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7月31日,在嘉興南湖的一艘畫舫上,中共一大召開了最后一次會議。會議討論通過了《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決議》,選出了中央領導機構,宣告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了!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時只有50多名黨員,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代表大會除了中共一大會場遭到帝國主義的暗探和巡捕的搜查外,在社會上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但從這時起,一個新的革命火種已經(jīng)在沉沉黑夜的中國大地上點燃,它將劃破黑幕籠罩的天空,帶來光輝燦爛的黎明。
責任編輯/王文彩
博文女校的9個臨時宴客
1921年6月,各地選出了代表共13人,或坐輪船,或乘火車,風塵仆仆于7月下旬齊聚上海,準備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代表大會。而當時推動建黨的“南陳北李”——陳獨秀和李大釗,一個在廣東辦教育籌款,一個在北京領導八校教職員索薪,均無法脫身赴上海參加這次會議。
馬林成了各國警方密切關注的目標
繼上海、北京先后成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后,中國各地共產(chǎn)主義小組相繼成立,并立刻開始了活動。這批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在蘇俄的幫助下,在和國內(nèi)的無政府主義等其他政治派別爭論的過程中,對建黨問題進行了討論,也對中國的國情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在這個過程中,李大釗、陳獨秀、毛澤東等人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黨原則更加明確,他們結合自身的革命實踐和中國國情,明白了在中國建立什么樣的政黨才最適合中國的國情,才能最終把中國革命引向勝利。這些基本的建黨原則確立之后,陳獨秀就直接或間接地通過各種方式在全國各地開展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工作。這也表明在中國建立一個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以俄國共產(chǎn)黨為榜樣的中國共產(chǎn)黨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
不僅中國的進步人士心系著全國性共產(chǎn)黨組織的建立事宜,遠在莫斯科的共產(chǎn)國際也在關注著東方大地的革命形勢。
1921年6月,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和尼克爾斯基踏上了中國的國土——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幫助中國早期共產(chǎn)黨人組織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正式成立全國統(tǒng)一的中國共產(chǎn)黨組織。
由于馬林具備在東南亞的革命斗爭經(jīng)驗,非常適合被派往中國開展這項工作。列寧便向共產(chǎn)國際推薦派馬林來中國,他在推薦書上寫道:“斯內(nèi)夫利特(即馬林)作為共產(chǎn)國際代表去中國,他的任務是查明是否需要在那里建立共產(chǎn)國際的辦事機構。同時,責成他與中國、日本、朝鮮、東印度、印度支那和菲律賓建立聯(lián)系,并報告它們的社會政治情況?!?/p>
這樣一名革命者,自然不會讓仇視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資本主義列強放松警惕。據(jù)已經(jīng)披露的檔案表明,早在1920年12月,荷蘭政府和英國政府均已密切關注馬林的行蹤,并已“提請中國政府注意”。英國當局還在科倫坡、檳榔嶼、新加坡、香港等港口,對馬林進行了嚴密監(jiān)視。荷蘭大使館發(fā)密電通知荷蘭駐上海領事館,甚至還通知了荷屬東印度。日本政府也收到了日本駐奧地利大使的密電。
雖然馬林成了各國警方密切關注的目標,但萬幸的是,當時中國政府對荷蘭駐華公使的這一提醒并未重視,否則馬林進入中國也將遇到很大的困難。
1921年6月3日,馬林乘坐輪船駛抵上海港口,剛剛踏上上海的碼頭,他就被密探的眼睛緊緊地盯上了。此時的馬林,年近40歲,身材高大,連鬢胡子,衣著隨便,戴一副金絲邊框近視眼鏡。他到上海后化名為安德萊森,在與中國人交往時,用了一個中國化名倪公卿。
馬林來到上海后,住在南京路東方大旅社。10天后,他又住進了上海麥根路32號一家公寓里。9月底,馬林為躲避密探的監(jiān)視,又到了匯山路(今上海霍山路)俄國人里亞贊諾夫家居住,一直住到12月10日。這期間,馬林與1921年1月來華工作的弗蘭姆堡(由工會國際聯(lián)合會駐赤塔遠東書記處派遣,主要是聯(lián)絡和指導中國的工人運動)建立了聯(lián)系,并了解到中國共產(chǎn)主義組織的一些情況。
另一名共產(chǎn)國際代表尼克爾斯基,是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派出接替共產(chǎn)國際之前派出的代表維經(jīng)斯基在華工作的,他幾乎與馬林同時到達上海。
馬林來華后,通過弗蘭姆堡的牽線,與尼克爾斯基取得了聯(lián)系。馬林在給共產(chǎn)國際執(zhí)行局的報告中寫道:
據(jù)莫斯科給我的通知,1920年8月到1921年11月間,已在伊爾庫茨克建立遠東書記處。這個書記處負責在日本、朝鮮和中國進行宣傳工作。維經(jīng)斯基曾在上海工作過,1921年6月書記處又派出尼克爾斯基接替其工作。當我同期到達那里時,便立即取得了同該同志的聯(lián)系。在那里他同我一直共同工作到1921年12月初,幾乎每天我們都要會面。
馬林和尼克爾斯基所代表的機構不同,身負的使命也不同。馬林在回憶自己的文章中曾提到,他在中國的任務是:“研究遠東各國的運動,與之建立聯(lián)系并就共產(chǎn)國際是否需要和可能在遠東建立一個辦事處,做一些研究工作?!瘪R林說:“和尼克爾斯基同在上海期間,我只局限于幫助他執(zhí)行書記處交給他的任務,我從來不獨自工作,以避免發(fā)生組織上的混亂。”
尼克爾斯基作為共產(chǎn)國際伊爾庫茨克派出的代表,他的使命很明確,就是代替此前的維經(jīng)斯基出席并指導即將召開的中共成立大會。
馬林和尼克爾斯基聯(lián)系上之后,幾乎每天都聚在一起,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立而努力工作著。
代表名額按地區(qū)分配,每個地區(qū)不因黨員人數(shù)多寡,均派兩名代表
馬林和尼克爾斯基很快與主持上海黨組織工作的李達、李漢俊取得了聯(lián)系。李達和李漢俊都能講英語,李漢俊還會講德語,可以和馬林很好地溝通交談。尼克爾斯基因為母語是俄語,稍會英語,因此很少發(fā)言。
通過多次約談,馬林和尼克爾斯基了解到中國先進分子籌建共產(chǎn)黨的具體情況,判斷中國成立全國性的共產(chǎn)黨組織的條件已經(jīng)成熟,便提出了召開全國代表大會的建議。李達后來回憶:“六月初,馬林和尼克爾斯基由第三國際派到上海來,和我們接談了以后,他們建議我們應當及早召開全國代表大會,宣告黨的成立。于是我發(fā)信給各地黨小組,各派代表兩人到上海開會,大會決定于7月1日開幕。”
李達和李漢俊分別寫信給北京、長沙、武漢、廣州、濟南以及旅法、旅日留學生中的組織或者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成員,通知他們派代表來上海,出席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代表名額按地區(qū)分配,每個地區(qū)不因黨員人數(shù)多寡,均派兩名代表。
同時,考慮到各地代表來上海路途遙遠,經(jīng)費困難,便從馬林帶來的活動經(jīng)費中,給每位代表寄出100元當作路費。
各地的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接到信后,都積極響應上海黨組織的建議,選派出各自的代表。旅法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接到開會的通知后,因路途遙遠,來不及派代表回國參加。
由于當時黨處于秘密狀態(tài),初創(chuàng)時期又缺乏統(tǒng)一的規(guī)章和嚴格的組織原則和制度,再加上各地區(qū)的政治環(huán)境不同,活動特點也不一樣,所以各地確定和產(chǎn)生代表的方式也不一樣,各地代表到達上海的時間也先后不一。
北京共產(chǎn)黨組織的代表是張國燾和劉仁靜。在接到上海發(fā)起組的通知后,北京黨組織馬上召開會議,討論出席全國代表大會的人選問題。劉仁靜后來回憶了代表產(chǎn)生的經(jīng)過:“1921年暑假,我們幾個北京大學學生,在西城租了一所房子,辦補習學校,為報考大學的青年學生補課。張國燾教數(shù)學、物理,鄧中夏教國文,我教英文。正在這時,我們接到上海的來信,說最近要在上海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要我們推選出兩個人去參加。我們幾個人——張國燾、我、羅章龍、李梅羹、鄧中夏就開會研究,李大釗、陳德榮沒有參加這次會議。會前是否征求過李大釗的意見我不知道,李大釗很和氣,就是征求他的意見他也不會反對。在會上,有的人叫鄧中夏去上海開會,鄧中夏說他不能去,羅章龍也說不能去。于是就決定由我和張國燾兩個人去出席一大?!?/p>
據(jù)張國燾回憶,李大釗當時公務繁忙,無法前往上海出席會議。張國燾作為北京共產(chǎn)黨組織的代表,要參與中共一大的籌備工作。因此在代表產(chǎn)生后,他便立即動身赴上海,也是第一個到達上海的,當時他只有24歲,來滬的時間估計在1927年6月下旬。
張國燾一到達上海,便直奔環(huán)龍路漁陽里2號,拜訪了李達、李漢俊。張國燾這樣形容李達:“李達是一個學者氣味很重、秉性直率的人。有一股湖南人的傲勁,與人談話一言不合,往往會睜大雙目注視對方,似乎怒不可遏的樣子。他的簡短言辭,有時堅硬得像鋼鐵一樣?!?/p>
對李漢俊的描繪是:“他也是一位學者型的人物,可說是我們中的理論家,對于馬克思經(jīng)濟學說的研究特別有興趣。他不輕易附和人家,愛坦率地表示自己的不同見解,但態(tài)度溫和,喜怒不形于色。他熱誠地歡迎我的先期到達,認為很多事在通信中說不清楚,現(xiàn)在可以當面商討?!?/p>
劉仁靜在6月底才動身,他與鄧中夏、黃日葵同行,從北京乘車南下,于7月2日到達南京,參加少年中國學會的南京年會。隨后,劉仁靜離開南京赴上海,出席中共一大,他到上海時已是7月7日左右。
武漢共產(chǎn)黨組織的代表是董必武和陳潭秋。據(jù)中共一大廣州代表包惠僧回憶,董必武、陳潭秋到達上海的時間,和他相差無幾。由此可以判斷,董必武、陳潭秋到達上海的時間是7月20日左右。
長沙共產(chǎn)黨組織的代表是毛澤東、何叔衡。毛澤東后來在跟美國記者斯諾談話時曾提及:“在上海這次具有歷史意義的會議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一個湖南人(即何叔衡)?!?/p>
當時從長沙到上海的交通不便利,只能從長沙乘船先到武漢,然后再換船從武漢到上海。他們于1921年6月29日晚從長沙乘船北上,途中需要5天左右的時間,7月4日以后才到上海。
濟南共產(chǎn)黨組織的代表是王盡美、鄧恩銘。張國燾由北京赴上海的途中,過濟南時下車停留了一天。王盡美“約集了幾位黨內(nèi)同志,和張國燾在大明湖的游船上詳談了一次,主要就建黨問題交換意見”。張國燾離開后不久,王盡美、鄧恩銘也乘火車南下,大約在6月下旬到達上海。
廣州共產(chǎn)黨組織在接到上海的通知后,便在黨員譚植棠家中召開會議,推選出席中共一大的代表,包惠僧和陳公博當選。隨后,陳公博帶著妻子李勵莊趕赴上海,包惠僧沒有同他一起啟程,于7月14日偕妻子從廣州出發(fā),經(jīng)由香港轉赴上海,大約在7月22日,到達上海。包惠僧是最后一個到達上海的代表。
上海共產(chǎn)黨發(fā)起組也向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黨員發(fā)出了信函。當時留日學生中的中共黨員有在東京的施存統(tǒng),在鹿兒島的周佛海。當時,施存統(tǒng)功課緊張,便推薦周佛?;貒鱿泄惨淮?。周佛海已離家時間較久,也想回家一趟,便同意了施存統(tǒng)的建議。他等到學校放了暑假,便動身回國。由于路途較遠,他到達上海已是7月下旬。
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代表是李達和李漢俊,自陳獨秀去廣州后,上海小組的書記原是由李漢俊代理,后改由李達代理。上海是會議所在地,李達和李漢俊兩人就承擔了代表大會的聯(lián)絡、籌備和會務方面的工作。
陳獨秀和李大釗未能出席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
1921年6月,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曾在北京會見了李大釗,兩人就召開黨的代表大會,正式成立中國共產(chǎn)黨的問題,進行了商討。李大釗本應作為北京代表到上海參加中共一大,但他當時正在北京領導八校教職員索薪,實在無法脫身,所以未能出席中共一大。而另一位中共建黨史上的重要人物——陳獨秀,也因為在廣東辦教育籌款,未能出席中共一大。
代表們的起居安排也不同。陳公博和妻子住在南京路英華街大東旅社,其他代表大多數(shù)住在法租界白爾路389號(今太倉路127號)博文女校內(nèi)。博文女校是一幢青紅磚相間的兩層樓房,開辦于1917年,校長是黃紹蘭。
李達的妻子王會悟承擔著為外地代表安排住處的任務。當時,她參加了上海女界聯(lián)合會,擔任《婦女聲》的編輯,與黃紹蘭很熟識。博文女校當時已放暑假,有空教室。當王會悟找到黃紹蘭,以北京大學師生暑假旅行團的名義,要借教室開個“學術討論會”,黃紹蘭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博文女校內(nèi)環(huán)境清靜,陳設簡單,有的房間只有簡易的木板床,有的房間只在地上鋪了涼席。毛澤東、何叔衡、董必武、陳潭秋、鄧恩銘、王盡美等代表抵滬后,就住在這里。
陳潭秋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回憶》中曾寫道:“1921年的夏天,上海法租界私立博文女校的樓上,在7月下半月,忽然新來了9個臨時寓客。樓下女學校,因為暑假休假,學生教員都回家去了,所以寂靜得很,只有廚役一人,弄飯兼看門。他受熟人的委托,每天做飯給樓上的客人吃,并照管門戶,不許閑人到書房里去。如果沒有他那位熟人介紹的話,他也不知道樓上住的客人是什么人,言語也不十分聽得懂。因為他們都不會說上海話,有的湖南口音,有的湖北口音,還有的說北方話?!?/p>
就這樣,出席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同志們終于會聚于上海這座繁華的城市。
會場闖進陌生人
1921年7月,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召開,13名各地代表,代表了全國50多名共產(chǎn)黨員。會議氣氛熱烈,各項議題順利進行。不料,在第六次會議期間,會場卻闖進陌生人,隨即遭法租界巡捕房搜查和監(jiān)視。所幸虛驚一場,沒有大損失。然而,這節(jié)外生枝的事件也使代表們意識到,為保證安全,會場必須轉移。
“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正式成立,具有重大的世界意義”
1921年7月22日,中共一大代表們先在博文女校內(nèi)開了一個簡短的預備會議。
包惠僧在回憶錄中寫道:“大會開會的前一天,在我住的那間房子內(nèi)商量過一次,并不是全體代表都參加,我記得李漢俊、張國燾、李達、劉仁靜、陳潭秋、周佛海和我都參加了,其余的人我記不清楚。李達也把王會悟帶來了,我們在里間開會,她坐在外間的涼臺上?!?/p>
來自各地的代表,有的原來就互相認識,有的第一次見面,大家聚集在一起,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互相問候和交換意見,一致認為黨的代表大會已經(jīng)準備就緒,應當立即舉行。
1921年7月23日晚8時,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出席會議的有毛澤東、何叔衡、董必武、陳潭秋、王盡美、鄧恩銘、李達、李漢俊、包惠僧、張國燾、劉仁靜、陳公博、周佛海共13人,代表當時全國50多名共產(chǎn)黨員。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和尼克爾斯基列席了會議。
會場的陳設十分簡樸,十幾位代表圍坐在房間正中的一張長方形大餐桌邊,氣氛莊重。
中共一大本來預定由陳獨秀主持,因他未能與會,于是由預備會議推選出的張國燾主持。毛澤東、周佛海擔任記錄。
在開幕式上,首先由張國燾報告了會議的籌備經(jīng)過。接著,張國燾指出大會的議題,包括制定黨的綱領、黨的工作計劃和選舉中央機構。張國燾念了陳獨秀交由陳公博帶來的信,主要說了四點:“(1)黨員的發(fā)展與教育;(2)黨的民主集中制的運用;(3)黨的紀律;(4)群眾路線?!?/p>
劉仁靜坐在馬林旁邊,把張國燾的講話譯成英語,講給馬林聽,坐在馬林另一側的李漢俊偶爾也補充翻譯幾句。張國燾講了20多分鐘后,接著馬林代表共產(chǎn)國際向中共一大致辭。
馬林講起話來,聲音洪亮,侃侃而談,非常具有宣傳鼓動性。他的口才給代表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毛澤東后來回憶馬林:“精力充沛,富有口才?!?/p>
馬林說:“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正式成立,具有重大的世界意義。共產(chǎn)國際增添了一個東方支部,蘇俄布爾什維克增添了一個東方戰(zhàn)友?!瘪R林還強調(diào)指出:“共產(chǎn)國際不僅僅是世界各國共產(chǎn)黨的聯(lián)盟,而且與各國共產(chǎn)黨之間保持領導與被領導的高度統(tǒng)一的上下級關系。共產(chǎn)國際是以世界共產(chǎn)黨的形式統(tǒng)一指揮各國無產(chǎn)階級的戰(zhàn)斗行動。各國共產(chǎn)黨是共產(chǎn)國際的支部。”他希望中國同志努力工作,接受第三國際的指導,為全世界無產(chǎn)階級聯(lián)合起來作出自己的貢獻。
馬林上述的一番話是要說明,中國共產(chǎn)黨應當成為第三國際的一個支部,接受第三國際的領導。劉仁靜把這番話翻譯成漢語,代表們聽后意見不一,一部分代表認為,共產(chǎn)國際只能站在協(xié)助的地位,而絕不應自居于領導的地位。
馬林分析了當時世界的形勢,介紹了第三國際的活動概況,以及他在印度尼西亞如何組織和建立印度尼西亞共產(chǎn)黨。鑒于中國共產(chǎn)黨的成員目前大多數(shù)是知識分子,他建議中國同志要特別注意開展工人運動,建立工人組織,吸收工人中的先進分子入黨。
馬林還介紹了他和列寧在莫斯科會見的情況,說起列寧對中國的關心,期望著中國建立共產(chǎn)黨,期望著世界的東方建立起社會主義制度。列寧在中國共產(chǎn)黨人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代表們聽了馬林的這番話,個個心潮澎湃,對列寧關心中國革命的精神十分感動。
馬林講話后,尼克爾斯基致辭。關于馬林和尼克爾斯基在會上的講話,中國共產(chǎn)黨在成立后給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中記載說:“我們在這里非常高興地說,希夫廖特(即馬林)同志和尼克爾斯基同志出席了第一次代表大會,并給我們作了寶貴的指示。希夫廖特同志在其發(fā)言中向我們建議,要特別注意建立工人的組織。尼克爾斯基同志把成立遠東局的情況告訴了我們,并向我們述說了他對俄國的印象。在這個報告以后,根據(jù)尼克爾斯基同志的建議,我們決定打電話給伊爾庫茨克,告訴他們代表大會的進程?!?/p>
共產(chǎn)國際代表講話后,代表們具體商討了中共一大的議程和任務,一致同意先由各地代表向大會報告各地區(qū)的工作。然后討論和通過黨的綱領,制定今后的實際工作計劃,最后選舉中共中央領導機構,這些議程分別安排在以后幾天的會議中逐項進行。
7月24日,大會召開第二次會議,由各地代表向大會報告本地區(qū)黨團組織成立的經(jīng)過和所進行的主要活動,以及進行工作的方法和經(jīng)驗。
因為各地組織成立的時間都不是太長,工作也只是初步開展,代表們的報告都比較簡短。毛澤東也作了一次發(fā)言,介紹長沙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情況。其余時間,毛澤東都在留心聽其他代表的發(fā)言,不時有所心得,做著筆錄。
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檔案資料中,談到關于各地代表報告工作情況時指出:“這些報告都強調(diào)了三點:黨員很缺少,必須增加黨員,組織工人的方法和進行宣傳工作的方法。”
同時,在這次會議上,根據(jù)馬林的建議,“決定選出一個起草綱領和工作計劃的委員會,給予委員會兩天時間起草計劃和綱領”,并進行了人員的推選。張國燾是會議的主席,他是起草小組成員的當然人選。李漢俊通曉四國語言,博覽馬克思著作,劉仁靜有“小馬克思”的雅號,兩人也被推選入起草小組。據(jù)董必武回憶,他也參加了起草工作,還提及李達也是起草者之一。
7月25日、26日,休會兩天,用于起草黨綱和工作計劃等會議文件。
關于黨的綱領和今后的實際工作計劃,會前雖有一些醞釀和準備。但由于人員比較分散,時間又倉促,沒有形成供代表討論的文件草案。
開展建黨活動以來,一些小組曾經(jīng)草擬過幾個簡要的黨綱。比如,上海、北京黨組織建立時都曾起草了黨綱,作為接納黨員的標準。1921年2月,陳獨秀和李漢俊又分別在廣州、上海起草了黨章。一大期間,起草委員會參考這幾個最初黨綱的內(nèi)容,并吸取了《共產(chǎn)黨》月刊上介紹的外國共產(chǎn)黨綱領的部分條文,著手黨綱和決議的起草工作。
經(jīng)過兩天的緊張工作,起草委員會拿出了《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決議》的初稿。
綱領和工作計劃的草案原件,以及經(jīng)過會議形成的中文原件,由于當時黨處于秘密狀態(tài),會議期間又經(jīng)歷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密探搜查,都沒能保存下來。
現(xiàn)在保存的中共一大通過的綱領(即《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和工作計劃(即《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決議》),有俄文和英文兩種譯本。
俄譯本來自20世紀50年代蘇共中央移交給中共中央的共產(chǎn)國際中共代表團檔案資料,其中有關于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這兩份文件。英譯本是1924年陳公博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所寫的碩士論文《共產(chǎn)主義運動在中國》的附錄一《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和附錄二《中國共產(chǎn)黨關于黨的目標的第一個決議案》。
這兩種譯本,雖然在文字表述上已不可能保持原來的面貌,但從條文和內(nèi)容上看基本是一致的,是可信的。
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突然闖入了會場,朝在座的代表們賊眉鼠眼地掃視了一周
7月27至29日,三天連續(xù)舉行第三、第四、第五次會議,代表們集中精力討論和研究了黨綱和今后的實際工作。這三天的討論取得了極大的成果,基本確定了黨的綱領,即最終奮斗目標和組織原則,這對黨的創(chuàng)建有著積極的意義。
這幾次會議馬林和尼克爾斯基都沒有出席,由張國燾會后向馬林報告會議進行的具體情況。
7月30日晚上,第六次會議仍然在李漢俊和他哥哥的寓所李公館召開。當日,天氣悶熱,雨欲下卻不下,更顯得悶熱了。
馬林和尼克爾斯基來了,周佛海沒有來,據(jù)說是肚子大痛大瀉,無法出門,獨自留在博文女校歇息。
這次會議的原定議題是由共產(chǎn)國際代表對會議討論的各種問題發(fā)表意見,然后討論通過黨綱和決議。
大約8時,會議剛開始,馬林正準備講話,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突然掀開門簾,闖入了會場,朝在座的代表們賊眉鼠眼地掃視了一周。
大家立馬警覺起來,問他是干什么的。這個中年男子含糊其辭地回答:“找各界聯(lián)合會王會長?!彼又终f,“對不起,我找錯了地方。”并匆忙退了出去。
此處附近確實是上海各界聯(lián)合會的會所,但這個組織并沒有設會長,也沒有姓王的人。
馬林詢問代表們:“認識此人嗎?”代表們都紛紛表示不認識。富有秘密工作經(jīng)驗的馬林當機立斷:“此人一定是密探,我建議會議立即停止,大家分別離開。”
于是,在場的代表趕緊起身先后離去,只留下李漢俊、陳公博兩人。
代表們離開后,大約一刻鐘,法租界巡捕房就派人包圍了李公館,進行了一番搜查。
巡捕房來了一個法國總巡、兩個偵探、一個法兵、三個翻譯,那個法兵全副武裝,兩個偵探也是睜眉怒目,要馬上拿人的樣子。
法國總巡先問:“為什么開會?”
“不是開會,只是尋常的敘談。”李漢俊答道。
法國總巡接著問:“那兩個教授是哪一國人?”
陳公博答道:“是英國人,是北京大學的教授。”那個總巡聽后很是狐疑,即下命令,嚴密搜檢,翻箱搜柜。他們發(fā)現(xiàn)李漢俊的家中藏書很多,有外國的文學科學,也有中國的經(jīng)史子集。
“為什么家里藏著這么多書?”
李漢俊答道:“我是學校的教員,這些書是用來參考和研究之用的?!?/p>
“那為什么還有許多社會主義書籍?”
“我兼任商務印書館的編譯,什么書都要看看的?!崩顫h俊從容答道。
法國總巡接著把陳公博和李漢俊隔開,單獨審訊。
陳公博不懂法語,于是用英語和法國總巡周旋。
“你是不是日本人?懂不懂北京話?”法國總巡接連發(fā)問。
“我是中國人,自然懂中國話了?!标惞┐鸬?。
“你這次從什么地方來?”
“廣州?!?/p>
“來上海為什么事?”
陳公博答道:“我是廣東法專的教授,這次偕眷來游西湖,路經(jīng)上海,順便游玩幾日。”并且接著問法國總巡為什么要來搜查,而且是這樣嚴格的搜查。
那個法國總巡聽后,告訴他是誤認陳公博是日本人,誤認那兩個教授是俄國的共產(chǎn)黨,所以才來搜檢。
法國總巡在搜查中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進行政治活動的證據(jù),而室內(nèi)桌子抽屜里放著的一份黨綱草案,因為涂改很亂,字跡不清,在搜查中并未引起注意,得以幸存。
經(jīng)過盤查,他們得知這所房子是李漢俊的哥哥——李書城(中國近代民主革命家)的公館,緊張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法國總巡臨走時,對李漢俊進行了一番警告和訓誡:“看你們的藏書可以確認你們是社會主義者,但我以為社會主義或者將來對于中國很有利益,但今日教育尚未普及,鼓吹社會主義,就未免發(fā)生危險。今日本來可以封房子,捕你們,然而看你們還是有知識身份的人,所以我也只好通融辦理?!比缓螅麄儾坏貌皇仉x去。但法國總巡卻在這所寓所四周布下了暗探,繼續(xù)對這所房子周圍的情況進行監(jiān)視。
為什么中共一大的會場會遭到法租界巡捕房的突然搜查呢?原來這是一件偶然的事情。當時法租界巡捕程子卿確實是來探查全國各界聯(lián)合會的情況的,各界聯(lián)合會因為反對北洋軍閥政府,支持以孫中山為首的南方政府,早就遭到法租界巡捕房的立案偵查。程子卿誤打誤撞,竟然闖進了一大的會場,又看到了外國人和中國人的聚會,于是馬上就回巡捕房報告。
但是,這又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馬林繞道來上海的途中,一舉一動早已被幾個國家的情報部門和警方掌握,并互相通報,載入檔案。他到上海之后的行蹤,一直在荷蘭駐上海代理總領事和上海工部局的監(jiān)視之下。馬林在7月下旬頻繁出入李漢俊的寓所,很容易就引起了巡捕房的警覺。
李漢俊的寓所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作為一大的會場了,需要另外尋找一個地方了。
為了黨的安全,必須換個更加安全的開會地點
馬林下了緊急疏散令后,包惠僧和代表們快速走出李公館,不敢回博文女校,生怕那里早已被密探們監(jiān)視。于是穿小巷,走里弄,拐入漁陽里2號,來到《新青年》編輯部,也就是當年陳獨秀的住處。陳獨秀去廣州后,他的夫人高君曼帶著孩子住在樓上。開會期間,李達夫婦也住在這里。
馬林和尼克爾斯基離開李公館后,怕甩不掉跟蹤者,讓法國巡捕盯上代表們,便沒有到漁陽里2號來,而是在上海城里兜了幾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代表們在漁陽里2號等了兩個多小時,看外面沒有什么異樣動靜,心里又牽掛著李公館的情況,包惠僧便自告奮勇,前去李公館探查一番。
他到李公館時,法國巡捕們剛離開。陳公博看到包惠僧又回來了,簡單地向他述說了剛才的情景,又對他說:“此非善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李漢俊叮囑包惠僧,出門后一定要多繞幾個圈子再回去,以防暗探們盯上。
包惠僧出門后,坐上黃包車,不急著趕往漁陽里2號。他先到了三馬路,在那里買了點東西,又七拐八拐,確定后面沒有暗探,才折回漁陽里2號。
這時,已是午夜時分,代表們都焦急得不行,漁陽里2號和李公館相距不遠,包惠僧去了很長時間,一直未回,大家都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包惠僧回來后向大家訴說了法國巡捕搜查李公館的情況,大家無不佩服馬林豐富的秘密工作經(jīng)驗,也都為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捏了一把汗。
這次法租界巡捕房的搜查,雖然沒有造成直接的損失,但代表大會不能再在上海繼續(xù)舉行了,為了黨的安全,必須換個更加安全的開會地點。
當晚12時左右,大部分代表集中在這里,商討下一步代表大會如何進行。
李達建議:“我們要換一個地方開會,最好是離開上海,躲開法國巡捕?!敝芊鸷L嶙h:“去杭州西湖吧!我去年在西湖智果寺住了三個多星期,那里游人不多又非常安靜,是個開會的好地方?!彼硎驹敢庾鱿驅В魈煲辉缇蛶е蠹亿s赴杭州。
本來,周佛海因為肚子突發(fā)大痛大瀉,沒有去參加當晚的會議,獨自一人躺在博文女校樓上。將近午夜時,毛澤東從漁陽里2號趕過來,看看博文女校的情況。毛澤東問他:“這里沒有發(fā)生問題嗎?”
周佛海聽后摸不著頭腦,經(jīng)過毛澤東的一番解釋,才知道中共一大會場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這時,自己的身體也好了一些,便和毛澤東一起趕到了漁陽里2號。
周佛海提出建議后,大家覺得杭州過于繁華,也容易暴露,在那里開會并不合適。
這時,受到周佛海的啟發(fā),李達的妻子王會悟也提了一個建議:“我是浙江桐鄉(xiāng)縣人,桐鄉(xiāng)緊挨著嘉興。我在嘉興師范學校讀過書,對嘉興很熟悉。嘉興有個南湖,離嘉興火車站不遠,湖上有游船出租。上海到嘉興比到杭州少了一半的路程,能省下一半的時間。嘉興又是個小地方,即使在暑假里,南湖的游人也比西湖少得多。南湖還有一種帶篷的大船,租一條就可以載上你們所有人。在船上開會,又安全又方便。”
李達接著妻子的話說:“就目前的局面,要避開法國巡捕的注意,最好是坐上午7時35分的快車,當天就可以來回,早開早散,安全為要?!?/p>
經(jīng)過一番討論,大家一致贊同到嘉興南湖開會的建議,并且確定會議要抓緊進行,不宜拖延,次日就去嘉興南湖繼續(xù)開會。
當晚,代表們就開始進行轉移會場的準備。王會悟專程去上海北站,了解第二天由上海開往嘉興的客車班次時間,其他代表也分別做了必要的準備。
為了縮小目標,避免他人的注意,代表們決定分兩批南行
當晚,李漢俊送走包惠僧、陳公博兩位后,回身閂緊前門,鎖上后門,找出一些文件,在小天井里焚燒。
后來,據(jù)李書城的妻子薛文淑回憶:“記得有一天,我回到家里,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天井里有些燒剩的紙屑。廚師老廖告訴我,有法國巡捕來搜查過漢俊的房間,并說沒有抓人。這時,漢俊已不在家。我上樓到他房間看了一下,除了書架上的書比較凌亂以外,沒有別的跡象。其他房間據(jù)老廖說連進都沒有進去?!苯?jīng)過這一場風波,李漢俊受到密探們的嚴密監(jiān)視,就沒有去參加嘉興的一大會議。
陳公博出了李公館,從望志路拐入貝勒路,轉彎時回頭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有暗探跟隨。當時已是晚上10時,路上行人稀少,很難甩掉暗探。于是,陳公博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上海夜生活的中心——大世界。那里人多也熱鬧,應該是個甩掉暗探的好地方。
暗探也叫了一輛黃包車緊緊跟隨。陳公博悠閑地出書場進戲場,逛到屋頂?shù)穆短祀娪皥鰰r,在人群擁擠處,他突然鉆進黑壓壓的觀眾群,暗探在人群中鉆來鉆去,就是找不到陳公博的身影。
陳公博很快從另一個門下了樓,馬上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快速離去。他坐在車上回頭觀察著,發(fā)現(xiàn)暗探終于被甩掉了,但他仍小心翼翼,讓車夫將車子停在距他住處隔著一條街的地方。他急忙來到大東旅社,乘電梯上了四樓。
進屋后,他關緊房門,輕聲叫妻子快把皮箱打開,他取出幾份文件,放在痰盂中點火燒掉。這時他終于松一口氣,但已是大汗淋漓。
下半夜,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暫時趕走了難耐的暑氣,陳公博好不容易才得以入睡。凌晨5時左右,他突然被一聲槍聲驚醒。這是一起命案,他在《十日旅行中的春申浦》一文中,有如下記述:
這次旅行,最使我終生不忘的,就是大東旅社的謀殺案。我到上海住在大東旅社四十一號,那謀殺案就在隔壁四十二號發(fā)生。七月三十一日那天早上五點多鐘,我睡夢中忽聽有一聲很尖厲的槍聲,繼續(xù)便聞有一女子銳厲悲慘的呼叫。
陳公博本來是有條件去嘉興出席中共一大的閉幕會的??刹涣希惞┮灰怪g兩次受驚,便再也不敢在上海停留。一早,陳公博和大東旅社的總經(jīng)理打了個招呼,暫時寄存著行李,便偕妻子早早地離開了大東旅社。他沒敢把早上的槍聲告訴警察,怕警察盤問起來,連昨夜會場的事情都要牽連進來。
馬林和尼克爾斯基已經(jīng)在法國巡捕的注意之下,為了防止意外,他們沒有繼續(xù)參加在南湖的會議。
在確定中共一大在浙江嘉興南湖繼續(xù)舉行后,代表們開始準備行程。為了縮小目標,避免他人的注意,代表們決定分兩批南行。第一批由王會悟帶著董必武、陳潭秋、毛澤東等人,乘頭班車出發(fā)。第二批由李達帶著其余代表,乘后一趟車續(xù)行。
南湖畫舫上的“牌局”
中共一大代表們離開上海后,來到了嘉興南湖,在一艘畫舫上召開了中共一大最后一次會議。會議討論通過了《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決議》,選出了中央領導機構,宣告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誕生!從此,星星之火在中國大地上成燎原之勢。
為了會議的安全,代表們帶著樂器和麻將牌,并在中艙的桌上備好了酒菜,以游山玩水作為掩護
經(jīng)過近三個小時的旅程,7月31日上午10時左右,第一批坐車的代表們到達了嘉興車站。
王會悟在南湖附近的鴛湖旅館,定下了兩間客房,又委托旅館賬房代租了一艘畫舫。第一批代表到了嘉興后,先在鴛湖旅館稍事休息。這期間,王會悟帶著幾個人登上了南湖的名勝古跡煙雨樓,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選擇畫舫劃行路線和??康攸c,為大會做準備。
不久,第二批代表也到達了嘉興。于是,大家一起來到南湖湖畔,通過擺渡的小船,登上了事先租好的畫舫。
畫舫,是文人墨客對于大型游船的雅稱,當?shù)厝私兴敖z網(wǎng)船”。代表們登上的這只游船,當?shù)亟小皢螉A弄絲網(wǎng)船”。船長約16米,寬約3米,船頭平闊,內(nèi)設前艙、中艙、房艙、后艙,以右邊一條夾弄貫通。中艙頂上有氣樓、懸明燈,當中一張八仙桌,周圍安置茶幾、椅凳,會議就在中艙舉行。
為了會議的安全,代表們帶著樂器和麻將牌,并在中艙的桌上備好了酒菜,以游山玩水作為掩護。
王會悟也扮成了歌女的模樣,先是到后艙和船老大打了聲招呼,接著來到前艙,坐在船頭充當會議的“哨兵”,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報告中艙的代表們。
這天上午,天氣陰轉小雨,起初湖面上還有一些游人在劃小船游覽。11時許,下起了小雨,游人漸漸散去,湖面上更為清幽安靜。
代表們乘坐的畫舫在湖面上緩緩劃行,在這清幽的景色中,一個歷史性的會議又開始了。這次會議繼續(xù)7月30日晚上被打斷的議程,討論和通過《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決議》,討論黨的成立宣言,選舉黨的中央機構。
代表們討論著黨綱和決議。那張在李公館被法國巡捕搜查時遺漏的黨綱草稿,這時成為代表們字斟句酌的文件。馬林和尼克爾斯基不在場,不用翻譯他們的發(fā)言;常常因持異議而唇槍舌劍的李漢俊和陳公博也不在;加上上海會場發(fā)生的狀況,代表們想在一日內(nèi)結束會議議程。因此,整個討論進行得比較順利。
偶爾有別的畫舫經(jīng)過時,代表們便“嘩嘩”地洗起桌子上的麻將牌,偽裝成牌局。
中午時分,一艘小船駛近,船娘遞上鴛湖旅館訂好的飯菜。于是,代表們借此歇息一番。
“共產(chǎn)黨萬歲!第三國際萬歲!共產(chǎn)主義、人類的解放者萬歲”
吃過午飯,會議繼續(xù)進行,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利。
當時,由于黨的綱領問題已經(jīng)在上海的會議上進行了比較深入的討論,這次會議首先通過的便是后來分別從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以及從蘇聯(lián)轉來的共產(chǎn)國際檔案中發(fā)現(xiàn)的《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綱領》。
在這次會議上,代表們著重討論了黨的今后工作部署問題,比較具體地研究和安排了以工人運動為中心的各項實際工作,討論結果形成了第二個文件,即《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決議》。決議分為六部分,即:一,工人組織;二,宣傳;三,工人學校;四,工會研究機構;五,對現(xiàn)有政黨的態(tài)度;六,黨與第三國際的關系。
代表們認為,黨必須集中全力投入實際工作,考慮到當時黨員人數(shù)少、力量較薄弱,應以開展工人運動為中心任務,并提出了任務、方針和要求,規(guī)定:“本黨的基本任務是成立工會。每個地方,凡有一個以上工業(yè)部門的,均應組織產(chǎn)業(yè)工會,在沒有大工業(yè)而只有一兩個工廠的地方,可以成立比較適于當?shù)貤l件的工廠工會。黨應在工會里灌輸階級斗爭的精神。黨應警惕,使工會避免成為其他黨派之傀儡。為此,黨應特別機警地注意,勿使工會執(zhí)行其他的政治路線。對于手工業(yè)工會,應迅速派出黨員,盡快進行改組工作。擁有會員二百人以上方能成立工會,而且至少要派我黨黨員兩人到該工會去工作?!?/p>
代表們還認為,各地、各行業(yè)應組織工人補習學校,“工人學校應逐漸變成工人政黨的中心機構,否則,這種學校就無需存在,可予以解散或改組。學校的基本方針是提高工人的覺悟,使他們認識到成立工會的必要”。
為了總結工運經(jīng)驗,還應成立工會研究機構,“這種機構應由各個產(chǎn)業(yè)部門的領導人、有覺悟的工人和黨員組成,應研究產(chǎn)業(yè)工會組織的工作方法等問題”。
會議對黨的宣傳工作作了討論,要求全黨繼續(xù)大力做好馬克思主義的宣傳工作,為了出版更多的共產(chǎn)主義普及讀物,“每個地方組織均有權出版地方通報、日報、周刊、傳單和通告”。同時,“不論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應受黨員的領導”。會議還針對各種非馬克思主義思潮在報紙、雜志上的影響,提出黨的宣傳工作必須加強組織紀律觀念,維護馬克思主義的純潔性和嚴肅性。
在對其他黨派的態(tài)度問題上,討論中出現(xiàn)了短時間的爭論。一種觀點認為,“無產(chǎn)階級不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都應該始終與其他派別進行斗爭”:另一種意見認為,“在行動上與其他派別合作反對共同的敵人”。會議最后在《決議》中規(guī)定:“對現(xiàn)有其他政黨,應采取獨立的進取的政策。在政治斗爭中,在反對軍閥主義和官僚制度的斗爭中,在爭取言論、出版、集會自由的斗爭中,我們應始終站在完全的獨立的立場上,只維護無產(chǎn)階級的利益,不同其他黨派建立任何關系?!?/p>
會議在黨與第三國際的關系上有如下決議:
黨中央委員會每月應向第三國際提出報告。在必要時,應派遣特別全權代表一名到駐伊爾庫茨克的第三國際遠東書記處去。此外,要派代表到其他遠東各國去,以發(fā)展和配合今后階級斗爭的進程。
通過了黨的綱領和決議之后,會議又接著討論《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宣言》。這份事先起草的簡短宣言,大約1000余字。討論中對孫中山的南方國民政府和北洋軍閥政府的看法有分歧和爭議。會議最后確定把宣言問題交由即將組成的中央局處理。由于當時處于秘密狀態(tài),這份宣言沒有公開發(fā)表。
下午5時左右,天氣已經(jīng)逐漸轉晴。大會進入最后一項議程,即選舉黨的中央領導機構??紤]到當時黨員人數(shù)少,各地組織也不健全,所以決定暫不成立黨的中央委員會,只建立中央局。
作為《新青年》的創(chuàng)始人、五四運動和新文化運動的領袖,陳獨秀享有很高的聲望。中央局書記,非他莫屬。
會議最后選舉產(chǎn)生了黨的中央領導機構。陳獨秀、李達、張國燾三人組成中央局,陳獨秀為書記,李達為宣傳主任,張國燾為組織主任。
下午6時左右,南湖會議完成了全部議程,大會舉行了一個簡單的閉幕儀式,代表們在閉幕時輕聲呼喊:“共產(chǎn)黨萬歲!第三國際萬歲!共產(chǎn)主義、人類的解放者萬歲!”
大會勝利閉幕,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了!
完成了使命,代表們當夜離開嘉興,乘坐最后一班火車返回上海,到達上海時已是夜深人靜。
中共一大會議后,短短一年時間,全國黨員從50多名發(fā)展到195名
中共一大會議后,全國50多名黨員肩負起改造中國的重大責任,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推動中國革命事業(yè)的發(fā)展。
中國共產(chǎn)黨正式成立后,馬林和黨內(nèi)同志都普遍希望在廣州任職的中央局書記陳獨秀及早返回上海主持中央工作,推動黨的各項實際工作的全面開展。馬林還派包惠僧到廣州,向陳獨秀匯報中共一大情況,并請他回上海履行中央局書記的職責。
陳獨秀本來就是為了推進廣東的革命事業(yè)而去廣州的,再加上當時廣州的情勢,因此他欣然接受了馬林的提議。
8月17日,陳獨秀致函時任廣東省省長陳炯明,辭教育委員會委員長一職。陳炯明很快從廣西桂林回電:“仍望以教育為重,當風獨立,我做我事,不萌退志為要。至于一切障礙,我當為委員會掃除之……”又批其辭呈云:“該委員貞固有為,夙深倚重,所請辭職,應毋庸議云?!睂﹃惇毿惚硎玖藰O力挽留。陳獨秀看辭呈不獲準,只能借口要醫(yī)治胃病請假離粵。
陳獨秀于9月回到了上海主持中央局工作。11月,陳獨秀簽發(fā)《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局通告》,對近期黨團組織的發(fā)展以及工人運動、宣傳工作等提出了具體要求。中央局和上海以及各地黨組織迅速著手進行各項工作。
在黨的組織方面,培養(yǎng)和吸收了一批先進分子入黨,各地黨員數(shù)量得到增加,黨的組織得到健全和發(fā)展,黨的隊伍不斷壯大。
上海黨組織行動最快,在中央局通告發(fā)出的當月就成立了中共上海地方委員會,由第一個全文翻譯《共產(chǎn)黨宣言》的陳望道擔任書記。1922年7月,又改組為中共上海地方委員會兼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領導上海與江蘇、浙江兩省的工作,委員有徐梅坤、沈雁冰、俞秀松三人,徐梅坤任委員長(即書記),沈雁冰負責宣傳。至1922年6月底,上海已有黨員50名,超額完成了中央局發(fā)展黨員的要求。
北京黨組織在知識分子和工人中培養(yǎng)和吸收了一批先進分子入黨,尤其注意在產(chǎn)業(yè)工人中發(fā)展黨員。1921年秋,僅在長辛店就發(fā)展了史文彬、王俊、楊寶昆等工人中的積極分子入黨。不久,中共北京地方委員會成立,李大釗任書記,羅章龍任組織委員,高君宇任宣傳委員,李梅羹任財務委員。北京地委機關設在北京大學沙灘紅樓。隨后又在天津、張家口、唐山、保安等地發(fā)展黨員,建立中共支部。
在湖南,黨的發(fā)展工作積極而又嚴密。毛澤東、何叔衡出席中共一大返回長沙以后,立即著手發(fā)展黨的工作。1921年10月10日,中國共產(chǎn)黨湖南支部成立,毛澤東任書記。隨后又在衡陽、平江、安源、岳州、常德等地發(fā)展黨員,并先后成立了黨小組或黨支部。半年多時間,湘區(qū)(包括江西萍鄉(xiāng)、安源)的黨員已達30人。1922年5月,中共湘區(qū)委員會成立,毛澤東任書記,何叔衡、易禮容、李隆郅(李立三)為委員,區(qū)委機關設在長沙小吳門外清水塘22號。湘區(qū)委員會的黨務工作做得比較出色,取得的成績在各區(qū)中較為顯著、突出。陳獨秀在中共三大作報告,評論各地黨的工作時稱贊說:“只有湖南的同志可以說工作得很好?!?/p>
中共一大召開后,董必武和陳潭秋回到武漢傳達了黨的一大決議,先建立了黨的臨時領導機關。1921年冬,包惠僧奉命返回湖北工作,并成立了中共武漢工作委員會。
1922年初,武漢工作委員會改組為中共武漢區(qū)執(zhí)行委員會,包惠僧任區(qū)委書記,董必武和陳潭秋等任區(qū)委委員。董必武、陳潭秋等人以武漢中學、湖北第一師范學校為陣地,在學生中培養(yǎng)了許多革命積極分子,并從中發(fā)展了一批黨團員。包惠僧和陳潭秋也經(jīng)常深入工廠,調(diào)查工人疾苦,組織工人識字班,進行革命宣傳,他們還在工人運動的積極分子中挑選和培養(yǎng)黨的干部。
陳公博在中共一大結束后回到廣州,傳達了大會精神,宣告中共廣東支部成立,譚平山任書記,陳公博任組織委員,譚植棠任宣傳委員。1921年秋到1922年6月,廣東黨組織的革命活動有了進一步擴展,當時黨員已有10多人,經(jīng)常召開黨組織會議。
王盡美、鄧恩銘回到山東后,不久就成立了中國共產(chǎn)黨山東區(qū)支部、黨員有10多人,王盡美任書記,鄧恩銘等人任委員。不久,山東區(qū)支部又擴建為中共山東地方委員會。在王盡美、鄧恩銘等人的努力下,膠濟鐵路沿線的青島、張店、淄博等地方,都相繼建立了黨組織。山東的職工運動、學生運動、農(nóng)民運動、統(tǒng)一戰(zhàn)線等各項工作,在較短的時間內(nèi),取得了很大的成績。
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后,周恩來、趙世炎等人在法國積極開展建團、建黨的活動。1921年冬,周恩來、趙世炎等發(fā)起建立旅歐少年共產(chǎn)黨。1922年6月,在法國巴黎西郊召開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代表大會,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以后正式改名為旅歐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1922年冬,旅居法國、德國、比利時的中共黨員,在法國巴黎統(tǒng)一組成中國共產(chǎn)黨旅歐支部,負責人有張申府、趙世炎、周恩來等,為中國革命事業(yè)培養(yǎng)、輸送了大批的干部。
這樣,從中共一大到中共二大短短的一年內(nèi),中共地方組織得到進一步的健全和發(fā)展。截至1922年6月30日,陳獨秀在《給共產(chǎn)國際的報告》中統(tǒng)計,各地中共黨員人數(shù)如下:上海50人,廣東32人,湖南30人,湖北20人,北京20人,山東9人,河南8人,四川3人;另有留俄學生8人,留日學生4人,留法學生2人,留德學生8人,留美學生1人。共計195人,其中工人黨員21人,女黨員4人。
隨著黨組織的壯大,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影響力也與日俱增!
(參考資料:《建黨偉業(yè)》中國廣播影視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7年5月第1版;作者:何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