成為一名流亡者,1942年2月22日,他留下遺書吞下過量安眠藥自殺。在這痛苦的四年,作為 “流亡者”的茨威格十分能感受到那種無序的人生的痛苦。如果說B博士習(xí)慣的小小囚室是壓迫他的國內(nèi)政局和精神瓶頸,那棋盤就是他流亡后腳下廣闊無垠的土地,然而他永遠(yuǎn)地背上了“游鄉(xiāng)夢魘”的枷鎖,痛苦迷茫地四處漂泊,這種悲劇命運難在無法抉擇。
棋盤的拓展將他從奧地利納粹黨徒的壓迫性語境中拯救出來,卻轉(zhuǎn)而推入了悲劇性的流亡命運。這種命運沒有逆向的可能,流亡者如同“地獄尸體堆中爬出來的一息生命”,他們的肉體和精神沒有寄托之地,如同他在遺書里寫道:“我的精神故鄉(xiāng)歐洲已經(jīng)徹底毀滅”。由流亡者的命運,我們也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從“文明”到“野蠻”的路雖然多有往復(fù),但一旦32枚黑白棋子在棋盤上幻化組合,這些流亡的棋子就不再有自己的意志,“回歸模式”只是作者對于讀者耍的小小把戲,他們永遠(yuǎn)只會在沒有目標(biāo)的荒原上流亡。
茨威格的自殺是為了精神原鄉(xiāng)的毀滅,更是因為對世界前途的斷念,他見證著法西斯對人性的滅絕,對精神的摧殘(這從文中法西斯用精神拷打法逼供B博士可以看出,他受到的殘害是精神上的),把一個高等文明的世界拖到了獸性的泥潭。茨威格崇尚“人道主義”,希望高舉著精神力量的大旗,把陷入野蠻陷入無序的世界從精神困境中拯救回來,然而如前文所說,這個行動十分艱難,于是茨威格終于喪失了他所有的精神力量,選擇了自殺以抗議法西斯的惡行。這里就引出了一個問題,在茨威格內(nèi)心對這種無序回歸有序的可能感到絕望的時刻,他又能怎么把已經(jīng)在戰(zhàn)火紛飛中流亡許久的人民精神世界從野蠻帶回文明呢?
《象棋的故事》比之《熱帶癲狂癥患者》《恐懼》《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多了一部分完整的“回歸”描寫,這是它不同尋常的地方。這里的B博士已經(jīng)“回歸”,但是他選擇了再一次嘗試,希望能夠反抗這種棋癮。這是茨威格筆下這些“回歸者”中最有勇氣的一位,或許這唯一一次嘗試,也代表了作者的小心翼翼的唯一一次嘗試,希望能看到人類前途的某種希望,希望能推翻自己的悲觀判斷。但結(jié)果很明顯,作者的邏輯無法欺騙自己——B博士輕而易舉就回歸了無序的“野蠻”狀態(tài),于是作者自欺欺人的一次嘗試就這樣以失敗告終。于是他終于絕望,他在遺書里寫道的“祝你們在經(jīng)過漫漫長夜之后還能看到旭日東升”,不能確定是絕望者對后來人的聊以慰藉,還是真實地祝愿精神文明重建的一天能夠來到,但可以確定的是,作者在漫漫長夜中感到極度地孤獨和空虛,這種感覺來源于對悲劇命運的預(yù)知和無法改變。
彼時歐洲大陸最需要的恐怕是精神文明的建設(shè)——從“野蠻”向“文明”的回歸,這位棋手下了太久隨心所欲的棋局,想要把棋子規(guī)整原位已經(jīng)是艱難無比,于是便遷出戰(zhàn)后的“廢墟文學(xué)”“垮掉的一代”,時代的傷痛疤痕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愈合,但在茨威格眼中,傷疤愈合不代表野蠻就回歸了文明,瘋狂的基因還埋伏在血液里,等待下一次無序的時機。
《象棋的故事》里B博士那最后的失敗掙扎,暗暗印證了茨威格這種悲觀的人道主義:“1942年2月22日,他寫道:‘我的力量在無家可歸的漫長流浪歲月中業(yè)已消耗殆盡……愿他們在漫長的黑夜之后還能見到朝霞!而我,一個格外焦急不耐的人先他們而去了?!瘧阎鴮Α蛉帐澜纭母袀?,他留下了悲愴感人的絕命書,用自己的生命對戰(zhàn)爭進行了最后的抗?fàn)?。雖然他相信曙光必將到來,但卻不堪忍受黎明前的黑暗,與妻子一道絕命而去。”
他雖然支持無序狀態(tài)下狂熱的情感,卻不認(rèn)同違背世情的這種行為會收獲美好的結(jié)局,他極度反對戰(zhàn)爭支持和平,自由,博愛的人道主義,卻對精神世界滿目瘡痍的歐洲大陸無可奈何,他所做的努力都奔向他看得見的失敗的結(jié)局,然而他卻不能不做。
最后回顧全文,本文從“文明與野蠻”角度對于《象棋的故事》進行解析,挖掘出其中“固有模式——打破模式——固有模式”的小說邏輯,并從三個層面探究在《象棋的故事》中“文明”與“野蠻”的錯雜關(guān)系:“文明”與“野蠻”緊密聯(lián)系交錯前行,但總體趨勢是“文明”走向“野蠻”的單箭頭;“文明”一旦走向“野蠻”,就將陷入無序的精神世界,這導(dǎo)向了不可逆轉(zhuǎn)的悲劇結(jié)局;從“野蠻”反向“文明”的艱難,對于戰(zhàn)后人民的精神重建和創(chuàng)傷治愈的悲觀認(rèn)識。從這種角度來看,《象棋的故事》表現(xiàn)出的更是一種戰(zhàn)爭背景下作者對于可控和不可控的人性欲望的認(rèn)識,作者雖然極力想尋找拯救文明的可能,但恰恰是他自己嚴(yán)絲合縫的小說邏輯預(yù)示了悲劇的可能性。
注釋:
①路文靜.憤怒的游戲——社會歷史批評視野下的《象棋的故事》[J].美與時代(下旬刊),2015(7):102-105.
②[奧地利]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精選集》[M].韓耀成編選,山東文藝出版,2000:787.
③[奧地利]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精選集》[M].韓耀成編選,山東文藝出版,2000:1.
④王葳.《孤獨中悲愴的心靈——茨威格與他的小說〈象棋的故事〉》[J].《絲綢之路》,2010(20):4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