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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譽治理視域下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建構

2021-01-11 18:51陳高朋
河北體育學院學報 2021年3期
關鍵詞:體育精神榮譽國家隊

陳高朋

(1. 淮北師范大學 體育學院,安徽 淮北 235000;2.上海體育學院 休閑學院,上海 200438)

在中國傳統社會,人們的情感與信仰高度趨同,國家主義和集體意識在共同體中占據主導地位[1]。改革開放后,共同體的生活方式受到現代化進程的嚴重挑戰(zhàn),傳統社會的共同體意識日趨消解,共同體成員之間越來越難以形成統一的價值觀念和穩(wěn)定的共同體精神[2]。在此情境下,國家隊文化建設也逐步陷入“共同體精神”離散困境,中國體育的職業(yè)化改革和世界職業(yè)體育“全球主義”[3]的興起,以及與之相伴的國家隊共同體成員公共活動消減、公共儀式衰微、公共利益責任主體轉移等變化,打破了原有的國家、運動隊、運動員的關系結構,國家隊的凝聚力日趨弱化。在傳統的國家體育精神逐漸消解,而現代體育精神仍未發(fā)育成熟的“真空期”,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亟待重塑。榮譽治理以榮譽表彰為主要形式,被國內外政體廣泛運用,是世界范圍內通用的柔性治理技術[4]。通常情況下,國家使用法律規(guī)范與行政指令來規(guī)范社會行為。而榮譽治理則以塑造共同體成員的價值信念為目標,以培育個體的國家榮譽感為使命,通過頒授榮譽獎章或榮譽稱號來引領共同體成員的價值認同,激勵人們自愿做出國家所期望的社會行為[5],從而為重塑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提供內生動力。

1 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內涵指涉

早在泛希臘時期就出現了“職業(yè)運動員”,通常指以身體鍛煉為主要特征,以參與競技會為主要形式,以獲取至高榮譽為主要目的的古代希臘男性公民[6]。現代奧運會舉辦以來,“職業(yè)運動員”和“業(yè)余運動員”一度被嚴格區(qū)分,辨別標準在于是否專門以參加職業(yè)比賽謀生[7]。不過,學術界一直未對“職業(yè)運動員”的界定形成統一標準。在我國,運動員一般包括編制內專業(yè)運動員、業(yè)余運動員和職業(yè)運動員。在新中國成立后的相當長時期內,我國只有舉國體制內的專業(yè)運動員與業(yè)余運動員,1992年足球職業(yè)化改革以來,職業(yè)運動員的概念才逐漸為人們所熟識,不過尚沒有權威的明確定義。借鑒李志鍇[8]、姚路嘉[9]等學者的研究成果,筆者認為,在我國,職業(yè)運動員就是指以參與職業(yè)體育比賽為謀生手段,依靠競賽獲得勞動收入的專業(yè)運動員。由于本文重點探究國家隊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問題,因此,研究對象為進入到國家隊的職業(yè)運動員。

探討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還需要厘清“共同體”“共同體精神”和“國家認同”三個基本概念。德國現代社會學締造者裴迪南·滕尼斯最早提出了“共同體”概念并進行了系統論述,他概括了人類在群體生活中的兩種基本結合類型,即共同體和社會。認為共同體是人類基于所處的自然環(huán)境形成的社會有機體,成員間維持著持久的共同生活方式,主要指家庭、村落等自然群體或小規(guī)模聯合體,也包括師徒、教會等思想聯合體[10]。在此基礎上,涂爾干從“社會團結”與“集體意識”兩個基本概念出發(fā)闡釋了共同體思想。他認為“社會團結”是一種構筑在共同的情感、規(guī)范、道德、信仰、價值觀念基礎之上的個體和個體、個體和群體、群體和群體之間,以吸引或結合為特征的聯系模式。而“集體意識”是“社會團結”得以實現的前提和基礎,是同一社會普通公民共同信仰與道德情操的總體[11]。國家隊也是一種體育共同體,代表國家參與國際賽事,展現了一個國家團結拼搏的集體意識和最高運動水平。在職業(yè)化改革以前,強烈的集體意識和國家精神將國家隊運動員個體聯系在一起,共同的生活方式、訓賽體制、價值理念疊加起來構成強大力量和穩(wěn)定模式[12],維持著舉國體制內運動員、教練員、國家體委、地方政府之間的利益關系。在傳統的國家隊中,個體完全融入集體,運動員的共同觀念和價值取向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強度上都超出了其自身的觀念與傾向。

關于共同體精神的內涵,學者們的闡釋不盡相同。有研究者認為共同體精神是共同體成員之間逐步形成的一種和社會秩序相一致的文化特征[13]。也有學者指出,共同體精神本質上強調公共活動與共同遵守,主要表現在三個基本屬性上:一是共同體成員在長期生活的公共空間里形成的共同生活方式、價值理念和宗教信仰等;二是共同體成員之間的相互影響與彼此信任;三是共同體成員擁有強烈的認同感和歸屬感[14]。還有學者認為共同體成員在行為規(guī)范、價值理念、宗教信仰等方面保持的高度一致性,使得共同體內部形成強大的集體意識,在這種集體意識下產生的歸屬感、認同感和凝聚力是共同體精神的集中體現[15]。綜之,共同體精神本質上就是公共精神,或超越個體情感的集體精神,其基本要素由共同目標、歸屬感和身份認同構成。

“國家認同”是指個體在內心深處確認自己的國家歸屬以及這個國家是怎樣一個國家的心理認知活動,是一個國家的共同體成員基于對共同的傳統文化、道德倫理、價值規(guī)范以及大量集體記憶的分享和傳承而形成的對國家的歸屬感和身份感,是維系社會秩序和國家存在的基本紐帶[16]。有學者認為國家認同具有層次性,并將其分事實層面、文化層面、價值層面的認同[17]。也有學者認為國家認同就是共同體成員通過強化自我同一性的情感認知并占有對象世界的過程[18]。一個人只有把自己置于國家的現實世界中,在心理層面確立對自己國家的認同感、忠誠感和歸屬感,才能使自己在同一的身份認同范圍內獲得社會角色的歸屬感,并最終完成自我價值的實現[19]。也正是基于此,現實生活中的每一個個體都無法脫離自己的國家而存在,國家認同早已融匯于共同體成員的日常生活之中,構成了自我存在的重要組成部分。

隨著共同體、共同體精神和國家認同理論的不斷發(fā)展,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內涵也日趨豐富。具體而言,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內涵主要包括以下方面:其一,國家認同是在職業(yè)運動員長期共同生活、訓練、比賽基礎上形成的,運動員擁有類似的生活方式并分享共同的價值理念;其二,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是一種集體意識的體現,這種集體意識以共同體精神為紐帶把運動員連接在一起,促使他們之間相互激勵、彼此信任,共同追求最高榮譽;其三,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在個體層面表征為對共同體精神的強烈認同,在心理認知上有清晰的國家邊界;其四,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是新時代競技體育治理創(chuàng)新的內驅力,能夠促進國家公共活動和公共政策的開展實施,進而保障職業(yè)運動員公共權利、體育精神和國家榮譽的實現。

2 榮譽治理: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重塑的內生動力

我國競技體育職業(yè)化改革的現代性發(fā)展侵蝕著傳統國家隊共同體賴以生存的認同基礎,國家隊共同體成員的國家認同分化現象突出,表征為國家隊組織結構碎片化、公共活動削減、共同體成員日趨“原子化”等,國家隊共同體正面臨著群體分化的危險。雖然社會各界一直在關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問題,但在當前的國家隊建設中,政策設計和治理實踐的著力點卻主要放在運動訓練和基礎設施建設上,國家隊共同體精神的培育和弘揚往往被忽視。國家隊的文化建設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國家體育總局自上而下的政策推動和制度安排,職業(yè)運動員的參與積極性不高,身份認同感不強,這意味著國家隊建設很大程度上是政府的單方面治理行為,導致職業(yè)運動員共同體精神的缺失。毋庸置疑,破解新時期國家隊文化建設困境的首要任務在于加強精神文明建設,重塑國家認同,而榮譽治理則是重要內驅力。

2.1 榮譽治理催生公共空間轉型

公共空間的概念已被廣泛應用于社會學和價值哲學領域[20]。公共空間一般可分為正式公共空間和非正式公共空間兩種形式,行政力量形塑著正式公共空間,而非正式公共空間的構造驅動力則來源于共同體內部[21]。國家隊建設的非正式公共空間至少包括三個部分:社會組織(群團組織、新聞媒體、民間組織)、社會輿論與榮譽表彰。榮譽治理可促進國家隊非正式公共空間的形成,完善長期以來由國家體育總局主導的行政化空間結構,實現多部門協同共治的現代化治理格局。非正式公共空間的培育是完成職業(yè)運動員國家隊建設和發(fā)展的重要手段,既可以消解體育行政管理和職業(yè)運動員自治之間的內生性矛盾,又能充分發(fā)揮社會多元力量重塑國家隊共同體精神。非正式公共空間對職業(yè)運動員共同體精神和價值觀念的影響和塑造是潛移默化的,身處同一公共場域的職業(yè)運動員,極易產生目標共識和身份認同,從而為凝聚國家精神、增強國家認同、采取一致性行動創(chuàng)造積極的外部環(huán)境。這種共同體意識把分散在俱樂部中的職業(yè)運動員編織進一張縱橫交錯的社會角色網絡,這是重構職業(yè)運動員共同體精神和國家認同的基礎條件。

2.2 榮譽治理孕育職業(yè)運動員共同體意識

共同體意識是指一種基于情感認同的自我接納和意識傾向[22]。具體來講,是共同體成員以積極、理性的態(tài)度參與公共生活,并主動履行公共義務和承擔公共責任的情感傾向[23]。共同體意識既體現在職業(yè)運動員的價值觀念層面,更需要通過國家隊集訓、參與國際競賽等實踐層面的公共行為來具體呈現。榮譽治理為職業(yè)運動員共同體意識的培育和強化提供了創(chuàng)新性理念和實踐安排。職業(yè)運動員通過參與榮譽治理實踐,有利于凝聚國家隊共同體精神,強化“為國爭光”的榮譽價值信念,逐步實現國家榮譽感的自我培育和提升,最終達到榮譽自治。倘若職業(yè)運動員具備了強烈的共同體意識,隨著自我治理、榮譽激勵、自我服務能力的提升,許多管理矛盾和利益糾紛就可以在國家隊內部化解。《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法》(以下簡稱《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法》)的頒布,不僅為體育領域實施榮譽治理提供了法律依據,而且促使榮譽治理和榮譽自治在法律層面上實現了對職業(yè)運動員從“行政性整合”向“契約性整合”的過渡,這就意味著職業(yè)運動員之間、運動員和教練之間、運動員和國家行政部門之間的關系轉變?yōu)楣餐袷匾?guī)則,共同實現國家榮譽的治理關系。同時,這種關系的確立促使共同體成員之間形成了一種基于國家榮譽和平等法治的新型秩序,從而進一步激發(fā)職業(yè)運動員參與國家隊集訓的積極性、競賽意識的生成和共同體意識的強化。

2.3 榮譽治理促使國家認同性整合

在我國競技體育職業(yè)化改革以前,國家隊運動員的所有關系都離不開“國家”的制度范疇,在傳統的競技體育舉國體制下,運動員的個人意識幾乎難以實現,基本上等同于國家意識和集體意識,國家隊內部成員表現出高度的同質性。在這里,國家隊與運動員的關系是直接的上下級從屬關系。國家行政力量的直接滲入,促成了國家隊共同體成員的“行政性整合”,所有的體制內運動員具有高度的國家認同感。而職業(yè)化改革后,職業(yè)運動員和國家的關系不斷向新的社會秩序轉移,在這種新的秩序中,所有利益關系均由職業(yè)運動員的自由合意和法律合同生成。競技體育的職業(yè)化改革催生了職業(yè)俱樂部的蓬勃發(fā)展,職業(yè)運動員的誕生推動了國家隊多元主體社會化模式的形成。在這樣的關系秩序中,職業(yè)運動員的個體意識得以彰顯,自由意識和個人利益等觀念的影響日漸深入。與此同時,國家力量對國家隊的干預式微,出現了職業(yè)運動員精神生活的斷裂和集體意識的喪失。契約性整合在榮譽法治層面規(guī)定了榮譽治理的主客體關系,但實現國家認同性整合的關鍵在于職業(yè)運動員的思想性整合,思想性整合是在契約性整合的基礎上,通過榮譽治理,使得職業(yè)運動員、教練員、國家隊之間達成共同認識,形成榮譽觀念的整合,從而避免因個人的主觀意識差異而產生的行為沖突和觀念背離,最終實現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可見,榮譽治理改變了職業(yè)運動員和國家隊之間的博弈關系,在共同追求國家榮譽的終極目標下,促進了共同體成員間的合作與共勉,從而達到維護共同體精神,實現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目的。

2.4 榮譽治理鑄就多元協同共治格局

榮譽治理涵蓋的內容非常豐富,實現多元協同共治的法制化和制度化是提升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主要策略和基本要義。首先,國家隊的榮譽治理要緊緊圍繞人民當家作主這一核心要旨,提高公眾參與程度,保障普通公民依法享有體育榮譽評選和監(jiān)督的治理權利,健全決策機制,構建評選民主、公眾參與、全民監(jiān)督的運行機制。其次,在榮譽治理實踐中,運動員、教練員和科技人員等國家隊共同體成員應有合法的渠道表達訴求和維護權利,黨和國家也需要群團組織、新聞媒體、企業(yè)群體等社會力量經常性地了解、反映他們的實際需求,以利于更好改進工作[24]。從這一層面看,社會組織開展的榮譽治理實踐是國家隊榮譽治理方略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發(fā)揮上承國家體育總局權威性榮譽治理,下啟職業(yè)運動員榮譽自治的橋梁作用。在職業(yè)運動員共同體認同離散化的當下,更應該借助社會力量來彌補國家行政榮譽治理的不足,實現國家主導、多元協同治理。再次,國家隊共同體建設也需要依靠社會和市場資源來滿足職業(yè)運動員的榮譽激勵需求,將分散在俱樂部中的運動員個體緊密聯系于國家隊這一共同體之中。面對日益復雜的俱樂部利益和國家隊成績的博弈關系,以及日益豐富的賽事資源,職業(yè)運動員通過共同訴求和共同參與形塑著新型共同關系,重獲國家隊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并在此基礎上形成新的國家隊共同體。由此說,多元協同共治的榮譽治理模式能夠促進國家隊正常訓練比賽的順利開展和職業(yè)運動員自身利益的合法獲得,進而保障職業(yè)化的合理訴求。構建多元協同共治格局,不僅需要整合國家隊的內部資源,提升職業(yè)運動員的榮譽自治能力,培育國家隊意識,還需要協調與社會的關系,多元參與,形成合力。

3 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建構路徑

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根植于國家隊發(fā)展的內外部環(huán)境,國家隊的治理空間、項目傳統、文化氛圍以及其他公共活動都會對國家隊孕育國家認同產生直接影響。新時期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的培育關涉國家隊運行系統的多個維度,因此也必須凝聚和調動各要素發(fā)揮協同作用,才能夯實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培育的社會根基。

3.1 以榮譽治理空間重組為依托,在空間轉型中培育國家認同

目前,大量職業(yè)運動員分散于職業(yè)俱樂部,或者自行參與國際賽事,部分項目面臨著共同體精神離散、國家認同分化的危機[25]。急需在國家隊的文化建設中積極組建公共空間,激勵和吸引職業(yè)運動員的身體參與和精神凝聚,在互動交流中增強認同感。一是保護傳統國家隊集體活動、思想教育、隊內交流等文化生活公共空間,修建圖書館、文化主題博物館,盡可能為共同體成員提供寬松、舒適的公共活動場所。二是搭建榮譽治理平臺。比如,組建國家隊職業(yè)運動員榮譽評選委員會,以職業(yè)道德、國家精神,以及代表國家隊取得的國際競賽成績等為基本評價指標,實現國家榮譽和國家認同的對接;設立體育榮譽殿堂、名人堂、體育博物館,為開展榮譽激勵和愛國主義教育,弘揚崇尚英模、見賢思齊的競技體育精神提供可視化公共空間。三是充分利用現代網絡技術,建構便于職業(yè)運動員在國家隊內部交流互動的網絡空間。通過微信群、QQ群、文化論壇等平臺共享國家意志、政策指向、共同體精神,不斷提高職業(yè)運動員對國家隊的關注度和參與度,增強共同體歸屬感和國家認同感。

3.2 以榮譽表彰政策體系優(yōu)化為突破,在政策完善中培育國家認同

培育職業(yè)運動員國家認同還需要優(yōu)化體育表彰政策體系,完善國家隊榮譽治理實施細則。結合當前我國體育表彰政策實施的實際情況和現實問題,急需從以下方面進行突破。一是轉變體育表彰政策發(fā)展理念。十九大報告提出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的有機統一是社會主義政治發(fā)展的必然要求[26]。這一時代命題要求發(fā)展不僅涵蓋體育表彰實施主體的擴充、客體的延伸、內容的豐富等因素,更要求政策的制定與實施注重拓寬民主渠道,充分保證職業(yè)運動員主動扎根國家隊公共生活之中。二是重塑國家體育表彰權威。一方面,國務院、國家體育總局應當根據《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法》的要求,制定權威性體育表彰政策,提高體育表彰等級;另一方面,國家應充分履行對杰出職業(yè)運動員的榮譽表彰職責,重塑國家權威,實現國家角色回歸。三是充分發(fā)揮群團組織的治理功能。在我國,群團組織的觀點和意愿對社會政策的制定、實施和修訂產生直接影響[27]。在實際工作中,職業(yè)運動員的合法權益需要通過群團組織來表達,國家榮譽治理也需要通過群團組織的參與來提升其社會性。

3.3 以中華傳統體育精神為紐帶,在精神傳承中培育國家認同

運動員體育精神的傳承主要包括價值秩序、生活方式、競賽理念的繼承與發(fā)揚。優(yōu)秀傳統體育精神對于重塑國家隊共同體精神、實現國家認同的重要意義體現在兩個層面:一是凝聚運動員基本共識。傳統體育精神體現了國家意志、民族性和本土性[28],運動員對國家體育精神往往有高度的認同感。如上世紀80年代的女排精神對中國一代又一代體育健兒發(fā)揮著巨大鼓舞和激勵作用,女排精神已滲入中華民族的血液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運動員的價值意識和行為動機。可見,傳統體育精神的傳承為國家隊共同體成員在價值觀念上形成基本共識提供了條件。二是創(chuàng)設運動員公共活動場景。精神文化本身就是一個共同體[29],其中的成員分享著相似的情感、習俗和信仰[30],因此,體育精神在很多時候都形塑著國家隊共同體成員的行為邏輯,構成內嵌于職業(yè)運動員價值意識中的行為準則。我國傳統體育精神包含拼搏進取、集體主義、國家主義、榮譽至上等元素,這就使得傳統體育精神本身就具有教育和規(guī)約職業(yè)運動員維護國家隊內部結構及價值引領的作用。因此,國家隊文化建設的重點是加強精神文明建設,通過教育學習、榮譽慶典等手段,傳承傳統體育精神,使之成為凝聚行為意識、重塑國家認同的重要因素。

3.4 以開創(chuàng)榮譽共治格局為驅動,在增強合力中培育國家認同

針對當前國家隊文化建設中榮譽治理的實際,以《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法》為法律依據,科學界定國務院、體育總局、國家隊以及社會組織、企業(yè)單位等各方在體育榮譽治理中的功能與角色,以便發(fā)揮各自優(yōu)勢,形成多元共建共享的榮譽治理模式。各治理主體在國家榮譽治理方略的引領下,通過法律規(guī)范、政策實施、社會組織、市場運作等手段,高效處理體育榮譽表彰具體事務。多元主體協同共治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一是以榮譽表彰為紐帶,搭建榮譽治理支持網絡。一方面,凸顯國家在榮譽表彰中的主導地位,切實承擔頒授權威性榮譽獎章(稱號)的職責,提升榮譽等級。另一方面,積極發(fā)揮社會組織的促進功能。在以往的工作實踐中,社會組織之間通常缺乏有效的溝通協作,造成體育表彰名目過多、層級模糊、體系混亂[31]。必須在國家榮譽治理框架下加強組織間的協同合作,形成科學的體育榮譽治理模式。二是積極開展多元主體參與的公共活動。公共活動的合理開展是強化共同體成員身份認同,促進職業(yè)運動員與國家、社會保持良好關系,維持多元主體利益平衡的有效工具。例如,由國家機構審核批復、中央電視臺等新聞媒體承辦、社會組織廣泛參與的體壇風云人物年度評選活動,就很好地協調了多元主體間的利益關系,極大提高了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感。三是整合國家隊內外資源,籌集榮譽治理資金。與榮譽表彰相配套的物質獎勵也是體育榮譽治理的重要內容,除了依靠國家財政撥款外,更重要的是通過與社會組織、企業(yè)單位、個人的社會化合作及市場化運作,實現多方共籌。

3.5 以深化榮譽治理實踐為核心,在制度創(chuàng)新中培育國家認同

職業(yè)化改革以來,國家隊共同體由傳統“閉合型”向現代“開放型”轉變,其邊界呈現外部延伸且逐漸模糊的特點。當前國家隊共同體成員既包括舉國體制下的體制內運動員,又包括體制外的職業(yè)運動員,隨著公共空間的擴大,傳統共同體成員之間的緊密關系開始松動,利益紐帶出現斷裂,一度出現國家隊體制內運動員和職業(yè)運動員“分而治之”的現象。事實證明,“分而治之”不利于共同體精神的培育,甚至會導致更加嚴重的群體分化[32]。實際上,不論國家隊共同體的邊界如何變化,共同體成員如何多樣,其始終是代表國家的榮譽共同體,必須加強共同體榮譽治理,深化治理實踐。首先,開展榮譽自治。職業(yè)運動員由于長期服務于各自的俱樂部,在國家隊集訓、比賽的時間和空間會因各種利益影響不斷壓縮,這就決定了榮譽治理實踐的路徑不僅是自上而下的制度安排,更應該是榮譽自治,其方式包括學習體育英模光輝事跡、宣揚體育精神、激勵先進個人等等。其次,推廣“運動員”+“國家隊”兩級榮譽治理模式。運動員、俱樂部、國家隊等各利益主體間的現實矛盾,導致職業(yè)運動員榮譽自治實踐在理論和現實之間存在巨大差距。國家隊既是一種代表國家屬性的顯性符號,又是一種促使共同體成員保持緊密關系、實現國家認同的隱性運作機制。所謂“運動員”+“國家隊”榮譽治理模式,就是指在開展運動員榮譽自治的同時,提升國家隊實施榮譽治理的主體意識,加強體育榮譽制度建設,規(guī)范體育表彰行為,培育國家認同。在這個過程中,國家隊既應承擔上級部門的表彰任務,又應充分了解運動員的榮譽需求,從而更好地促進運動員的榮譽自治,實現運動員自治和國家隊兼治的兩級榮譽治理模式。再次,盡快構建體育榮譽制度體系,積極推進體育獎勵制度與體育榮譽制度的無縫對接?!秶覄渍潞蛧覙s譽稱號法》和“五章一簿”的頒布實施為構建體育榮譽制度提供了法律依據和政策支撐,把傳統的物質獎勵形式置于國家榮譽表彰的范疇內配套實施,將更有利于培育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感。

4 結語

榮譽治理是國際上普遍采用的柔性治理技術,對于培育職業(yè)運動員的國家認同具有重要作用。職業(yè)化改革的現代性發(fā)展和世界職業(yè)體育“全球主義”的興起嚴重侵蝕著傳統國家隊運動員賴以生存的認同土壤,職業(yè)運動員之間越來越難以形成統一的價值觀念和穩(wěn)定的共同體精神,國家隊共同體成員正面臨著群體分化的危險。國家榮譽制度立法為我國體育榮譽表彰政策的完善提供了法律依據,也為體育榮譽治理技術的應用和優(yōu)化指明了方向。在新的歷史時期,在榮譽治理理念下,重組國家隊公共空間、完善體育表彰和獎勵政策體系、傳承中華傳統體育精神、開創(chuàng)多元主體協同共治格局、深化體育榮譽治理實踐是建構國家隊共同體精神、重塑國家認同的有效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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