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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數(shù)學(xué)老師的方式(短篇)

2021-01-05 00:43海東升
鴨綠江 2021年11期
關(guān)鍵詞:六樓李師傅管子

“不信拿不下他們?!?/p>

那老師從屋子里出來,啪地甩手關(guān)上房門。老婆在門里嚇了一跳:“你這是給誰臉子看呢?別拿不下人家,還得找人修門?!?/p>

那老師此時根本沒聽到老婆說的話。此時的那老師就好像站在易水河畔的荊軻,大有壯士一去不復(fù)還的架勢。

他開始打量自己腳前的樓梯。每一段是十四級——作為一個初中數(shù)學(xué)老師,在這之前,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家的樓梯是多少級。只是這次打算去樓上,他才一個一個地仔細數(shù)數(shù)。

14×2×3=84,他在心里列出算式。這和他去過的北鎮(zhèn)青巖寺的臺階沒有可比性。青巖寺的臺階1000×2=2000。如果不是兒子高考,那老師也不會去三百多里地以外去拜見文殊菩薩。

拜神比拜人簡單。因為文殊菩薩就在青巖寺山頂上,你只要帶著虔誠的心去拜,他就在你的頭上。但人不行,你明明知道樓上的三家就在你的頭上,但你不一定能拜到,或者說,你就是拜到了,也不一定靈驗。

想到這兒,那老師剛剛邁上臺階的腳又退了下來。

那老師想抽煙,但摸摸自己身上的幾個口袋,除了手機和幾張手紙,什么都沒有。他想回家去取煙,但一想家里也一定沒有,就是有幾盒待客的煙,老婆也一定藏起來了。因為老婆不想讓那老師抽煙。

那老師在樓梯前憋得團團轉(zhuǎn)?;丶?,使不得;上樓,也不知道怎么和那三家說。平常在學(xué)校里、在課堂上出口成章,滔滔不絕的優(yōu)秀老師,在眼下的困境中,真是進退兩難。

好在樓上傳來一聲門響,鼓起了那老師的勇氣。他提提褲子,系緊了褲腰帶,甩甩大背頭。這是那老師每次遇到大事,決定出擊的規(guī)定動作。

當當。那老師在兩次猶豫之后,敲響了四樓的房門。但過了兩三分鐘,里面絲毫沒有開門的動靜。老齊應(yīng)該在家???他是一個退休在家賦閑的人,那老師平時沒事下樓的時候,幾乎都能和他碰上,不是在樓道里,就是在樓下,有時也會在樓口。

是在看電視,還是歲數(shù)大了耳朵背?那老師又敲了三下。靜等三十秒,里面有開二道門的響動。那老師好像做了壞事的學(xué)生,站在辦公室的門前,不知道結(jié)局如何,也不知道死相是不是會很難看。

“嘎吱——”看來老齊家的門也和自己家的門一樣,缺油了。那老師在房門推開的一瞬間,想和老齊說,他家的門該上油了。但話還沒出口,他的舌頭就縮了回來。開門的不是老齊,是一個戴眼鏡的臉色不算白的小個子女人,三十多歲,那老師記不起是老齊的女兒還是他的兒媳婦。就在那老師拿不準的時候,她的后面還冒出一個和女人個頭差不多的胖小子。

“你找誰?”那個不算白的女人問他。

“你爸在嗎?”那老師覺得這個回答沒有瑕疵。

“在啊,你是誰?。俊边@個不算白的女人警惕性才上來。

那老師說:“啊,我是三樓的,我姓那,你爸認識我。”那個女人退回去,喊里面的那個爸。

老齊走出來,穿著花格子的睡衣,顯得比穿制服的時候要瘦一圈,眼袋也比平時腫大,沒戴帽子,白發(fā)很多,在燈光下閃著銀光。門里的老齊和門外的那老師都愣住了,就好像經(jīng)常碰到但又接觸不多的人,真正站到一起,還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那老師剛要張口,門里的老齊卻打斷了他剛要出口的話?!昂⒆涌烧鏇]跑?!边@是老齊四年來第一次和那老師說這么多字的話。

那老師一下子蒙了,不知道老齊是真的離題萬里,還是有意回避。但緊張之中的那老師是善于調(diào)整的。他經(jīng)歷過各種尷尬場面,老齊的開場白讓他瞬間冷靜下來,一下子讓時間回到四年前。那也是差不多這個時間,也是在這個門口,老齊也是穿著睡衣,但肯定不是這件花格子。那時的那老師實在是忍無可忍,上樓和老齊說他的兩個孩子從早上五點多開始,就咚咚咚地在臥室和客廳里來回跑,讓心臟不好的老婆坐立不安的事。老齊說的兩次都是四個字:孩子沒跑。

那老師笑了,仔細打量那個女人身后站著的胖小子。說:“長這么大了?還有一個呢?沒來?”老齊感到莫名其妙。

“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記得那件事?”那老師也記得盡管他去上樓找過一次,老婆也上樓去找過一次,但樓上老齊的孫子和外孫子,只是比平時少跑了一點,還是雷聲依舊。那老師兩口子不找了,老齊再碰到他們,卻少了過去的笑容,好像是不認識的路人,頭不抬眼不睜了。這讓那老師開始重新認識打裝修那時就打招呼的老齊。但那老師和老婆還是像原來那樣,遇到老齊的時候,該打招呼還是打招呼,盡管老齊帶搭不理的。但近年來情況似乎有所好轉(zhuǎn),老齊開始有了過去的笑容,或回答或點頭,但從來沒說過今天這么多字的話。

“那是啥事?”老齊問。

“昨天晚上我家人上來問過了?!?/p>

“哦?!崩淆R好像有點不好意思,“我想起來了,通下水道的事?!?/p>

“對?!蹦抢蠋熡X得老齊并不糊涂。因為有很多歲數(shù)大的人對眼前的事情會忘,他們總是記得過去的事情,尤其是對自己刺激大的事情。自己的老婆就是這樣,現(xiàn)在的事情說過就忘,但總是對過去婆婆待她不好的事情記憶猶新。但老齊不是女人,過去還是在機關(guān)工作的人,不應(yīng)該只記得過去的事情,而不記得昨天晚上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其實應(yīng)該是那老師記得傷害他的事情,而不應(yīng)該是傷害別人的老齊?;蛟S老齊認為自己做的沒有一點錯誤吧?

“其實,你老婆就應(yīng)該直說,她繞著圈子說,我過后才想明白?!?/p>

那老師心里笑了。這是老婆的說話特點,從來都是婉轉(zhuǎn),總是覺得她一說,別人也應(yīng)該理解她說的意思,但人的文化程度不同,理解能力不一樣,怎么能都明白你的意思?也可能是老婆覺得第一次去找人家,不知道怎么表達罷了。但昨天晚上老婆回家后,反應(yīng)的可不是這話。老婆說老齊態(tài)度惡劣,說“我還做飯呢”,說著就關(guān)上了房門。

這個老齊,果然是人鬼兩面??!和昨天晚上老婆說的態(tài)度冰火兩重天。也許是他真的沒理解老婆的話,還是給那老師一個男人的面子?那老師說不準老齊的心理,但這兩天不同的態(tài)度,說明老齊和原來有了些許改變,這應(yīng)該是配合的態(tài)度。

“你接著找通下水的,完事算賬,我保證掏。”

老齊的認識又是一個明顯的提高。那老師沒想到會這么輕而易舉,他原先是做好最壞打算的,現(xiàn)在老齊站到了自己一邊,這就是四分之二。那老師開始拉攏老齊,齊叔,跟我上去做個伴兒,和五樓、六樓的商量商量?那老師記得這不是第一次叫老齊為叔,只是后來老齊不懂事,那老師就只打招呼,而不叫他叔了。

面對那老師的得寸進尺,老齊顯然沒想給面子。

“我不去,你自己去說,他們不認可,我再上去,要是他們把咱們倆都給卷下來,這事就不好辦了。”

那老師想想也對。還是蹲過機關(guān)的老齊考慮得周全,做事留有余地。他能這么說,開始替自己考慮,就說明老齊是認可這件事的,或者說他這個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人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這么做,但卻不愿意提醒而已?;蛟S是自私,還有可能是接觸不多,關(guān)系還沒到這個份上。

那老師想給老齊一根煙,作為回報,但摸摸自己的口袋,卻空空如也。他怕老齊看出尷尬,就沖老齊笑了笑,匆匆離開。

那老師是帶著四分之二的勝利心情走上五樓的。據(jù)昨天晚上老婆的反應(yīng),五樓的兩口子歲數(shù)不大,四十左右的年紀,態(tài)度還算可以,說一次兩次行,再多了,他們也不掏了。這是中間的力量,看形勢,看風向,有了態(tài)度惡劣的老齊的轉(zhuǎn)變,他們自然會向那老師一邊傾斜,所以,那老師站在五樓的門口,還算信心滿滿。

“當,當?!蹦抢蠋熜那檩p松地敲門。等了兩三分鐘,屋里沒有動靜,再敲,還是沒有動靜。從時間上來看,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那就是在外面應(yīng)酬,或是去雙方父母那里吃飯。但那老師對五樓的不在,還不是太放在心里,因為昨天晚上人家有話,那就等于是配合,等于答應(yīng)了。

最難對付的看來是六樓。據(jù)老婆說,六樓的那個男人態(tài)度比老齊還惡劣,三十多歲,教養(yǎng)很差(樓道里的門幾乎都是他拽壞的),罵罵咧咧,非要那老師的老婆拿出方案來,他看過合理,才考慮是否掏錢。從這個說法上來看,那老師覺得這個人或許是研究院的,也可能是某個局管基建的。那老師針對他制訂了方案,該怎么說怎么辦,才能讓這個自以為是、自以為權(quán)威的家伙無話可說,他心里有數(shù)。

但沒想到的是,開門的不是老婆說的那個男人,是一個長得并不好看的年輕女人。她眼眉上挑,眼神很刁,說話嘴角一撇一撇的,給人的感覺有點傲慢的樣子。那老師覺得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這家的女主,便問:“你老公在家嗎?”

“我老公不在家,你是誰???”

那老師說:“我是三樓的那木拉,昨天晚上,我家人來過?!?/p>

“哦。那個老太太是你老婆?”這句話從那個小女人的嘴角一撇一撇地說出來,那老師感覺很不舒服。盡管他們樓上樓下可能擦肩而過,可能從來都沒有刻意關(guān)注過對方,但從年紀來看,這個女人的年紀應(yīng)該和自己兒子的年紀相差無幾,你可以不敬重我,但對于快六十歲的人來說,尤其是聽慣了老師好的那老師來說,就好像一根細小的魚刺卡在喉嚨里,讓他咽不下去,也說不出話來。那老師開始用老師的審視的目光來看眼前這個傲慢的小女人。她穿著胸口開得很大的背心,露出不算白的乳溝。這個小女人可能也看出了那老師的不悅,或許是女性自我的防范意識,她忽然向后面退了退,一手扶著二道門的把手,好像如果那老師再往前靠近,她就會一個甩手,把那老師關(guān)在門外。

“你看啥?你個老不正經(jīng)?!?/p>

那老師沒想到這個小女人會這么想。他只是想看看上一句話是怎么從一個比自己小將近三十歲的年輕人嘴里蹦出來的,沒想到這個小女人把自己審視的眼光看成是淫邪的念頭,那老師真是感到了莫名的侮辱。他把身子向后退了退,生氣地說:“孩子,你怎么能這樣看我,我一個都快六十歲的人,可能比你父親年紀都大,你這樣說,簡直是對我人格的侮辱?!?/p>

那個小女人看起來并不生氣,嘴角仍然一撇一撇地說:“你們這個年齡的男人最有危險性。”

那老師忍著怒火,說:“愿聞其詳?!?/p>

“說不行,有時候還真行。說行,多數(shù)時候還真的不行……”

那老師是今天早晨從六十多公里外的小鎮(zhèn)趕回市里的。

昨天上午老婆給他打電話,說廚房的下水管反水了,她和孫女沒法做飯了。那老師讓她打樓道小廣告上的電話,花了一百五,暫時不反水了??烧l知道到了傍晚,水槽子里的臟水又上來了,不長時間又下去了,老婆讓他趕緊請假回來,她都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了。

看天時已晚,那老師就打同事給他的另一個人的號碼,可王師傅不來,說是一二樓飯店在改造的時候把觀察口都給封上了,根本看不到下面在哪兒堵了,讓那老師另找別人??磥磉@個王師傅對自己樓下的情況十分了解。

從自己家的下水口疏通,說是沒堵,樓下的觀察口又被封到了裝修的墻里,那老師覺得僅憑自己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大事了,他才讓老婆晚上上樓,去和那三家通報事情的嚴重。可沒想到樓上的三家竟然是這個態(tài)度,那老師才在憋屈了一個白天后,晚上接著上樓。

但白天的那老師也沒閑著,在想辦法自衛(wèi)。

既然人家王師傅不來,昨天找的李師傅又沒修好,總不能讓自己家變成幾家的臟水井吧?住在市里的表弟說:“你再給李師傅打電話,在下面通通,實在不行讓他給你在連接管上做個帽兒,干脆擰上算了,大伙一起憋,癤子早晚能出頭。”

李師傅在做熱熔的時候,那老師還是半信半疑:“那蓋子能擰住?你要知道,水往上走,壓力就會越來越大,弄不好,還要從我這里冒出來。”

李師傅說:“沒事,這管子不粗,蓋子拱不開。你放心,我頭幾天在小高層那給一家做的,也是三樓,你猜猜怎么樣?沒幾天,八樓的都張羅上了,不掏錢,往上憋唄,用不了幾天,都出頭?!?/p>

那天中午,送走李師傅,回來上樓的時候,碰上下樓的老齊。

“通了?”老齊問。

“還不行?!?/p>

“給錢了?”

“又是二百?!?/p>

“沒通,你給他啥錢?”

“我也不能讓人家白干活兒不是?!?/p>

“那錢,你自己掏,我們可不花……”

“當,當!”早起在客廳的老婆喊剛剛起床的那老師。那老師走到門前,說:“沒人敲門啊?是不是你聽錯了?”

老婆對自己的聽力始終是懷疑的,和那老師一起聽聽,還真的沒有聲音。那真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老婆搖搖頭,似乎對自己的聽力真的無可奈何。那老師也搖搖凌亂的大背頭,對老婆一大早晨的一驚一乍感到莫名其妙。

他前腳剛邁進衛(wèi)生間,“當,當!”后面的門真的響了兩聲。那老師盡管也快到六十了,但身體的各個器官都很正常,除了打麻將輸錢是毛病,還真的沒有其他的毛病。那老師把邁進衛(wèi)生間的一只腳抽回來,轉(zhuǎn)過身,心想,這兩天都是別人家的門響,那是老婆敲的,自己敲的,沒想到今天一大早晨,還有人敲自己家的門,不會是表弟吧?但揭開貓眼的一瞬間,那老師就感覺自己的判斷錯了,表弟的眼袋沒有這么大,額頭的皺紋也沒有這么多。

老齊。四樓的老齊。那老師悄悄走到茶幾旁,說:“是老齊?!崩掀耪f:“怎么是他?”

那老師說:“怎么不可能是他?”老婆敲敲自己的腦袋,微微地笑了。昨天,李師傅臨走的時候說,你在這兒住,你就擰下來,你不在這兒里住,你就給它擰上。自己家廚房不反水就行了唄,早晚四樓的會主動找你。

沒想到李師傅還真見多識廣。

小孫女住在北臥,也被外面的敲門聲弄醒了,她悄悄地對爺爺說,昨天下半夜她就看到四樓陽臺廚房的燈亮著,是不是水反到老齊家去了。

還真有這個可能。

那老師拉開門,站在外面的果然是老齊,眼袋看起來比前幾天還要大,眼睛里面還有發(fā)紅的血絲。

“齊叔,昨天晚上沒睡好?”那老師問。

老齊揉揉眼睛,所答非所問:“真的沒通?”

“有時候通,有時候不通。”

那就是沒通。老齊沒用那老師讓,邊說邊往屋里走。

那老師猜想,老齊的廚房昨天晚上肯定反水了。他生怕老齊看到橫管上擰著的那個帽兒,就用眼睛示意廚房里的老婆。老婆心領(lǐng)神會,用身子假裝一碰開著的柜門,柜門還真配合,一點沒言語,悄悄地關(guān)上了。

“那老師,”老齊第一次這么叫,“都別置氣了,我知道你肯定是擰上了,昨天晚上整了兩回水,你家要是通了,能反到四樓?”

那老師偷偷地看看老婆,又看看孫女,孫女朝老齊那兒擠咕眼睛,他們?nèi)谌硕荚谘劬锿低档匦Α?/p>

老齊和那老師在樓下等李師傅。

“李師傅手藝咋樣?”

那老師說:“上下都通了,但還是反水,不知道那鐵鏈子通到哪兒去了。25米,咱們這樓到樓下,哪有25米,是不是下面的管子折了?”

“不能?!崩淆R說,“你是不是整錯了?你是不是沒找對臟水井?”

樓下一共是六個臟水井。

老齊和那老師站在地上掂量著這幾個臟水井。老齊問:“你昨天通的是哪個?”

那老師用腳直指前面的臟水井。老齊看看,說:“東面的是不是五六單元的?”

那老師在附近找到一把鐵鍬,挖開最東面的那個,里面也是四五個粗細不等的管子,但里面沒水,管子里也沒有水流出來,和昨天李師傅打開時一樣,顯得口干舌燥的樣子?!袄顜煾嫡f這個應(yīng)該不是咱們單元的,但五六單元能用一個臟水井嗎?”那老師反問老齊。

老齊說:“還應(yīng)該有一個在得天下火鍋的前面。”老齊又讓那老師挖開第二個,也就是昨天李師傅干活兒的這個。這個里面還是有水,但不是很深,水面上有四個粗細不等的管子。

老齊指著第二個臟水井說:“你昨天通的哪根管?”

那老師說下面這個。下面交叉著兩個細管。李師傅說應(yīng)該是下面那個?,F(xiàn)在看來,上面那個正對著那老師的廚房,老齊認為這個是。

那老師說:“李師傅昨天沒通開,今天不一定來?!本蛦柪淆R有熟悉的人沒有。老齊說:“我哪有?樓道里不是有電話嗎?”那老師說:“那就是李師傅的電話?!崩淆R說:“你再給他打,昨天整的那個不對?!蹦抢蠋熣f:“齊叔,你萬一整錯了,不還是白花錢?”

老齊說:“你這幾天花了多少錢?”那老師說:“前天疏通上面花一百五,昨天上下疏通花了二百,一共三百五?!苯庸茏渝X那老師沒說。

“不能錯?!崩淆R指著地面上的一條土棱子說,“沒錯。你看那條線,是物業(yè)還有的時候,宋經(jīng)理領(lǐng)人挖的。這根管子,就是咱們四單元西戶的。你再給李師傅打電話,咱們給他錢,他不能不來,就說他昨天整得不對。”

還真如老齊所說,李師傅還真的來了。但按照老齊說的那根管子通了二十多米,讓四樓三樓同時往下面放水,卻沒在這根管子里出來,都在那老師家的廚房里出來了??磥砝淆R說的還是不對。那就怪了,老齊和那老師在計算從家里到臟水井的距離,怎么也超不過25米,那么這真有可能就像李師傅說的那樣,管子可能在一樓拐彎的地方折了,或者是一樓在施工的時候把管子壓癟了,還有一個可能是疏通的時候,鐵鏈子前面的鉆頭把拐彎的地方鉆壞了,水管子里的水是在往土里滲。

那可就不是幾百塊錢的事了。

李師傅說:“這挖開可不簡單,因為拐彎的地方在一樓的老鴨湯,人家的地板磚能讓你挖?那就是五千也下不來啊?!?/p>

老齊和那老師都嚇住了,彼此看看,不知所措。這幾百塊錢四家分擔,人家都不愿意掏,這五千塊錢,那更是說不通的,那這個樓就買瞎了。對那老師來說,如果這種情況放在幾年前,還好說,他和這些常住人口靠得起。但現(xiàn)在不行,遠在深圳的兒子把孩子送回來,讓孩子在前面的小學(xué)上學(xué)。孫女都已經(jīng)開學(xué)一個星期了,廚房反水,做不了飯,這才是那老師頭疼的大事。

那老師看看老齊,老齊沒看他,問李師傅多少錢。

李師傅說:“沒通開,你就給我個工錢吧,五十?!崩淆R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二百塊錢,說:“你剛才說的那個你熟悉的人干土建的,三千怎么樣?”李師傅說:“我問問,看他這個價干不干。”說著,摘下手套,摸出電話??删驮陔娫挀芡ǖ墓し颍淆R的手卻按住了李師傅嘟嘟響的電話,把二百塊錢塞給李師傅,說:“不用了?!?/p>

不用了?李師傅和那老師一樣,都是一臉茫然。

李師傅走了。那老師說:“你怎么也給他二百?”其實那老師在老齊拿出二百塊錢的時候,他曾悄悄地提醒過他,他也以為老齊是想討好李師傅,讓他往下壓土建的錢,沒想到老齊既不讓李師傅去找人,也沒說自己另外找,卻把完整的通下水的錢都給了,老齊這是賣的什么藥?

老齊看著茫然的那老師說:“咱不用他,離譜。但保不準啥時候還興許用他,找他,一定痛快。”看來老齊做事,什么時候都留有余地。

“咱六樓的那個是個小包工頭,就是干土建的,我晚上上去問問他三千干不干?!崩淆R說。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鐘,老齊給那老師打電話,讓那老師下來。那老師說:“你在哪兒?”老齊說在樓下。那老師走到二樓平臺上,往下一看,底下站著老齊。老齊的旁邊站著一輛三輪車,一個老頭從車廂里跳下來,從里面往下卸東西。那老師以為是干活兒的工具,但仔細一看,卻是通下水道的機器,比李師傅的小,還比李師傅的破。老齊這是怎么了?不是找六樓的破土嗎?怎么又找來一個通下水的?

那老師一邊往下走,一邊看著從駕駛室出來的一個穿軍大衣的男人和老齊說話。

這是石師傅。老齊向走到跟前的那老師介紹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的個子不高,兩個門牙卻很突出。那老師感覺和他在街上看過的一個崩爆米花的人很像,就覺得老齊是不是把一個多面手給找來了,現(xiàn)在在城里混飯吃的全才多的是,看來老齊的眼光比自己也強不了多少,就像昨天他愣說對著自己家廚房的那根管子是,結(jié)果根本不是。所以,那老師只是禮貌性地和石師傅點點頭,就把老齊叫到一邊。老齊說:“六樓那個家伙更黑,我昨天就托人打聽了。我愁了半宿,忽然想起來,我和物業(yè)的宋經(jīng)理很熟。你不知道吧?我過去是咱們這個樓的樓長,經(jīng)常和物業(yè)打交道。我就想咱們給他倆錢,他打發(fā)幾個工人給咱們干活兒,盡管現(xiàn)在物業(yè)把咱們這個樓給甩出來了,但物業(yè)應(yīng)該有咱們這個樓的布局圖,下面的管子怎么走的,一看就一清二楚。我早早地去找宋經(jīng)理,他說不用大動干戈,管子不一定壞,是咱們沒看對,他就把過去經(jīng)常給咱們小區(qū)通下水的石師傅給我找來了?!?/p>

說話的工夫,石師傅已經(jīng)調(diào)好了機器,那個老頭用洋鎬撬開第三個井蓋。石師傅說:“你們誰都沒我了解你們這個樓的情況,你們這幾天整得不對,下水井你不能看著是不是對著你家的廚房,應(yīng)該看哪個井對著你們家衛(wèi)生間?!蹦抢蠋熀屠淆R一看,三號井果然對著自己家的衛(wèi)生間。

“那井里的哪根管子是我們這個西戶的?”老齊問石師傅。那老師也往井里看,這個井里的臟水比昨天的那個井多很多,臟水的上面還浮著一層結(jié)實的糞便。緊貼著糞便的一根粗管子和一根細管子上下交叉。石師傅說:“這兩個都不是。粗的是絕活肉餅的,細的是三單元東戶的,我前幾天才給他們通過。”

“那我們的呢?”那老師絕望地問。

石師傅拿著一根粗管子在糞水里找,一下子對準一個看不見的地方,說:“你們的在這里,也是細管子。”老齊和那老師不信,都覺得眼見為虛。石師傅讓他們也拿著粗管子去碰,果然在東南方向,水下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有剮碰。

石師傅仿佛賣油翁在世,就是這個樓的活地圖。老齊說:“你找的那個李師傅是哪兒的家?”那老師說:“好像是外地的,剛干這活兒時間不長?!崩淆R笑了:“一個生手,咱們白花錢?!笔瘞煾当г拐f:“我真不知道你們現(xiàn)在自治的樓長是怎么想的,我一年一萬五,抽臟水井通下水,她都不讓我干,卻兩萬塊錢包給張老四,你們看看,都看不到管子了,還不給抽,井里的糞塊都快堵上了,也不給掏,這干的叫啥活兒?”

老齊說:“張老四不給通下水?!?/p>

“那你們傻?。堪阉龜]了得了?!笔瘞煾碉@然很氣憤。

這個石師傅說的果真不假。幾分鐘,十五米鐵鏈子就沒影了,停機,再抽出來,除了掛著一些頭發(fā),還真沒有其他的東西,讓四樓三樓同時往下倒水,果然在臟水里開始冒泡泡,接著形成擴散的水波紋。

這真是見了鬼了。是李師傅一竅不通裝神弄鬼,還是把25米的鐵鏈子通到別人家去了?那老師真是無語了。

石師傅說:“看來沒堵死。一般上面都沒事,主要是下面拐彎的地方容易堵?!?/p>

老齊開始掏兜,那老師以為他要給工錢,就趕忙掏出二百塊錢。但老齊掏出的是煙。他給石師傅點煙,說,歪嘴子和尚念不了正經(jīng),往后咱們就找石師傅。那老師感覺這話好像不是針對李師傅,倒是針對自己說的。

石師傅抽煙。看著那老師遞錢,問老齊,不是你們家?。坷淆R說,我們這個單元四家的。石師傅說,那我就收二百了。他沖著那老師說:“我和老齊熟,今后常年用我,我一回收一百。經(jīng)常往里邊倒點火堿水,試著用幾天,不好使再給我電話?!?/p>

用了一個星期,那老師覺得幾家應(yīng)該開個小會,所以事先讓孫女在那三家的門上貼了通知,晚上七點在六樓開個碰頭會,可以各家出代表,也可以兩口子都參加,把有關(guān)的事情通報一下。老齊也覺得很有必要,這不單單是收錢的事。

到會的一共是七個人,只有老齊的老伴兒沒參加。老齊說:“一共花了幾百?”

那老師說:“一共四次,總共七百?!?/p>

“四次?不是三次嗎?”老齊感覺那老師在訛人。

那老師說:“第一次是在兩個月前。我在老家,我老婆在深圳給兒子看孩子。老鴨湯的老板給我打電話,說是他家二樓的棚頂洇濕了,是不是我家的廚房漏水了?我一聽就蒙了,我一年幾乎不在這兒住,自來水都關(guān)了,什么地方來的水?我給我表弟打電話,他來了一看,是廚房的下水管反水了,從水槽子里淌出來了,地板上都是臟水。我問那個老板嚴重不嚴重,需要不需要賠償。人家那個老板很開通,說不嚴重,就是嚴重,樓上樓下地住著,也不能讓你賠。我就納悶了,我記得十年前買樓的時候,老鴨湯在一樓,二樓是住戶,怎么二樓也變成他家的了?看來他家的生意整得挺紅火。我挺感動,讓表弟找了通下水的,花了一百五,在我家往下面通通,還真沒事了。誰知道才過了兩個月,又反水了?我老婆又花了一百五,還是沒弄通。我也找不到別人,又找了那個李師傅,他沒有經(jīng)驗,我也是外行,沒成功,前面那三百算是交學(xué)費了。剩下的四百,齊叔掏二百,我掏二百,我們四家均攤?!蹦抢蠋煹睦掀庞醚劬ζ怂幌?,但那老師一點都沒有理會。

老齊說:“那老師,我那是逗笑話,我那天說,沒打通給他啥錢,你自己掏啊,你別當真。一是一,二是二,你們兩家說是不?”

五樓的女人說:“我那天就說過,我們不懂,掏一百也好,二百也好,這次我們都掏,但回數(shù)多了,我們也不掏,我們一個星期也做不了幾頓飯?!?/p>

“那是。”六樓的女人仍然嘴角上翹著說,“我們也是,反正反水,也到不了五樓、六樓。”看來她也想找個盟友。

那老師老婆說:“如果你們說都沒怎么做飯,那我們算算,我們這幾家誰在這兒常住?”

“從打買樓,有十年了吧?”那老師老婆說,“我們在這兒住過的時間沒有半年,根本就沒怎么做飯,每次都是開會路過,進來看一下。你們?nèi)艺l都比我們住的時間長,但我們也沒有想到,剛買樓的時候,我們也覺得只有一二樓才能堵,可這么些年,人們都有經(jīng)驗了,一二樓的都自己另外裝下水管了,我們?nèi)龢且幌伦幼兂闪艘粯?。所以,堵了,就好像是我們?nèi)龢堑氖隆!?/p>

那老師說:“說實在的,遇到這樣的事我們真的鬧心。不找你們吧,我們覺得心里憋屈;找你們吧,我們又感覺好像做了虧心事。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們?nèi)易∪龢?,你們是自己掏呢,還是按照常規(guī)出牌?”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上不來,我們過一天算兩晌?!绷鶚堑呐私硬缯f。

“那我們就互相憋?”那老師反問。

“憋就憋。我們高,我們不怕?!绷鶚堑呐丝磥聿慌率麓?。

那老師覺得這兩個年輕人就好像自己班級里刁蠻的女學(xué)生,明明知道自己理虧,卻總是極力狡辯。這種情況下,打不得,罵不得,就得掰包子讓他們看餡兒,才能心服口服。他壓住怒火,說:“我先不跟你們?nèi)リ?。下水管沒堵的時候,我也沒看它長得什么樣,但這幾天我一看,它長得挺瘦。你們說說,它的腰圍是多少?”

那兩個女人就好像沒注意聽課的學(xué)生,一時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問題。

老老少少的幾個人都不言語。

那老師說:“我量了一下,直徑六十毫米。我們各家房子的舉架是多少米?”

有人說三米,也有人說二點七米。老齊說:“二點七米,我自己裝修的,記得沒錯。”幾個年輕人都不知道自己家的房子舉架是多少米。

那老師看年輕人不言語,就又說:“長二點七米,直徑六十毫米,這個管子的容積是多少?”

幾個年輕人更不說話了,面對老師提出的問題,他們不知道怎么算。那老師說:“我不需要你們回答,但你們想想,我們做一回飯,洗菜,淘米,要倒多少水?那個管子你們?nèi)彝碌?,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灌滿二點七米。容積我們不說,就說長度,從我家算,幾個兩米七到你們幾家?”這個問題好像讓幾個年輕人心動了,默默地看著那老師。

“我看還是別置氣了,我們住戶碰到一起,也是緣分?!崩淆R看局勢僵化,打著圓場,“跟你們說實話吧,我原先也覺得四樓沒事,也說了許多難聽的話,結(jié)果那老師把下面堵上了,一個晚上就憋到我家了。廚房一冒水,我才覺得不是相互置氣那么簡單,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在平房里住可以,在樓房里住,那還真不是一家的事了?!?/p>

那老師順勢說:“過去你們也都住過平房吧?”幾家都說是。那老師說:“那個時候,就是我們住一趟房,也是各掃門前雪,是幾個獨立的個體。那個時候我們是平行的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不行,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那老師的職業(yè)病犯了,好像在課堂上講課,又開始了啟發(fā)式。

“垂直關(guān)系?!蔽鍢堑哪猩f。

“對?!蹦抢蠋熣f,“你說的很對。”其他幾個人也覺得是這么回事,沒人反駁。那老師說,那個時候一家一個臟水井,別人家堵了,我們可以不管,但現(xiàn)在卻是兩根管子連著我們四家,好在我們的衛(wèi)生間還沒堵,那要是反水,更是讓人反胃的事。”

看著身邊的幾個人沒人反對,那老師開始教誨了:“所以說,我們并不是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按照現(xiàn)在的說法,我們四家就是一個命運共同體。你們不知道聽說沒有,有個小區(qū)有個單元,互相斗氣,一共十層,下水都憋到八層了;還有的小區(qū)因為不掏錢,都鬧上了法庭。我覺得我們幾家不應(yīng)該是這個覺悟,你們說對不?”

“不能那樣?!崩淆R帶頭說。

五樓的男生說:“您是老師吧?”

那老師說:”我們兩口子都是老師。”

“就你們老師能說?!绷鶚堑钠沧炫死洳欢∶俺鲆痪?。

那老師老婆的眼睛一下子變大了,那老師往身邊拽拽老婆,說:“你說的不完全對,我們老師在課堂上能說,但在社會上卻真的不會說,生活經(jīng)驗少,常常發(fā)傻。我跟你們說,我一點都不撒謊,如果不是堵的回數(shù)多,城里的老戶不說,我還真的沒想到這個下水管是咱們四家的事,你說我們傻不傻?我買了十年的樓,在這兒沒住過半年,你們往下倒,我找?guī)煾担屹I單,你們要是換成我,你們是不是也會傻到現(xiàn)在?如果老鴨湯的老板不好說話,讓我賠個幾千,你們說,我冤不冤?”

五樓的女人說:“過去我們有物業(yè),打個電話就有人干了,現(xiàn)在不行了,啥事都得自己張羅?!?/p>

那老師說:“那個時候有物業(yè),我們幾家好像沒有關(guān)聯(lián),那真是‘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可現(xiàn)在物業(yè)沒了,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五樓的女人說:“老師您是數(shù)學(xué)老師,還是語文老師?”

那老師說:“我是數(shù)學(xué)老師里語文最好的?!蹦莻€女人撲哧一聲笑了。她的男人說:“我冒昧地問一下,老師您姓那?是滿族嗎?”

“不是。”

“您的名字?”

“那木拉。蒙語,秋天的意思?!?/p>

五樓的男生很興奮,說:“是咱們市那個有名的大作家?”

那老師說:“不大,沒到一米八。”

“我經(jīng)??茨淖髌罚覀冋J識一下,我也是市政府搞文字的?!闭f著,向前,和那老師握手。

“我們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大作家就在咱們單元。”五樓的女人說。

“我哪有你們說的有名,就是一個寫作文的數(shù)學(xué)老師?!?/p>

“您太幽默了,周日我們聚聚?!蔽鍢堑哪猩l(fā)出邀請。

“好?!蹦抢蠋熃o予回應(yīng),“沒有物業(yè),我們就得自己自治,我有的時候聽到你們使勁拽單元門,真的很心疼,為什么不用鑰匙?這一百塊錢都覺得心疼,那單元門壞掉了,你們都愿意掏嗎?”

“我可沒拽?!蔽鍢堑呐苏f,“我還掃過幾回樓道呢,也不知道誰,總是扔煙頭,再讓我看著,就罰他掃樓梯?!?/p>

那老師說:“我看見過你在晚上掃樓梯。單元門的燈,我花錢安上了,你們要再使勁拽門,估計那燈還得壞。”

老齊說:“都注意點。能再讓物業(yè)接收咱,那就省事了?!?/p>

那老師說:“有物業(yè)的時候,有的人挑刺,不交物業(yè)費,我聽說咱們這個樓,情況最嚴重。不瞞你們說,我今年被選上政協(xié)委員了,我可以和社區(qū)聯(lián)系聯(lián)系?!?/p>

“那可太好了,你趕緊聯(lián)系?!崩淆R說。

“不過也不一定那么快?!蹦抢蠋熁貞?yīng)說。

看四樓和五樓的都站到那老師的一邊了,六樓的女人說:“我們想通了,也掏,我們都沒有啥文化,也不會說話,我向老師道歉了?!?/p>

那老師說:“沒事,時間長了,我們就知道誰的脾氣秉性了。見面不說話可以,但啥時候都得明理?!?/p>

老齊說:“那咱們就每家二百,也不能讓那老師吃虧啊!”

“不行啊。我說話算數(shù)。前面那三百,算我的,剩下的四百,四家均攤,還省得出零數(shù)?!蹦抢蠋煵灰啦火?。

“那怎么行?”五樓的男女說。

“我說行就行。這次就是我多掏,往后大家均攤。”那老師說著虛擬地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我可不希望有以后?。 ?/p>

看見大家僵持,老齊說:“那既然那老師大度,我們就占點便宜,一家一百?!?/p>

“是現(xiàn)金還是微信轉(zhuǎn)賬?”有人問。

那老師說:“我看咱們也建個群,往后聯(lián)系方便,都要實名制,寫上電話?!?/p>

“我保留意見。錢,我可以給,但,話我也得說?!绷鶚堑哪腥嗽陂L時間沉默后爆發(fā)了。

“你說啥呢?”六樓的女人沖自己的男人瞪眼睛。

“我沒喝酒。我跟你們說,你們這么整,不是長久之計,治標不治本,我們應(yīng)該研究一個方案,徹底解決這個問題?!?/p>

那老師說:“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還是疏通。大動干戈,那麻煩事可就多了,一樓二樓的飯店是不是讓你扒墻刨地板,都是一個未知數(shù)。再說,我們找對了人,各家再注意點,哪能總堵呢?”

老齊說:“我知道你是包活兒干這個的,可也不是現(xiàn)在,將來實在壞了,小子,那個時候你再制訂方案,我們保證沒有二話。”

第二天早晨,老婆買早點上來,氣哼哼地把包子、豆腐腦扔到桌子上。那老師問怎么了。

“憋氣。搬家?!?/p>

那老師看到老婆的眼睛里汪著淚花,就一邊抽紙巾,一邊說:“小點聲,孩子還沒醒呢,說說,到底咋回事?”

老婆擦干眼淚說:“上樓的時候,碰到六樓的兩口子,我和他們打招呼,這兩個人不回話也就算了,卻對著我吐吐沫。這幫人,素質(zhì)真差?!?/p>

那老師說:“也別這么說。咱們和人家接觸得少,時間長了,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優(yōu)點?!?/p>

“就你心大,你班主任沒當夠啊,還想當什么單元長?”

那老師笑了:“沒當夠,你知道我在學(xué)校是善于帶亂班的。再有一年半,把這個班級帶到畢業(yè),我就退休了,我還得帶這個社會班?!?/p>

老婆說:“我看你是帶班成癮了?我在這兒待不慣,還是想回農(nóng)村,回到草原,省得憋氣?!?/p>

“那孫女不念書了?農(nóng)村有農(nóng)村的憋氣事,城里有城里的煩惱。你退休了,要開啟城市的新生活,總是要碰到新的人,發(fā)生新的事?!?/p>

“可這也太點兒背了吧,剛想長期住,就遇到這樣的壞事,我看著他們就心里別扭?!?/p>

那老師說:“我的包老師,你這個多年的思品老師,怎么當?shù)模客诵萘?,看問題也應(yīng)該有點哲學(xué)思維嘛……這怎么都是壞事呢?”

【責任編輯】 鐵菁妤

作者簡介:海東升,蒙古族,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阜新蒙古族自治縣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1987年畢業(yè)于阜新師專中文系,中學(xué)高級教師。大學(xué)期間開始發(fā)表雜文和散文詩。2007年創(chuàng)作發(fā)表小說,已在《民族文學(xué)》《山花》《長江文藝》等刊發(fā)表中短篇小說50余篇。2012年獲得阜新文學(xué)獎。中篇小說《馬蘭叔叔的傳奇人生》被《長江文藝·好小說》選刊轉(zhuǎn)載并入選《中國少數(shù)民族中篇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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