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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治愈:一種希望植入式的社區(qū)治理

2021-01-27 15:18周曉彤
社會工作與管理 2021年5期
關鍵詞:社會工作者家園家庭

童 敏,周曉彤

(廈門大學社會與人類學院,福建 廈門,361005)

一、問題提出

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又稱失獨家庭,它伴隨著我國獨生子女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而出現。《中國老齡事業(yè)發(fā)展報告(2013)》指出,2012年中國至少有100萬個失獨家庭,且每年以約7.6萬個的數量持續(xù)增長。[1]《中國衛(wèi)生健康事業(yè)發(fā)展統(tǒng)計公報(2019)》顯示,2019年計劃生育家庭特別扶助制度(包含獨生子女傷殘、死亡家庭)受益人達151.1萬。[2]①而預計到2030年,49歲以上失獨父母規(guī)模將達142.3萬人。[3]雖然自2016年起我國開始實施“全面二孩”政策,但是30多年來形成的失獨家庭問題依然非常嚴峻。[4]失獨家庭不僅需要面對因失獨產生的心理困擾[5]和生活變故帶來的精神層面的問題[6],而且常常需要承受“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社會污名挑戰(zhàn)。[7]為此,近年來我國在國家及各省市區(qū)層面出臺了大量失獨家庭幫扶政策[8],扶助力度也不斷加強。[9]2014年,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在年度工作要點通知中提出,采用項目方式探索失獨家庭幫扶工作,圍繞失獨家庭開展具有針對性且內容豐富的幫扶活動。[10]值得注意的是,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2017年的工作要點通知在總結以往失獨家庭幫扶經驗的基礎上,明確提出自2018年起全國重點實施“暖心家園”幫扶項目②,通過開展集體慶生、文體活動、交流聯誼等方式,鼓勵失獨家庭成員走出家門,參與“暖心家園”的活動,主動融入社區(qū)。[11]截至2020年底,我國已建成206個“暖心家園”,累計幫扶50余萬人,深受失獨家庭歡迎。③

盡管“暖心家園”幫扶項目讓失獨家庭能夠直接面對社會污名的影響、承擔更大的生活壓力,但是這種幫扶項目與以往以人群為焦點的幫扶服務不同,不再采取由外向內的指導服務,而是采用由內向外的參與策略,協(xié)助失獨家庭成員主動走出精神層面的困惑,相互幫助,共同參與社區(qū)治理。這樣,希望植入就變得至關重要,它是實現失獨家庭成員由被動接受指導向主動參與轉變的關鍵,也是實現社會工作由人群服務向基層治理轉變的關鍵。為此,“暖心家園”幫扶項目的考察就具有了非常重要的意義,因為它不僅能夠幫助人們了解失獨家庭成員如何通過希望植入走出自己的心理困擾,找到生活的意義,發(fā)揮自己在社區(qū)治理中的作用,而且能夠呈現這種以區(qū)域發(fā)展為目標的社區(qū)治理類項目的服務邏輯,推動社會工作承擔起社會治理創(chuàng)新的責任,讓中國社會工作真正扎根于本土的社會歷史土壤中。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設計

我國最早開展失獨家庭相關研究的是人口學的學者,他們指出意外傷亡大齡獨生子女父母應該得到經濟補償和關愛措施。[12]之后,隨著2007年計劃生育特殊家庭扶助制度試點方案的實施,經濟補償和政策傾斜就成為當時主要的討論焦點。[6]實際上,許多失獨家庭遭受的精神損失遠比經濟損失更為嚴重[13],失獨家庭精神層面的關愛迫在眉睫。[14]2013年出臺的《關于進一步做好計劃生育特殊困難家庭扶助工作的通知》將單一的經濟扶助轉向養(yǎng)老、醫(yī)療、社會關懷多方位的幫扶。[15]不過,雖然政策層面已經提出對失獨家庭開展“精神慰藉”,但是在實際層面缺乏具體的可操作方案。[16]更為重要的是,這種以人群為目標的“輸血式”扶助難以從根本上幫助失獨家庭走出心靈困境[17],失獨家庭的精神生活重建依然困難重重[18]。實際上,在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提出“暖心家園”幫扶項目計劃之前,湖北省、江蘇省、廣東省等地已經對“暖心家園”幫扶服務進行了探索,如湖北省建立了社區(qū)“溫馨家園”[19],江蘇省提出社區(qū)“連心家園”[20],廣州市創(chuàng)建了社區(qū)“愛心家園”[21],為失獨家庭提供精神關愛的平臺和活動空間,并提倡將社區(qū)的失獨家庭幫扶服務與志愿服務結合起來。至于如何把社區(qū)共同參與的失獨家庭的心理援助與精神關懷機制銜接起來,到目前為止,仍然缺乏清晰的規(guī)劃。[5]

近年來有關失獨家庭情感方面的社會工作研究逐漸增多,學者們普遍認為,失獨父母因喪子的巨大情感創(chuàng)傷很容易陷入極度痛苦中[22],他們情緒不穩(wěn)定[23],常常把子女死亡的原因歸咎于自己的過失,甚至對于是否領養(yǎng)孩子也表現出既渴望又內疚的矛盾心理。[24]失獨家庭還時常處于自我隔離的狀態(tài)[25],主動退出原有的社會關系網絡[26],并且伴有強烈的社會邊緣化體驗[27],認為自己與其他完整家庭存在一定的差異[28],表現出強烈的不自信[29]。這些情感方面的困擾不僅會造成失獨家庭對未來養(yǎng)老、疾病照顧、送終等問題的極度擔憂[30],而且極容易表現出逃避、強迫、沖動等外顯行為[31]。為此,社會工作者可以開展情感慰藉的個案介入[32]、情感危機干預[33]、興趣工作坊[34]及社區(qū)關懷照顧[35]等不同服務,通過增強失獨家庭的情感支持,促進其恢復生活信心[36]、尋找生命意義[37]。顯然,到目前為止,針對失獨家庭的研究傾向于把失獨家庭當作需要幫助的對象,并沒有看到失獨家庭自身擁有的擺脫困境的能力。

基于此,本研究依據是否開展過失獨家庭人群服務為標準,選擇福建省廈門市具有代表性的A和B兩家社會工作機構所分別承接的“暖心家園”失獨家庭幫扶項目作為研究個案。廈門市位于福建省東南部,2019年,全市土地面積1 700.61平方公里,合計6個市轄區(qū)26個街道,常住人口達429萬人。[38]廈門市從2014年起開始承接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的失獨家庭幫扶項目,是國內較早開展失獨家庭幫扶服務的城市,具有豐富的失獨家庭幫扶服務經驗,曾被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列為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幫扶模式探索項目試點區(qū)。自2018年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出臺“暖心家園”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幫扶項目以來,廈門市積極響應,截至目前全市共建立七個“暖心家園”幫扶項目點,本著人性化、小型化、經常化的原則鼓勵和動員失獨家庭走出家門,走進社區(qū)“暖心家園”,開展心理健康服務和交流聯誼活動,已經逐步形成市、區(qū)、街、社區(qū)與社會工作服務機構多方聯動的合作機制。其中A社會工作機構“暖心家園”項目點于2020年3月正式啟動,服務人數為76戶122人。在承接該項目前,該機構的社會工作者已在當地開展過失獨家庭服務,服務場景主要集中在家庭;B社會工作機構“暖心家園”項目點于2019年1月揭牌成立,服務人數為37戶59人,在承接該項目前,該機構未在當地開展過任何有關失獨家庭的服務。④

通過1年多的跟進研究,筆者與廈門市負責“暖心家園”幫扶項目的市、區(qū)計劃生育協(xié)會主要負責人、社會工作機構主要負責人、項目社會工作者、項目志愿者以集中座談的形式交流討論,資料編碼為H1。在此基礎上,深入A、B兩家社會工作機構跟進“暖心家園”項目開展的具體情況,通過文獻法收集了項目相關的政策報道、年度報告、宣傳資料、服務記錄、評估記錄等方面的資料,編碼分別為A1和B1;針對A、B兩家社會工作機構的7名社會工作者(包括機構和項目負責人2名、項目主管2名和一線社會工作者3名)、2名項目志愿者開展了深度訪談,訪談資料的編碼分別分S1-7、Z1-2;在對失獨者的個人特征、情緒狀態(tài)、項目參與程度進行篩選后,選取其中3位具有代表性的失獨者開展深度訪談和跟蹤交流,以便全面、深入了解失獨家庭在參與“暖心家園”幫扶項目過程中的感受和反饋,訪談資料的編碼為J1-3。此外,本文的研究者還通過參與觀察法,在家庭和社區(qū)場景中4次觀察社會工作者幫扶服務的具體開展過程,以期深入了解和探索失獨家庭幫扶的實踐邏輯,觀察資料的編碼為C1-4。

三、研究發(fā)現:“暖心家園”——希望植入的現實空間

與以往人群幫扶項目不同,“暖心家園”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幫扶項目是針對社區(qū)中的“暖心家園”公共空間開展的服務,它需要失獨家庭成員主動走出家門,參與社區(qū)“暖心家園”的各種活動。這樣,“暖心家園”不僅影響失獨人員的家庭生活狀況,而且影響失獨人員的社區(qū)生活狀況,在失獨家庭擺脫情感困擾、尋求成長改變中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社區(qū)“暖心家園”有助于引導失獨家庭走出家門,促進失獨群體之間的情感支持;從公共空間的環(huán)境布置和活動開展入手,有利于開展精神關懷服務,增加失獨家庭社區(qū)參與的機會。然而,難免會存在一定的挑戰(zhàn),如受身份標簽的影響,部分失獨家庭社區(qū)參與度不高,因居住地分散且距離較遠,社區(qū)“暖心家園”的服務難以惠及全員等(H1)。

顯然,在實施“暖心家園”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幫扶項目過程中,如何推動失獨人員參與“暖心家園”活動就成為整個幫扶項目的抓手和關鍵。它除了關系到社區(qū)“暖心家園”的平臺建設之外,還與失獨人員的家庭生活重建以及社區(qū)生活重建緊密聯系在一起,是失獨人員給自己生活注入改變希望并且重新建構自己社會身份的社會治愈過程。

(一) 積極自我的找回

失獨人員失去孩子之后,他們的生活往往變得越來越單調,不僅因孩子的過世失去了夫妻共同交流的重要話題,他們原有的生活方式因此被打亂,而且失獨人員會把自己的生活孤立起來,不愿意參與原來的生活交往圈。為此,社會工作者在“暖心家園”中組織了很多活動,豐富失獨人員的業(yè)余生活,讓他們不將注意力過度集中在失獨這件事情上,增加失獨家庭的積極情緒體驗。

只要有事情做,消極的想法就沒有那么多了,在這一點上社會工作者花了很大精力。我們目前有一些手工活動,比如生日會的插花、中秋節(jié)的燈籠和冰皮月餅的制作、陶藝和風箏的制作等,讓他們(失獨家庭)嘗試一些新奇的事情,培養(yǎng)他們的興趣愛好,讓他們對“暖心家園”的活動充滿期待。(S3)

平時過來做志愿服務,我就是跟叔叔阿姨們講一些身邊發(fā)生的事情。我們這個地方本來也不大,這樣也可以讓他們覺得可以多去看看周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用一直沉浸在憂傷情緒中。一般過來社區(qū)“暖心家園”或者出去做活動,大家一起說說話,他們的心情還是可以的,在家里談到小孩的事情而傷心時,我們會靜靜地聽,講完他們心里也會舒坦一些。(Z1)

“暖心家園”的活動豐富了失獨家庭的生活,特別是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失獨家庭往往會感到格外孤獨,正如他們常說的“過年躲年”“過節(jié)渡劫”(J1)。社會工作者可以充分利用“暖心家園”的節(jié)假日活動、團體聚餐等方式,幫助失獨家庭度過節(jié)假日的難關。此外,社會工作者也需要特別注意一些特殊日期,如孩子祭日、清明節(jié)、母親節(jié)等,因為在這些時候他們對孩子的回憶和思念最多,情緒也最為敏感。

失去子女對于父母來說是永久性的傷害,盡管轉移注意力能夠幫助失獨家庭緩解內心的壓力,但是實際上孩子離世之后,很多父母在心理上會覺得孩子的死與自己有一定的關系,內心深處的內疚感會推動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去彌補,較少關注自我,這樣又會進一步加劇他們內心的孤單和不安,形成自我壓迫的惡性循環(huán)。因此,幫助失獨家庭找回積極自我就成為“暖心家園”的核心任務。

去年社會工作者帶我們一起在“暖心家園”看了《中國機長》的電影,還在廣場吃了甜品,體驗了年輕人休閑、娛樂的方式。孩子離開之后,我們生活都比較簡單,就沒有到過類似的地方喝下午茶,更不要說看電影了。(C3)

這次品茶活動品到我心坎上了,好久沒有那么放松地喝杯茶,感謝社會工作者這么用心,以后我在家也可以安安靜靜地泡杯茶給自己喝。(B1)

此外,社會工作者在一些活動中有意注入健康元素,如健康講座、手指操訓練、八段錦等(B1),并且在“暖心家園”中為失獨家庭準備了體重秤、血壓儀、體溫計、急救藥、疾病預防小冊子等(A1/B1),調動失獨家庭對自己健康的關注,幫助失獨家庭在現實生活中找回積極的自我,讓他們的自我在巨大的失獨生活壓力下有了喘息的機會和轉變的契機。

(二) 大集體中的自我

由于失獨家庭身份的特殊性,他們常常擔心遭遇社會交往中的尷尬和歧視,更希望能夠有屬于失獨家庭自行活動的相對獨立空間,在“同病相憐”的同輩群體之間進行交流?!芭募覉@”的建立為滿足失獨家庭這方面的需求提供了基本保障,讓他們的自我在群體交往中有了更多被認可和展現的空間。

在社區(qū)“暖心家園”這里,他們(失獨家庭)找到了家的歸屬感。大家可以坐在一起相互聊天,也經常鼓勵我們社會工作者多去邀請一些新增的失獨家庭加入“暖心家園”大集體中,相互支持。漸漸地,這也變成了我們社會工作者開展“暖心家園”服務活動的一種助人的基本理念了。(S7)

社會工作者要和服務對象一起把“暖心家園”當成家來建設和管理,學會當好家、會管家、懂持家,結合專業(yè)的要求和“暖心家園”的實際情況,堅持常態(tài)化的服務,讓服務對象在這個家園里實現從受助者到自助、互助角色的轉變。(H1)

由于失獨家庭都以中老年人為主,社會工作者在進行“暖心家園”空間布置時充分考慮到失獨家庭的這一年齡特征,除了注重“暖心家園”布置的隱秘性要求之外,還關注到活動場地的安全性要求,消除了失獨家庭參與過程中的一些顧慮,讓失獨家庭在“暖心家園”寬松、溫馨的氛圍中交流各自的感受,放下自己平時的擔心和不安。

這個房間(“暖心家園”)原來鋪的是地磚,考慮到叔叔阿姨們過來參加活動容易滑倒,我們裝修的時候全部換上了防滑木板。我們還把一個門檻改造成斜坡,防止叔叔阿姨絆倒。來我們這里參加活動年紀最大的是服務對象W爺爺,他都80多歲了。這些安全方面的設計還是需要注意的。(S2)

“暖心家園”的硬件會讓他們感受到社會工作者很用心,而這里的小擺飾會讓他們有歸屬感。我們給每個服務對象定制了一個杯子,他們每次過來參加活動之前,我們都會提前準備好茶杯和點心。他們來這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找自己的茶杯,然后就開始聊天。這樣比較有家的感覺,氣氛也一下子就出來了。(S6)

為了給“暖心家園”創(chuàng)造出家的氛圍,社會工作者還在活動區(qū)域的功能布局上做了專門的考慮,把“暖心家園”分為個人閱讀的圖書角、相互分享的沏茶區(qū)、大眾體驗的觀影區(qū)以及關愛自己的健康體驗區(qū)(A1),滿足不同失獨家庭不同交流形式的要求,讓他們在“暖心家園”的大集體中找到自己以及自己喜歡的表達方式。

(三) 哀傷自我的取暖

孩子離世之后,失獨家庭也會因為孩子角色的缺失出現父母角色扮演的困難,從而影響夫妻之間的交流。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失獨家庭在孩子離世的打擊下常常表現出情感交流的困難,不是過于敏感、受困于自己的哀傷和痛苦,就是過于疏離、有意回避情感的表達。為了促進失獨家庭成員之間的交流,社會工作者通過讓失獨家庭成員共同完成一件事的方式增強他們之間的支持和理解。

這一次春節(jié)晚會中有一個節(jié)目是夫妻搭檔扮演的小品,我們(社會工作者)讓他們通過小品表演的方式展示生活中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矛盾的事情。就想通過這樣的表演,讓他們可以一起交流,也可以回顧平時的生活狀況,增進彼此之間的理解。(S6)

實際上,失獨這件事對父親和母親的打擊是不同的,他們情感表達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但是,這些不同由于在失獨之后的家庭生活中很難有機會呈現出來,因而常常導致相互之間的誤解和猜疑。這樣不僅不利于失獨家庭關系的改善,而且會引發(fā)相互之間的反感和憤怒。

之前我挺不理解我家老頭的,天天出去打牌,連疫情時也偷偷跑出去,回來后也不跟我說。你說,這身體熬壞了就剩我自己一個人該怎么辦。后來到了“暖心家園”,我聽到她們(失獨家庭)說自己丈夫的事情。WL就說,她老公心情不好時會一直拉二胡;BY老公則是去打太極。社會工作者之前也安慰我說過,男女的表達方式會不一樣。我家老頭喜歡去打牌,也許這樣做他自己心里會好受點吧。(J2)

隨著“暖心家園”活動的豐富,失獨家庭的交流話題也會逐漸增多,從開始只關注自己家庭的情況,逐漸轉向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包括自己的興趣愛好、閑暇時間的安排以及最新的“暖心家園”的活動安排等,使失獨家庭漸漸在家庭生活中有了更多可以分享交流的話題,促進了失獨家庭關系的改善。

“暖心家園”的活動能夠豐富他們(失獨家庭)的夫妻生活。即使有時候他們的配偶沒空來,回家之后他們也會談“暖心家園”的活動內容。王阿姨說,她平時沒事在家就會問叔叔,你猜這次活動做了什么、誰參加了、誰沒參加,等等。另外,他們還會交流一下大家最近的動態(tài),如誰生病住院了、誰買房子了、誰去哪里玩了,等等。(S7)

顯然,開放、溫馨的交流氛圍是維持婚姻質量的重要因素。失獨家庭遭受失子的痛苦之后,他們的婚姻關系也會因為失獨出現挑戰(zhàn)。正是借助“暖心家園”的活動,失獨家庭有了能夠增進相互了解的機會,不僅可以增強相互之間的情感聯系,而且可以緩解失獨家庭的緊張關系,推動失獨家庭一起共渡難關。

(四) 自我身份的重建

“暖心家園”是失獨家庭的加油站。為了促進失獨家庭融入社區(qū),社會工作者還在失獨家庭中培育骨干分子,讓他們通過介紹自己的親身經歷影響和帶動仍處在哀傷期的失獨家庭,幫助這些失獨家庭走出家門,融入“暖心家園”的大集體中。這樣,一些失獨家庭就能夠從被動的受助者變成主動的幫助者。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成了我們這邊失獨家庭的老大,大家都叫我F姐。我看著MX從陰影中走出來了,心理比較寬慰。之前剛來“暖心家園”的時候,她總是悶悶不樂,一提起小孩的事情就掉眼淚,現在我們經常相約去游泳。

同命人嘛,大家需要相互支持一下。(J1)

在“暖心家園”中,這些骨干分子“平時還會組織互助結對、陪同入戶、入院探望、活動策劃”(S6)等。這樣,這些“失獨家庭的集體身份感和自主意識就很容易呈現出來”(S5),受到別人的尊重和理解,從而使自己的社會角色得到重構,建立起積極的情感應對方式。此外,社會工作者還通過鼓勵失獨家庭參與社區(qū)公益活動,提升他們的自我價值感,增強他們的自我身份認同。

王爺爺(服務對象)擅長書法,之前我們聯系過“暖心宅急送”個性化精準幫扶項目,邀請王爺爺去村里做公益服務寫春聯,村民們都夸他的毛筆字寫得好。(S2)

前陣子,在城市精神文明創(chuàng)建中,我們(社會工作者)帶領服務對象去清潔街道,有些服務對象還參加了社區(qū)的一些公益表演,比如太極表演、廚藝授課等,只要有這些公益服務機會,我們就會鼓勵失獨家庭主動去參加。(S7)

實際上,社區(qū)總是存在一些困難家庭,社會工作者還會策劃一些活動,讓這些失獨家庭與社區(qū)困難家庭建立起聯系,服務這些社區(qū)困難家庭,發(fā)現自己的作用和價值,逐漸打破失獨家庭的社會身份標簽。

上次端午節(jié),我們一起在“暖心家園”這里包粽子,還送了一些給社區(qū)中行動不便的老人。能夠得到這些老人的感謝,我們覺得蠻開心的。(J1)

失獨家庭的身份重建需要借助公益活動,因為只有在公益活動中,失獨家庭才能與社區(qū)中的其他人群建立起有益的積極聯系。這種聯系不僅能夠讓失獨家庭獲得他人的贊揚和肯定,看到自身的價值,而且能夠讓失獨家庭以其他社會身份標定自己,呈現自己的愛心,逐漸打破抱怨指責的心理怪圈。

四、反思及討論:家庭—“暖心家園”—社區(qū)——社會治愈的可能路徑

不難發(fā)現,“暖心家園”的引入實際上起了緩沖器的作用,一方面緩解因失獨導致的家庭關系緊張,使失獨家庭在失獨的重大情感創(chuàng)傷面前有了喘息的機會;另一方面促進失獨家庭的互助和社會身份的重建,讓失獨家庭在家庭和社區(qū)生活中有了更多的希望和可能。顯然,這是一種通過社會生活的重建植入改變希望,從而實現社會治愈的路徑,它把社會生活中積極自我的培育放在了首位,不同于直接針對失獨的傷痛自我進行心理層面的創(chuàng)傷治療。

(一) 失獨家庭服務的兩種自我觀

失獨家庭因失去家庭生活中唯一的孩子而需要面對家庭生活的傷痛是不言而喻的事實,然而,針對這一事實卻有兩種不同的看法,這兩種不同的看法決定了計劃生育特殊家庭服務的兩種不同走向。第一種,把失獨視為失獨家庭的創(chuàng)傷,認為失獨家庭面臨因失獨帶來的嚴重傷痛,需要社會工作者針對這一傷痛進行治療,修補失獨家庭的情感欠缺。顯然,這是一種不足的自我觀,把自我當作需要照顧的對象,注重分析失獨家庭面臨的困難。第二種把失獨視為失獨家庭的經歷,強調這樣的經歷盡管給失獨家庭造成極大的傷害,但是這并不是失獨家庭生活經驗的全部,失獨家庭在失獨挑戰(zhàn)面前仍可以發(fā)展出積極的自我經驗,通過主動的生活參與增強自我的力量,從而能夠抗爭因失獨帶來的傷害。這是一種發(fā)展的自我觀,把自我當作現實生活的主動參與者,注重考察自我力量的挖掘和培育,并且把失獨家庭積極自我的培養(yǎng)作為整個服務的核心。

對比之后發(fā)現,這兩種自我觀說到底是對人與環(huán)境關系的不同理解。不足自我觀把自我視為可以獨立于環(huán)境存在的,因而關注心理層面的自我分析,強調失獨家庭面臨失獨的情感欠缺。發(fā)展的自我觀則不同,它把人直接放回到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中,關注社會處境中人的自我力量的培育,認為失獨家庭只有通過生活的重建才能應對因失獨帶來的生活挑戰(zhàn)。顯然,發(fā)展的自我觀注重社會層面的自我考察,相信盡管失獨造成的心理傷痛仍然存在,但是失獨家庭通過社會關系中積極自我的重建擁有了應對心理傷痛的能力。這樣,植入希望就變得非常重要,特別是在失獨家庭面臨失獨帶來的重大情感困擾時,這一服務策略就成為失獨家庭走出情感困擾的關鍵。當然,植入希望并不是一步到位的,它需要社會工作者幫助失獨家庭學會積極運用自己的閑暇時間,放松自己,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在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培育積極的自我。

互助社會關系的重建也是失獨家庭積極自我培育的重要策略,因為只有在互助社會關系中失獨家庭才能感受到自己不僅能夠獲得他人的關心,而且能夠關心有需要的他人,他們的自我在人際關愛中生長出積極的力量。這樣的互助社會關系包括失獨家庭與失獨家庭之間的,也可以是失獨家庭與社區(qū)其他居民之間的,甚至可以是失獨家庭夫妻之間的。通過互助社會關系網的建設,社會工作者能夠幫助失獨家庭重建積極的自我,讓生活的希望留在家庭、同伴以及社區(qū)生活中。因此可以說,積極的互助社會關系具有情感治愈效果。不過,作為社會工作者也需要看到互助社會關系建設的另一面,隨著互助社會關系的加強,失獨家庭之間的沖突也會呈現出來,這是失獨家庭學習如何積極互助的重要機會。這個時候,社會工作者就需要協(xié)助失獨家庭把人際沖突視為差異,學會在差異中尋找自己有效的應對辦法,增強失獨家庭生活沖突的自我應對能力。

(二) 創(chuàng)傷治療與情感治理

互助社會關系中積極自我的重建這種社會治愈的策略不同于創(chuàng)傷治療,盡管社會治愈也關注失獨家庭心理的建設,尤其是失獨家庭自我能力的培育,但是它是一種未來導向的服務,注重失獨家庭在目前失獨的生活狀況下可以做什么來改善心理,培養(yǎng)自己的積極自我。這樣,失獨家庭的心理狀況的改善就與社會關系的改善緊密聯系在一起,通過互助社會關系的重建培育失獨家庭的積極自我,而通過積極自我的培育又能夠進一步拓展失獨家庭的互助社會關系,兩者相互促進、相互支持。創(chuàng)傷治療正好相反,它是一種過去導向的服務,是針對失獨家庭已經遭遇的失獨以及由此產生的情感缺失而開展的服務。[39]顯然,這樣的服務只能停留在失獨家庭的心理層面,無法將失獨家庭的心理改善與社會關系改善結合起來,失獨家庭也就自然被當作社區(qū)治理中需要特殊保護的弱勢人群。[40]他們自身擁有的能力不是被忽視,就是被低估。

城市化進程中居民過分疏離的關系需要社區(qū)治理中融入情感治理的元素,它讓社區(qū)居民之間有了積極的情感關聯,建立起互助的社會關系,不再僅僅只是共同利益的理性算計,[41]更需要關注治理過程中“人心”“情感”的作用。[42]但是,這種情感治理不融入居民積極自我的培育,不把互助社會關系與居民積極自我培育結合起來,就會使積極的情感聯系缺乏推動力,成為“無本之木”,最終不是走向行政化,迫使居民的情感聯系流于形式,就是趨于道德泛化,要求居民建立理想化的情感聯系。[43]顯然,情感治理就不能脫離居民積極自我的培育,它需要居民積極自我作為支撐。創(chuàng)傷治療與情感治理的分割恰恰源于人與環(huán)境二元對立的實證理性的科學邏輯,而要突破這一局限就需要人們轉變二元對立的傳統(tǒng)科學邏輯,把人與環(huán)境結合起來一起考察。

實際上,失獨家庭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們一方面需要面對因失獨帶來的情感欠缺的問題,另一方面又需要突破因社會污名化的影響而出現的社會關系退縮的難題,他們比一般居民面臨更大的自我發(fā)展和互助社會關系重建的挑戰(zhàn)。如果運用社會治愈的服務策略,社會工作者就能夠在創(chuàng)傷治療與情感治理之間建立起聯系的橋梁,不僅能夠幫助失獨家庭改善心理的狀況,培養(yǎng)起積極的自我,而且能夠協(xié)助失獨家庭建立互助的社會關系,加強居民之間的情感聯系。更為重要的是,這兩者之間能夠形成良性的循環(huán)圈,讓情感治理擁有持久的推動力,民居成為情感治理的主角。

(三) 社會治愈的可能路徑

社會治愈不同于創(chuàng)傷治療,它是在社會關系中治愈人們遭遇的情感困擾,需要借助互助社會關系的創(chuàng)建來實現,因為只有在這種互助社會關系中失獨家庭才能得到心靈的慰藉,讓受到傷害的自我重新獲得力量。因此,“暖心家園”在失獨家庭社會治愈過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它讓受傷的失獨家庭能夠暫時擺脫不堪重負的家庭生活壓力,來到“暖心家園”,一方面舒緩因失獨帶來的內心壓力,另一方面建立互助的社會關系。但是,如果互助社會關系僅僅停留在“暖心家園”內,那么失獨家庭在家庭和社區(qū)生活中仍然面臨因失獨帶來的問題,甚至還會出現相反的結果,進一步弱化失獨家庭在家庭和社區(qū)生活中的能力??梢?,社會治愈涉及“暖心家園”互助社會關系的建設以及失獨家庭生活關系的改善和社區(qū)融合的加強,它是借助互助社會關系的建設來推動失獨家庭日常生活狀況的改善。

實際上,無論互助社會關系的建設還是日常生活的改善,都離不開失獨家庭自我能力的提升。只有當失獨家庭擁有了積極的自我,愿意主動參與社會關系的重建和家庭關系的改善,并且愿意承擔行動的責任,才能夠從失獨的情感困擾中走出來,看到現實生活中的希望。積極自我的培育需要失獨家庭做到兩個轉變。一是關注焦點的轉變,放棄“不足的觀察視角”這種運用因果直線邏輯在失獨家庭過往經歷中尋找問題原因的方式,直接關注當下可改變之處,找到問題困境中的改變希望,通過改變希望的植入促使失獨家庭在問題困境中改變信心;二是應對方式的轉變,放棄“單向應對方式”這種只根據自己目標行動的做法,學會根據行動成效來調整行動方式的能力,找到“雙贏”的行動方式。這樣,失獨家庭在“暖心家園”的交往中才能真正建立起互助的社會關系,并且能夠將互助社會關系培育起來的積極自我的影響延伸到家庭關系和社區(qū)關系的改善中,拓展自己的發(fā)展空間。

顯然,社會治愈的核心是人們自我應對能力的提升,只不過這種自我是放在人們自己生活的環(huán)境中,表現為互助社會關系的建立。這樣,自我與互助社會關系就能夠形成相互促進的循環(huán)圈。自我應對能力的提升就能夠帶動互助社會關系的建立,而互助社會關系的建立又能夠促進自我應對能力的提升。正是因為如此,社會治愈也就擁有了將人與環(huán)境結合起來的觀察視角,一種重點考察人如何在特定環(huán)境中發(fā)揮作用的關聯考察視角。它假設人們的自我不能脫離具體生活場景而存在,人們自我的成長改變總是與生活場景的改變聯系在一起。也就是說,社會治愈所倡導的積極自我是在互助社會關系中呈現出來的,表現為人們在人際交往中主動尋找改變的能力;同樣,互助社會關系也與人們的積極自我緊密相連,表現為協(xié)助人們主動尋找改變的能力,從而使失獨家庭逐漸植入生活的希望。[44]在這種積極自我與互助社會關系的閉環(huán)影響中,失獨家庭才能夠找到自我成長改變的現實空間,學會相信自己的同時,尊重他人的不同,讓自我真正擁有改變自己生活的能力和信心。[45]只有這樣,個人的積極自我才能轉變成互助的社會關系,從而帶動社區(qū)應對能力的提升,實現社區(qū)增能。[46]這樣的社區(qū)治理才是一種有著內生動力的希望植入式的治理,才能擺脫一直以來只注重互助社會關系建設而導致的社區(qū)治理行政化的困境。

五、結束語

自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以來,如何促使居民主動參與基層的社區(qū)治理已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特別是社會弱勢人群如何主動參與社區(qū)治理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就是其中的典型,他們是社區(qū)生活中的弱勢人群,不僅需要面對因失去家庭中唯一的孩子而帶來的巨大情感傷痛,讓心靈得到撫慰,而且需要應對失獨之后家庭生活出現的巨變以及因為擔心社會污名影響而導致的社會交往關系的退縮,改善社區(qū)的生活狀況。2018年,我國針對失獨家庭的計劃生育特殊家庭幫扶服務從之前的人群幫扶逐漸轉向以社區(qū)為平臺的“暖心家園”幫扶服務,需要失獨家庭主動走出家門,參與“暖心家園”活動,從而帶動失獨家庭的家庭生活和社區(qū)生活的改善。為此,通過長期跟蹤廈門市社會工作服務機構承接的社區(qū)“暖心家園”幫扶項目的個案研究發(fā)現,“暖心家園”互助社會關系的建設成為推動失獨家庭改善日常生活和社區(qū)生活的基礎。這種互助社會關系的建設依賴失獨家庭積極自我的培育以及現實生活中改變希望的挖掘。它采取的是一種社會治愈的方式,即在互助社會關系中培育積極的自我,需要將人的改變與環(huán)境的改善結合起來,形成一種未來導向的閉環(huán)思維,摒棄了傳統(tǒng)社會工作服務所推崇的因果直線思維。社會治愈不僅能夠治愈失獨家庭的情感傷痛,而且能為失獨家庭這樣的社會弱勢人群提供一種具有內生性動力的希望植入式社區(qū)治理參與路徑,克服我國長期以來因只注重由外向內促進互助社會關系建設而導致的社區(qū)治理行政化的困境。

注釋

①計劃生育家庭特別扶助制度,即對獨生子女傷殘、死亡后未再生育或收養(yǎng)子女的夫妻,自女方年滿49周歲后,分別發(fā)放特別扶助金,直至其亡故或其子女康復為止,緩解他們的困難。

②“暖心家園”是為失獨人員提供交流、活動的社區(qū)固定場所,也是關懷失獨家庭、落實“暖心行動”的載體。根據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2020〕16號文件內容,“暖心家園”需包括“六有”建設標準:有場所、有標識、有制度、有計劃、有活動、有管理;“五項”規(guī)定活動:集體慶生、知識講座、文體活動、交流聯誼、志愿服務。

③資料來源于中國計劃生育協(xié)會暖心家園管理手冊。

④筆者于廈門市A、B社會工作機構調研訪談獲取的內部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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