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雄
(華東師范大學 中文系,上海 閔行 200241)
重慶,地跨兩江,連接南北,是中國西部的一座重要城市,十九世紀末,隨著帝國主義對中國侵略的加深,重慶成為列強入侵中國腹地新的目的地。1876年,《中英煙臺條約》的簽訂使英國著手于對以四川為代表的西南地區(qū)進行經濟侵略活動,1890年,《煙臺續(xù)增專條》的簽訂正式劃定了“重慶即準作通商口岸”,1891年,重慶海關建立,標志著重慶自此正式開埠。以英國、日本為首的西方勢力操縱重慶海關,大肆進行商品傾銷、資本輸出等經濟侵略活動,牟取了巨額利潤,另一方面,開埠也直接影響了重慶的經濟發(fā)展和近代化進程,開埠帶來了大量商業(yè)活動,也使能夠為商人提供高效流通信息的報刊有了需求。[1]此時重慶“以物產而論,甲于全洲,以識見而覘囿于一隅”,[2]物產富饒而民智未開,商品繁盛而見識淺薄,導致“卒之市面年遜一年,倒蹋迭見,外人貨物充盈,莫籌抵制之策”。[2]針對重慶商業(yè)存在“未達商情”“未開商智”“未合商群”的問題,1905年8月,重慶商務總會主辦了《重慶商會公報》,作為重慶地區(qū)最早的一家商業(yè)報刊,[3]交流商情、傳授賈法、培養(yǎng)商業(yè)人才、組建商業(yè)行會,以望結束以上“三未”的尷尬局面。[4]
《重慶商會公報》主要服務于商人,傳遞商品信息,主張商業(yè)改良,以“實業(yè)為自治之本”,發(fā)表了不少介紹西方商業(yè)方法和科學知識的文字,其雖是專業(yè)性較強的報刊,但反映的內容并不局限在商業(yè),而具有較大的社會涵蓋范圍,如其有“文苑”“小說”“科學”“算術”“雜俎”等欄目,可見《重慶商會公報》的內容豐富,除了對研究重慶近代商業(yè)活動有重大價值,還對研究重慶近代有商業(yè)背景的文學活動有積極意義。因此筆者從商報報刊文學的書寫內容、選刊標準、審美取向、思想內涵等問題出發(fā),對共18期商報中所刊登的“文苑”“小說”“雜俎”等欄目文章進行了研讀,以形式分析,該報“文苑”欄目主要刊登詩歌,文體涵蓋歌行、樂府等古體詩,近體詩及民歌;“小說”欄目以文言及白話小說為主,以文體分有章回小說、筆記小說與傳奇小說,間或刊載戲?。弧半s俎”欄目為雜談雜錄,以語體分文言與白話均有精彩的篇目,西語也偶入漢語表達中,體現出西學東輸的歐化特點。以內容分析,筆者將這些作品蘊含的思想精神總結如下三點。
“幽情”指深遠的情感,既有時人流連光景,吟風弄月的真情流露,也有在世事艱難的現實里沉重而復雜的悲憤與感傷,主要集中于“文苑”“小說”等欄目的這部分書寫大多直抒胸臆,除了記游、贈答、詠物這些傳統(tǒng)話語,與時代相呼應的當屬文人的愛國報國主題和借文人之口表達的商人情緒。
第54期“文苑”刊載江安朱青長《大明總兵秦良玉錦袍詩》,歌頌了明末巴東著名女將秦良玉,稱其“元氣漓漓將盡矣,碌碌精光鑄奇女”,[5]詩歌描寫了秦良玉作為女將英雄的傳奇一生,贊美了秦良玉抗擊清軍,不食周粟的高潔骨氣,暗含著時人對救現世的英雄的期盼,而第86期“小說”(戲劇)《秦良玉》[6]通過第五幕“征兵”刻畫出了秦良玉機智果斷,樂觀勇敢的性格特點,表現出這一時代人們對川籍民族英雄的仰慕與贊美。第75期“文苑”刊載了一位女性詩人的多首作品,有以白話口語寫作的《國民歌》,“支那國民四百兆,黑暗時代無世道”,開篇便是對慘淡世道的揭露,接著對國家割地求和,國民茍且偷生的現實進行嚴肅批評,盼望能“造時事”的英雄的出現,語言平實而氣勢盛大;《留別女學界》講述自己留學日本之所見所聞,中日兩國鮮明的對比給了詩人刺激,使詩人發(fā)出“學潮今已醉歐風,思想文明近大同。有志齊銷兒女態(tài),傲他西國美人雄?!钡膮群?,呼吁女性自強不息,與西方世界婦女做一番較量;其余《和吟紅女士》《和王斗瑩原韻》等作也都表達了近代知識新女性的覺醒,對承擔新角色,與男性一起改造國家的渴望。[7]第105期“文苑”刊載了一首悼亡詩《吊商界偉人曾公少卿》,[8]“精魂一縷返長空,黃海風云慘澹中。百萬華工齊下淚,同聲一哭大洋東”?;们叭嗽娋鋵ι探珙I袖的去世表示哀悼,“受病都因心太熱,滿腔憤火灼忠肝”,塑造了一位積極參與商戰(zhàn),為報國積勞成疾,贏得身后名的近代正面商人形象。第108期“文苑”刊載三鳣主人的《聞近日又有變服之語有感而作》,詩人對中央政府依照西方制度改設中國傳統(tǒng)服裝的政策多有不滿:“朝廷變政不思量,服制奚容學外裝”,[9]認為政府的不合理政策不應該被實行。如果說服裝改制與商業(yè)的關系并不明顯,那么下篇就直接為商人發(fā)聲,第111期“文苑”刊載求志居士《鐵路再三籌款志感》,[10]開篇陳述所論時事:“路股集債累萬千,興工不識在何年。”接著訴說現實,“未見官紳將地測,只聞億兆認租捐。近來又出保商策,貨件抽厘計恐偏?!鄙倘司杩钚蘼泛螅⒉灰娬男蘼愤M程,反倒是巧設名目,再三逼迫商人出資,最后詩人感嘆:“良民正恐半途廢,貪吏已先萬貫纏?!敝背庳澒傥劾艉偷胤搅蛹澙仟N為奸,吸人民(商人)血汗的卑劣行為,道出了商人心聲。
除對國家和現實有熱切關注、與時代風貌息息相關的詩作外,《重慶商會公報》還刊載了諸多描寫詩人個人生活,表達興趣好惡、個人情感的記游、贈答、詠物等作,如第46期“文苑”瓊江主人記游詩《游涂山》:“我欲濯足萬里流,未渡黃河口,先到大江頭。我欲振衣千仞崗,遠將上蔥嶺,近早小銅梁?!盵11]寫自己游歷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詩風自由灑脫。第98期“文苑”刊載天石的贈答詩《贈伶隱汪笑儂》序言寫道:“隱伶汪子善多傷感之音,時下名之,余以友人紹介相見,索讀其詩,知人言之不虛也,成詩數章贈之?!盵12]寫與伶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是傳統(tǒng)的贈答之作。第112期“文苑”《黃花》:“置諸華屋應無忝,臥倒空山亦自芳。回首不知群卉老,且將余興醉斜陽。”[13]詠嘆黃花卓然不群,傲立花界的高潔形象.第116期“文苑”《秋日夢返故居覺而撫然若有所失因記之》:“年來歷世故,遭際多憂思?!盵14]表達人生坎坷,懷才不遇,時遇命運等傳統(tǒng)文人話題,茲不贅述。
由此可見,《重慶商會公報》所刊詩作有以拳拳愛國之心,報國之志感人者,也有以書寫個人生活,抒發(fā)內心幽微之情動人者,這些詩歌多出自文人手筆,卻能夠打動商業(yè)報刊編輯,在商報上刊行,說明這些詩作所表達的是當時中國人共同的情感態(tài)度:愛國報國、呼喚英雄、男女平權、工商興國、個人際遇不偶。以上所舉詩中對政府政策的不滿,對商人的壓榨的聲援也讓商人看到可藉文人為傳聲筒表達自己的聲音。
《重慶商會公報》承載著的娛樂功能在“文苑”“小說”“雜俎”等欄目中均有體現,部分娛樂之作并無復雜的思想感情,其目的在于滿足商報讀者的娛樂趣味和獵奇心理,而商報刊載的幾部小說卻在娛樂的同時包含著對商業(yè)行為和商業(yè)精神的指導教育意義,這是當時文人在寓娛樂于文章,為商界做教育。
第46期“文苑”《渝城寒衣會竹枝詞》[15]以巴渝民歌竹枝詞為聲口,用白話描寫重慶民俗寒衣會的熱鬧群像,既有文君司馬的典故,又用“自由人”等西語詞匯,顯示出中西交雜,文白互見的語體特點,文意淺顯,風格輕松。第75期“雜俎”《和尚偵探》[16]通過外貌、衣著和語言描寫,刻畫出了一個故弄玄虛的印度和尚形象,最后見到福爾摩斯顯出原形,因荒淫被擊殺,帶有異域風情的故事滿足了商報讀者的獵奇與娛樂需求。第88期“小說”《算命先生》[17]講述老人擔心在外游子的生命安全,就找到算命先生推算,算命先生算出其人已死,結果游子歸來痛罵算命先生,演示出一幅極具生活氣息的社會鬧劇。第102期“文苑”刊載了幾首詠點燈的詩歌,如古月氏《觀電燈偶作》,“一片光芒同皓月,十分燦爛似繁星”;[18]仰止山樵《詠電燈》,“城開不閉巴渝中,點綴銀燈到處同”;[19]渝冰壺生《賦電燈七律二章》:“渝州黑暗從茲出,大放光明不夜城?!盵20]電燈在當時尚屬新鮮事物,而重慶商人對其較為熟悉,詩人對電燈做出的詩意解讀無疑能給商人帶來共鳴。第163期“雜俎”《說吝嗇與揮霍》:“不但是賺錢要學問,就是用錢也要學問。沒有學問的人用起錢來,往往應該用的不用,不應該用的亂用。”[21]以輕松愉快的口吻提醒商人要注意積蓄錢財,也有注意流通生錢,要互幫互助,為商人行為提供建議。
《重慶商會公報》刊載了幾部與商業(yè)相關的小說,與其商報的氣質密切相關,小說中商人的遭遇能夠引起商人讀者的共鳴,也能讓商人讀者在娛樂中學到商業(yè)知識,寓教于樂。第46期“小說”刊載白話章回小說《市聲》第五回,[22]這是晚清少有的一部描寫工商界的小說﹐以上海商界為中心﹐以華達泉﹑李伯正﹑范慕蠡為新型商人的代表,既反映了近代商界受外資侵入的蕭條情景﹐又刻畫了新型商人拯救民族商業(yè)的豪舉,還揭露了商界內部種種卑鄙齷齪的行為,對損害民族商業(yè)發(fā)展的人物進行辛辣的諷刺與批判,《重慶商會公報》對《市聲》的刊載顯然是有意選擇的結果,小說的人物與商報的讀者身份高度一致,經歷類似,遭際相同,能夠產生強烈的共鳴,這種選擇既保證了商報的發(fā)行量,又實現了商報辦報之初為商人服務的理念。第92期、第94期“小說”刊載譯本《大發(fā)財》,寫了商人湯姆到南非淘金,經歷千辛萬苦,最后成為“財神”的傳奇故事,符合商報讀者的口味。其中寫湯姆費勁心思運回的寶石其實是一文不值的鹽石,在短暫的生氣懊惱之后,湯姆說道:“我們被這石所欺了……我們再去,那光原在。這是誤取無疑了,那邊鹽石很多,寶石雜在里頭,我們取了鹽石,撇了寶石,也不可知?!盵23]不為挫折擊敗,及時調整狀態(tài),冷靜分析原因,積極面對困境,有序安排未來行動的湯姆是值得閱讀商報的重慶商人學習的榜樣,這一形象既可以使商人讀者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可以對自己的商業(yè)行為起到指導作用。第99期“小說”刊載《一錢之功用》,[24]主要講了在商務繁盛的廣東村莊,旱災使得大量乞丐產生,一位有海外經商經歷的富翁提出創(chuàng)辦樂善會,每位村人五年內每天往儲錢器中投一分錢,富翁以此資金購買織布機,招募乞丐做工脫貧,五年后消除乞丐及盜賊。小說的主人公引入西方的商業(yè)理念,募集資金,投資實業(yè),擴大生產,推動商戰(zhàn),既解決就業(yè)又維護社會治安,還保衛(wèi)了國家的經濟安全,小說既肯定了商人在近代社會中的積極作用,又呼吁商人讀者學習西方商業(yè)知識,承擔社會責任。
由此可見,《重慶商會公報》中“雜俎”“小說”等欄目娛樂性的背后是作者與編輯的對辦刊宗旨的理解和體現,報刊既要增加趣味性、可讀性以保證發(fā)行,又要完成達商情、開商智、合商群的目標任務,文人要考慮到報刊的生存性問題,也要對商人提出指導性建議,希望他們利用手中的資源做出貢獻。
《重慶商會公報》中的“雜俎”“小說”等文學欄目還對各種現實問題進行了辛辣諷刺,有的篇目針對庸醫(yī)、民間迷信等不良社會現象,有的篇目針對貪虐的地方政府和僵化的政策,有的篇目針對甘做西方資本侵略中國工具的買辦階層,近代中國的種種弊端都困擾著掌握報刊的文人與商人群體,商人逐漸意識到時代需要這一階層的聲音,外界的壓力促使文人與商人良性互動的深入,使得商人得以打破唯利是圖、粗鄙不堪、不擇手段的傳統(tǒng)印象,通過文人之口獲得話語權,借商報諷刺針砭,表達自己的政治需求,客觀上這一行為最終能導致開民智的效果。
對社會不良現象的諷刺有如第54期“雜俎”《活無?!?,[25]寫浮浪子以一藥方治百病,導致人死,冥王發(fā)怒:“查爾生前行醫(yī),并未將醫(yī)理研究,特記普通粗淺單方數藥,統(tǒng)治諸病,其殺人已不知幾何,何況爾所開之單字,最潦草,藥肆以彼藥誤此藥,以此藥誤彼藥者,往往如是,何況爾今用藥別名以致傷人,二命其罪,尚堪逭耶,庸醫(yī)殺人不見血,其毒甚于龍泉?!弊詈蟠巳恕巴渡砑鬃澹罏闉觚敯灸z,以供人用”情節(jié)荒誕離奇,對世間不學無術的庸醫(yī)做了辛辣諷刺。同期“雜俎”《戲擬控財神狀詞》,[26]批評時人把錢財當作一切事情的敲門磚,三綱要用錢財衡量:“君有重祿,臣有輸將,君臣之義成于財;父有余產,子有厚養(yǎng),父子之親成于財;夫有多金,妻有私積,夫妻之道成于財,所謂三綱以財成者,此也?!蔽宄5娜柿x禮智信也要財,無才無德之人腰纏萬貫,有真才實學的卻落魄饑寒,用幽默的筆觸控訴黑白顛倒的世界之不公。第75期“雜俎”《說犧牲》《拜月》抨擊傳統(tǒng)民俗的迷信行為,最后風趣地說:“嫦娥居月之故事雖屬荒誕,然絕好詩歌材料?!盵27]第91回“雜俎”《警嫖客》:“或取諸懷抱,傾倒一室之內,或并坐一車,馳驅柳街之上,雖取樂各殊,揮霍實同。當其自鳴得意,魚游釜底,快然自足,曾不知窮之將至?!盵28]仿照《蘭亭集序》的口吻對嫖客與妓女的荒唐行為進行了生動地刻畫,以嫖娼毀家的現實警示經濟條件較好的商人。
對地方政府和政策的諷刺如第105期“小說”《金生》[28]借幽冥界諷喻人間,揭露了官員借幣值改革的機會中飽私囊,賄賂上級得以擢升的行為。第108期“雜俎”《幸哉各等人苦哉農民商民》[30]感嘆各種舊官員都可以因咨議局的設立而去作議員,保證衣食無憂,而農民和商民雖然有良田,有力氣,有經營,還要承擔賦稅,卻無被選舉權,被議員欺壓,名為新政,實際換湯不換藥。第112期“小說”《吃乳官》,通過捐官,乳臭小兒成為地方父母官,“公子素好游,到任后,無所事,倦極乃高枕終日臥。有以公事往謁者,閽者輒以未起,對問何時起,曰下午三點鐘”。[31]表現出晚清地方政府縱容的捐官行為對政府形象、人民生活造成的惡劣影響。同期“小說”《鬼報恩》寫知縣刻薄成性,一日遇到兩個鬼來報恩,問有何恩德對他們,鬼說:“小的在陽世犯罪,死后城隍將我二人打入十八層地獄,永遠不得見天日,自從老爺來,今日刮地皮,明日刮地皮,一天一天的將十八層地皮刮通,小的等由此出十八層地獄,皆老爺之恩?!盵32]辛辣地諷刺了地方官剝削民脂民膏的丑惡嘴臉。
對買辦的諷刺是商報中值得注意的一部分,第98期“小說”《運動家》[33]首先介紹了買辦在商業(yè)活動中扮演的角色,“上海之司其機關者曰買辦,買辦之名不雅馴,然其實際則能通中外之垂,而大有造于外國工商界者也”,因中國發(fā)展所需要的材料不能自造,必須求購于外國,因此買辦興起,小說接著寫了一位端正謹慎的總理,他了解買辦為達到目的會采取各種賄賂手段,所以堅決不參加他們舉辦的宴會,沒想到狡黠的買辦拿捏住了總理的弱點,“明日買辦乃以大布之衣,大帛之冠,踵門,見某公,入門先致詞曰:某今日之來非以貿易之事干公,久仰吾公道德文章為全省冠,想望風采而已”。他多次向總理表白自己的愛國心,來時不坐車,不去大飯館,表現出節(jié)儉的美德,一步步得到了買辦的信任,拿到了訂單,誰知他的商品“窳敗不堪用”。其實買辦也是商人,但在此顯然是作為負面形象出現,文人作者與中國商人站在一起敵對買辦,放在中外商戰(zhàn)的大背景下考慮是一種現實需要,這種情況的出現既是囿于經濟利益的攻擊,也可以理解為是民族主義在商報文學中的反映。
《重慶商會公報》文學欄目中帶有諷刺意味的篇目還有很多,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它的諷刺涉及面很廣,除了對肆意妄為的買辦、惡性商業(yè)競爭的攻擊,還有對政府和社會黑暗落后現實的不滿,這說明文人和商人的編輯意識不只出于對經濟因素的考慮,還有作為上流階層需要承擔的社會、政治責任,聯系到商報還用很多版面來宣傳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政治主張,鼓吹實行君主立憲,我們就可以知道,通過諷刺這種喜聞樂見的方法針砭時弊,發(fā)表階層的政治觀點,最終達到“開商智”“開民智”的目的,是《重慶商會公報》大量刊載諷刺文字的題中之義。
窺一斑而知全豹,目前可見《重慶商會公報》雖只有18期,但我們已能分析出商報文學欄目的大體風貌和其精神思想,商報是服務于重慶商人的專業(yè)報刊,而“文苑”“雜俎”“小說”中的篇目多數出自文人之手,這兩個在傳統(tǒng)文學史上水火難容的群體在近代中國的復雜背景下合作共生,產生了一種荒誕的歷史美感。商報中有感嘆世事艱難、期盼救世英雄的吶喊,也有吟風弄月、觥籌交錯的纏綿,有無傷風雅的娛樂筆墨,也有寓教于樂的良苦用心,有諷刺,有針砭,更有新出的商人階層發(fā)出自己聲音的迫切,他們希望借助商報文學形式沖擊僵化腐朽的社會和政治,從而改變角色認同的被動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