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福堂,現(xiàn)居山西太原。先后在山西電視臺、山西省文聯(lián)《火花》編輯部工作。做過雜志社詩歌編輯、編輯部主任、副主編、主編等職務。任過山西省文聯(lián)人事處長,其間到“精衛(wèi)填海”故事發(fā)生地山西長子縣掛職過縣委副書記?,F(xiàn)任山西省文聯(lián)《九州詩文》雜志社社長、主編,《當代詩人》雜志主編。先后在《詩刊》《星星》《詩選刊》《詩歌月刊》《揚子江》《綠風》《詩潮》《詩林》《人民文學》《解放軍文藝》《萌芽》《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文藝報》等報刊發(fā)表作品1000多首(篇)。部分作品被全國十余家出版社出版的文學選本選編。出版過《搖籃夢》《露珠之光》等詩集。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山西省青年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三十年前,女詩人李小雨以一首懷念青春歲月的詩歌《紅紗巾》醒目亮相詩壇。那個年代的少男少女,無不為這首既表現(xiàn)了一代人的苦悶又充滿了希望的佳作所折服。詩中的“我要戴那條,紅色的紗巾”曾經(jīng)打動了無數(shù)年輕人。
然而現(xiàn)在,那條“紅紗巾”竟然飄走三年多了。
我和小雨老師相識于七十年代末。當時正在北京天安門國旗班值勤的我,還是一個戴著“三點紅”(一個紅帽徽、兩片紅領(lǐng)章)的稚嫩小兵。
一天,在北京東單詩刊社的平房里,我第一次見到了女詩人李小雨。
那時她僅二十五六歲,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到詩刊社不久。印象較深的是她穿一雙部隊的黑布棉鞋,圓圓的臉蛋白里透紅,齊耳短發(fā)、雙目炯炯,眉宇間透射出一股青春的朝氣。
她十分熱情地與我攀談了近一個小時,她問連隊的生活(她曾當過鐵道兵衛(wèi)生員),問天安門廣場上我們站崗的日常見聞,問升國旗時我的感受。
記得那次她還給我介紹了詩人康志強(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兒童文學作家嚴文井夫人),以及借調(diào)來的詩人劉章、韓作榮、李松濤等。
那是一次終生難忘的相識——這個大詩人李瑛的女兒、這個當時已有名氣的青年女詩人,毫無半點架子。雖是寒冷的冬天,我的心中卻暖洋洋的。
之后,詩刊社搬到宣武門一帶的虎坊橋,我也經(jīng)常去送稿,每次她都熱情接待我。我的第一組詩歌就是她給發(fā)表的。后來我復員回地方,她努力地為山西詩界的名人寫了舉薦信,我有今天,和她的付出是分不開的。
1984年,已是山西電視臺文藝部編輯的我,專程到北京采訪她。
記得她在前門附近一家高檔的西餐廳請我吃了頓西餐,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吃到有西紅柿汁加牛奶、面包片夾烤腸的洋餐。
臨別時,她給了一包有關(guān)資料讓我回去作參考。還把她在部隊時最珍貴的一張照片贈予了我。
回到太原,我做了一集約有二十分鐘的《李小雨詩歌欣賞》配樂專題片,在山西臺、中央臺先后播出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小雨老師是我見過的為數(shù)不多的真正的好人、好詩人、好編輯。
她的人性與詩同美,她的言行就是一部上乘的作品。說她是個女菩薩式的人物并不為過。
她是大詩人的女兒。其父李瑛是詩壇有名的軍旅詩人,曾先后出版過六十余部詩集,轟動一時的悼念周總理的詩作《一月的哀思》就是他的作品。李老曾先后擔任過《解放軍文藝》社社長、總政治部文化部部長,獲過中央軍委頒發(fā)的勝利功勛榮譽章,并且任過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等職務。
她是名刊的編輯。她像父親一樣,總是無私地給予別人幫助且不圖任何回報。
八九十年代,她父親李瑛的詩集很走俏,一時買不到書的我告訴了小雨老師,她很快把有其父漂亮簽名的幾本詩集掛號寄給我,鼓勵我多看、多寫。
我剛成家,有了女兒,她還給我從北京寄來了好看的小孩衣服。
她的每本詩集剛一出版便很快簽上名字寄給我。
大約是1990年的樣子,她和《北京文學》的詩歌編輯楊俊青結(jié)伴來山西,我陪他們?nèi)チ艘惶诵踊ù寰茝S,參觀了釀酒制作的全過程。那次山西之行她高興得像個孩子,一路歡快地和我談詩歌、談人生,臨走時還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
從那之后,我們好久沒有見面。我?guī)状温?lián)系她,請她再來山西走走,可她終因工作繁忙無法成行。
2012年夏天,我已和她約好到山西和順縣中國牛郎織女故事發(fā)生地看看,本來說好的事,卻又因她突然開會到黃山而未來成……
一晃,小雨老師已經(jīng)離別詩壇三年多了,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我仍然耿耿于懷。
不是善有善報嗎?不是好人一生平安嗎?這樣不公的現(xiàn)實為何獨獨降臨在眾口皆贊的小雨老師身上呢?
夜越靜,思索的火焰越發(fā)升騰。
想當年,在京舉目無親、小小一個兵蛋子的我,在面臨回家繼續(xù)修地球,還是找份自己喜愛的工作的關(guān)鍵時刻,恩師啊,是您無私幫助了我;當我在生活中遇到困惑甚至沮喪時,是恩師您熱情鼓勵了我;當我寫作資料匱乏、孤陋寡聞時,是您遠道寄來精神食糧充實了我。
往事歷歷,猶在眼前。此時此刻,我不由再次想到了1980年2月22日發(fā)表在《人民日報》上的那首絕美之作《夜》:“島在棕櫚葉下閉著眼睛/夢中,不安地抖動翅膀/于是,一個青椰子掉進海里/靜悄悄地濺起/一片綠色的月光/十片綠色的月光/一百片綠色的月光/在這樣的夜晚/使所有的心蕩漾,蕩漾……隱隱地/輕雷在天邊滾過/講述著熱帶的地方/綠的故鄉(xiāng)……”
現(xiàn)在,恩師人生的帷幕雖然落下了,但在讀者的心目中,定會濺起“一年難以平復的波浪/十年難以平復的波浪……”
恍恍然,那條亮麗的紅紗巾,還在我們眼前飄揚和燃燒。
恩師啊,愿你在天堂中的天堂,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