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國強

（鄭州華億新型建材有限公司，河南 鄭州 450000）

新密市為縣級市，原為密縣，古稱密國，《爾雅·釋山》曰：“山如堂者，密”①，因以為名。東于新鄭相鄰，南靠禹縣，北接滎陽，西與登封接壤，位于河南省的中部，嵩山之東麓。新密打虎亭漢墓則位于新密市區(qū)西南牛店鄉(xiāng)打虎亭村的西部。該墓1959年12月被發(fā)現(xiàn)，1960年2月開始發(fā)掘。是東漢初年大型墓葬石刻繪畫藝術(shù)和彩色墓葬壁畫藝術(shù)的現(xiàn)實例證。同時也是研究兩漢繪畫藝術(shù)的藝術(shù)瑰寶。要深入的對打虎亭漢墓的石刻和壁畫藝術(shù)進行深入的研究，就必須對墓主人的身份加以確認，這是一個必要的前提條件。

一、墓主人身份的確認

關(guān)于新密打虎亭漢墓墓主人的身份，眾說紛紜。該墓是以一墓兩穴為其重要特點。以漢畫像石為主要繪畫藝術(shù)特征的為一號墓，以壁畫為主要藝術(shù)特征的為二號墓。關(guān)于墓主人身份的確定和兩個墓主人之間的關(guān)系，始終存在著不同的說法。而我們要深入研究和探索打虎亭漢墓的文化和藝術(shù)特征、地位和作用，就必須對這些問題予以確切的界定，不然，研究就有可能會陷入窘境，要么不切合社會發(fā)展的實際，被涂上神秘主義的色彩。要么找不出歷史定位，無法橫向比較和縱向延伸來找出這個漢墓的本質(zhì)特征，從而影響到真正確定這個藝術(shù)寶藏在文化和藝術(shù)發(fā)展的長河中起到的重要影響、地位和作用。

第一種是在民間流傳最廣的說法，即墓主人是曾經(jīng)靈機一動，救過漢光武帝劉秀②的當?shù)剞r(nóng)民常十。此說是基于流傳甚廣的“王莽③趕劉秀”的民間傳說，此種說法是無任何歷史根據(jù)的。綜合研究歷史資料中的王莽與劉秀，他們在族系中雖然有著八百桿子打不著的甥舅關(guān)系，但二人并無任何政治和生活上的交際。劉秀在湖北棗陽務(wù)農(nóng)，28歲才和其兄弟劉伯升起兵舉義，此時的王莽已經(jīng)是67歲的老翁了。正是新莽王朝氣息奄奄的時候，才有了劉秀等義軍舉兵的機遇，而且，在新莽王朝與劉秀建立的東漢之間，還有一個建立玄漢王朝的更始皇帝，這個短命皇帝，就是劉秀的族兄劉玄④。當時，劉秀還是劉玄的征討將軍，而就在劉玄在宛城（今南陽市）稱帝期間，即在公元二十三年，“九月庚戌，三輔豪杰共誅王莽，傳首詣宛?！雹?/p>

綜上所述，來源于民間傳說的墓主人是常十的說法已被證偽。王莽趕劉秀的傳說廣泛流傳于河北、河南、湖北等十余個省份。這一傳說在我們研究時卻不能姑妄信之，還原歷史以真面貌是要以考古材料和信史資料為依據(jù)的。

另一種說法認為，一號墓的墓主人是漢代弘農(nóng)太守張伯雅⑥。持此說法的主要依據(jù)是北魏酈道元⑦的《水經(jīng)注》中“綏水”條。具體內(nèi)容可以參詳，但是查遍漢朝史料，無弘農(nóng)太守張伯雅的任何記載。有人則臆猜，可能張伯雅客死途中，并未上任，死而歸莽。而我們根據(jù)墓內(nèi)的繪畫資料可明顯可以看出，無論一號墓還是二號墓，其豪華程度非身世顯赫之人不會擁有。有漢兩代極其講究禮儀制度，葬禮亦有嚴格之規(guī)定。密縣處于東漢帝都洛陽近郊，像弘農(nóng)太守這樣的官員，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僭越到這種程度的。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排除了常十說和張伯雅說，那么綜合信史所記載的史料我們可以斷定，這是一座在漢朝流行時間很短的墓葬，即夫婦同墓而不同穴的夫妻合葬墓。一號墓的主人是死于元帝時的大常侍候淵，二號墓的主人是在候淵死后時間較長才去世的候淵之妻的如夫人。對于這樣論斷的確定主要是依據(jù)《后漢書》對此說法給以實證。

從流傳最廣的民間傳說來看，這個墓是常十墓，雖然依據(jù)是王莽趕劉秀的段子，但是，常十這個音卻保留了下來。在密縣當?shù)?，“常十”與“常侍”讀音是分不清的，而常十是以民間傳說為背景的段子。我們已經(jīng)證明王莽趕劉秀的故事是被信史所否定了的，而在當?shù)氐拇_曾經(jīng)出過“常侍”并有可考的顯赫世家——侯家，侯家確實有個被稱作大常侍的官員名叫候淵⑧。候淵是顯赫的，但更其顯赫的則是其族侄候霸。據(jù)《后漢書》卷二十六記載?！昂虬宰志?，河南密人也。族父淵，以宦者有才辯，任職元帝時，佐石顯等領(lǐng)中書，號曰大常侍?！雹嵊纱丝梢钥吹胶驕Y是載后漢書列傳之一的候霸的族父。因為候淵是宦官，即太監(jiān)，是無生育能力的。候淵在漢元帝時是宰相谷顯的助手，任中書令，號稱大常侍。而宦官不能娶妻生子，只有認本族侄子名為候霸者為繼承人。這個繼子候霸卻比其族父候淵更加顯赫。候霸在漢成帝時，即被任命為太子舍人。就是這個候霸，在后漢書中被專列詞條而隆重推出。從這一詞條中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

1.候霸是密縣人（新密原稱密縣）

2.候霸之族父候淵是號為常侍的宦官。

3.候淵已是官至尚書令的大官，而候霸則更是名盛一時，在任期間順風順水。

候霸“矜嚴有威容，篤志好學”。⑩他“王莽初，五威司命陳崇舉霸德行，屢得升遷，作縣令時即“分捕山賊，縣中清凈，而在其治理下，雖逢王莽亂世，他所治淮平大尹，仍能“保固自守，卒全一郡”。仍據(jù)該詞條記載，劉玄稱帝時于更始元年，征召候霸被其所愛戴的治下百姓所阻而沒有奉詔成行。漢光武帝劉秀即位后，于建武四年召候霸入京都洛陽，拜尚書令，成為朝廷極其信任的能臣。因功遷大司徒，封關(guān)內(nèi)侯。候霸在建武十三年（公元38年）去世后，光武帝下詔為其歌功頌德，追封其為則鄉(xiāng)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戶。（其子昱襲之）

由此我們可以確定，密縣打虎亭漢墓墓主人應該是功名顯赫政績卓著并在武帝跟前的紅人候霸為其族父大常侍候淵所建。在二號墓的壁畫中坐主位的男人，細究之頭戴的就是宦官帽，顯然指明就是真正墓家主人——大常侍候淵。而坐在其旁的女子，當然應該是其名義上的妻子，也就是二號墓的墓主人如夫人了。（見宴飲圖）

為什么一號墓的主人和二號墓的主人是夫妻，卻分穴而葬呢？這樁公案還需去史料中查找。這就需要簡單分析漢光武帝時期，一個短暫的并未徹底推行開的墓葬改革制度。劉秀有個舅父叫樊宏14。深得光武帝尊重，無論治國、治家，皆可率先垂范。甥舅之情加上君臣之誼，又因樊宏道德昭彰，謙恭持重，劉秀對這個舅父可以說是言聽計從。但這個樊大人卻突然在臨死前出了個主意：他先死，埋葬以后，等其妻子去世時，為了不讓孝子賢孫們看到他的殘骸，另辟一穴葬其妻。對他言聽計從的光武帝，認為這個主意好，也是完善孝道的好主張，就依言而行，隨即頒詔，要把這種一墓兩穴的葬禮規(guī)定下來。而且自己死后也決定用此種葬禮。其實這種葬制并沒有持續(xù)推廣下去，但候霸為其族父候淵所建之墓，恰巧就在這個命令下達的前后，我們從一號墓和二號墓的建造質(zhì)量和時間跨度仔細觀察分析，并參考部分史料可以看出，一號墓應在候霸當紅時期建造。當時的這項一墓兩穴詔令尚未出臺。因為這個詔令是樊宏在建武27年（公元40年）去世時提出而被劉秀采納的 ，而此時候霸已死，雖然哀榮甚隆，但其子嗣對候淵的感情就不一定有候霸那么情深意切了。而且其子嗣也不會再有候霸的威勢。因此，比候淵這位大常侍后死多年的如夫人之墓即二號墓就遠不及一號墓的精致和富麗堂皇。

從這個現(xiàn)象也可以看出，樊宏提出的一墓兩穴的建議雖被劉秀采納，并頒詔推廣，但從后來的考古發(fā)現(xiàn)，這種改革并未真正地推廣開來，倒是距離京都較近的密縣打虎亭，則在候霸和其孩子候昱的手里，完成了大常侍候淵與其如夫人的一墓兩穴建制，成為這一短暫的墓葬制度改革一個很好的實證。

二、打虎亭墓主人身份確定的現(xiàn)實意義

新密打虎亭漢墓是一座雙穴墓葬。分一號墓，也叫石刻墓。二號墓，也叫壁畫墓。在石刻墓部分，分前室、中室以及四個耳室，在石門之間以及各個劵頂和門楣、門額、門框邊，各種石雕栩栩如生、神態(tài)各異。集中反映了墓主人生前的各種生活場景。在壁畫墓部分，我們可以欣賞到《宴飲百戲圖》《車馬出行圖》《升仙圖》《珍禽瑞獸圖》《迎賓圖》《侍奉仕女圖》這樣珍貴的漢代繪畫藝術(shù)。欣賞和分析這些繪畫藝術(shù)，墓主人的身份的確定，為研究這些繪畫提供了堅實的基礎(chǔ)，同時也使得在分析中準確把握其歷史背景，正確解讀石刻壁畫的藝術(shù)特質(zhì)，使得對石刻壁畫藝術(shù)的研究得以深入，由此可以看出對墓主人身份確定的重要性。

三、結(jié)語

新密打虎亭漢墓中的石刻和壁畫是非常豐富的，研究分析它在藝術(shù)發(fā)展中的歷史地位有著非常重要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而要對它進行充分地研究，墓主人身份的確定至關(guān)重要。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即一號墓的墓主人為大常侍候淵，二號墓的墓主人是候淵之妻如夫人。墓主人身份確定之后，為我們研究一號墓和二號墓繪畫的藝術(shù)價值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我們將分別對一號墓的石刻藝術(shù)、二號墓的壁畫藝術(shù)的藝術(shù)特質(zhì)以及其歷史地位、成因和產(chǎn)生的重要意義逐一分析，從而揭開新密打虎亭的神秘面紗，為藝術(shù)的發(fā)展傳承提供一些歷史價值的資料，并在藝術(shù)發(fā)展中借鑒。

注釋：

①出自《爾雅·釋山》.

②劉秀（公元前5年1月15日~57年3月29日），字文叔，南陽郡蔡陽縣（今湖北省棗陽市）人。東漢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九世孫，漢景帝之子長沙定王劉發(fā)后裔。

③王莽（前45年－23年10月6日），字巨君，魏郡元城縣（今河北省大名縣）人，西漢權(quán)臣、政治家、改革家，新顯王王曼第二子、孝元皇后王政君侄，新朝開國皇帝（9年1月10日—23年10月6日）

④更始帝劉玄（？—25年10月），字圣公，南陽郡蔡陽縣（今湖北省棗陽市）人。漢朝宗室后代，漢景帝劉啟之子長沙定王劉發(fā)的后代，光武帝劉秀的族兄。

⑤出自《后漢書.光武帝紀》第一上4頁》

⑥漢弘農(nóng)郡太守張德，字伯雅，河南密縣人。

⑦酈道元（約466－527年），字善長，范陽涿州（今河北省涿州市）人。北魏時期官員、地理學家，青州刺史酈范的兒子。

⑧侯淵，神武尖山人，定州刺史、大都督、漁陽郡開國公。機警有膽略。肅宗末年，六鎮(zhèn)饑荒變亂，侯淵隨杜洛周南侵。后來與妻兄念賢背叛洛周歸投..朱榮。路上遇上強盜，他被搶得只剩下苫襖，朱榮賜給他衣帽，優(yōu)厚地對待他，任他為中軍副都督。經(jīng)常跟從征伐，屢屢立下戰(zhàn)功。

⑨《后漢書卷二十六390頁》

⑩出自《后漢書卷二十六39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