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蒂特馬斯(Richard M.Titmuss) 柯洋華 馬小婷 劉繼同
著者:(英)蒂特馬斯(Richard M.Titmuss)
譯者:柯洋華1,馬小婷2,劉繼同3*
(著者:英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英國倫敦;
譯者:1.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社會發(fā)展研究部,北京,100010;
2.蘭州大學第一醫(yī)院醫(yī)務處,甘肅蘭州,730000;
3.北京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北京,100191)
摘要:該文①是英國和世界社會政策創(chuàng)始人與現(xiàn)代福利理論奠基人蒂特馬斯的經典文獻之一。如何建設福利國家與福利社會是當代世界各國政府共同面臨的最大社會政策議題。蒂特馬斯針對英美社會福利私營化與市場化的現(xiàn)實狀況,尤其是將社會福利誤解為“公共負擔”的錯誤認知,從國際福利視角,運用醫(yī)生、教師和社會工作者等案例,首次界定福利國家與福利社會概念,從普惠性與選擇性社會服務原則出發(fā),采用公民應得社會權利的分析框架,提出“共同體責任”概念。他以英國社會福利歷史經驗教訓為證據(jù),從現(xiàn)代社會福利哲學與福利政治學高度,深入分析、批判以資產審查為代表的選擇性社會服務原則,首次明確指出20世紀60年代英國和歐洲福利制度面臨的真正挑戰(zhàn)是:如何在堅持普惠性主義社會服務原則下,提供積極性區(qū)分和差別化服務。作者認為,假如沒有這種福利資源和價值觀框架的基礎結構設施體系,就無法確定“福利社會”這一概念,也不能討論如何朝著一種“福利社會”前進。
關鍵詞:蒂特馬斯福利哲學;福利國家;福利社會;普惠性與選擇性社會服務;美好生活
中圖分類號: C916??????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2096–7640(2021)06-0085-08
一、導言
我自己并未選擇這個題目,本題目是別人為我選定的。①盡管得到這種協(xié)助,事實上,我必須要說明的是,我現(xiàn)在已經不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樣迷戀這個難以名狀、抽象性的“福利國家”概念。那時候,國民健康、國民保險和其他一系列法規(guī)剛剛創(chuàng)立實施,“福利國家”這個概念在英國和國際上都非常流行。
然而,結果是概念的流行并未完全刺激和促進智識發(fā)展。簡化的口號極少能使人聚精會神地集中思考。更為經常的現(xiàn)象是,它們反而會妨礙和阻止我們提出有關社會現(xiàn)實的重大性問題。我們帶著道德上的滿足和智力上的平庸,重新沉浸在自己假想的、舒適的英國式福利世界之中。與此同時,在英倫諸島內外也有很多經濟批評家和政治批評家,他們被誤導而混淆目的和手段,而且在英國這樣一種錯綜復雜的資源配給權利結構的現(xiàn)實社會中,他們被阻止去從事理解未來哲學與當前真相之間、收入與財富之間、機會與自由選擇之間,這些令人痛苦的區(qū)別。
因為我們對國際銀行家和經濟學家的閱讀習慣知之甚少,我認為合情合理的說法是,他們并沒有涉獵多少窮人福利和生活狀況的研究。那么,他們關于英國式“福利國家”的觀點是如何形成的呢?我們無從知曉這個答案。但是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假如我們自己誤導自己,我們將誤導他們。然而,問題的關鍵并不在此。公共福利的模型可以采取截然不同的形式,而且對目的和手段蘊含截然不同的假設。正如我們從 Study Group 給這次英國全國社會福利會議提交的報告中所看到的那樣,多種多樣的福利概念對于不同的人群可能千差萬別,意味著截然不同的事情。
一個比較特殊的模型是福利的公共負擔模型。一般而言,該模型將公共福利支出——尤其是那些專門用于再分配的福利支出視為負擔,認為其會妨害經濟增長和發(fā)展。從福利的公共負擔模式角度看,英國是個病人,這個診斷結論似乎是簡單明了,顯而易見的是我們?yōu)椤案@麌摇被ㄙM了太多的金錢。而且嵌入在國民收入核算技術中的私有經濟人概念又進一步支持了這類解釋。當前公共退休年金
的增長被看作是一種經濟負擔(就像1964年國際性支付余額危機時期一樣)。②但是,在職業(yè)(公共補助私人)年金者群體中,這種相似的開支能力增長則并沒有被看作是一種經濟負擔。然而,這兩種類型開支的增長均涉及額外的消費需求。
再來看另外一個例子——公共和私營的醫(yī)療照顧服務?,F(xiàn)在,有人主張,通過一個擔保人系統(tǒng),以及通過允許人們外包稅收體系,來鼓勵私營醫(yī)療照顧服務的增長,就可以降低健康服務的“負擔”。這樣做的目標看起來是減輕假想的“負擔”。這樣,那些“外包者”降低了負擔水平。照此邏輯,我們應向這些外包公共責任承諾的人表達感激之情和道德上的敬意。然而,假如Enoch Powell先生可以被認為是權威的話,我想引述他在最近的著作《醫(yī)學與政治》中提出的一個觀點,這個“擔保人服務計劃解決其本身問題的辦法只會增加國家對醫(yī)療照顧服務的支出”。[1]換句話說,這是一種只會將更多醫(yī)療資源再分配給私營機構病人的建議方案。因此,對外包稅收體系這一情況的討論必須以證據(jù)為基礎,而不是以“福利負擔”這個論斷為基礎來說明。
二、福利的國際性視角
如果我們堅持繼續(xù)使用甚至是誤用或是濫用“福利國家”這個概念的話,那么,我們就必須接受國際社會誤解所帶來的各種后果。我們不能假想海外觀察家們共享或者是愿意共享,我們英國人可能應用于福利之上的那些社會性或是道德性標準。對于我們那些來自西德、法國、美國的債權人和貨幣圈的眾多同仁而言,“福利國家”等同于國家性的不負責任和撤退,這是一個遠離依靠外國借貸為生的簡單方法。對政治學家和經濟學家來說,這些觀點與一些社會學家提出的“人們認為社會階級是什么,社會階級就是什么”這類相關的事實是一模一樣的。況且,這些觀點與銀行家、保險經理、金融家和倫敦金融城的其他從業(yè)者[2],在過去五十年里所公開發(fā)表的有關福利的言論相比,并沒有什么顯著性差別和不同之處。
諸多海外貨幣專家們似乎將那些嚴重依賴人力資本“借貸”國家與那些依賴金融資本借貸的國家區(qū)分開來,給予截然不同的評價。因為人力資本借貸這種交易,既無須向借出國支付費用,又沒有利息支出,而且不必有償還貸款的想法。
從1949年起,美國從其他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吸收(而且一定程度上是蓄意招募)了大概10萬名醫(yī)生、科學家和工程師。培養(yǎng)如此大規(guī)模人才所需的教育和培訓費用估計需要4億美元,美國在18年的時間里,通過人才引進的方式將這筆巨額費用節(jié)省下來。[3-5]美國把更多的錢花在消費品上,更少地花在公共服務上。美國對較為貧窮國家征收越來越重的稅,與此同時它自身的稅負則更輕了。有人估算,自1949年起,美國獲得的這種形式的外國“人力援助”已經等同或者是超過它向海外國家所提供援助的總和。而且,這種估算還沒有考慮人力資本流出對英國社會和經濟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對世界上眾多的窮國更加顯著)。因為英國和窮國需要培養(yǎng)更多醫(yī)生、科學家和工程師,而且還需要建立嚴重虛高的獎勵機制以便應對美國的招募,這種獎勵機制又會對收入、物價和稅收水平等帶來負面的影響。
僅以醫(yī)藥領域為例,現(xiàn)在美國每年新增的醫(yī)療專業(yè)人員中,近20%并不是美國本土培養(yǎng)的。[6]把目前全世界向美國提供的這種人力援助換算成美元的話,這種援助的總開支等于或者是遠多于美國向外國提供的私營或是公共醫(yī)療援助的總和。③最近,我研究了從1951年到1966年間《英國醫(yī)學雜志》和《柳葉刀》的專欄,發(fā)現(xiàn)面向英國醫(yī)生的廣告(這些廣告通常還伴有招聘活動,而且有時候還有來自高年資英國醫(yī)生的積極鼓勵[7])數(shù)量從1951年的平均134條增長到1966年的超過4000條④。1966年英國新獲得資格的醫(yī)生總數(shù)約有1700名,培養(yǎng)一個醫(yī)生大概需要10000英鎊,這還不包括醫(yī)學生階段的生活費用。[8]
并非只有美國試圖通過發(fā)現(xiàn)的這一事實,即以更貧窮國家的付出為代價來發(fā)展其本國社會福利制度和醫(yī)療照顧體系?,F(xiàn)在,比起自己來教育和培養(yǎng)醫(yī)生、科學家和其他有資質的工人,直接引入他們的花費要更加便宜,而且承擔更少的公共負擔;英國當前也嚴重依賴來自窮國技術高超的醫(yī)生,一部分原因是在于,差不多5到10年之前,一些部長和醫(yī)療專業(yè)領袖們認為“我們面臨培養(yǎng)過多醫(yī)生的危險”。⑤與此同時,我們可以再增加的一個原因是,那時在自由主義學派經濟學家和醫(yī)療專業(yè)某些部門看來,英國對健康服務投入太多,這會使整個國家陷入破產的險境。即使到了1962年,依然有來自英國醫(yī)學會的一些有影響力的人們宣稱,最近醫(yī)療行業(yè)正在經歷“醫(yī)生供過于求”的狀況,而且有必要避免在20世紀60年代末出現(xiàn)醫(yī)療行業(yè)失業(yè)現(xiàn)象。⑥ 盡管當我們給予外國醫(yī)生相關待遇時心懷愧疚,而且也為過去沒能培養(yǎng)足夠的健康工作者來滿足我們本國自己的需要而慚愧,但至少是不能這樣說:我們蓄意地在經濟欠發(fā)達的更為貧窮的國家中開展招募醫(yī)生的活動。
我認為,從某些福利觀的國際性視角的引導性反思來看,可以歸納出三個總體性的結論。第一,他們強調使用“福利國家”概念的危險性。第二,他們提醒我們:今后不能僅在單一民族國家的有限性框架內思考福利制度問題。福利制度正在變化之中,我們之所為或是無所為不僅影響自己,還會影響其他國家。第三,建議采用一個標準來定義“福利社會”,即一個社會應該公開地承擔起教育和培養(yǎng)自己的國民,以便滿足本國對于醫(yī)生、護士、社會工作者、科學家、工程師和其他人員需要的政治責任。正如我們已指出的那樣,在不受任何限制的物資、材料和資本的國際自由交易中,產生了許多不公和浪費現(xiàn)象。因此,我們現(xiàn)在必須認識到,世界上的富裕國家應承擔起對窮國的保護責任,以便使窮國的專業(yè)人力資源免于遭受掠奪。
為實現(xiàn)這個目標,我們可以采取一系列措施,一些是單邊性措施,一些是國際性的協(xié)議。對于富裕國家來說,最重要的是應決定減少對個人消費品的投入,轉變?yōu)榕囵B(yǎng)更多社會服務專業(yè)人才提供更多投入;應決定將他們的資源更多地分配給更為貧窮國家的真正的國際援助;應決定禁止蓄意地在海外招募專業(yè)技術人員;應決定修訂并且放寬他們的移民政策,從而使得國家之間的人員流動不僅僅局限于受過良好高等教育和訓練的人員;最后,還應采取其他一些將在本文中予以討論的復雜性措施。
對于世界上富裕國家來說,若能按照上述思路采取行動,將代表邁向“福利世界”理念的一小步。這些富裕國家在“福利世界”性質的政策上所肩負的領導責任,遠遠要比某些為他們自我辯護“福利社會”的合法性更大。
為了實現(xiàn)國家立法目標而提供足夠福利資源的共同體責任原則與整個福利領域格外的密切相關。在任何國家的社會服務中,即教育、醫(yī)療照顧、精神健康、福利、兒童和其他個人性社區(qū)服務,在總量、地域分布和質量上,都高度依賴相關工作人員、專業(yè)人員、技術人員、輔助人員和管理人員的數(shù)量和質量。為了實現(xiàn)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社會服務的立法目標,卻不充分投資于培養(yǎng)醫(yī)生、護士、社會工作者、教師和諸多其他類型的專業(yè)技術人力資源,這顯然是背離了前述共同體責任的原則。依靠私人市場和自治性專業(yè)組織來滿足這些人才培養(yǎng)的需要,這完全是異想天開、緣木求魚。令人悲哀的是,在英國和美國,全國性自由市場都不能生產培養(yǎng)足夠的醫(yī)生、教師、社會工作者和護士。然而,訴諸國際性市場來彌補富裕國家社會政策的虧空缺陷,只會給世界上更為貧窮的國家?guī)肀瘎⌒缘暮蠊?/p>
在轉向其他會議主題之前,我希望就福利人力資源的國際性視角的那些議題提出進一步的看法。我個人認為,一方面,世界上富裕的國家向貧窮國家宣揚家庭計劃(family planning)的經濟效益,與此同時,另一方面,卻通過攫取窮國的專業(yè)技術人員和熟練的人力資源,從而使得這些貧窮國家難以開展家庭生育計劃服務,因為這些專業(yè)技術人員是家庭計劃生育服務的基礎結構設施體系所需要的。得益于本次會議廣泛多樣、包羅萬象的寬泛主題,我可以表達我自己對這些主題的觀點?,F(xiàn)在,我打算思考福利制度中其他的原則性問題了。
三、普惠性與選擇性社會服務
當前,所有關于(所謂的)“福利國家”未來討論的觀點中,都涉及普惠性社會服務和選擇性社會服務的目標和原則。兩年前,為此次會議準備的《研究指南》一書的第二章和第四章都體現(xiàn)了此議題的極端重要性,這一議題的極端重要性也并未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減。
有鑒于此,我想根本沒必要提醒你注意此類爭論中所涉及的原則、目標、方法和假設等諸多錯綜復雜問題的細節(jié)。對于其中的一些問題——而且尤其是選擇的自由這一問題——我已經在最近發(fā)表的演講:“選擇和福利國家”一文中表明了我的觀點。⑦
簡而言之,我會再次重申這個《研究指南》中所強調的那些更為一般性的觀點。首先,那些在過去一段時間里有助于形塑英國福利立法主要范圍內容的廣泛性原則的本質屬性、尤其是普惠主義原則的本質屬性根植和體現(xiàn)在戰(zhàn)后的一系列法案之中,如全民健康服務法案、1944年教育法案、全民保險法案和家庭津貼法案。
采納普惠主義原則的一個根本性歷史原因是希望以這種普惠性方式,使全體人民都可獲得和可及各項服務,而且是在服務使用者的地位、尊嚴或是自尊免遭羞辱性折損的情況下獲得和可及各項服務。在使用公共服務時,人們不必感到自卑、被救濟、羞愧或者污名化,也不會被視為或者是變?yōu)橐环N“公眾的負擔”。此處所強調的是,通過共同體在自由市場和家庭無力或是不愿意提供某些需要的普惠性服務的情況下獲得各項服務。作為負責任的人,所有公民都擁有使用或是不使用這種普惠性服務的社會權利。如果這些服務不是來自全民,由全民提供而且為了全民,它們必定是無法為所有人獲得,或者是只為那些有能力付費的人提供,而且對其他的人來說,以這種狀況所提供的服務,將會涉及服務使用者所承受的那種自卑和污名化感覺的痛苦。
當然,避免污名化并不是社會權利和普惠主義這兩個孿生性概念發(fā)展的唯一原因。在過去的一個多世紀里,混亂、革命、戰(zhàn)爭和變遷中,許多其他的力量——社會的、政治的、心理的力量——都有助于這些概念澄清、闡釋和接納。舉例來說,Webb 夫婦和諸多其他變革擁護者提出“預防”這個創(chuàng)新性理念,至少在19世紀時“預防”對很多人來說是很新穎的理念,就是另外一股強勁的動力,它強化了社會權利和普惠主義的概念。具體來說,“預防”理念認為,預防和打破貧窮、疾病、忽視、缺少教育和愚昧無知,以及匱乏之間存在“惡性退行性循環(huán)”,并據(jù)此向決策者進言(現(xiàn)在依然如此),以強調盡早提供便捷可用的預防性、補救性和康復性服務的關鍵性意義。汲取教訓的過程緩慢而且痛苦,人們經歷過后才會意識到,在一個高度分化、不平等,而且是充滿階層滲透的社會中,假如這種服務在時間上是有效用的,而且在行動上是有效果的,他們就必須通過一種為社會認可的渠道來提供服務,這就是說,不能讓服務使用者和他們的家庭喪失自尊。
預防理念不僅僅是生物學和心理學理論家們的產物,至少有一位知名經濟學家是預防理念的早期創(chuàng)建者,他具有強烈的民族主義傾向。正如Ben- tley Gilbert教授在他的新書《國民保險改革:福利國家的起源》一書中所提到的那樣,“國家性效率”和福利被視為是相互補充的關系;[9]人力資源的浪費是不可饒恕的罪惡。因此,要求福利必須防止浪費。因而才有了我們當代四項普惠性社會服務的發(fā)展:退休養(yǎng)老金、健康服務、失業(yè)保險和學校飲食服務。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國家效率運動曾緊鑼密鼓地開展,如今已經銷聲匿跡、被人遺忘。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的是,那次圍繞全部社會福利爭論的是一個奇怪的混合體,它混雜了人道主義、平等主義、生產力,以及陳舊的帝國主義。感謝上蒼,如今,帝國主義已銷聲匿跡,沒有聲音。人們對“增長之神”的膜拜,已經取代了“國家健康和諧之神”。然而,現(xiàn)在到了我們說“已無其他目標可追求”這樣話的時候了嗎?
在討論如此充滿修辭色彩的問題之前,我們需進一步檢視普惠主義的原則。這個原則本身可能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其實踐——我說的是當前英國正在運行的福利模式,卻極其復雜。如果我們從一系列截然不同的角度來分析福利的話,本文的界定包括所有公共供應和津貼的各種服務,各種法定的、職業(yè)的和財政性福利,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錯綜復雜性的某些端倪。
四、一個分析性框架
不論社會服務的本質屬性是什么,是一項行動,還是具有某種功能,是一種現(xiàn)金實物服務、一種集體性的便利設施或者是現(xiàn)金或賬目形式的轉移支付,我們都需要考慮三個中心問題。此處為了簡潔明了起見,下面我采取逐條陳列問題的形式。
(1)使用應得權利的本質屬性是什么?應得權利是由法律、契約,或者貢獻、財政、專業(yè)自由裁量權決定的,還是由專業(yè)性決定的?
(2)誰被授予權利和基于哪些條件授予權利?會考慮個人的特征、家庭的特征、地域的特征、群體的特征,或者是社會生物學的特征嗎?實際上,授予權利的各種規(guī)則是什么樣的?授予權利是有特定條件和契約性的(譬如根據(jù)年齡授予某些權利),還是可變的、獨斷的,或者是無條件的?
(3)在確定服務的獲取、利用、分配和支付上,將會采取哪些方法、財務和管理性措施?
接下來,我們必須要反思服務,或者是福利津貼的本質屬性。
現(xiàn)金、設施或者是實物形式的福利津貼要實現(xiàn)的目的是什么?舉例來說,它們可以實現(xiàn)如下一系列功能,單一的功能或者是幾種功能的混合。
(1)作為部分補償以彌補由社會造成的、經過識別確認的損害,譬如失業(yè)、某些種類的工業(yè)傷害補貼、戰(zhàn)爭津貼等。而且,有時候還包括由國際社會造成的損害,比如,最近發(fā)生的托里坎榮號(Torrey Canyon)油船災難性污染事故,就花費了至少200萬英鎊的補償金。[10]
(2)作為部分補償以彌補由社會造成的、不可識別確認的損害,譬如那些針對貧民區(qū)清拆、城市病、煙氣污染控制、醫(yī)院交叉感染,以及許多其他由社會導致?lián)p害所提供的有關福利津貼項目。
(3)作為部分補償以便提供給那些不應得的殘障人士。比如為移民兒童提供的語言班,以及為被剝奪困境兒童和出生缺陷兒童提供的服務等。
(4)對社會來說,作為一種保護的形式。比如,感化服務、一些精神健康服務和傳染性疾病的防控服務等。
(5)作為一種面向未來的個人或是集體性收益的投資。專業(yè)的、技術的和工業(yè)的教育就是一個極佳和顯而易見的例子。為了自我提升、自我改善目標的某些類型的稅收優(yōu)惠減免,以及某些類型的職業(yè)津貼也是典型案例。
(6)作為一項當前或是延遲的個人性福利增值,或者,換言之,增加個人當前或是未來掌控資源的收益(效用)。舉例來說,自住業(yè)主和政府公屋住戶的津貼、針對利息費用的稅收優(yōu)惠減免、養(yǎng)老金、補充性福利津貼、治療性醫(yī)療照顧服務和諸如此類的福利收益。
(7)作為整合性目標的構成要素之一,它是社會政策區(qū)別于經濟政策的一個關鍵性特征。正如博爾丁(Kenneth Boulding)所說,“社會政策的核心在于聚焦于那些能夠產生社會整合,而且是減少社會疏離的制度”。[11]這正是社會政策常常與個人身份問題緊密相關的原因,然而,經濟政策核心和主要關注點是交換,或者是雙向轉移。
前文的論述主要是勾畫了一個基本性或者是局部性的結構圖,這個結構圖有助于人們理解當今福利的錯綜復雜性。毫無疑問,任何想要更加深刻地分析福利津貼體系發(fā)揮的實際性功能,都需要一種更加嚴密、成熟的指導。然而,我并不打算現(xiàn)在就更新這個研究的框架,我也不能通過使用前面提到的那些分類,來分析當今英國實際上正在運行的數(shù)百項特征和功能上相互分離的服務。
未來的研究還需考慮對資產審查服務模式和運作的解釋。根據(jù)我的研究助理M.J. Reddin的估算,在當今的英格蘭和威爾士,地方政府至少負責管理著3000項資產審查服務,這其中約有1500種資產審查項目是相互獨立、完全不同的。[12]這個估算還只是涵蓋了與教育、兒童照顧、健康、住房和福利部門有關的服務。僅僅是在這些領域中,就存在大概1500種截然不同的貧困、經濟財政困難、支付能力和那些影響個人與家庭收費規(guī)則的定義。英國一定存在著數(shù)量巨大的具有多種需要和多種殘障的貧困家庭,他們對當今福利現(xiàn)實的認知是一個只充斥著資產審查的世界。我好奇的是,誰來幫助他們去填寫那些所有的表格?
我用列舉的方式指出這些社會事實,因為它們確實是構成1967年運行的錯綜復雜福利的組成部分。但是,我提出這個分析性框架的主要目的有兩個方面。首先,我想強調在概念化和類型化需要、原因、應得權利,或是守門人功能、利用模式、福利津貼和補償方面存在重重困難,絕非易事;其次,我認為,對于那些從普惠性服務和選擇性服務的角度觀察到當今主要問題的福利學生們來說,這無疑是提供了一幅天真幼稚和過于簡單的政策選擇圖畫。
我認為,之所以存有這樣簡單而且表面膚淺觀點的一些原因,是因為這樣的事實:福利學生們是被在概念或是模式上將福利視為是一種“負擔”的觀點所主導,他們認為,為那些據(jù)說是并不需要它們的人們提供福利津貼,可以視為是一種資源的浪費。因此,他們給出的最終解決方案看起來既簡單又浪漫,那就是消除福利的錯綜復雜性,而且只為那些最需要的人提供幫助。
這種解決方案在理論和實踐兩方面都相當不成熟,它意味著將公共服務局限于人口中一小部分人,絕大部分人都必須去假想的自由市場上去購買他們自己所需要的教育、社會保障、醫(yī)療照顧和其他服務,因為這還需考慮一些其他的重要問題。
因為所有這種為一小部分人提供的選擇性服務,必然要完成某些要求——資格性的審查。因此,我們要考慮,在什么基礎上進行這類審查?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在哪里劃分各式各樣福利津貼之間的邊界?這些福利津貼包括對確定的損害發(fā)揮補償功能,對不可識別確認損害的補償功能,不應得殘障的補償功能,作為一種社會保護形式的功能,作為一種投資的功能,或者是作為個人福利的一種增值功能?在確定應得權利和可及性規(guī)則之時,可以僅僅基于“支付能力”這一標準,而不去考慮具體的成因嗎?此外,如果需要的成因無法辨識確定,或者說,成因太過于復雜多樣,以至于法律的智慧都不足以應對之時,因為這是現(xiàn)今經常遇到的狀況,那么對此的答案不會是“不補償和不救濟”吧?換句話說,選擇性服務針對的狀況是將其解決之道聚焦于這樣一個論斷主張上,即允許經濟體系的社會成本和負福利留在它們發(fā)生的地方(即社會成本和負福利的受害者得不到補償——譯者注)。
當前,關于對“福利”和“福利的益處”的強調總是傾向于模糊一個基礎性事實,那就是對于許多消費者來說,那些使用的服務根本上就不是福利津貼,或者是對福利的增加。實際上,它們代表的是對急速變遷中工業(yè)性城市社會給人們所帶來的各種損害、各種社會成本和各種不安全的部分性補償。它們是我們向那些承擔其他人進步的成本而支付的部分代價。這些損害、成本和不安全包括技術淘汰、勞動力冗余、提前退休、意外事故、各式各樣類型的疾病和殘障、城市蕭條和貧民窟清拆、煙氣污染,以及其他成百上千類由社會產生的損害。這些損害都是社會性原因導致的負福利,也是總體性福利收益中的折損部分。
另外一個當今十分重要的事實是,我們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代社會里越來越難以界定厘清成因主體或者是責任機構,而且這樣就越來越難以分配損害的成本,誰是應該對此負責任的付費者。這不僅僅是一個那些“福利國家”之人福利津貼分配的問題,而且也是那些“負福利國家”之人損失分配的問題。
假如我們能夠明確界定負福利的罪魁禍首,假如我們可以在法律上命名和譴責罪魁禍首,那么,至少在理論上,我們可以通過法院實現(xiàn)對損害進行貨幣補償形式的糾正和補償。然而,損害的多樣性成因和廣泛分布、模糊不清——這是變遷的現(xiàn)代霍亂——使這種解決方案難以實現(xiàn)。因此,社會治理必須做出其他抉擇,要么提供社會服務,要么對這些系統(tǒng)性的社會成本聽之任之,不加干預。19世紀的社會選擇了后者——自由放任和不干涉主義策略,因為當時既找不到關于疾病的細菌病毒理論,也沒有關于因果關系的社會理論;如今,人們不再關注這樣的答案,因為當今社會更加富足,而且對社會變遷的動力機制有了更多的知識。當然,在這種現(xiàn)代性的社會處境下,知識并不能等同于智慧。
假如這種觀點可以接受的話,那么我們就可以再回到前面關于福利津貼的功能性概念的分析框架中去,而且在這個概念框架的處境中去討論普惠性和選擇性社會服務的角色問題。非歧視性的普惠性服務在一定程度上是無法識別因果關系的結果。假如各式各樣的損害是一種“浪費”(使用經濟學家“浪費”的概念),那么,福利就一定是“浪費性的”。
接下來自然出現(xiàn)的另一個問題是:在提供福利津貼和補償時(這兩者在實踐中很難區(qū)分開來提供),我們能否以及應否在“個人層面的過錯”(道德的、心理的和社會的)和“社會層面的過錯”之間做出區(qū)分?假如提供的所有服務,都是以歧視條款和資產審查為基礎,無論它們是以福利津貼、基礎設施、社會保護或是補償形式,難道我們不是既創(chuàng)造了個人的失敗感,又創(chuàng)造了公共負擔的污名化嗎?所有這類資格審查的根本性目的,都是要把一些人攔在門檻之外,而不是讓他們得到服務。因此,他們實際上被看成是申請者或者是乞求者,而不是福利受益人或是消費者。
令人遺憾但是符合人性的事實是,金錢的缺乏與個人和家庭層面的自尊密切關聯(lián),這也是所謂“資產審查的污名化”的一個因素。另一個因素是歷史性證據(jù),那就是我們?yōu)楦F人提供的分割性、歧視性的服務通常都是低質量的服務??梢蚤喿x全民健康保險體系中保險病人系統(tǒng)的歷史,或者是讀讀貝弗里奇報告中關于工人補償?shù)膬热?、Newson關于第二現(xiàn)代學校的報告、普洛登(Plowden)報告中關于在貧民窟地區(qū)設置小學的標準、湯森在《最后的難民》第三部分中關于住房的論述,以及諸如此類的歷史性證據(jù)。[13-14]
之所以過去提供給窮人的服務通常是低質量的,是因為“福利”在當時的社會里被視為一種“剩余物”,被視為一種公共負擔。因此,這個系統(tǒng)和歧視性方法的主要目的是“威懾”,它也是一種有效的定額供給機制。為實現(xiàn)這個目的,最有效的方法是在服務接受者(兒童與成人)中營造一種個人過錯或是個人失敗的感覺,即便福利津貼實際上是對社會造成的損害的部分或是全部性補償。
五、福利面臨的真正性挑戰(zhàn)
今天,由于擁有這些歷史遺產,我們面臨在一個數(shù)量巨大而且范圍錯綜復雜的福利體系內向窮人提供選擇性、高質量服務,面臨以地域、群體或是“權利”為基礎的,有利于窮人、殘障者、被剝奪者、有色人群、無家可歸者,以及我們社會中那些社會性成因受害者給予差別性對待的積極性挑戰(zhàn)。在醫(yī)療照顧、在與工資有關的社會保障領域,以及在教育領域之中,單單依靠普惠主義本身是不足夠的。這其中相當多的部分是我們從過去二十多年里收入和財富分配不平等,以及我們在我們社會服務的特定領域中,未能夠縮小在有差別的獲取和有效利用上存在的諸多差距的事實上學習到的歷史經驗。[15-16]
假如我是對的話,我認為英國已經開始認識到,在維持收入、教育、住房、醫(yī)療照顧和精神健康、兒童福利,以及在移民和外國移民的融入等工作領域,特別是在預防和阻止第二代變?yōu)椋ㄒ约八麄冏砸暈椋┒裙裆纤媾R的這種積極性、差別性對待的各種不同層面。我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方式和手段、價值觀、各種方法和不同技術,尋找那些不會帶來實際上或是想象中的個人失敗感和個人過錯感的積極性差別化對待。
在考慮到探尋本質屬性本身錯綜復雜這一點上,現(xiàn)在,我必須陳述我的總體性結論。這就是:我們所面臨的挑戰(zhàn),并不是在普惠性和選擇性社會服務兩者之中選擇。我們必須回答的真正挑戰(zhàn)性問題是:普惠性服務需要什么樣的基礎結構設施體系,以便提供一個以價值觀和機會為基礎的框架,這個框架可以發(fā)展社會上可以接受的選擇性服務,目的是積極性、差別化對待,它既具有最低程度的污名化風險,又有利于那些最需要服務的人?[17]
福利提供在不同地區(qū)應該采取不同方式,我認為這才是我們面臨的根本性挑戰(zhàn)。補充性福利津貼委員會(Supplement Benefits Commission)、西博姆委員會(Seebohm Committee,其主要職能是研究發(fā)展NGO政策——譯者注)、全民健康服務(NHS)、住房和地方政府部(MHLG)、聯(lián)邦移民全國委員會(NCCI)、Newson報告和普洛登(Plowden)報告關于教育優(yōu)先區(qū)決策者類的讀者、社會工作和社區(qū),以及全國范圍內成千上萬的社會工作者和行政管理人員,都在為需要和優(yōu)先問題而努力奮斗。在所有主要的需要領域中,某些普惠性主義的結構是選擇性積極的差別化對待的一個基本性前提條件,它可以提供一個總體性的價值觀體系和一種共同體的感覺。它可以為服務對象、病人和消費者,而且也在各個層面為員工的招募、培訓和發(fā)展提供社會性認可的機構。它認為福利不是一種負擔,而是將福利看作是社會變遷的一種補充和一種工具。而且,最后,它允許根據(jù)社會領域的優(yōu)先次序和其他客觀的分類方法,為各種不同類型的人群和各種不同類型的需要,提供作為一項權利的積極性差別化服務。
總的來說,我的結論是,沒有這種福利資源和價值觀框架的基礎結構設施體系,我們就無法確定“福利社會”這一概念,而且也不能討論下一步如何朝著一種“福利社會”前進。
注釋
①本演說發(fā)表于1967年4月在倫敦舉行的英國全國社會福利會議(British National Conference on Social Welfare),后公開發(fā)表在會議手冊之中。
②作者注:例如,見1965年7月28日和1965年8月6日《泰晤士報》的報道; Heymann H.的文章“在倫敦的瑞士銀行”;1966年1月18日《泰晤士報》的報道和1967年4月4日《泰晤士報》經濟類記者P, Jay的報道;《經濟學人》1966年7月23日的《走進荒原》社論和1967年4月22日的《貧困》社論。
③作者注:“美國每年收到的這筆‘國外援助’的價值大概相當于我們給外國提供的全部(含私營和公共的)醫(yī)療支持”。此外,美國所有國外醫(yī)學實習生中約有3/4來自發(fā)展中國家。
④作者注:像許多其他國家一樣,以色列也受到美國醫(yī)生短缺現(xiàn)象的影響。1963—1965年間,以色列醫(yī)學院校畢業(yè)的265名醫(yī)生中有近40%離開本國去了美國。
⑤作者注:蘇格蘭衛(wèi)生部部長和委員會審議未來的醫(yī)生和醫(yī)學學生數(shù)量,這個由11人組成的委員會中有7人是醫(yī)學界的杰出成員,主席是前衛(wèi)生部長亨利·威林克爵士。
⑥作者注:1962年5月,英國醫(yī)學會成立了一個特殊的委員會來處理醫(yī)療從業(yè)者的招聘問題,該委員在報告中稱,盡管某種程度上醫(yī)生短缺的跡象變得明顯,它們并不打算在對醫(yī)學生的需求方面開展工作(泰晤士報,1962年5月11日)。同時,委員會主席R. G. Gibson博士兩個月后稱:“這一行業(yè)最近經歷了醫(yī)生過度供應,現(xiàn)在看起來問題變成短缺了,但是接下來的幾年內,我們必須考慮該行業(yè)可能出現(xiàn)的失業(yè)問題?!?/p>
⑦詳見本卷中的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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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編輯:徐朝科責任校對:王香麗)
Welfare State and Welfare Society
Author: Richard M.Titmuss
Translators: KE Yanghua1, MA Xiaoting2, LIU Jitong3
(Author: The London School of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London,UK
Translators:1. Social Development Research Department,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ofthe State Council, Beijing, 100010, China;2. Medical Affairs Office,The 1st Hospital of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730000;3. School ofPublic Health,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191, 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is one of the classic literature of Titmuss, the founder of social policy in Britain and the world and the founder of morden social welfare theory. How to construct a welfare state and welfare society is the biggest political issue faced by governments all over the world. Against the reality of American and British social welfare privatization and marketization, especially the social welfare misinterpreted as“public burden”, Titmuss, from the international welfare perspective, used the cases such as doctors, teachers and social workers for the first time to define the welfare state and welfare social concept, and proposed the concept of“communityresponsibility”from the principle of universal and selective social services based on the analytical framework of citizens' due social righ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dern social welfare philosophy and welfare politics, he deeply analyzed and criticized the principle of selective social service represented by asset review with the historical experience and lessons of British social welfare as evidence. He pointed out for the first time that the real challenges faced by the British and European welfare systems in the 1960s were as follows: How to provide positive differentiated and differentiated services under the principle of universal social service? The author argues that ifthere is no such infrastructure of welfare resources and values framework, the concept of“welfaresociety”cannot be defined and how to move towards a“welfaresociety”cannot be discussed.
Key words: Titmuss’s philosophy of welfare; welfare state; welfare society; universal and selective social services; good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