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軒儀

(吉林化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吉林 吉林 132022)

不禮貌研究在禮貌研究的基礎上應運而生，一直以來面子都被放置在禮貌框架下研究，但隨著研究的不斷發(fā)展與深入，多元文化下的面子更具復雜性，西方文化中心論的時代早已過去，東方文化的特性日趨顯著。時至今日，更多學者積極尋求解釋面子觀念的新框架。本文將從Bousfield的不禮貌理論視角審視中西方面子觀存在的巨大差異。也將結(jié)合具體實例對比中西方面子觀的異同，同時分析在何種不禮貌話語中，中西方面子觀會產(chǎn)生差異。

一、不禮貌理論和面子理論

不禮貌研究不僅僅是禮貌研究的對立面，其針對特定語境中特定行為的負面態(tài)度，負面情感效價進行研究。Culpeper于1996年首次提出對應的五點不禮貌策略，即直接不禮貌策略，正面不禮貌策略，負面不禮貌策略，諷刺性禮貌策略和拒絕執(zhí)行禮貌策略。而后，在其不禮貌理論基礎上，Bousfield將不禮貌框架進行簡化，分為兩大類，即直接性不禮貌和間接性不禮貌。在交際中，人們通常會選擇保全自身的面子，但在不禮貌話語中，人們則會通過威脅或損害他人面子來維護自己的面子。本文將對比分析中西方面子觀，探究其在何種不禮貌話語中中西方面子觀念具有差異。使交際雙方在不禮貌話語中也能夠了解到雙方不同的面子觀，避免威脅損害他人面子，最終促進更加和諧的人際關(guān)系[1-4]。

二、中西方面子觀的差異

漢語文化背景下，向來熱情好客的中國人常把多次邀請視為最真誠的態(tài)度，而這與西方禮貌研究中強調(diào)的負面子觀點大相徑庭，中國文化中為凸顯禮貌而做出的一次又一次的邀請謙讓常被西方人理解為損害了其負面子，是一種不禮貌行為。由此可見，在禮貌框架下，中西方不同文化中的面子觀存在較大差異。本文選取相似女性故事主題的兩部電視劇，《致命女人》(Why Women Kill)和《三十而已》為語料來源，通過對比中西方面子觀的不同點，進而探究在何種不禮貌話語中中西方面子觀會產(chǎn)生差異[5-6]。

(一) 直接不禮貌話語

批評

例1：

背景：Beth同Sheila訴說自己如何勸阻丈夫的情人不要打掉孩子，作為朋友Sheila并不認同Beth的做法，試圖勸阻她，此時二人開始了以下對話。(Why Women Kill第九集)

Sheila：At first I thought it was funny,you becoming friends with your husband’s slut.

Beth：Sheila,that word.

Sheila：And then,when you kept getting closer to her,I thought you were a little nutty.But no.You’re sick.

Beth：I’m not sick.

Sheila：Your kid is dead.And you trying to replace her with April’s baby.

Beth：That is not what I’m doing.

Sheila：That is what you’re doing from where I’m standing.

Beth：You’re not allowed to judge me.

Beth和Sheila既是好鄰居又是好朋友，面對Beth的舉動，好心勸告，不知又卷入到Beth的家務事當中，這引起了Beth極大的不悅，雖然Sheila初衷是好的，并不想發(fā)生沖突，但在西方文化中，對個人隱私是十分尊重的，任何侵犯隱私的行為都被視為不禮貌行為。Sheila對Beth處理家務事的批評，在語境中是極其不禮貌的，并引起了后來雙方非常激烈的爭執(zhí)，在西方文化中，Bousfield提出的不禮貌框架中，批評是絕對的不禮貌行為，很難因為交際雙方的關(guān)系而改變，也很難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在西方文化中更強調(diào)的是個體獨立，不被干涉及約束，反之，都會威脅、損害到聽話人的面子[7-8]。而這與漢語文化背景下的面子不完全相同，下邊這個例子將具體闡述出漢語文化背景下的面子所具有的獨特性。

例2：

背景：在王太太幫助了顧佳兒子上幼兒園的事之后，為了表示感謝，顧佳和許幻山約了王太太，想要當面感謝她。(三十而已 第四集)

許幻山：王太太，顧佳經(jīng)常說你照顧我們家孩子，我們兩個人特意過來謝謝您。

王太太：好了啦，說正事吧，我還約了別人打麻將呢。撒謊給你回說你們家是放炮的，是吧？呸呸呸，這詞不吉利，不吉利。

顧佳：我們家是放煙花的，我先生是做煙花設計。

王太太：那放一場拿得出手的值多少錢呀？

許幻山：王太太，我不明白您指的拿得出手是什么概念。

顧佳：就是一般的活動呢，大概三五十萬到一百萬不等，大型活動就得看具體了。

王太太：那咱們就這樣，這是入園的登記表，這一項，家長能為幼兒園提供什么？就寫一年一場煙花秀。

顧佳：這個要寫這么直接嗎？

王太太：到處禁放，放不放那都是后話了，這是你們的姿態(tài)啊，也是你們的實力，說白了，什么面試啊，抵不過這行字的內(nèi)容。

在《三十而已》這段對話中，王太太的言論顯然看出她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在批評顧佳的家境。同樣都是涉及到各自家庭的隱私，人物關(guān)系相近，但對比于Why Women Kill中的情景，顯然在《三十而已》這段話中，并沒有達到與西方文化同等的不禮貌的程度。綜合分析本段對話，雖然王太太的批評話語直接威脅到了許幻山顧佳夫婦的面子，但是由于受中國人情、身份等因素的影響，即使是在批評這一直接不禮貌話語中，也沒有同西方一樣達到完全不禮貌的效果，反而緩和了不少[8-9]。所以可以看出，人情是影響中西方面子觀的又一出發(fā)性因素。

拒絕或阻止

例3：

背景：女兒Amy即將要舉辦婚禮，但不想讓患有艾滋病的養(yǎng)父去參加，卻被母親Simone一口回絕，并認為他們是一家人就要共患難。為此引發(fā)了爭執(zhí)。(Why Women Kill 第九集)

Amy：Naomi’s call all of our friends and told them Karl is sick.People have been canceling right and left.

Karl：Lord.

Amy：And if nobody’s coming,why bother?

Karl：I’m so sorry,my darling.Is there anything we can do?

Amy：Well,we might be able to salvage this thing if you didn’t come.

Simone：To the wedding?

Karl：I understand.Of course,I will stay home.

Amy：Thank you.

Simone：No.Karl has to be at the wedding.Who’s gonna walk you down the aisle.

Amy：You can do it.

Simone：I did not spend $6000 on an Armani dress just to give it a shared entrance.

Karl：Okay,let’s not argue.Thank you.

在本段對話中，Simone作為母親她的對話顯然是拒絕話語，直接駁回了女兒的建議，這無疑威脅和損害了女兒的面子。雙方雖然是母女關(guān)系，原則上有尊卑地位，但這絲毫不會妨礙爭執(zhí)的發(fā)生，語境仍然呈現(xiàn)出極其不禮貌的氛圍。研究發(fā)現(xiàn)，交際雙方之間的地位的差異，并不會影響不禮貌話語的產(chǎn)生，在西方文化中，特別是Bousfield提出的不禮貌框架中，拒絕或阻止話語是一種完全不禮貌行為，它會直接損害到聽話人的面子，很難受到其他干擾因素的影響[9-10]。例如，人情或交際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等等。所以，西方文化中心下的面子觀，將拒絕或阻止話語歸為直接不禮貌言語行為。

例4：

背景：鐘曉琴剛剛流產(chǎn)，媽媽打算到她和陳嶼的家里小住幾日，方便照顧女兒。此時，媽媽的拒絕話語產(chǎn)生了。(三十而已 第八集)

陳嶼：我跟單位請了一周的假。

丈母娘：那好啊，那我連你一起照顧。

陳嶼：媽，您說您這來了住哪兒??？總不能讓您天天睡沙發(fā)吧。

丈母娘：我早都計劃好了剛才你爸把行軍床都拖來了放那屋我跟魚住一屋放心吧。

陳嶼：哦......好。媽，您說您來就來吧，您把它帶過來干嘛呀，這。

丈母娘：曉芹都這樣了，她喜歡貓你讓她分散注意力，不挺好的嗎？真是的。

在這段對話中，曉芹媽媽兩次使用拒絕話語拒絕女婿陳嶼，第一次拒絕陳嶼是說自己可以委屈住在家里，跟魚睡一個屋。第二次拒絕陳嶼是說同意在家里養(yǎng)貓。先后兩次拒絕話語都威脅并損害了女婿的面子，但并沒有產(chǎn)生爭執(zhí)的后果，有不禮貌的成分，但又沒達到原本應達到的不禮貌效果。在漢語文化背景下，中國人的面子觀受到多重因素的影響，例如，交際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及身份。這與西方文化背景下的面子觀極為不同，中國人的面子觀很容易被人情，關(guān)系等觸發(fā)性因素所影響。

命令

例5：

背景：Eli送給Jade一輛小汽車作為感謝她的一個禮物，當Taylor發(fā)現(xiàn)后，要求Jade退還禮物，但Jade拒絕了Taylor的要求。(Why Women Kill 第七集)

Jade：I spend every day cooking and cleaning，running errands and looking after you both.I think it’s nice that someone actually wanted to say thank you.

Taylor：You want a thank you? Okay,fine,Jade.Thank you.Now give me the keys.

Jade：Why?

Taylor：Cause I’m gonna return the car,obviously.

Jade：No.

Taylor：What do you mean no?

Jade：You can’t return the car.It’s not yours.Eli bought it for me.

在本段對話中，沖突十分激烈，先后出現(xiàn)了直接不禮貌的命令話語以及拒絕話語，使情景一度陷入十分激烈的沖突當中。Taylor說完感謝Jade的話，隨后命令其返還車鑰匙，在此，她使用了一個祈使句，且態(tài)度語氣強硬，直接威脅并損害了Jade的面子，是一種極其不禮貌的言語行為。而后，Jade進行反擊，直接拒絕了Taylor，選擇同樣使用不禮貌言語行為去損害對方的面子，同時也起到了維護自己面子的作用，這使得交際雙方矛盾進一步激化。由此看來，西方文化中心下的面子觀，命令是一種極其不禮貌的言語行為，必要時候，對方同樣會以不禮貌話語進行回應。

例6：

背景：

早上許幻山上班之前，和孩子坐在餐廳吃早餐，一家三口聊著即將要搬家的事情，氣氛很和諧。(三十而已 第一集)

顧佳：一年前已經(jīng)是別人的家了，人家房東愿意把房子再繼續(xù)租給我們，等我們裝修好，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許幻山：那我們不也把該留的都給他留下了嗎？

顧佳：你今天穿西裝得換雙長襪子吧。

許幻山：誰會盯著我腳看啊。......換換換，馬上就換。

本段對話中，原本夫妻二人聊著生活中的話題，餐廳的氣氛還不錯。但當顧佳看到了許幻山穿的襪子之后，話鋒一轉(zhuǎn)。于是顧佳要求其換一雙襪子，對于許幻山來說，這也是來自老婆的一種命令，他也試圖反抗，但還是乖乖答應去換襪子。顧佳在使用命令這一直接不禮貌話語時，原本應該損害了老公許幻山的面子，但由于各種復雜因素的影響，并沒有產(chǎn)生激烈的沖突效果。西方Bousfield提出直接不禮貌話語在漢語文化背景下并不合適，中國人的面子觀相較于西方的面子觀更為復雜，且在直接不禮貌話語中，更容易受到多重因素影響。

(二) 間接不禮貌話語

間接不禮貌話語包含諷刺或挖苦以及禮貌缺失，經(jīng)過對選定語料的歸納及研究，未發(fā)現(xiàn)中西方面子觀在間接不禮貌話語中的差別，可以初步判斷在間接不禮貌話語中，中西方面子觀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基本相同，且使用方式上基本一致。

三、結(jié) 語

作者試圖從Bousfield的不禮貌理論視角去尋求新的框架去解釋面子問題，從而探究中西方面子觀的差異。作者以同樣為女性故事主題的影視作品作為語料來源，探究中西方面子觀念在何種不禮貌話語中存在差異。研究發(fā)現(xiàn)，在直接不禮貌話語中，中西方面子觀比較容易產(chǎn)生差異，而在間接不禮貌話語中，中西方面子觀較為相似。本研究彌補了先前面子研究的不足，同時，擺脫了先行理論的束縛，積極探求新的對面子問題的解釋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