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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官品到俸秩:關于唐五代縣之等第的考察

2021-07-21 08:28
歷史地理研究 2021年2期
關鍵詞:縣令

羅 凱

(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四川成都 610207)

關于唐代縣的等第,學界已有許多研究(1)王壽南:《論唐代的縣令》,《政治大學學報》1972年第25期;周振鶴:《赤、畿、望、緊、上、中、下——行政區(qū)劃和地方行政組織的等第變化》,《中國地方行政制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308—332頁;翁俊雄:《唐代的州縣等級制度》,《北京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1年第1期;賴青壽:《唐代州縣等第稽考》,《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5年第2輯;陳志堅:《唐代州郡制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2—10頁;賴瑞和:《唐代基層文官》,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101—107頁;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247—276頁。,基本厘清了其大致情況:唐前期縣分六等——赤、畿、上、中、中下、下,唐后期縣分十等——赤、次赤、畿、次畿、望、緊、上、中、中下、下;若以戶口為標準,則自始至終只有上、中、中下、下四等??墒?,六等縣是如何演變成十等的?為何唐宋時人往往會說唐后期是七等縣制?緊接著唐后期的五代是什么情況?唐五代縣的等第在中國縣制史上又有什么特征?這些問題都尚待解答。

一、一度消失的是下縣而非中下縣

《通典·職官·縣令》和《同州韓城縣西尉廳壁記》等史料論及唐代的縣,皆云赤畿望緊上中下七等,沒有中下縣。《通典》云:

大唐縣有赤(三府共有六縣)、畿(八十二)、望(七十八)、緊(百一十一)、上(四百四十六)、中(二百九十六)、下(五百五十四)七等之差(京、都(2)“京都”宜頓開。所治為赤縣,京之旁邑為畿縣。其余則以戶口多少、資地美惡為差)。凡一千五百七十三縣,令各一人。(3)〔唐〕 杜佑撰,王文錦等點校:《通典》卷三三《職官一五》,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919—920頁。

《同州韓城縣西尉廳壁記》載:

我唐極天啟宇,窮地辟土,列縣出于五千,分為七等:第一曰赤,次赤曰畿,曰望,曰緊,次緊曰上,次上曰中,次中曰下。赤縣僅二十,萬年為之最;畿縣僅于百,渭南為之最;望縣出于百,鄭縣為之最;緊縣出于百,夏陽為之最;上縣僅三百,韓城為之最。(4)〔唐〕 歐陽詹:《同州韓城縣西尉廳壁記》,《文苑英華》卷八〇六,中華書局1966年版,第4259—4260頁。

但是,在《唐六典》《舊唐書·職官志》及《新唐書·百官志》中,都明確記載了中下縣這一等級,《本錢簿》(5)參見吳震:《敦煌石室寫本唐天寶初年〈郡縣公廨本錢簿〉校注并跋》,《文史》第13輯,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89—146頁;《文史》第14輯,第67—112頁。《元和郡縣圖志》及《新唐書·地理志》等史籍中,中下縣更歷歷可數(shù),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呢?

事實上,與杜佑、歐陽詹等人的說法相反,唐朝曾一度取消過下縣,而非中下縣。《舊唐書·職官志》載“永泰二年官品”,其從七品下的“諸州下縣令”,注曰:“天寶五載,一切為中下縣?!?6)《舊唐書》卷四二《職官志一》,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799頁。即在該年,曾將所有下縣,全部提升為中下縣,于是唐朝一度沒有下縣。

天寶五載(746)事實上裁撤下縣,《通典·職官·總論縣佐》中也有佐證。杜氏記述唐代縣尉員數(shù),在赤縣之外,提到了上縣、中縣和中下縣,但沒有提及下縣(7)〔唐〕 杜佑撰,王文錦等點校:《通典》卷三三《職官一五》,第922頁。,恐非缺漏,而是彼時確無下縣。

唐后期何時復置下縣,目前無可考。但在《元和郡縣圖志》《新唐書·地理志》中,確實存在著大量下縣?!杜f唐書·職官志》所謂的“永泰二年官品”中既列有下縣,也列有中下縣,亦未注何時廢中下縣或廢下縣,似乎說明在永泰二年(766),二者在制度上是并存的。(8)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永泰二年的修史者并沒有修改有關中下縣和下縣的內(nèi)容。因為四品以下,天寶后期至永泰二年的許多職官改易,都沒有在《舊唐書·職官志·官品表》中反映出來。即永泰二年之前,唐朝已經(jīng)重新恢復了下縣。或許這只是至德二載(757)末至乾元元年(758)諸多制度變革中的一件。

可是,五代與宋初,又曾一度罷省下縣:

周廣順三年十一月敕:“天下縣邑,素有等差,年代既深,增損之不一。其中有戶口雖眾,地望則卑,地望雖高,戶口至少,每至調(diào)集,不便銓衡。宜立成規(guī),庶協(xié)公共。應天下州府及縣,除赤縣、畿縣、次赤、次畿外,其余三千戶已上為望縣,二千戶已上為緊縣,一千戶已上為上縣,五百戶已上為中縣,不滿五百戶為中下縣。選人資敘合入下縣者,許入中下縣。宜令所司據(jù)今年天下縣戶口數(shù),定望、緊、上、中、下次第聞奏。”吏部格式:“據(jù)戶部今年諸州府所管縣戶數(shù)目,合定為望縣者六十四,緊縣七十(9)《冊府元龜》中作“七十二”,參見〔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六三四《銓選部·條制第六》,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7608頁。,上縣一百二十四,中縣六十五,下縣(10)《冊府元龜》中作“中下縣”,參見〔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六三四《銓選部·條制第六》,第7608頁。九十七。欲依所定,移報銓曹?!睆闹?11)〔宋〕 王溥:《五代會要》卷二〇《量戶口定州府等第》,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325頁。另可參見〔元〕 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一〇《戶口考一》,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12頁;〔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六三四《銓選部·條制第六》,第7608頁,然文辭多有不同;〔清〕 董誥等編:《全唐文》卷一二四《周太祖三》“命以天下縣戶口定望緊上中下次第敕”,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244頁,無“吏部格式”以后文。

顯然,后周廣順三年(953)亦罷省了下縣。但是,從“宜令所司,據(jù)今年天下縣戶口數(shù),定望、緊、上、中、下次第聞奏”來看,如果是諸縣等第連稱,為了語句通順,人們往往會說“上中下”,而不會一個一個地說成“上、中、中下”。這種情況,到宋初亦然。

《宋史·太祖紀》載,建隆元年(960)十月“壬申,定縣為望、緊、上、中、下,令三年一注”(12)《宋史》卷一《太祖紀一》,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7頁。。但《選舉志》詳載此事,則云:“舊制,畿內(nèi)縣赤、次赤;畿外三千戶以上為望,二千戶以上為緊,一千戶以上為上,五百戶以上為中,不滿五百戶為中下。有司請據(jù)諸道所具板圖之數(shù),升降天下縣,以四千戶以上為望,三千戶以上為緊,二千戶以上為上,千戶以上為中,不滿千戶為中下?!?13)《宋史》卷一五八《選舉志四·銓法上》,第3695頁?!坝兴尽币韵?,《續(xù)資治通鑒長編》所載更為詳細,亦曰中下縣,而非下縣。(14)〔宋〕 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一《太祖·建隆元年》,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6頁。

這就意味著,后周廣順三年至宋初,畿外縣分五等,雖云“望、緊、上、中、下”,其實“下縣”正式的等第皆是“中下縣”,只是籠統(tǒng)而言,說“望緊上中下”更通順一些而已?;剡^頭來看,天寶后期自然也是這種情況。

所以說,唐五代時期一度消失的都是下縣,而非中下縣。因為相對于下縣來說,中下縣的縣令、縣丞地位稍高一些(表1),“選人資敘,合入下縣者,今許入中下縣”,是對于地方基層官員的一種優(yōu)待。而唐玄宗天寶五載將下縣全部提升為中下縣,更可能是一種盛世表象下的盲目樂觀。因為就在兩年前,原來應該繳納中央太府寺的地方官闕員職錢,改由當郡支配。而安史之亂爆發(fā)前幾個月,他還曾一次性給全國所有流內(nèi)正員官加薪兩成,同正員官也加薪一成。(15)〔宋〕 王溥:《唐會要》卷九一《內(nèi)外官料錢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963—1964頁;〔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六《邦計部·俸祿第二》,第6072頁。

表1 唐前期六等縣的官員建制與縣學生員額簡表

續(xù)表

二、次赤縣的產(chǎn)生

翁俊雄等學者注意到唐朝前后期縣的等第變化,即從六等縣到十等縣,但對于其變化過程,則未能闡述清楚。從其論述來看,翁氏似乎認為開元年間(713—741)次赤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16)翁俊雄:《唐代的州縣等級制度》,《北京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1年第1期。齊子通意識到次赤縣的產(chǎn)生與府和陵縣的關系,并將次赤縣的產(chǎn)生定到唐憲宗元和(806—820)初年(17)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第259—262頁。,未免又過晚。實際上,唐代次赤縣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京兆府和河南府的部分縣,一類是非京都之府的附郭縣。要追尋其源頭,也必須從這兩條線索出發(fā)。

望、緊縣和輔、雄、望、緊州制度,始創(chuàng)于唐玄宗開元四年(716),這從《唐會要》所載首批望縣的設置時間可以確知。(18)〔宋〕 王溥:《唐會要》卷七〇《州縣分望道》,第1460—1469頁。次赤縣確實并非跟望、緊縣同時出現(xiàn)。唐肅宗之前,赤縣除了京兆、河南及太原三府附郭縣外,還有奉先縣,奉先當時并非次赤縣,《唐六典》(19)〔唐〕 李林甫等撰,陳仲夫點校:《唐六典》卷三《尚書戶部》,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73頁。按:“京城”當作“京縣”。《舊唐書》(20)《舊唐書》卷八《玄宗紀上》,卷二五《禮儀志五》,卷三八《地理志一》,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94、973、1398頁。及《唐會要》(21)〔宋〕 王溥:《唐會要》卷二〇《親謁陵》,第464—465頁;卷七〇《州縣分望道》。等對此都有所記載,齊子通文于此辨析亦已甚明。

《冊府元龜》對此也有簡練而精到的概括:

唐制有赤縣、畿縣、望縣、緊縣、上縣、中縣、中下縣、下縣之差。赤令,其品正五。畿令,其品正六。上縣令,其品從六。望、緊同之。中縣令,其品正七。下縣令,其品從七。其后又有次赤、次畿之名。(22)〔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七〇一《令長部·總序》,第8357頁。

筆者同意齊氏的觀點,次赤縣并非唐玄宗在位時產(chǎn)生,也非唐肅宗剛開始設立鳳翔府等后世所謂的“次府”時所設。實際上,次府的概念較晚才出現(xiàn),次赤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齊子通認為:“憲宗改皇陵屬縣為次赤縣,此舉為后世所沿襲,成為慣例?!?23)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第261頁。將次赤縣的產(chǎn)生與皇帝陵縣掛鉤,并判定是唐憲宗將陵縣降等,恐欠周全。至元和二年(807)云陽縣成為赤縣止,京兆府的赤縣共有萬年、長安、昭應、三原、醴泉、奉天、奉先、富平、云陽9個(赤縣與次赤縣的矛盾,下文詳解,此處姑且從《唐會要》,一概以赤縣視之),除了萬年和長安這兩個京縣外,其余7個縣成為赤縣的先后順序為:奉先、昭應、醴泉、奉天、富平、三原、云陽,而實際上直到唐朝末年,京兆府的赤縣也只有這幾個。元和二年以后京兆府沒有新的赤縣出現(xiàn),主要原因是從憲宗到僖宗諸帝的陵墓,剛好都在三原到云陽這6個縣范圍內(nèi)。但是,“奉陵寢”并非為赤縣或次赤縣的先決條件,且不言河中、成都等府的附郭縣,單論京兆府諸赤縣,奉天縣之所以成為赤縣,乃是因為“涇師之變”(24)黃永年:《“涇師之變”發(fā)微》,《唐史論叢》第2輯,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63—201頁。,德宗避禍,長期駐蹕于此?!斗钐熹洝份d:“升奉天為赤縣,給復五年;在縣城者,給復十年;京城減收兩稅之半。即興元元年(784)正月一日也?!?25)〔唐〕 趙元一撰,夏婧點校:《奉天錄》卷二,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48頁?!杜f唐書·德宗紀》亦曰:“興元元年春正月癸酉朔,上在奉天行宮受朝賀,詔曰:‘……奉天升為赤縣?!?26)《舊唐書》卷一二《德宗紀上》,第339—340頁。可見奉天有乾陵與它最初成為赤縣并沒有關系。但很可能正因為奉天有乾陵的存在,促使三原后來成為赤縣。到貞元四年(788)富平因為代宗元陵升為赤縣,這時候唐朝的先帝陵所在縣,只有三原(高祖獻陵所在)沒有升格了。所以,在富平升為赤縣的同時,三原也順理成章地成了赤縣。

齊子通文中歷數(shù)諸赤縣和次赤縣,卻獨遺漏最特殊的昭應縣。(27)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第258頁。安史之亂前,唐朝赤縣除了三府附郭縣和奉先縣外,其實還有昭應縣(會昌縣)。成書于開元末期的《唐六典》載:“萬年、長安、河南、洛陽、奉先、太原、晉陽,令各一人,正五品上。(……十七年巡陵,又以奉先同京縣。)”(28)〔唐〕 李林甫等撰,陳仲夫點校:《唐六典》卷三〇《三府督護州縣官吏》,第750頁。反映開元二十五年制度的《通典·大唐官品》正五品上階欄亦有“萬年、長安、河南、洛陽、太原、晉陽、奉先縣令”(29)〔唐〕 杜佑撰,王文錦等點校:《通典》卷四〇《職官二〇》,第1096頁。,但《舊唐書·職官志一》正五品上階欄在此七縣外,還有會昌縣,從七品上階欄京縣丞注文亦同。(30)《舊唐書》卷四二《職官志一》,第1794頁?!杜f唐書》所載這份官品令雖然號稱是“永泰二年官品”,但經(jīng)筆者考證,其底稿實際上應成于天寶六載(747)左右,永泰二年的修史者只是改動了其中極少的內(nèi)容。(31)關于此點,非三言兩語能夠證明,限于本文主旨,此處不宜展開討論,筆者擬另撰文詳述?!短茣份d:“天寶三載十二月五日,析新豐縣,于會昌山令置會昌縣。四載十月二十八日,以會昌為赤縣,以薛融為縣令。七載十二月一日,改會昌為昭應縣,仍廢新豐,隸入昭應,以薛伯連為縣令?!?32)〔宋〕 王溥:《唐會要》卷七〇《州縣改置上》,第1471—1472頁。這與《舊唐書·玄宗紀》所載相合:“(天寶四載十月)壬子,以會昌縣為同京縣。”(33)《舊唐書》卷九《玄宗紀下》,第219頁。數(shù)年后,會昌縣改名昭應縣?!杜f唐書·禮儀志四》云:“(天寶七載)十二月,以玄元皇帝見于朝元閣,改為降圣閣。改會昌縣為昭應縣,改會昌山為昭應山。封昭應山神為玄德公,立祠宇?!?34)《舊唐書》卷二四《禮儀志四》,第927頁。兩唐書《地理志》亦載會昌縣改名昭應縣,《新唐書·地理志》并記昭應縣為次赤縣。(35)《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2頁。所以,雖然今本《元和郡縣圖志》中有關昭應縣的具體內(nèi)容已佚,但該縣為次赤縣應屬無疑。會昌縣成為赤縣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溫泉宮(天寶六載改名華清宮)的存在。并且,由于貞元四年后奉天縣也被視為陵縣,在元和時期乃至唐末京兆府所有的次赤縣中,昭應縣就成了唯一的非陵縣。

所以,如果從陵縣的角度而言,唐朝制度性的變革主要有兩起。一是開元十七年(729)唐玄宗將橋陵所在的奉先縣升為赤縣,開陵縣持續(xù)性為赤縣之先河。(36)之所以要加“持續(xù)性”三個字,是因為陵縣升為赤縣,并非始于唐玄宗,武則天已經(jīng)如此,只是不久被罷而已。《舊唐書》載:“咸陽……天授二年,則天以其母順陵在其界,升為赤,神龍初復。”參見《舊唐書》卷三八《地理志一》,第1397頁。二是貞元四年(788)唐德宗將當時所有的唐朝帝陵(37)不包括追尊、追謚皇帝之陵,如唐獻祖建初陵、唐世祖興寧陵、承天皇帝順陵等。所在縣均升為赤縣,完成了陵縣的赤縣化。憲宗朝不過踵故事升云陽為赤縣而已。所以,如果要將陵縣從赤縣降等為次赤縣,德宗貞元四年比元和任一年份都更有必要性,何況還有昭應縣這一個例外。

其實,在廣德元年(763)五月一日升醴泉為赤縣時,京兆府轄境內(nèi),京城外的赤縣數(shù)量(3個)就比城內(nèi)(2個)多了。而鳳翔、成都、河中、江陵等府的倚郭縣(按規(guī)制為8個,此時鳳翔縣或已省),也超過京兆、河南、太原等原三府的京縣(6個)數(shù)目。

“物以稀為貴”,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官僚體系中,尤其如此。所以一類官職的數(shù)量,往往決定其重要程度和地位高低。當赤縣和府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其珍貴程度就會大打折扣,一段時間后,分化也就難以避免。齊氏將次赤縣的成立跟府的分化聯(lián)系起來,具有合理性,但是對于諸府何時分化、究竟為何分化的論述,則有失偏頗。事實上,元和年間府制并無大的變化,府制真正劇變,還是發(fā)生在肅宗時期和代宗初年。

至德二載歲末,唐肅宗設置鳳翔府和成都府,初置“五京”(38)《舊唐書》卷三八《地理志一》,第1402頁。另可參見《舊唐書》卷一〇《肅宗紀》,第757頁;〔宋〕 王溥:《唐會要》卷六八《諸府尹》,第1409頁;《新唐書》卷六《肅宗紀》,第159頁;《資治通鑒》卷二二〇《唐紀三六》,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7046頁;〔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一四《帝王部·都邑第二》,第159頁,卷八七《帝王部·赦宥第六》,第1034頁。之時,如齊氏所言,制度上應該是沒有次赤縣的。乾元三年(760)三月復置河中府,“其州縣官吏所置,同京兆、河南二府”(39)《舊唐書》卷一〇《肅宗紀》,第258頁。,依然如此。該年,亦即上元元年(674)的九月二十一日,京兆府、河南府、太原府、鳳翔府等停中京、東京、北京、西京之號。(40)〔宋〕 王溥:《唐會要》卷六八《諸府尹》,第1407、1409頁,卷七〇《州縣改置上》,第1471頁?!杜f唐書·地理志一》“鳳翔府”敘文所謂“寶應元年,并鳳翔縣入天興縣,后罷京名”(第1402頁),“后罷京名”四個字,當出于后晉史官之筆,非唐《國史》舊文?!熬旁氯梢?,詔曰:‘……唐虞之代,肇有九州。王者所都,文無異制。其京兆府、河南府、太原府三京之號宜停,其鳳翔先為西京,亦宜準此?!?41)〔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八七《帝王部·赦宥第六》,第1042—1043頁,卷一四《帝王部·都邑第二》,第159頁。這可能是一個制度變革的契機。半月之前,荊州大都督府改為江陵府,取代原南京成都府,號為南都(42)筆者頗疑“南都”為“南京”之訛?!杜f唐書》卷一〇《肅宗紀》曰:“九月甲午,以荊州為南都,州曰江陵府,官吏制置同京兆。其蜀郡先為南京,宜復為蜀郡?!笔窨樘鞂?、至德年間之稱,即便要恢復舊稱,按照此時的制度,也該稱益州?!秲愿敗肪硪凰摹兜弁醪俊ざ家囟?第159頁)載:“上元元年九月,詔荊州大都督府宜改為江陵府,仍為南都。江陵縣為赤縣,諸縣為畿縣,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余官屬名位并同京兆府,及京畿赤縣并依舊。”正如齊子通已經(jīng)指出的,此詔只提江陵縣為赤縣,沒有提及另一個附郭縣長寧縣,且設立江陵府的詔書中,出現(xiàn)“及京畿赤縣并依舊”,不但文意費解,亦不合時宜。故此兩件文獻恐均非照抄原文,而有后世撰史者之改寫。更關鍵的地方在于,此時除了河中府之外,諸府皆為“京”,而非“都”。諸府“建都”,則要到肅宗元年建卯月了?!缎绿茣肪硭末枴兜乩碇舅摹?第1027頁)云:“肅宗上元元年號南都,為府。二年罷都,是年又號南都?!鄙显暧痔柲隙迹@然與諸史所記“肅宗元年建卯月”置南都不符,上元二年罷都等說法恐亦成疑。,雖然時間很短,但很可能也在這次“停號”之列。京兆府“上元二年復曰西京”(43)《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1頁。,雖名為西京,但因為東京等號已停,所以京兆府事實上就從“首都”,變成了唯一的“京城”,其他諸府,在制度上也就沒有了與京兆府相提并論的資格,其附郭縣很可能也就不再是跟萬年、長安一樣的赤縣了。

一年多后,“元年建卯月一日”,肅宗又有六都之建,河南府、太原府、鳳翔府、江陵府、河中府又成了東都、北都、西都、南都、中都,京兆府則改稱上都?!霸杲拢t曰:‘五都之號,其來自久。宜以京兆府為上都,河南府為東都,鳳翔府為西都,江陵府為南都,太原府為北都?!?44)〔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一四《帝王部·都邑第二》,第159頁,卷八七《帝王部·赦宥第六》,第1044頁;〔宋〕 李昉等:《太平御覽》卷一一二《皇王部三七·唐肅宗宣皇帝》,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540頁;《新唐書》卷六《肅宗紀》,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65頁。雖然詔書只言五都,但《唐會要》云河中府“元年建卯月一日,號為中都”(45)〔宋〕 王溥:《唐會要》卷六八《諸府尹》,第1410頁。,《舊唐書》亦言“元年建卯月,又為中都”(46)《舊唐書》卷三九《地理志二》,第1470頁。。河中府此時為中都,亦可從京兆府稱“上都”得到印證。因為此前五京之時,京兆府稱“中京”,若此時僅有五都,那么京兆府稱“中都”即可。應該是中都之號給了河中府,故京兆府才稱“上都”。

但是,六都與五京之制一樣,維持的時間也很短。大歷五年(770)八月,宰臣元載又上疏請于河中府置中都,未成。(47)《舊唐書》卷一一《代宗紀》,第297頁,卷一一八《元載傳》,第3411頁;《新唐書》卷一四五《元載傳》,第4712頁。顯而易見,大歷五年以前,河中府已經(jīng)不是中都了,否則元載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此前,寶應元年(762)或永泰元年(765)(48)《舊唐書》卷三八《地理志一》(第1402頁)、《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6頁)皆作寶應元年,《唐會要》卷七〇《州縣改置上》亦曰(第1473頁):“雍縣。至德二載八月二十一日,改為鳳翔縣。寶應元年十二月廢,并入天興縣?!蔽ā杜f唐書》卷一一《代宗紀》則曰(第278頁):“(永泰元年正月)癸丑,罷岐州之鳳翔縣,并入天興縣?!?,鳳翔府雙附郭縣之一的鳳翔縣被省。唐代京府有雙附郭縣的規(guī)制,此點齊氏已論述甚詳(49)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第253頁。,茲不贅言。既然鳳翔府只有一個附郭縣,顯然說明彼時鳳翔府不再是西都,《新唐書·地理志》亦謂“(肅宗)元年曰西都,未幾復罷都”(50)《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6頁。。類似的情況,大歷六年在江陵府亦曾發(fā)生,長寧縣被撤,并入枝江縣(51)《新唐書》卷四〇《地理志四》,第1028頁;〔宋〕 王溥:《唐會要》卷七一《州縣改置下》,第1498頁。,而枝江縣在《新唐書·地理志》中,不過是次畿縣而已(52)《新唐書》卷四〇《地理志四》,第1028頁。。事實上,江陵府在此之前也早已經(jīng)罷都,《新唐書·地理志》即言:“……又號南都。尋罷都?!?53)《新唐書》卷四〇《地理志四》,第1027頁。

并且,史籍中找不到任何有關鳳翔、江陵、河中等府牧,或西都、南都、中都留守的記載,也說明《新唐書·百官志》的說法是正確的(54)《新唐書》卷四九下《百官志四下》,第1311頁。,此三府要么比京兆、河南、太原等原三府低一等,所以沒有設留守、府牧的權(quán)限;要么六都之制為時甚短,所以沒有來得及設置相應的官職,或沒有留下相關記錄。至于鳳翔等三府的“都”號,是同時撤銷,還是逐一撤銷的,囿于史料,今天已無法得知。

總之,上元元年九月停京兆府之外的諸“京”之號,寶應元年或之后不久停鳳翔、江陵、河中三府“都”號,都使鳳翔等府的實際權(quán)力及名義地位皆次于京兆等原三府,其附郭縣地位自然亦相形見絀。從制度的延續(xù)性來講,鳳翔等府的“都”號被廢,應該是唐后期次赤縣與次畿縣產(chǎn)生的直接原因。廣德元年與寶應元年僅一年之差,與永泰元年亦只相隔一年,所以,無論是從陵縣的角度,還是從諸府分化的角度來看,次赤縣制度更有可能確立于代宗初期。

事實上,“次赤”縣在傳世文獻中首次出現(xiàn),并非齊氏認為的唐憲宗元和二年(55)⑤ 〔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六三一《銓選部·條制第三》,第7562頁。,而應不晚于唐德宗貞元六年(790)?!短茣份d:“貞元六年十二月二日敕:‘刺史、縣令,以四考為限,赤令既是常參官,不在四考限。次赤令既同京官,宜以三考為限?!奔礊槊髯C。(56)〔宋〕 王溥:《唐會要》卷六九“丞簿尉”,第1447頁。

三、赤縣的廣義與狹義

既然肅宗上元元年或代宗初期就很可能產(chǎn)生了次赤縣乃至次畿縣,為何直到唐德宗貞元六年,傳世文獻中才出現(xiàn)“次赤縣”的名號呢?竊以為其因有三。其一是文獻不足征?,F(xiàn)在能看到的唐代史料,畢竟是一千多年大浪淘沙后幸存的孑遺。其二是“次赤縣”之前不一定就叫作“次赤縣”,而是其他同等含義的名稱。關于這一點后文再論,此處暫且不表。其三,“赤縣”與“次赤縣”之間的關系,這與赤縣的廣義和狹義有關。

齊子通根據(jù)《冊府元龜》的記載,認定憲宗元和二年五月已有次赤縣存在。⑤但同年十月,云陽縣升為赤縣(57)《唐會要》卷七〇《州縣分望道》,第1459頁。,而在數(shù)年后成書的《元和郡縣圖志》中,該縣又被標作“次赤”(58)〔唐〕 李吉甫撰,賀次君點校:《元和郡縣圖志》卷一《關內(nèi)道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0頁。。齊氏斷定“這一變化只能發(fā)生在元和二年至元和八年之間”(59)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第261頁。,但既然元和二年五月已有次赤縣制度,陵縣又屬于次赤縣,何以當年十月云陽縣先是升為赤縣,幾年后又降為次赤縣?

此外,河南府緱氏縣,《元和郡縣圖志》《新唐書·地理志》皆為次赤縣,似乎元和年間緱氏已是次赤縣了。齊子通推測“緱氏縣是孝敬皇帝(李弘)恭陵所在,或與此相關”(60)齊子通:《次赤、次畿縣的成立與唐宋府制變遷》,武漢大學中國三至九世紀研究所編:《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第261頁。,不失為一種解釋。但如果此推論成立,那么同為追謚皇帝的承天皇帝李倓,其順陵所在的咸陽縣(61)〔宋〕 王溥:《唐會要》卷二一“諸陵雜錄”,第485頁;《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2頁;《資治通鑒》卷二二四《唐紀四〇》,第7200頁。,豈非也應成為次赤縣?何況咸陽還有唐世祖李昺的興寧陵(62)〔宋〕 王溥:《唐會要》卷一《帝號上》,第1—2頁;《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2頁;《資治通鑒》卷二〇四《唐紀二〇》,第6471頁。,若要成為次赤縣,難道不比緱氏更有資格?但在《元和郡縣圖志》《新唐書·地理志》中,咸陽只是普通的畿縣而已(63)〔唐〕 李吉甫撰,賀次君點校:《元和郡縣圖志》卷一《關內(nèi)道一》,第12頁;《新唐書》卷三七《地理志一》,第962頁。。

還應注意的是,緱氏縣在《元和郡縣圖志》河南府諸縣中,排在第四,前兩位的洛陽和河南縣均是赤縣,第三的偃師縣只是普通的畿縣,緱氏之后的諸縣也均為畿縣。成都、河中等府,均是先列次赤縣,然后次畿縣。再看京兆府諸縣的次序,也是非常規(guī)整的,前兩位的萬年、長安為赤縣,然后從昭應到云陽7個縣均為次赤縣,后面的縣則皆是畿縣。不僅如此,諸次赤縣的排列,也很有講究。三原縣是高祖獻陵所在,醴泉縣是太宗昭陵及肅宗建陵所在,奉天有高宗乾陵,奉先有睿宗橋陵、玄宗泰陵,富平有中宗定陵、代宗元陵、順宗豐陵,云陽有德宗崇陵?;旧鲜前凑盏巯迪群箜樞蚺帕械?,只有中宗和睿宗似乎稍有差池,論年齡和在位時間,中宗在睿宗之前,奉先縣和富平縣的位置似乎應互換才是。但是,中宗于玄宗一系而言,畢竟是伯父,從大禮而言,自然該是睿宗優(yōu)先。若從世系來講,唐高宗、睿宗至憲宗,是一脈相承的,中宗只是“旁支”。因此《元和郡縣圖志》所載各縣順序,才符合唐朝官方次第。所以緱氏縣的“次赤”,與《元和郡縣圖志》的體例不合。

而且,如果元和時期緱氏已經(jīng)是次赤縣,那么唐末天祐二年(905)就不會又升為赤縣了?!杜f唐書·哀帝紀》載:“(天祐二年四月)壬辰,敕河南府緱氏縣令宜兼充和陵臺令,仍升為赤縣?!?64)《舊唐書》卷二〇下《哀帝紀》,第791頁?!秲愿敗芬嗤?。(65)〔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三一《帝王部·奉先第四》,第335頁?!短茣芬噍d:“新升赤縣。河南府緱氏縣。天祐二年四月四日升,以奉昭宗和陵故也。”(66)〔宋〕 王溥:《唐會要》卷七〇《州縣分望道》,第1461頁。但在一般認為斷限為唐末(67)《新唐書·地理志》體例雖然較之《舊唐書·地理志》更“純”,但也存在很多為例不純的地方,限于本文主旨,此處從略。的《新唐書·地理志》中,緱氏縣卻被標作次赤縣。

對于諸多文獻記載中關于次赤縣和赤縣的矛盾,王壽南的觀點值得重視:“次赤縣和次畿縣可能分別屬于赤縣和畿縣,望縣和緊縣則同為上縣。”(68)王壽南:《論唐代的縣令》,《政治大學學報》1972年第25期,第179頁。這應該是比較符合實情的推斷。進而可以認為,唐后期的赤縣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狹義的赤縣,大多數(shù)時候僅指萬年、洛陽等6縣。廣義的赤縣,則如歐陽詹所言,約有20個,6縣之外,還包括奉先、成都等縣。

也就是說,云陽、緱氏以及其他類似的所謂赤縣,并非比次赤縣高一級,而應該屬于廣義的赤縣——包括次赤縣和狹義的赤縣,所以在不同的記載中,這些赤縣就又成了次赤縣。這就是為什么明明最遲貞元六年已經(jīng)有了次赤縣的存在,但在貞元后期的《通典》《同州韓城縣西尉廳壁記》等文獻中,仍不曾提及的原因。

赤縣與次赤縣、畿縣與次畿縣、中下縣與下縣,在唐后期至宋代人看來,或許就是一個大等第中的兩個小等第,有點類似于河西道與隴右道之間的關系。嚴格來講,他們是兩個等第或兩個道,但籠統(tǒng)地視為一個,亦無不可。河西道乃從隴右道分出(69)《舊唐書》卷四〇《地理志三》,第1639頁。另可參見嚴耕望:《景云十三道與開元十六道》,《嚴耕望史學論文選集》,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7—174頁(初刊于《紀念董作賓董同龢兩先生論文集》上冊,《“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36本,1964年;又刊于《嚴耕望史學論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661—670頁);羅凱:《唐十道演化新論》,《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12年第1輯;王雙懷、王昊斐:《唐代“河西道”述論》,《唐史論叢》第22輯,三秦出版社2016年版,第220—232頁。,當舉十道地理時,既可嚴格說十個道,則河西道被包含在隴右道中;也可泛稱十道,則隴右道與河西道并列,為十三道或十五部、十六部之一。次赤縣亦自赤縣分出,在七等縣的語境下,次赤縣即被包括在赤縣范圍內(nèi);但說十等縣時,則次赤縣與赤縣并列,即分為兩等。二者之關系,跟地理學概念中“亞區(qū)”與大區(qū)域的關系頗為類似。所以唐代文獻中的赤縣,究竟是廣義還是狹義,如果沒有限定語,前后文所指也不明確的話,其實是不易明白的。

唐后期所有的陵縣,自有次赤縣的概念起,應該都是廣義的赤縣、狹義的次赤縣。緱氏縣既然以奉昭宗和陵而為赤縣,元和年間就不應該是次赤縣,而僅僅是畿縣?!对涂たh圖志》的“次赤”,很可能是被后世傳抄者竄改的。在明確記載有次赤縣的元和二年五月以后,都還有不少次赤縣和赤縣混用的情況,那么顯然不能用現(xiàn)存史料中最早出現(xiàn)次赤縣的時間,機械地判定次赤縣制度直到彼時才產(chǎn)生。此外,次赤縣和次畿縣官員相對于赤縣和畿縣,在官品上應該并無區(qū)別,如河中等府“官屬名位并同京兆府”(70)〔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一四《帝王部·都邑二》,第159頁。。中下縣和下縣的情況,則與此不同,二者在不少方面均有細微的差別(表1)。

因此,杜佑在《選舉典》中說:“初州縣混同,無等級之差,凡所拜授,或自大而遷小,或始近而后遠,無有定制。其后選人既多,敘用不給,遂累增郡縣等級之差,(郡自輔至下凡八等,縣自赤至下凡八等。)……”(71)〔唐〕 杜佑撰,王文錦等點校:《通典》卷一五《選舉三》,第362頁?!翱h自赤至下凡八等”,當即赤、畿、望、緊、上、中、中下、下,與前引《冊府元龜·令長部·總序》所言一致。除了一度廢除下縣外,這才是唐朝開元四年以后的常態(tài),即便后來有次赤縣和次畿縣的細分,但二者廣義上也屬于赤縣和畿縣之列。

四、俸秩與中晚唐五代縣的等第

齊子通認為次赤、次畿縣的成立,遲至憲宗元和初年,除了對諸府的分化歷程認識不夠,還有兩點沒有注意到。一是貞元二年(786)的“鴘赤令”:

其年(貞元二年)五月,吏部奏:“伏準貞元元年七月二十五日敕:諸州府及京五品已上官,停使下郎官、御史等,宜付所司,作條件聞奏者?!⒑又?、鳳翔、江陵、成都、興元府少尹,赤令,及京兆鴘赤令,中、下州刺史,諸使下停減郎官、御史等停官,當年并聽集?!懺晔乱亚半x任者,一切聽集。并六府少尹、鴘赤令,并不在試例……”(72)〔宋〕 王溥:《唐會要》卷七四《選部上·吏曹條例》,第1599—1600頁,部分標點有改動;〔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六三〇《銓選部·條制第二》,第7557—7558頁。

《新唐書·食貨志》亦載有“鴘赤縣令”(73)《新唐書》卷五五《食貨志五》,第1403頁。。胡三省注《通鑒》,引《新唐書·食貨志》,并說:“鴘赤,字義不可曉,蓋次赤也。”(74)《資治通鑒》卷二二五《唐紀四一》,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7246頁。關于“鴘”,《酉陽雜俎》卷二十《肉攫部》有詳說。(75)〔唐〕 段成式撰,許逸民校箋:《酉陽雜俎校箋·前集卷二〇·肉攫部》,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1445—1447頁。《康熙字典》引《集韻》釋“鴘”曰:“鷹隼二歲,色赤?!?76)〔清〕 張玉書等編纂:《康熙字典》,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2年版,第1484頁。引申開來,鴘赤即次赤,為赤縣中的第二等。這說明,最遲貞元二年已有次赤縣的建制了。

二是大歷十二年(777)京兆府縣官員的制俸情況:

大歷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度支奏:“加給京百司文武官及京兆府縣官每月料錢等,具件如后:……京兆及諸府尹,(各八十貫文。)少尹,兩縣令,(各五十貫文。)奉先、昭應、醴泉等縣令,司錄,(各四十五貫文。)畿令,(各四十貫文。)判司,兩縣丞,(各三十五貫文。)兩縣簿、尉,奉先等縣丞,(各三十貫文。)奉先等主簿、尉,諸畿令(77)“令”當作“丞”。,(各二十五貫文。)畿簿、尉,(各二十貫文。)參軍、文學、博士、錄事。(各一十貫文。)……”(78)〔宋〕 王溥:《唐會要》卷九一《內(nèi)外官料錢上》,第1964—1967頁,部分標點有改動;〔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六《邦計部·俸祿第二》,第6074—6075頁。

其年五月,中書(79)上海古籍出版社標點本“中書”后有頓號,誤,宜刪。門下奏:“……縣令四十貫,丞三十貫,簿、尉各二十貫。右謹具條件如前。其舊準令月俸、雜料、紙筆、執(zhí)衣、白直,但納資課等色,并在此數(shù)內(nèi)。其七府準四月二十八日敕文不該者,并請依京兆府例處分。其中州、中縣已下三分減一分?!?80)〔宋〕 王溥:《唐會要》卷九一《內(nèi)外官料錢上》,第1967—1968頁;〔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六《邦計部·俸祿第二》,第6075—6076頁。

此處的奉先、昭應、醴泉等縣令,在《新唐書·食貨志》中作“鴘赤縣令”(81)《新唐書》卷五五《食貨志五》,第1403頁。該志宣稱其所載是會昌年間的俸制,實則是將不同時期、不同類型的俸料錢,匯攏到一起,只不過其中的節(jié)度使及僚屬俸錢是會昌六年的而已,州縣官員俸錢皆是大歷十二年之數(shù)。。兩縣令各五十貫文,奉先、昭應、醴泉等縣令各四十五貫文,畿縣各四十貫文,三者構(gòu)成了赤縣令、鴘赤縣令、畿縣令月料錢的等級之差,顯然,大歷十二年事實上已存在次赤縣了。這是京兆府諸縣的情況,畿外的普通縣,月俸分為兩等:上縣為一等,中縣及中下縣、下縣為一等,其中上縣跟畿縣看齊,而中縣以下,按照規(guī)定,月俸只有上縣的三分之二,故中、下縣令俸料錢約為每月25貫文。(82)上縣令俸錢為40貫文每月,中縣以下減三分之一,精確計為26.67貫文。但當時制定的官員俸錢標準,20貫文以上,皆為5的整倍數(shù),相近的為25貫文或30貫文。但如果是30貫文的話,以上縣令為基數(shù),所減就是四分之一,而非三分之一,故當以更接近的25貫文為是。值得注意的是,這次制俸,沒有提及雄、望、緊州,也沒有提及望、緊縣,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印證了雄、望、緊州“同上州”,望、緊縣“同上縣”的說法。這樣,全國所有的縣,官員俸錢分為四等:赤縣、鴘赤縣、畿縣至上縣、中縣至下縣,若以大歷十二年縣令的俸錢作為標準的話,分別為50、45、40、25貫文每月。

關于唐五代官員的俸料錢,學界已有許多研究(83)陳寅恪:《元白詩中俸料錢問題》,《清華學報》1935年第4期;閻守誠:《唐代官吏的俸料錢》,《晉陽學刊》1982年第2期;劉篤才:《關于唐代官吏俸料錢一條史料的辨證》,《晉陽學刊》1983年第3期;黃惠賢:《武德年間內(nèi)外官俸祿的考察》,《江漢論壇》1983年第6期;閻守誠:《關于唐會昌年間俸料錢數(shù)額問題》,《晉陽學刊》1983年第6期;劉海峰:《唐代官吏俸料錢的財政來源問題》,《晉陽學刊》1984年第5期;劉海峰:《唐代俸料錢與內(nèi)外官輕重的變化》,《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1985年第2期;劉海峰:《論唐代官員俸料錢的變動》,《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 1985年第2期;王珠文:《關于唐代官吏俸料錢的幾點意見》,《晉陽學刊》1985年第4期;劉海峰:《再析唐代官員俸料錢的財政來源》,《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1987年第4期;李燕捷:《唐代后期內(nèi)外官主要經(jīng)濟收入對比——唐代內(nèi)外官輕重問題研究》,《晉陽學刊》1990年第1期;王振芳:《唐安史兵興后到大歷制俸時官俸探析》,《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0年第3期;陳明光:《唐代前期官員俸料錢支出計劃形態(tài)的演變及其影響》,《福建學刊》1991年第2期;杜文玉:《五代俸祿制度初探》,《人文雜志》2003年第6期;朱博宇:《唐前期外官月料分配比例考釋》,《唐宋歷史評論》第3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73—106頁;黃惠賢、陳鋒主編:《中國俸祿制度史》,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49—225頁。,但未見有將地方官的俸料錢與政區(qū)等第之間建立聯(lián)系的。事實上,大歷十二年尤其是貞元四年以后,對于唐朝官員而言,月俸的重要性超過官品。因為月俸是在已經(jīng)僵化的官品基礎上,“隨曹署閑劇,加置手力、資課、雜給等”(84)〔宋〕 王溥:《唐會要》卷九一《內(nèi)外官料錢上》,第1970頁;〔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百六《邦計部·俸祿第二》,第6077頁。而制定,順應了時代的需求和形勢的發(fā)展,所以成為中晚唐和五代時期官僚政治的新框架,基本上可以跟秦漢的“祿秩”相提并論,故筆者將其命名為“俸秩”(85)關于俸秩問題,限于本文主旨,此處不展開,筆者擬另撰文加以論述。。

表2為大歷十二年各等第縣級官員的俸秩,其中中縣、中下縣、下縣(86)為表述方便,中下縣省略。的俸秩系根據(jù)“中縣已下,三分減(上縣)一分”推算,并參考其他官職的俸秩修正。

表2 大歷十二年縣級官員俸秩 (單位:貫文)

當然,上述統(tǒng)一的制度在具體執(zhí)行上,因為地區(qū)和時局的差異,勢必難以劃一(87)參見陳寅?。骸对自娭匈毫襄X問題》,《清華學報》1935年第4期;后收入氏著《陳寅恪集·金明館叢稿二編》,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年版,第65—80頁。,此處不予過多探討。從元和十三年(818)德、棣、滄、景的情況來看(88)〔宋〕 王溥:《唐會要》卷九一《內(nèi)外官料錢上》,第1974頁;〔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七《邦計部·俸祿第三》,第6088頁。,基本上還是遵循著大歷制俸的標準。真正的變化,發(fā)生在唐宣宗即位后不久:

(會昌六年,即846年(89)換算成公歷,該年十二月已到847年年初,但會昌六年總體上對應于公元846年。)十二月,中書門下奏:“應諸州刺史,既欲責其潔己,須令俸祿稍充,但以厚薄不同,等級無制,致使俸薄處無人愿去,祿厚處終日爭先。應諸中、下州司馬(90)“馬”字衍。軍事俸料共不滿一百千者,請?zhí)碇烈话偾?;其緊、上州不滿一百五十千者,請?zhí)碇烈话傥迨?;其雄、望州不滿二百千者,請?zhí)碇炼偾?。其先已過者,即得仍舊。并任于軍事雜錢中,方圓置本,收利充給。如別帶使額者,并仍舊,不在添限?!彪分迹骸耙馈首??!?91)〔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八《邦計部·俸祿第四》,第6094—6095頁;〔宋〕 王溥:《唐會要》卷六九《刺史下》,第1434頁。

之前雄、望州刺史的正俸錢跟上州刺史是一樣的,因為大歷俸制,地位最高的諸府尹也跟上州刺史同為每月80貫文,加上知軍事料錢也不過是150貫文。現(xiàn)在雄、望州刺史月俸提到了200貫文,從而與上州刺史徹底拉開了差距。這意味著,原來雄望緊上州一檔、中下州一檔的兩檔俸秩,變成了至少三檔,即雄望州一檔、緊上州一檔、中下州一檔,輔州另計,因為此時僅存的兩個輔州——華州和同州,已經(jīng)屬于一般意義上的方鎮(zhèn)序列了。同年,節(jié)度使、防御使等方鎮(zhèn)的俸料錢,也有所整飭。(92)〔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八《邦計部·俸祿第四》,第6094頁。

既然方鎮(zhèn)、州兩級俸料錢都進行了調(diào)整,縣級政區(qū)官員的俸料錢極可能也會如此。參照望州等與上州刺史的變化,筆者推測,縣官的俸秩很可能也是將原來最為擁擠的畿、上等縣分為兩檔,即上縣與緊縣一檔,望縣、畿縣與次畿縣一檔。這樣,從俸秩的角度而言,縣的等第就從四檔變?yōu)槲鍣n了。按照《新唐書·食貨志》的說法,“唐世百官俸錢,會昌后不復增減”(93)《新唐書》卷五五《食貨志五》,第1402頁。,這種狀況可能維持到唐朝滅亡。

五代時期,縣級官員的俸料錢發(fā)放標準又有新的變化。史載:

后唐同光三年(925)二月十五日,租庸院奏:“……赤縣,令每月正授支料錢二十五千貫(94)千貫,《冊府元龜》作“貫文實”。,考滿并攝比正官支一半;主簿每月正授支料錢一十二貫千貫……一萬戶已上縣,令每月正授支料錢二十三千貫……五百戶已下縣,令每月正授支一十千貫,考滿并差攝比正官支一半;主簿每月正授支六千貫,考滿并差攝比正官支一半……”奉敕:“宜依?!?95)〔宋〕 王溥:《五代會要》卷二八《諸色料錢下》,第441—444頁。另可參見〔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八《邦計部·俸祿第四》,第6096—6097頁。

可見后唐時期,除赤縣、畿縣外,其余縣以戶口多少分等第,從萬戶以上至五百戶以下,分為14等,縣令和主簿的月俸多寡不一。

這種以戶口多少定縣之等第的方法,后漢和后周亦然,只是大大簡化了。后漢的情況非常簡單,只以三千戶和一千戶作為分界線,將縣劃分為三等:“三千以上縣令逐月一十貫文,主簿六貫文;一千戶已上至三千戶縣令八貫文,主簿五貫文;一千戶以下縣令六貫文,主簿四貫文?!?96)〔宋〕 王溥:《五代會要》卷二八《諸色料錢下》,第445頁。另可參見〔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八《邦計部·俸祿第四》,第6100頁。后周的等第則比后漢多一些,但與后唐相比,仍可稱精簡:

顯德五年(958)十二月,中書奏:諸道州府縣官及軍事判官,一例逐月各據(jù)逐處主戶等第,依下項則例所定料錢及米麥等,取顯德六年三月一日后起支,其俸戶并停廢。

一萬戶已上縣,令逐月料錢二十千,米麥共五石;主簿料錢一十二千,米麥共三石。七千戶已上縣,令逐月料錢一十八千,米麥共五石;主簿料錢一十千,米麥共三石。五千戶已上縣,令逐月料錢一十五千,米麥共四石;主簿料錢八千,米麥共三石。三千戶已上縣,令逐月料錢一十二千,米麥共四石;主簿料錢七千,米麥共三(97)《冊府元龜》卷五〇八《邦計部·俸祿第四》為“三”作“二”。石。不滿三千戶縣,令逐月料錢一十千,米麥共三石;主簿料錢六千,米麥共二石。(98)〔宋〕 王溥:《五代會要》卷二八《諸色料錢下》,第446—447頁。另可參見〔宋〕 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五〇八《邦計部·俸祿第四》,第6100—6101頁。

以上三則史料,都反映出五代時期縣的等第判斷標準有了重大變化。隋唐實施300多年的上中下等第體系崩潰,跟戶口掛鉤的俸秩占據(jù)了主導地位。盡管上中下等第體系也是以戶口為基礎,但畢竟有一個認定的過程,且往往會加上其他因素,比如距離首都的遠近等。這種體系到中晚唐發(fā)展到極盛,除了赤縣和畿縣外,不以戶口定等第的還有次赤縣、次畿縣、望縣和緊縣等。而五代的標準比較單一,除赤、畿縣外,一概以戶口多少為斷。這種情況,跟北周很相似,但北周縣雖然以戶口多寡定等,卻還要與官品(九命之制)掛鉤。(99)〔唐〕 杜佑撰,王文錦等點校:《通典》卷三九《職官二一》,第1066—1069頁。而在唐后期官品制度被極大沖擊的情況下,五代以戶口定縣等,勢必與官品無涉,而是直接以俸秩作為衡量縣級官員地位高低的標準。

但是,從已知的情況來看,隋唐以來的上中下縣體系似乎也沒有完全被拋棄。前引后周廣順三年重定望緊上中下縣,即是一例。北宋初年采用的也是廣順三年的制度,而非顯德五年的體系,可能是因為后者的標準太高,在戶口衰減時難以推行。

余論:官品和俸秩視角中的唐五代縣等

魏晉以降,尤其是北魏太和改制以后,官品在中原王朝官僚政治中的影響非常大,無論是官員的權(quán)力、地位和待遇,還是官員的遷轉(zhuǎn)等,都與之緊密相關,幾乎可與官僚等級制度畫等號。唐前期與隋朝一樣,縣的等第也是嚴格按照官品高低來安排的。赤、畿、上、中、中下、下六等縣制,有其明確的品秩,一等縣即有一個相應的官品,如京縣令是正五品上,上縣令是從六品上,畿縣丞是正八品下,中縣主簿從九品上等(表1)。縣等不同,縣官的官品也不一樣,其在整個官僚體系中的地位,以及所享受的待遇等,自然也不一樣,體現(xiàn)出鮮明的官品本位色彩。

但是,玄宗開元四年望、緊縣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個等級森嚴的秩序體系,安史之亂后次赤和次畿縣的形成,進一步?jīng)_擊了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官品體系。所謂望、緊縣“同上縣”,說的就是其官員的名額、品級等與上縣一樣。但是,對于整個官僚體系來說,并不僅僅只有明文記載的員額、品級等,還包括權(quán)力與相應的權(quán)利,以及在同等品級狀態(tài)下的“順序”。因為官場的秩序,除了秩(上下等級),還有序(前后次序)。望、緊縣,從開元年間到會昌六年,官品、俸秩都與上縣相等,但官員的遷轉(zhuǎn)次序則不同。實際上,望、緊以及次赤、次畿縣,最主要的意義,都是標注縣級官員的資地,從而為官員的遷轉(zhuǎn)提供依據(jù)。(100)陳志堅《唐代州郡制度研究》第一章《唐代州縣的等級制度》,基本全盤引用了翁俊雄《唐代的州縣等級制度》一文,但對唐玄宗時期州縣等級細分化的原因,提出了不同看法,認為統(tǒng)治者細分州縣等級,主要并非為了治理地方、發(fā)展經(jīng)濟,而是從安排官員升遷的角度出發(fā)的。參見陳志堅:《唐代州郡制度研究》,第1—40頁。筆者同意陳氏的觀點。從會昌六年起,很可能望縣的俸秩就超過緊縣和上縣,于是,不僅“序”不同,“秩”也有別了。

正因為官品體系已經(jīng)不能再涵蓋所有的官員,比如望、緊州、縣等新的地方官,尤其是節(jié)度使、防御使等使職,還有中央官員和地方官的遷轉(zhuǎn)對接問題(101)例如尚書省郎中(從五品上)一般外放中州刺史(正四品上),員外郎(從六品上)外放下州刺史(正四品下),但彼此之間相差好幾級官品。而在俸秩體系下,尚書郎中(貞元四年重定俸秩為50貫文)與中州刺史(據(jù)史料推算并參考其他官員俸秩修正,當為55貫文)的俸秩是緊鄰的,員外郎(貞元四年重定俸秩為40貫文)與邊遠地區(qū)下州刺史實際所得(如劍南東川部分中、下州刺史太和八年以前僅為45貫文)亦差不多。等,所以必須有一套新的體系來承擔這個任務,這個新的體系就是俸秩。因此,俸秩在唐后期官僚政治中的作用越來越大,五代十國乃至北宋前中期,承其余緒,俸秩的影響也超過官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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