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艷
微信上的一句,“媽媽,你再不回來陪我,我就要長大了?!弊屛宜查g淚流滿面。遂寫下這篇小文,彌補未能回家陪孩子過節(jié)的遺憾?!}記
每年的六一兒童節(jié),差不多剛過小滿,布谷鳥準(zhǔn)備催促莊稼人割麥插禾了,鄉(xiāng)野里開始彌漫著一種成熟的氣息。上小學(xué)的時候,每到這一天,我最開心的兩件事情:第一件是拿著父母給的幾毛錢,到新華書店買半價的畫書,也就是常說的連環(huán)畫;第二件就是邊看書邊走回家的途中,經(jīng)常會被蝴蝶吸引,于是我就在河岸上跑來跑去捉蝴蝶。
這個時節(jié)的大堤上,長滿了生命力很強的絆根草,任憑牛馬啃吃,沒有服輸?shù)奈兜?。吸引成群蝴蝶的,是草地上生長的一種葉上帶刺的花兒,生命力更強,一叢一叢的,今年你把這塊全部鏟除,明年它還會在老地方長出來,甚至在別處又多出幾叢來??上抑两窠胁怀鏊鼈兊拿郑:婉R都不愛吃,所以它們的花恣意開放,有白的、藍的、黃的、紅的,其實很好看。
蝴蝶當(dāng)然不會錯過這場盛宴,成群結(jié)隊地飛在花叢中,引得我忍不住去捉它們。在我的記憶中,白蝴蝶和黃蝴蝶最多,也最容易捉到它們??礈?zhǔn)一只撲撲棱棱飛向一朵花的蝴蝶后,等它停穩(wěn),不再扇動雙翅,開始聚精會神地、貪婪地吸食花蜜時,我躡手躡腳,悄悄地從它的后面,微張著大拇指和食指,緩慢接近那花瓣一樣的小東西,約莫還有幾毫米的距離,冷不丁捏住它并攏起來的雙翅。這時候,蝴蝶就只有在我的指間不停伸縮它卷曲的舌頭的份了。失手飛走的蝴蝶,又落在另外一朵花上,無動于衷地繼續(xù)享受它的大餐,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然后只要它歇在我能夠得著的地方,我就有機會捕捉到它。
難捉的是那些色彩斑斕的蝴蝶,特別機靈。它們好像不太喜歡這些花兒,偶然飛來三兩只,就會讓我欣喜若狂,尾隨著它們東奔西跑,多半時候是無功而返。每當(dāng)這個時候,看著它故作逗留的伎倆來捉弄我時,我真想能讓自己變成那朵花,或者是透明的空氣,將它悄悄擒獲。
小學(xué)的自然課讓我知道了什么是標(biāo)本。然而我不是孩童時的達爾文,沒有他那樣高超的制作昆蟲標(biāo)本的技能和工具,我只能看幾眼手指上的蝴蝶后,就把它們一只只平展開來,用畫書的書頁夾好。無一例外,我的手指上,還有書頁間,都留下了蝴蝶翅膀上的磷粉,那粉,帶著熒光,滑膩膩的。能夠想象,經(jīng)我這樣一折騰,原本漂亮的蝴蝶翅膀,要么邊緣破損,要么磷粉蹭盡,書頁上留下白的或檸檬黃的粉質(zhì)。那時候的我,是小小劊子手??墒?,我常常被這些飛舞的受害者迷住,在即將成熟的季節(jié)里,也不知不覺被彌漫的江風(fēng)、芳香還有透明的陽光所迷惑,渾然不覺“法場”之上已是草倒花折。
好些年了,我沒有再回到那片蝴蝶翻飛的大堤上。夏天到了,孩子大了,我想陪孩子一起去野外捉蝴蝶。我不再年少,空氣里隱隱傳來久遠的聲音,那是故鄉(xiāng)的回憶。然而,這個聲音似乎越來越微弱,與我夢里的母親河漸行漸遠,只留下一座不經(jīng)常開啟的“閘口”。
(作者單位:浙江萬里學(xué)院)
(責(zé)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