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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王船山的人禽之辨何以可能
——以兩世界與三進路為中心

2021-01-15 20:45李秀娟陳力祥
衡陽師范學院學報 2021年4期
關鍵詞:船山禽獸稟賦

李秀娟,陳力祥

(1.長沙民政職業(yè)技術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2.湖南大學岳麓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在中國哲學史上,有關人禽之別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止過。人禽之辨肇始于先秦時期,主要圍繞“人”的問題而展開,“將人禽之辨視作是理性的突破,是對人性人類與人倫的自覺;或認為人禽之辨是對人之價值的發(fā)現(xiàn)”[1]36。如春秋時期的晏子,認為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在于“禮”。晏子在《晏子春秋》中明確談及了人禽之別:

[晏子]景公飲酒酣,曰:“今日愿與諸大夫為樂飲,請無為禮?!标套榆A然改容曰:“君之言過矣。群臣固欲君之無禮也,力多足以勝其長,勇多足以弒君,而禮不使也,禽獸矣。力為政,強者犯弱,故日易主。今君去禮,則是禽獸也;羣臣以力為政,強者犯弱,而日易主,君將安立矣?凡人之所以貴于禽獸者,以有禮也,故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禮不可無也?!盵2]1609-1610

晏子第一次從人禽之別的角度區(qū)分了兩者的差異,認為人禽之別的分水嶺在于人有禮,而動物則無。晏子之后,孔子也就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作了分辨:“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在這里,孔子從人之道德理性、道德意識上對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進行了分辨。孔子認為,人有“敬”,并因“敬”而孝,故此“敬”乃人與動物之差分所在。此外,《郭店楚簡》《墨子》《孟子》《荀子》《禮記》均談及了人禽之別的問題。對人禽之別的討論,彰顯了哲人們對人之倫理規(guī)則、道德規(guī)范與道德底線的深層次探索,人若觸碰了道德底線,必將危及人道,進而危及仁義禮孝等人倫道德之踐行。綜合起來,先秦關于人禽之別的討論,各有己見,未有定論。晏子認為“禮”是人與禽獸之差分的“分水嶺”;孔子認為“敬”乃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郭店楚簡》認為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在于人有道德意識之自覺,而動物沒有;《禮記》認為人與動物的區(qū)分在于“禮”;墨子認為人與動物的區(qū)分在于“勞動”;孟子則把“四端”看成是人與動物之間的分水嶺;荀子認為人與動物的差分表現(xiàn)在“辨”,人有辨別能力而動物則沒有。荀子曰:“夫禽獸有父子而無父子之親,有牝牡而無男女之別。故人道莫不有辨。”[3]79“然則人之所以為人者,非特以二足而無毛也,以其有辨也。今夫狌狌形笑,亦二足而毛也,然而君子啜其羹,食其胾。故人之所以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無毛也,以其有辨也。”[3]78-79故此,從先秦關于人禽之辨的討論來看,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主要在于“禮”與理性(有理性的選擇,有辨)。船山接續(xù)了先秦以來關于人禽之辨之討論,一方面,他認為人禽之辨在禮,另一方面,他更將人禽之辨與夷夏觀一起進行審視,提出了人禽之辨的基本要素在于兩個世界:一是本體世界,一是生活世界,同時認為人禽之別有三重進路,即形而上層面的氣體之層級、因氣之層級而彰顯的人性論以及生活世界。以下以船山兩個世界與三重進路為視角,對船山的人禽之別予以闡明。

一、本體世界的氣之層級與人禽之別

作為明末清初杰出的思想家、哲學家,船山把氣作為萬物之源,認為氣是萬物共同的質料,而構成萬物的質料因而作為本源性的太虛之氣,本身就是實存,不是虛和空的。船山曰:“太虛,一實者也?!盵4]402由太虛之氣派生出宇宙萬物,并構筑了宇宙萬物之生命場,“言太和絪緼為太虛,以有體無形為性,可以資廣生大生無所倚,道之本體也。二氣之動,交感而生,凝滯而成物我之萬象”[4]40-41。作為萬物之本體的氣,在派生萬物之時,均內蘊著氣之“基因”,萬物之產生乃“氣一分殊”。因此,從本源之氣來看,人禽之間并不存在什么差異,因為質料一樣,由氣派生的人與禽具有相同的特質。船山曰:“天之化生萬物,人與禽獸并生焉。皆二氣五行之所妙合而成形者也。”[5]511從本源之氣派生的角度來說,人與禽均為二氣五行化生而成,并沒有什么差分。但船山還是從形而上的角度分辨了人與禽,凸顯人在宇宙生命場之中的主體性地位。一言以蔽之,船山認為人與禽獸之間是有差異的。船山曰:

二氣之精,五行之粹,得其秀而最靈者,唯人耳。唯君子知性以盡性,存其卓然異于禽獸者以相治而相統(tǒng),乃廓然知禽獸草木之不能有我,而唯我能備物……至誠之動,且不恤他人之能備我與否,而一盡于盡,況就彼悠悠無知、駁雜駤戾之物,求其互相為備以滅等殺而表人極哉![6]1118

在氣本論視域下,人禽本該在智與愚等層面相同,但船山認為人禽之智之所以存在差異,其一是稟賦的氣之層級不一樣:人所稟賦的是清氣,它是二氣之精、五行之粹,只有人能得到如此稟賦,而植物、動物均沒有這種稟賦的可能性,由此彰顯了人在宇宙大生命場中的主體地位。與此同時,由于人禽之間稟賦的氣之層級不同,直接導致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這樣,人不僅僅獲得了宇宙萬物的主體性地位,同時還可進行道德選擇,即人可自由選擇仁義禮孝等道德倫理規(guī)范,并內化為人為之人的倫道德準則,故稱之為人道。人具備這種特殊性,其根本原因何在?在船山看來,氣是有層級的,船山本源性的氣涵蓋多個層次:即太虛之氣、絪緼之氣、陰陽二氣(含二氣之良能)。在氣的層級當中,不同層次的氣所建構的對象是不同的。在氣的層級當中,人是二氣之良能所構成的,而動物等只能是絪緼之氣而成[7]44-48。由于人所稟賦的是二氣之良能、清氣等,因之,人之主體性地位得以證成,于是人在宇宙生命場中表現(xiàn)為上智,而動物所稟賦的是濁氣,因而表現(xiàn)得比較愚笨。因此,船山用清濁之氣的差分區(qū)分了人與動物[8]78。從本體論層面來說,人與動物之間應該是沒有差分的,因為人與動植物的相同點在于他們所稟賦的氣是一樣的。但氣本身又是有差異的,人所稟賦的氣是“二氣之良能”,而動植物所稟賦的氣則是絪緼之氣。絪緼之氣在氣的層級上比二氣之良能要低一層次。這就可以從本體層次上看出人在宇宙萬物之中的主宰地位[7]43-49。

二、本體世界的時位與道德情感彰顯人禽之別

不僅如此,船山還通過關注氣化生宇宙萬物過程中的時位問題,進一步凸顯人在宇宙中的地位,并以此彰顯人禽之別。船山曰:

陰陽之始本一也,而因動靜分而為兩,迨其成又合陰陽于一也。如男陽也而非無陰,女陰也而非無陽。以至于草木魚鳥,無孤陽之物,無孤陰之物,唯深于格物者知之。時位相得,則為人,為上知;不相得,則為禽獸,為下愚;要其受氣之游,合兩端于一體,則無有不兼體者也。[4]37

先天之動,亦有得位,有不得位者,化之無心而莫齊也。然得位,則秀以靈而為人矣;不得位,則禽獸草木,有性無性之類蕃矣。既為人焉,固無不得位而善者也。[6]963

人與禽稟賦的均為氣,因此,按照常理,人與禽未有差異,不僅如此,人與禽在道德素養(yǎng)、道德涵養(yǎng)等層面也不應該有太多的差分。但船山認為,在人與禽之間,因為時位之不同,造成并加劇了人與禽之間的差分。船山認為,時位相得為上智,時位不相得為下愚、為禽獸,因此,人是最為可貴、最高級、最具有靈性的動物。人之主體性地位一是得益于氣之層級的不同,二是人所稟賦氣的過程中時位之不同使然,故而有“天地之生也,以人為貴”之衡斷。另外,人禽之具體的差分還表現(xiàn)在道德選擇與道德情感上。由于人有智能,人具有道德情感與道德選擇之能力。人能以情感覺解道德,以情感體貼道德,彰顯出人在人倫道德層面的覺解程度與禽獸是不一樣的。船山曰:

人之與天,理氣一也;而繼之以善,成之以性者,父母之生我,使我有形色以具天性者也。理在氣之中,而氣為父母之所自分,則即父母而溯之,其德通于天地也,無有間矣。若舍父母而親天地,雖極其心以擴大而企及之,而非有惻怛不容已之心動于所不可昧。是故于父而知乾元之大也,于母而知坤元之至也。此其誠之必幾,禽獸且有覺焉,而況于人乎![4]352

人物同受太和之氣以生,本一也;而資生于父母、根荄,則草木禽獸之與人,其生別矣。人之有君臣、昆弟、夫婦、朋友,親疏上下各從其類者分矣。于其同而見萬物一體之仁,于其異而見親親、仁民、愛物之義,明察及此,則由仁義行者皆天理之自然,不待思勉矣。[4]221

船山在道德選擇層面區(qū)分了人與動物。船山認為,人是有智之人,可憑借道德智慧參與道德選擇,故而人可繼善成德,進而繼善成性。人之繼善成性,則可成就人之所以為人的道德理性與道德情感,即人可成就人道,而人道之展開,則成就人之仁、義、禮、孝等道德規(guī)范。由于人有道德情感并能進行道德抉擇,于是船山認為人與禽有哀死之患,即人有哀而禽有患,此乃人禽之大別也。船山曰:“草木任生而不恤其死,禽獸患死而不知哀死,人知哀死而不必患死。哀以延天地之生,患以廢天地之化。故哀死與患,人禽之大別?!盵9]889人之主體性地位以及人之智慧之高下層次,使人在道德情感方面與禽獸有著完全不一樣的道德選擇。因道德選擇而成就人道,因人道而彰顯天道,正是由于人之道德情感的彰顯,才使得人與動物之差分明顯,這主要體現(xiàn)在人在直面人倫道德時,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行為,促使“方以類聚,人以群分”之實現(xiàn)。物與物有倫,但沒有敬、孝、忠、義、仁等人倫道德文化,人卻有這些人倫道德。船山曰:

夫物與物并生,而此物不能明彼物,且并不能自明也,而人則匯萬物以達其情理,故于庶物之宜,以上哲之聰而必勤問察。凡庶物之長育裁成,皆悉其攸當,以成萬事。物與物為倫,而乍然而合其倫,且乍然而判其倫也;而人則相與為倫而有其愛敬,故于人倫之敘,以忠孝之至而尤竭其心思,凡人倫之貞常達變,皆審其所安,以定大經。則其知也,果盡乎人之知也。由是而行焉,本其心之無欲以溥其慈愛者,仁也,異于禽獸呴呴之愛也;本其心之忘利以制其中正者,義也,異于禽獸一往之氣也;而大仁訖乎四海,至義著于萬幾,性焉,安焉,自順乎仁義以行,而非遇物而始發(fā)其惻隱,以勉致于仁,見利而始思其可否,以勉趨乎義。[5]512

人禽之別的關鍵在于人有道德文化。而人對這種道德文化的存有,又來自于人之智能,來自智能關照下的人之道德情感的外顯。在道德情感的促動之下,人產生道德選擇,并因之而內生為人道,進而提升人之道德情感與道德境界。氣在化生宇宙萬物之時,就為人之道德情感的確證與道德選擇的覺解奠定了基礎,正因為如此,人禽之間的差分就彰顯出來了。因為有人禽之辨,才能彰顯人道;人成其為人,才能更好地把握人道,不陷于禽獸之境地。不僅如此,人的這種主體性地位的彰顯,即便是在人和禽死后都有明顯的差分。在船山的宇宙生命場中,人與宇宙萬物均由氣而生。在船山看來,宇宙萬物之死,是人與萬物的消散與回歸,回歸到太虛之氣,不是無端地消失為無(佛教所說的無,是真正的無,是沒有與空),但具體的消散過程與死亡結果確實是有差異的。

人道紹天道,而異于草木之無知,禽蟲之無恒,故唯人能自立命,而神之存于精氣者,獨立于天地之間而與天通理。是故萬物之死,氣上升,精下降,折絕而失其合體,不能自成以有所歸,唯人之死,則魂升魄降,而神未頓失其故,依于陰陽之良能以為歸。[9]1091-1092

在宇宙這個大生命場中,人保持著主體性地位,而且這種地位未有絲毫動搖,即使在死亡這件事情上亦不例外。萬物之死,氣上升,精下降,失其合體,未能有自成所歸;人卻不一樣,人之死,神依舊,能自成,最終復歸于二氣之良能,人禽之別大矣!在船山看來,在生死上,人禽不同,人一直優(yōu)于其他宇宙萬物,這為人道、倫理道德文化的展開奠定了扎實的基礎。船山曰:“蓋其生也異于禽獸之生,則其死也異于禽獸之死,全健順太和之理以還造化,存順而沒亦寧。”[4]18-19人之死生,均與禽獸有著本質性的差異。人具有道德理性、道德情感,可回復到人道,才是人的真實存在。道德的人與人之道德,均與船山的人本主義哲學思想一脈相承。在人道的彰顯層面,船山既關注了人禽之間的相同點,彰顯出人與萬物一源,又分析了人禽之別,凸顯出和先秦思想家不相同的觀點。先秦思想家如荀子、孟子都認為在欲望層面人禽差別很小或者無異。如荀子曰:“凡人有所一同:饑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盵3]63在欲望面前,不論是道德境界高尚之人,或是道德地位低下之人,或是賢人,或是小人,均有著相同的占有心理。孟子曰:“人之異于禽獸者幾希?!贝綄γ献印皫紫!弊鞒隽岁U釋,曰:“‘人之異于禽獸者幾希。’言人無所往而不嫌于禽獸也。故甘食悅色,人之所與禽獸共者也,禽獸與人共而人之自異者鮮矣。人之所異者,何也?心理之安而從容以其節(jié)也。一飲一食之際,無所往而不求異于禽獸焉,亦君子立人道之大端也,蓋可忽乎哉!”[9]52雖然人禽之間的“甘食悅色”幾近相同,但人有情感、有理性,可把握自己的行為,可以用理性掌控自己。雖然人與禽之間在欲、知、情、能等層面均有相通性,但在對待欲望的層級上明顯不同,存在著差分。在欲望面前,人有道德情感與道德理性,能把控自己。船山曰:“禽獸之或趨而或避者欲也,人亦非能無欲也;禽獸之時喜而時怒者情也,人亦非能無情也;人之遇事物而辨者知也,禽獸亦未嘗無知也;人之具才力以為者能也,禽獸亦未嘗無能也:未有異也。”[5]511

船山認為,人禽之間的差分,主要還在于本體層面的氣之層級不同,人稟賦的是“二氣之良能”,具有道德情感與道德理性,正由于這種道德情感與道德理性,“于是而人之異于禽獸者,粲然有紀于形色之日生而不紊”[10]491。

船山認為,人禽之別從宏觀上來說,本應該是無所別的,但因為在氣的層級、氣而成的時位、道德情感等方面,人禽存在差別,所以人禽明顯不同。船山已經從形而上的本質層面分析了人禽之辨。通過本質看現(xiàn)象,那么人禽之辨在現(xiàn)象層面的生活世界中具體有何表現(xiàn)呢?船山對此進行了進一步分析。

三、生活世界中人禽之辨的彰明

在船山看來,生活世界中的人禽之異表現(xiàn)在幾個層面。首先,人禽之異在于形色冠衣之差異。船山曰:“人之形色所以異于禽獸者,只為有天之元、亨、利、貞在里面,思則得之,所以外面也自差異。”[6]1132形色之差異,是最直觀、最直截了當?shù)?,故而最能為人肉眼所把握。人禽外在行色差異主要通過人禽之間的文與質彰顯出來?!拔摹奔礊橥庠诘谋憩F(xiàn)形式。船山曰:“‘文’,謂章飾,人群以別于禽獸也。”[9]1436“文”作為區(qū)別于人之內在本質性的形式,可通過禮容、服飾、禮儀、儀節(jié)、章服等表現(xiàn)出來。這種外在的合乎禮,也即合理,合乎人道的“文”是人與禽之間的“分水嶺”。船山曰:“故吾所知者,中國之天下,軒轅以前,其猶夷狄乎!太昊以上,其猶禽獸乎!禽獸不能全其質,夷狄不能備其文。文之不備,漸至于無文,則前無與識,后無與傳,是非無恒,取舍無據(jù),所謂饑則呴呴,飽則棄余者,亦植立之獸而已矣。”[4]467軒轅以前、太昊以上之夷狄與禽獸,均缺其文質。禽獸缺乏其人之所以為人之質,而夷狄則缺乏人之所以為人之文。故此,無論是人之質,還是人之文,文與質之間是“相救相成”[7]36的。因此,不能全其質之禽獸,與不能備其文之夷狄,最終與人區(qū)分開來。人禽之辨,不僅僅看其內在道德品質,更應管窺其外在之文,惟其如此方可成人。船山曰:“今之成人者,成其一曲之人,而于人之有缺者多矣。故曰,人之所以為人,非徒質也,文也。學以盡文而善其質,斯人事盡而天理全也?!盵11]781很顯然,船山明確了成人之道的重心在人之文。與以往哲學家之重質輕文不同,船山在分析人禽之別時重文輕質,關注更多的是人之文。

在形色之美的關照之下,船山關注更多的是人之章服之美,也即人外在之文。在船山看來,人禽之辨通過文與質的關系得以區(qū)分,“文”即外在形式,“質”則是內在的東西。人既關心其外在環(huán)境的人文化成,同時也關注人內在的道德素養(yǎng)。船山曰:

上古五行之用未修,天之道未顯,人之情未得,至于后圣之作,因天之化,盡人之能,宮室衣食各創(chuàng)其制,人乃別于禽獸,而報本反始之情,自油然以生而各有所致。此禮之所自始,非三代之增加,實刱于大同之世也。[9]543

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是天之經,地之義,人之所以異于禽獸,中國之所以異于夷狄,君子之所以異于野人,而養(yǎng)其氣體,使椎鄙淫冶駤戾之氣潛移默化而不自知,誠人道之切要也。[9]1437-1438

人們對船山談及到的人禽之別的討論,自古有之。人能運用自己的智慧,建宮室、做衣服、烹飪美食等,這實際上是一種人文化成的過程。對外物而言,這是人類物化的過程,也即人類之創(chuàng)造性活動是動物所沒有的,是人禽之別的標志所在。人有宮室之美、服飾之華、美食之香,這些都可稱之為人文化成的物態(tài)文化,禽獸則沒有。人可進行創(chuàng)造性活動,禽獸沒有;人可以人文化成,而禽獸只能保持原始的質樸的狀態(tài),沒有“文”(紋),也就沒有化。所以,人禽之辨的最大區(qū)分點在于人能有目的地改變自然,使自然萬物為我所用,并因此人文化成,變化自己,使自己的道德境界不斷提升,不背離人道,最終人道外顯并合乎天道。因此,船山曰:“無冠裳之飾,則禽狄而已矣?!盵9]1507

與行色相關聯(lián)的,船山認為人禽之別還在于形氣之正否。如前,從本體層面來看,人禽所稟賦的是氣,這從表面上看來,二者沒有任何差異,但實際上,因為人稟“氣”之正,則有形之正;禽所稟賦的是氣之邪,故其形不正。形氣之正否乃是人禽相互區(qū)分的“分水嶺”。船山曰:“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為性,同得天地之氣以為形,其不同者,獨人與其間得形氣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為少異耳。雖曰少異,然人物之所以分,實在于此。眾人不知此而去之,則名雖為人,而實無以異于禽獸?!盵5]510形氣之正,彰顯人之所為人的本質存在,決定了人禽之別。因為人有形氣之正,所以能行人道,也就是說,人道流行,是在形氣之正的前提之下進行的??梢?,人與禽獸之間的差分,形氣之正否是根本所在,這是本質上的人禽之辨。

不論是形色之正,還是形氣之正,在船山這里,均是從外在之“文”,也即外在的表現(xiàn)形式來區(qū)分的。人禽之辨,除了基本的形色、形氣、冠裳等外在方面,還可以從內在之質的角度進行區(qū)分,這關涉從感性層面度越到道德理性層面。就“性”區(qū)分人禽之別來說,人能體性之全,而禽則只能體性之偏,故而導致人性之偏離,進而彰顯出人禽之別。船山曰:

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其本在性,而其灼然始終不相假借者,則才也。故惻隱、羞惡、恭敬、是非,唯人有之,而禽獸所無也;人之行色足以率其仁義禮知之性者,亦唯人則然,而禽獸不然也。若夫喜怒哀樂愛惡欲之情,雖細察之,人亦自殊于禽獸,此可以為善者。而亦豈人獨有七情,而為禽獸必無,如四端也哉!一失其節(jié),則喜禽之所自喜,怒獸所同怒者多矣,此可以為不善。乃其雖違禽獸不遠,而性自有幾希之別,才自有靈蠢之分,到底除卻者情之妄動者,不同于禽獸。則性無不善而才非有罪者自見矣。[6]1072

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禽獸有其體性而不全,人則戴發(fā)列眉而盡其文,手持足行而盡其用,耳聰目明而盡其才,性含仁義而盡其理,健順五常之實全矣。全故大于萬物而與天地參,則父母生我之德昊天罔極,而忍自虧辱以使父母所生之身廢而不全,以同于禽獸乎?[9]1134

人之性,可以說是人的本質性存在。在船山這里,人之性也可以理解為人之本性。船山本人的人性論觀點是人性為善[12]。他認為:在人之性善的基本前提之下,人有“四端”之心,仁義禮智之性等彰顯人禽之別;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也是人獨有之,同樣是人區(qū)別于禽獸所在。故此,船山從對性、情等的覺解而開顯出人禽之辨。船山不僅僅關注人性為善的前提與人禽之辨的差分之意義,而且從深層次的角度說明了人禽之差分的關鍵性要素。船山認為,人禽之別,從人性的角度來說,人能把握性之全,而動物只能守其一隅,故此,人能成全自己,而動物則不能。那么,這種性究竟是什么?這種性又是如何區(qū)分人與禽?性除了能區(qū)分人禽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價值呢?為此,船山曰:

夫性者何也?生之理也,知覺運動之理也,食色之理也。此理禽獸之心所無,而人所獨有也。故與禽獸同其知覺運動,而人自與人之理,此理以之應事,則心安而事成,斯之謂義。乃告子則謂性中無義,而義自外來,不知義因事而見,而未見之前,吾心自有其必中之節(jié),圣人特先知之而為天下顯之。[5]676

船山認為,性即是人之生之理,這種理的存在,“禮即理也”[13]25。理的存有,可以衍生出諸多的知覺運動之理,也即情感之理。這種情感之理的存在,本質上即人之智能與情感理性,可以保證人之道德情感與道德理性不逾越雷池,不背離人道。道德情感與道德理性彰顯出人之獨特優(yōu)勢,而動物則全無。人可運用理性,最終將人世間的人倫道德限定在合理的范圍之內,使之不過、無不及。人有知覺之漸與感通,而動物則沒有。船山曰:

夫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以其知覺之有漸,寂然不動,待感而通也。若禽之初出于鷇,獸之初墜于胎,其啄龁之能,趨避之智,啁啾求母,呴噳相呼,及其長而無以過。使有人焉,生而能言,則亦智侔雛麑,而為不祥之尤矣。是何也?禽獸有天明而無己明,去天近,而其明較現(xiàn)。人則有天道(命,原注),而抑有人道(性,原注),去天道遠,而人道始終持權也。耳有聰,目有明,心思有睿知,入天下之聲色而研其理者,人之道也。聰必歷于聲而始辨,明必擇于色而始晰,心出思而得之,不思則不得也。豈驀然有聞,瞥然有見,心不待思,洞洞輝輝,如螢乍耀之得為生知哉!果爾,則天下之生知,無若禽獸。故羔雛之能親其母,不可謂之孝,唯其天光乍露,而于已無得也。[6]850

在此,船山從人之知覺的層面,厘清了人與禽之間的差分。人不僅有知,還有覺,人對宇宙萬物的覺解,本質上即是由知而覺而感通的過程。知的對象是人倫道德,覺即是覺解,也即對道德文化知識的進一步深入理解、體悟與反省,繼而對天道人生、天道人道有著更為深切地理解與感通??梢?,人有智,有理性,有情感,最終歸結為人有人道,而動物則沒有,此乃人禽之別的又一區(qū)分點。船山將知覺運動之理規(guī)約為人禽之間的差分,這也彰顯出人禽知覺的差異。人有知覺之感,如果進一步深入發(fā)掘,則會發(fā)現(xiàn)保持這種知覺之感的就是人之“志”。因此,人禽之間的差分還在于人能守其“志”,而動物無其“志”。船山曰:“小體,人禽共者也。慮者,猶禽之所得分者也。人之所以異于禽者,唯志而已矣。不守其志,不充其量,則人何以異于禽哉!”[4]451“志”可理解為用心思考、用心盡力,進而指那些具有堅決意志或者是具有高尚節(jié)操之人。因此,意志力是否堅決,道德素養(yǎng)是否高尚,是人區(qū)別于動物最根本的地方。故此,人與動物之差分在于“志”,有“志”則為人,無“志”則必將陷入禽獸之境地。人禽之辨,表現(xiàn)為人有其高尚的節(jié)操,并具有堅強意志力,但禽則無“志”。

總之,人禽之別的關鍵要素在于人文化成,而人文化成的關鍵在于人之智能。人可以利用自己的智能,人文化成自己,并根據(jù)環(huán)境與外物的變化而變化,這即是船山所說的“權”。禽獸則沒有這種“權”,因此也不會根據(jù)外在的、現(xiàn)實的、有根據(jù)的變化而變化。船山曰:“禽獸有天明而無己明,去天近,而其明較現(xiàn)。人則有天道命而抑有人道性,去天道遠,而人道始持權也?!盵6]852人禽有別,造成這種別的原因在于人能“權”,即權變,彰顯出人與禽之間的人道差分。船山有言:“天道不遺于禽獸,而人道則為人之獨,由仁義行。”[4]405就天道而言,人禽均沾,但只有人能占成人道,并踐行人道,這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所在。這種人道彰于外,即表現(xiàn)為人合乎人道,踐行人道,并最終成就人之理想人格。人道乃為人之獨,人道外顯,即變現(xiàn)為人道在現(xiàn)實世界的踐行,彰顯為人之仁義禮孝等人倫道德文化。

四、結語

船山以兩個世界與三重進路為視角,辨析了人禽之別,得出人與禽之分可謂涇渭分明的結論。人禽之辨可從更高層面上提升人道,因為若人道亂,則作為人道分殊而來的人倫道德也就失去了根基,于是人與禽無異,也就是說禽行亂人道,故此,人禽之辨非常關鍵。如若人陷入禽獸之境地,則行禽行,言禽言,必將阻滯人類社會道德之踐行。人禽的區(qū)分,其終極價值在于提升人之道德境界,為實現(xiàn)人類社會之公序良俗提供了較好的人倫參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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