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現(xiàn)代建筑對形式主義的追求從未停歇，但在建筑精神層面的探索卻十分有限。目前雖然有些建筑師們在設計的精神層面做了許多努力，但想要實現(xiàn)“詩性設計”還遠遠不夠。通過案例分析，對建筑本質(zhì)進行闡釋，初步探尋現(xiàn)代建筑中的“詩性”設計的表達方法。使建筑也能如文學、藝術一般，滋養(yǎng)人的內(nèi)心，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精神力量，從而將這種力量轉(zhuǎn)化為推動人類進步的潛在力量。

關鍵詞：建筑;空間;詩性設計;場所精神

荷爾德林說：“人，詩意地棲息在這片土地上?！盵1]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我們的物質(zhì)財富愈發(fā)豐富，但忽視了精神層面的需要，離我們向往的“詩性世界”越來越遠。目前建筑領域依然沒有脫離功能和美感，設計師們很少在建筑中挖掘人與心靈的關系，離構(gòu)建理想的“詩性”建筑還有一段距離。本文以建筑中的詩性設計為主題，談論建筑的本質(zhì)、詩性空間的營造、建筑與人心靈的關系，從多角度對現(xiàn)代建筑空間中的詩性設計進行初步探究。

一、建筑中詩性設計概述

什么是建筑？什么是詩性？現(xiàn)代建筑中的詩性設計是什么？對于這一系列問題，好似永遠沒有確定且唯一的答案。本文以建筑空間中的詩性設計為內(nèi)容，試著從獨特的視角去探索分析這些問題。

（一）建筑的本質(zhì)

建筑與我們的生活緊密相關，由于時代的變化，人們對建筑本質(zhì)也產(chǎn)生了不同的看法，從而影響未來建筑的發(fā)展方向。老子在《道德經(jīng)》中提出：“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闭J為空間即是建筑的本質(zhì)[2]。空間的載體是形體，由形體來限定建筑的空間，但是我們不能陷入形式和功能二者的爭論里。弗蘭克·勞埃德·賴特認為，“空間，連續(xù)的成形，是看不見的源泉，所有的旋律來自它，但必須回歸于它，超越時間和無限”。因此，空間便是建筑的本質(zhì)，其中的物理、意識空間使建筑具有生命、有性格、有詩意。

（二）詩性的概念闡述

詩，本是文學的概念，貫穿中華民族文化歷史的始終，在詞藻、韻律間，透露出情感因素。詩以其獨特的“詩性”及魅力滋潤著人們的心靈。與中西方文化背景不同，西方詩歌更傾向英雄主義、浪漫主義，表達熱烈、氣勢恢宏。目前，詩已經(jīng)不僅是文學理論的范疇，而是脫離詩詞的限制延伸至各個領域，滲透到建筑、園林、景觀等各個層面。

“詩性”好比用簡練又飽含意趣的手法表達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某種精神意境，比通常的“詩意”更具藝術感染力?！霸娦浴币踩缭娨话?，有意象—意境—境界三個層次，從而更能概括突出精神的表達，這也是提出“詩性”的目的所在[3]。

二、詩性對現(xiàn)代建筑空間的影響

（一）詩意、畫意、建筑意

詩是中華民族情感表達的一種方式，通過高度凝練的語言體現(xiàn)歷史紀實和情感表達。詩意是由詩借助意象營造的意境，通過對客觀事物的描寫引入情感，從而引發(fā)情調(diào)。詩可以表達出陰柔美、幽寂美等意境，這種形式也可以運用在建筑中，用建筑的空間去營造它的意境美。

德國劇作家萊辛認為，“詩是時間的藝術，畫是空間的藝術”。中國自古以來是“詩畫不分家”，對寫意和意境的追求也成為核心，畫家利用人物山水寄托自己的情感，以求天人合一。畫家在作畫的同時也參與到園林設計中，這種詩情畫意之風逐漸參與到建筑和園林中，直接影響了建筑的審美。

“建筑意”這個概念是由梁思成、林徽因在1932年考察中國古建筑時提出的。表現(xiàn)在詩情畫意的氛圍里產(chǎn)生的獨特建筑形象，與詩畫不同，建筑的形象表達更為具象，“意”卻更為含蓄。例如客家建筑，本為居住及防御外敵，但經(jīng)歷了時間的洗禮，現(xiàn)在是歷史的見證和地域文化的表達。如此，空間與時間轉(zhuǎn)變了建筑審美的意境。

（二）詩性設計建筑空間的發(fā)展歷程

20世紀50年代，建筑師們在維持現(xiàn)代主義功能與技術結(jié)合的同時，開始注重建筑的藝術感受和生活情緒的表現(xiàn)，直到后現(xiàn)代主義產(chǎn)生了“百家爭鳴”。芬蘭建筑師阿爾瓦·阿爾托推動了建筑人情化的發(fā)展，并提出“建筑應該同時解決人的生活功能和心理感情需要”[4]。所以他在材料和結(jié)構(gòu)上極力柔和化，給人以溫馨的感覺。柯布西耶在后期設計的朗香教堂打破了傳統(tǒng)建筑理論，在教堂中不設十字架，幾近彎曲的墻面上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窗洞，營造了一種宗教氛圍，打造出一種“唯神無我”的詩意空間。彼得·卒姆托在瓦爾斯溫泉浴場設計中將大量的水、巖石和光融合并強化，使得建筑充滿靈動的水和光，凸顯了詩一般的寧靜。他更多地關注建筑的精神和人們的情感體驗，正如普利茲克獎的評委所說：“他發(fā)展了建筑偉大的整體性和永恒性?！爆F(xiàn)代建筑沖破了古代的束縛，展現(xiàn)出獨特的審美特色。

三、現(xiàn)代建筑空間中詩性設計的表達

（一）場所精神的建立——意象

場所精神源于古羅馬，古羅馬人認為每一個本體都有自己的靈魂，始終伴隨著人和場所，以此也決定了它們的特性。場所是對環(huán)境的“自我發(fā)現(xiàn)”，是由人、環(huán)境、建筑構(gòu)成的一個整體，從而產(chǎn)生有“意”之“象”，建立完整的場所精神。

中國傳統(tǒng)建筑和園林受詩畫的影響顯得“詩情畫意”，又因為人們在設計建筑的過程中充分考慮人的感受，心靈的體驗超過了建筑功能，使建筑滿足基本功能的同時增添了許多靈氣，也多了一份文化內(nèi)涵和審美情感寄托。

對于現(xiàn)代建筑而言，場所的“象”與自然環(huán)境、文化傳統(tǒng)等因素密切相關，這些因素是建筑設計“造像”的設計原則，從而使建筑獲得場所感。例如，彼得·卒姆托的作品——柯倫巴藝術博物館，他為了突出建筑的歷史價值，將歷史遺址包裹在一個建筑內(nèi)部，仿佛一個紀念物在環(huán)境中矗立了很久。這種設計使人們?nèi)ッ鎸ξ镔|(zhì)和空間，引領人們脫離凡塵世俗，從精神世界上進入一個神圣的王國[5]。這種方法使建筑在對比中實現(xiàn)時空上的融合，建立起人與環(huán)境的精神聯(lián)系，產(chǎn)生獨特而創(chuàng)新的思維，通過場所創(chuàng)建的“意象”帶來蘊含精神的獨特詩性空間體驗。

（二）詩性空間的營造——意境

用“詩”的眼光看待世界，處處充滿靈氣?！霸娦钥臻g”的氣質(zhì)并非是世俗功利的，而是灑脫的、樸素的，如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边@般詩境的產(chǎn)生依賴于主題情感和空間的交融，即“情景交融”。而建筑的詩性空間，不僅能滿足其基本功能，還具備一定的哲學思想，在建筑空間里為人們提供超脫物外的境地，幫助人們體驗人生意義，化解內(nèi)心愁思。

空間之詩是建筑的內(nèi)在屬性，當人們進入一個建筑空間時，最先注意其整體氛圍，人們參與空間的“詩性”便被激活，這是宏觀的空間詩境。建筑中的空間布局決定了空間的詩境方向，特定的空間布局可以產(chǎn)生特定的效果。例如安藤忠雄水御堂的設計，將無形的思想注入空間，整體建筑布局是“沉淪式”的，人們進入這個建筑時，視覺開始減弱并覺得身體下沉進未知的空間，在完全進入地下空間后，人們可以感受到內(nèi)心的沉思及富有安全感的意境。這種全新的空間結(jié)構(gòu)和處理方式，讓人們在認知空間中感受空間的詩性，將情感寄托于空間中，營造“詩性”的氛圍。

（三）精神勢能的激發(fā)——境界

精神勢能是詩意的最高境界，是經(jīng)歷感性認識到達精神層面，感受到其力量，是在場所精神和詩性空間之后的提升。場所精神表達的意象到詩性空間中的意境使人們感受到精神，并感受它的精神勢能[6]，“意象”“意境”“境界”的變化過程也是人們感受“詩性”的過程。

在建筑設計中，通過抽象的表達方式引發(fā)精神勢能，即隱喻的元素在空間的配合下引發(fā)人們精神的感悟。例如，“永恒”無法被直接表達，建筑中的哪些隱喻元素可以昭示建筑的永恒呢？光不會消失，它象征日月，隨著時光流逝，在建筑中光和影交織是永恒的存在。如金貝兒美術館中對光的巧妙處理方式，使觀賞者沐浴在永恒的光芒中，創(chuàng)造出詩性的空間氛圍。水也是永恒的表現(xiàn)，水是生命之源，波瀾不驚的平靜超乎時間而存在，在建筑中引入水元素可以凈化人的心境，在心如止水的思緒中感受永恒的精神[3]。自然具有無窮的生命力，榮枯就是永恒，自然就像千年柏松一樣靜靜生長，形成自然意志;如柏林猶太人紀念館中的混凝土柱上方引入了植物，讓它自然生長，使人感受到強大的生命力，促使人們獲得對永恒的感悟。這種通過抽象的表達方式激發(fā)精神勢能，逐漸呈現(xiàn)建筑的“詩性”。

四、結(jié)語

本文從建筑的本質(zhì)探究入手，探索建筑空間和詩歌之間的關系。建筑和詩歌都具有“詩性”內(nèi)涵，是詩學兩種不同的表達，兩者之間又相互影響。詩歌是“詩性”最直接的表達，研究詩歌是最便捷的方式，所以從對詩歌的研究總結(jié)拓展到建筑領域，從而找到一種分析建筑空間“詩性設計”的新思路。通過對既有的研究理論和建筑實例總結(jié)出“詩性設計”在現(xiàn)代建筑空間中表達的相關手法，從詩學角度去認識建筑，梳理建筑師在進行“詩性設計”時可借鑒的相關思路。希望“詩性設計”的概念可以為現(xiàn)代建筑空間提供切實可行的設計方法，未來詩性設計的建筑可以超越建筑本身，為人們提供一個精神的場所，感受詩的存在。

參考文獻：

[1]劉小楓.人類困境中的審美精神——哲人、詩人論美文選[M].魏育青，等譯.北京：知識出版社，1994：30.

[2]毛英麗.中東鐵路住宅建筑研究[D].哈爾濱：哈爾濱工業(yè)大學，2015.

[3]尤志川.“詩意空間”在當代地域建筑中的表達[D].長沙：湖南大學，2016.

[4]徐潔晴.基于現(xiàn)象學的詩性空間營造策略研究[D].長沙：湖南大學，2018.

[5]陳彥.德國科隆柯倫巴藝術博物館[J].時代建筑，2008（3）：106-113.

[6]諾伯舒茲.場所精神——邁向建筑現(xiàn)象學[M].施植明，譯.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0：18.

作者簡介：周子妍，蘇州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景觀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