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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評“了1”的語義研究①

2020-12-21 09:28范曉蕾
華文教學與研究 2020年4期
關鍵詞:助詞謂語語義

范曉蕾

(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北京100871)

1.引言

普通話的詞尾“了1”是口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虛詞之一?!傲?”謂語所述的事件往往是已然停止的動態(tài)事件,但有時也表示正持續(xù)的狀態(tài)或未實現(xiàn)的事件,見(1)。然而,(2)的事件類型看似平行于(1),卻不能用“了1”。

(1)“了1”能夠表述多種事件:

a.[停止]我早就買了十本書。

b.[持續(xù)]墻上掛了兩幅畫。

c.[未實現(xiàn)]項莊到最后也沒殺了沛公。

(2)很多句子不能用“了1”:

a.[停止]我等會兒去買(*了)十本書。

b.[持續(xù)]墻上有兩幅畫掛著/(*了)。

c.[未實現(xiàn)]項莊到最后也沒看(*了)沛公。

那么,“了1”的語義是什么?學界對此爭論不休,相關文獻汗牛充棟。本文揀選一部分代表性著作加以述評,從而展示我們探索此課題的價值取向。本文里“了1”僅憑“附于V后、有賓語時位于賓語前”這種句法位置而定,它區(qū)別于句尾“了2”。

2.助詞“了1”語義分析的三種思路

“了1”主要作助詞,各家對它的語義分析可分為三種思路:單一意義派、特征分解派、功能劃分派。下面逐一討論這三派學者在方法和結論上的優(yōu)劣點。

2.1 單一意義派

第一種思路“單一意義派”是找尋不同環(huán)境里“了1”共通的一個語義特征,將該特征視為“了1”的意義。這當中的代表性看法有完整體說、實現(xiàn)說、界變說。

Li & Thompson (1981:185-217) 提出,“了1”是完整體(perfective)標記,表達有界事件。這是著名的“完整體說”,它的基本結論大致不錯,只是缺乏精確性。第一,“了1”確實主要表達有界事件,但漢語表達有界事件也常常不用“了1”(金立鑫,1999),所以只談有界性還未完全說清“了1”的意義。第二,Li&Thompson(1981)說的“完整體”不是有效的語義概念。它的經(jīng)典定義源自Comrie(1976:18),即完整體表示一個包含了開始點、中間段、結束點的完全事件,事件被綜合呈現(xiàn)為一個整體,不凸顯內部的任何階段。這個定義難以被衡量,因為判斷事件的整體性容易出現(xiàn)分歧。比如,“他寫了作業(yè)”表示事件結束,它語法上可以只關注“寫作業(yè)”的結束點,無關于開始點和中間段,但關注事件的結束點相當于表達一個完全事件,因為事件達到結束點衍推(entail)它的開始點、中間段也達到過。如何區(qū)別事件的“結束點”和包含開始點、中間段、結束點的“完全事件”,是一個難題。所以,Comrie 定義的完整體不能有效地刻畫時體詞的意義。

劉勛寧(1988)主張“了1”標記了實現(xiàn)義,因為有的“了1”句表示狀態(tài)產生和存在,如(3a),也有的表示行為持續(xù),如(3b),還有的表示事件起始,如(3c)。劉氏研究的重要價值是發(fā)掘出大量的非典型例句,拓展了方家觀察本課題的視野。不過,劉氏的“實現(xiàn)說”精準度不高?!皩崿F(xiàn)”是一個通俗詞語,它不像“完整體”“有界性”那樣屬于普通語言學的公認術語,該詞若作一項時體研究的核心概念,就必須予以明確定義。然而,張黎(2010:13)、林若望(2017:8)均指出劉氏的“實現(xiàn)”在內涵上較模糊。下面根據(jù)劉氏的論述來找尋其“實現(xiàn)”的內涵。

(3)劉勛寧(1988)發(fā)掘的重要語料:

a.樓上住了一位客人。|池子里養(yǎng)了許多魚。

b.響了好一陣子。|吃了這么長時間,還在吃。

c.紅了臉說。|他倆說著說著就打了起來。

d.*下個月我干了十五天活兒。|*應當嚴肅處理了這件事。

e.有什么問題去了再說。|忙完了我就來找你。 (劉勛寧,1988:322-324)

以筆者之見,“實現(xiàn)”在語法上至少有兩種理解。一是指事件的出現(xiàn)(從無到有),這近似于變化義,廣義上屬于體貌特征。二是指事件在現(xiàn)實世界已然發(fā)生,表述過去或現(xiàn)在的事件,這近似于以往說的“已然”或“非將來時”,屬于時制特征。這兩種理解是不同范疇的意義,劉氏未明言其“實現(xiàn)”指哪個范疇的意義。好在他談道“‘實現(xiàn)’是就動作是否成為事實而言”“‘了’表明動作或者性狀成為事實”(劉勛寧,1988:326),“事實”是個通俗詞匯,一般指已然事件。劉氏又解釋說(3d)不能用“了1”是因為當中的事件沒有成為事實,這暗含“事實”大概指已然事件,不含非現(xiàn)實事件。再重審劉氏的語料,合法的“了1”謂語表示已然事件或(3e)這樣的相對過去事件,沒有表達絕對將來、情態(tài)慣常、否定等意義的非現(xiàn)實謂語。從這一點看,劉氏的“實現(xiàn)”很像是相對已然義。所謂“相對已然”指事件E 在參照時間t 之時已經(jīng)發(fā)生,即“相對非將來時”(相對現(xiàn)在或相對過去)。

然而,劉氏不是這一看法。他提道“‘實現(xiàn)’……指動作所處的一種狀態(tài)”(劉勛寧1988:326),這個描述令人不解,絕大多數(shù)“了1”句明顯是敘述動態(tài)變化性事件,何以指“一種狀態(tài)”呢?“我喜歡打球”“他很聰明”正是表達事實性的狀態(tài),卻不能用“了1”,那么劉氏的“狀態(tài)”該作何解?他沒有交代。劉勛寧(1990:80-81)仍持“實現(xiàn)說”,該文提出“了1”可以“用于預期的或假設的動作”,舉例有“他要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也很高興”,就此談道“‘了1’的確不排除所述事實是將要發(fā)生的事實”。那么,劉氏的“實現(xiàn)”包括過去實現(xiàn)、現(xiàn)在實現(xiàn)、將來實現(xiàn)等所有時間的情況,預期或假設的事件也被看作“事實”。如此一來,“實現(xiàn)”變成無所不包的空洞概念,任何事件句都可以被認為是表達事件的實現(xiàn),如(3d)可以詮釋為將來實現(xiàn)或預想實現(xiàn),它不能用“了1”就變得無解。關鍵是,劉氏未發(fā)現(xiàn)(3e)及假設從句的“了1”謂語蘊含相對過去的時間關系①這兩種“了1”謂語所述的事件發(fā)生于后面主句所述的事件之前,所以它們均蘊含相對過去的時間關系。,這是它們區(qū)別于(3d)的根本特點。概言之,劉勛寧(1988、1990)呈現(xiàn)的語料讓我們從中推導出“了1”關涉相對已然義,盡管劉氏未意識到這一點。

不少論著曾提出“了1”含相對已然或相對過去時的意義(參2.2)。即使講明“實現(xiàn)”指相對已然義,這種語義界定也只是籠統(tǒng)覆蓋了所有的“了1”句,不能解釋為何有些已然事件句不能用“了1”。比如,(1b)(3a)這種狀態(tài)存在句可以用“了1”,而(2b)表達同樣的事實,卻不能用“了1”,這是實現(xiàn)說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金立鑫(2002:42)質疑實現(xiàn)說的理由便是“著”“過”也蘊含實現(xiàn)義,這暗指將“了1”定為實現(xiàn)義缺乏區(qū)別性。一個語義界定若不能解釋非法句的病因,便未完成語義分析的任務。

張黎(2003、2010)認為,語言對象世界中具有相對統(tǒng)一性的、均質的意象是“界”,界變就是不同界之間的轉化和變換,“了1”“了2”都是指出界變、劃出界與界之間的界限。我們認為張氏所給的證據(jù)不夠有力,他論證“了”意義的方式只是解讀合法句的意義,沒有形式上的驗證程序,很多句子的解讀僅能代表作者自己的想法。 以張黎(2010:16)的例句為例,“小王吃了面包”被詮釋為動作線性過程的界變,那么,什么是“動作線性過程”?它的界變發(fā)生在哪個位置上?“炸彈爆炸了”被詮釋為動作點性瞬間的界變,當中的“爆炸”本就是瞬間變化性事件,“了”的界變義起到什么作用?該文未解釋這些具體問題。而且,張黎(2010:16-17)的界變類型缺乏形式化的測試標準,合理性不足。例如,“大姑娘了”被歸為狀態(tài)型界變,“后天十八號了”被歸為事態(tài)型界變,但筆者認為這兩句都指狀態(tài)變化,因為這兩句句法上很平行,前一句可以加上時間詞(“現(xiàn)在大姑娘了”),后一句可以去掉時間詞(“十八號了”)。

盡管我們對張氏的證據(jù)和闡釋持有異議,但筆者認同“了”表示界變的論點,兩個“了”標示界點、含變化義的看法已見于過往研究。Huang & Davis (1989) 提出,“了1”“了2”屬于同一詞位,它們都標示“中斷”(interruption)的出現(xiàn),這個中斷點一般是事件的 邊 界 (boundary)。 石毓 智 (1992: 184、186)說道,“了1”“了2”是同一個“了”的語法變體,它們所搭配的詞語所指從前時點x到自身實現(xiàn)點(后時點)a 之間有個“動態(tài)變化”過程,有一個“從無到有”的實現(xiàn)過程。戴耀晶(1997:36)對“了1”動態(tài)性的定義“指明了某一個變化點”也透露出該詞表示變化義??梢哉f,“界變”一詞是將以往所說的“中斷、邊界”和“變化”融合在一起,該詞有命名上的好處,它指明“了”體貌義的一體兩面:標示瞬間性的界點,由此蘊涵(衍推)了狀況的變化。

完整體說、實現(xiàn)說、界變說分別剖析出“了1”語義的不同方面,我們認可如下的發(fā)現(xiàn):“了1”表示有界事件并編碼了變化義,主要表達已然事件——這一點是我們由劉勛寧(1988)的語料推導而來的。雖然絕大多數(shù)的“了1”謂語表達有界事件、變化性事件或已然事件,但很多表達這三類事件的句子不能用“了1”,這是為何?金立鑫(1999:3)就提出,表達“實現(xiàn)、完成”只是用“了1”的充分條件,那么用“了1”的必要條件是什么?上述三種說法不能回答這類問題,它們都沒充分揭示“了1”的意義,只是發(fā)掘了該詞語義的一部分。

單一意義派的結論不能全面解釋和預測“了1”的使用狀況,應該源于該研究思路的理論局限性。學界普遍承認語法化遵從“漸變原則”,那么,高度語法化的功能詞一般功能多樣,其特定功能往往會包含多項語義特征,因為詞的意義在一次演變中通常會保留多數(shù)舊特征、只變出一部分新特征,某詞從功能甲衍生出功能乙的過程大致是“功能甲[f1+f2+f3]→ 功能乙[f1+f2+f4]”(“f”代表語義特征)。所以,絕大多數(shù)功能詞不是單一意義和單個特征的。研究“了1”這種虛化的時體詞,若只籠統(tǒng)追尋它所有用法的“統(tǒng)一核心義”(如實現(xiàn)、變化)便是忽略了語義演變的漸變性,這類做法的結果一般是:統(tǒng)一的核心義看似簡單,可覆蓋“了1”的所有用法,卻不能解釋一些滿足此核心義的句子為何不用“了1”。語義分析的目標是全面解釋某詞的各項使用條件??上攵?,對于“了1”的準確分析應該是將它的意義分解為多個語義特征,而非只有一個共通的核心義。

2.2 特征分解派

根據(jù)上節(jié)可知,時體詞的語義分析應該是將詞義分解為多個語義特征,這就是“了1”語義研究的第二種思路“特征分解派”。

戴耀晶(1997:35-56)是傳統(tǒng)研究中首個采用特征分解式的思路刻畫“了1”意義的,他主張“了1”兼有動態(tài)性、完整性、現(xiàn)實性三個特征。當中的“動態(tài)性”本質是變化義,上文2.1 指出我們認可這種語義定位。戴氏的“完整性”繼承了Comrie(1976)的完整體,上文2.1 指出這個體貌標簽缺乏有效性。戴氏的“現(xiàn)實性”指“相對于某個參照時間來說,句子表達的事件是一個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事件”(戴耀晶,1997:47),它相當于相對已然義,可見,戴氏意識到“了1”編碼了相對時制特征。

此前有多位學者主張“了1”除體貌義外還編碼了過去時或相對過去時。龍果夫(1958:117)主張“了1”表示完成、結束的過去時,這指明它是時體混合標記。雅洪托夫(1958:113-114)提出,“了1”即使用于表將來事件的副句,也是表示相對過去時。后來,李鐵根(1999、2002)認為“了1”表示已然或相對異時,林若望的系列研究強調該詞編碼相對過去時。下文3.1 會述評“了1”的時制分析。

金立鑫(2002)致力于“用實驗室科學的方法,從最簡單的光桿動詞或形容詞開始,一步步加入各類變項”(金立鑫,2002:42)來整理各類“了1”謂語的意義,該文提倡設置“干凈的操作平臺”,句子的分析盡可能在“最小語境”里。我們贊同金氏的這一研究精神,但不同意他的一些執(zhí)行方式。該文的語料有疑問句有陳述句,這就未控制句類變量“疑問/陳述”。該文的陳述句沒有前后文,金氏也未解釋這些句子處于怎樣的最小語境,但句子的語境是需要規(guī)定的,沒有句子能出現(xiàn)于“零語境”中。另外,該文35 到38 頁所給的“V了”式簡單句(如“吃了”“紅了”)是否只包含“了1”尚有爭議,它們的“了”在句法底層還可能是“了1+了2”或“了2”(朱德熙,1982),這類句子不適合用來討論“了1”的意義。

金立鑫(2002)做出的語料分類是重要的事實觀察,該文主要按照動詞類型整理出“了1”謂語的幾種意義,如“實現(xiàn)—結束”“實現(xiàn)—行為延續(xù)”“實現(xiàn)—狀態(tài)延續(xù)”,這種復合式的意義界定透露出特征分解的思路。不過,金氏對“了1”的意義未提出明確的說法,只談道“漢語句子中的體是由體助詞和其它句子成分共同作用的結果”(金立鑫,2002:42)。那么,很多“了1”謂語的延續(xù)義是“了1”的意義還是其他因素帶來的意義?林若望老師的研究詳解了這一點,見下文。

形式語義學的語義刻畫一般是特征分解式的,Lin(2000、2006)、林若望(2017)是該學派研究“了1”的代表,他提出“了1”是兼容完整體、非完整體、相對過去時的時體混合標記。語義刻畫參數(shù)上,林氏采用Klein(1994)的“主題時間”(topic time)來定位時體意義。主題時間是說話者用來斷言句子的那個時間,它一般由全句的時間狀語指示,如“明天你吃了飯再走”的“明天”。語義界定上,林氏頗具特色的看法是“了1”會規(guī)定事件結束后的結果狀態(tài)有怎樣的時間狀況,即“結果狀態(tài)則必須跟一個tana的時間重疊,這個tana是個時間變項,會被顯性時間短語約束,若無顯性時間短語則被默認的說話時間約束”(林若望,2017:11),這是該詞的非完整體(imperfective)特征。此特征的內涵可參考林若望(2017:10)的解釋:有時間狀語的“李四上個月跌斷了腿”表示“腿斷的狀態(tài)則是在上個月是成立的,但說話時,腿是不是斷的就不一定”;無時間狀語的“李四跌斷了腿”表示“腿斷的狀態(tài)在說話時間還是成立”??梢姡质险J為“了1”謂語呈現(xiàn)的延續(xù)義屬于“了1”的體貌特征。我們不同意該特征界定,如下所述。

先要明確一些普遍實情。一方面,指示句子主題時間的狀語通常指寬泛的時段,如“剛才、昨天、去年”,很少是“昨天八點一刻”一類的時點。句子的時間狀語即使是“現(xiàn)在”,它也不指說話的此時此刻,而是指說話時前后的寬泛時段。另一方面,對于有界事件句,實際的事件時間(situation time)在句子的主題時間之內,其時段范圍一般小于主題時間,即有界事件句的事件時間只是主題時間里的一小段。那么,事件結束之后的時間(簡稱“事件后時間”)必有一部分處于主題時間之內,即:事件后時間跟主題時間必有重疊。以“李四去年跌斷腿”為例,它的事件時間不會占滿“整個去年”,只可能是“去年的某天某時”,如去年12 月1 號的中午,那么,它的事件后時間包含了去年的12 月1 日到31 日,這三十天都處于主題時間“去年”之內,如圖1(見下頁)所示。

圖1:“李四去年跌斷腿”的客觀時間關系

再看,很多有界事件結束后會產生一個結果狀態(tài),此狀態(tài)在事件結束之時便開始延續(xù),即:結果狀態(tài)的延續(xù)時間(簡稱“結果延續(xù)時間”)完全處于事件后時間里。聯(lián)系上文所論“事件后時間跟主題時間必有重疊”,可知結果延續(xù)時間和主題時間必有重疊。比如,“李四去年跌斷腿”的結果狀態(tài)“腿斷”時間上一定跟“去年”有重疊,這是主句的詞匯性VP 加上全句的時間狀語所形成的意義,它不靠時體詞的標示也存在。邏輯上,有界事件句的結果延續(xù)時間有三種可能:在主題時間之內結束、在主題時間之后結束、在說話之時還未結束。換句話說,詞匯性VP 在意義上允許這三種結果延續(xù)時間。如果“了1”的語義關涉事件的結果狀態(tài),那么“了1”應該將結果延續(xù)時間限制到某一種或兩種可能里。

事實上,“了1”不規(guī)定事件的結果狀態(tài)延續(xù)到哪個時間。如(4)所示,腿斷的狀態(tài)可以在“去年”之內就結束,也可以延續(xù)到說話前的“今年年初”,還可以延續(xù)到說話時“現(xiàn)在”及以后??傊傲?”對結果延續(xù)時間毫無限制。(4)的三句去掉“了1”同樣是合邏輯的表達,可見,結果狀態(tài)的延續(xù)情況跟“了1”無關。

(4)“了1”不限制結果狀態(tài)的延續(xù)時間:

a.李四去年跌斷了腿,但馬上就治好了。

b.李四去年跌斷了腿,到今年年初才好。

c.李四去年跌斷了腿,現(xiàn)在都沒好。

再看這樣的對話“聽說李四扭傷了腳踝,但傷得不重?!叮撬哪_現(xiàn)在好了嗎?”,前面的“了1”句沒有顯性的時間短語,后面的回應句隱含他的腳現(xiàn)在可能是好的,這說明前面“了1”句里腳踝受傷的狀態(tài)不會“默認”延續(xù)到說話時間,該例不支持林若望(2017)的語義刻畫“(tana)若無顯性時間短語則被默認的說話時間約束”。對于林氏的例證“李四跌斷了腿”,該句確實容易被解讀為腿斷的狀態(tài)在說話時間成立,這源于該句單說時默認說話時間“現(xiàn)在”為隱性的時間狀語,它默認的原式是“李四現(xiàn)在跌斷了腿”,其主題時間是“現(xiàn)在”。根據(jù)有界事件句的結果延續(xù)時間跟主題時間必有重疊,該句里腿斷的狀態(tài)跟“現(xiàn)在”必有重疊,這便造成結果狀態(tài)默認在說話時間成立的表象。然而,該句的隱性時間狀語可以不是“現(xiàn)在”,如“李四跌斷了腿,馬上就長好了,你覺得這可能嗎?”表達假設的狀況,句子可以選擇任意時間作隱性的時間狀語,腿斷的狀態(tài)延續(xù)到幾時跟說話時間毫不相干。

綜上所述,結果狀態(tài)的延續(xù)義不是“了1”的體貌義,它只是很多“了1”謂語的語用隱含義(implicature)。林氏為“了1”界定出非完整體特征應該是為解決“墻上掛了一幅畫”等持續(xù)性事件句的“了1”如何詮釋的問題。為解釋一小部分“了1”的特殊表現(xiàn),未必要為所有環(huán)境里的“了1”設立同一語義特征。或許“墻上掛了一幅畫”的“了1”語義上有別于“他看了一本書”的“了1”,范曉蕾(2020)便將前者視為萌芽為非完整體標記的成分。

我們認可特征分解派的研究方式,并大致接受他們的如下結論:“了1”是一個時體混合標記,它的體貌義屬于動態(tài)變化義,它的時制義是相對過去時。這些結論可整合為一條:“了1”表示在參照時間t 之前已然發(fā)生這樣的事件變化“非E →E”。

2.3 功能劃分派

“了1”語義分析的第三種思路“功能劃分派”是將不同用法里的“了1”定位為不同的語義功能,主張該詞有多種時體功能。Fan(2014)提出,共時上“了1”存在梯度異質性,它性質上不是以往認為的“動相補語/助詞”截然二分,而是存在一個“動相補語→助詞”的連續(xù)統(tǒng)。這相當于指明共時上“了1”的時體功能是多樣的。陳前瑞、胡亞(2016)參照功能類型學的意義標簽、借助語義地圖模型給“了1”分出多種功能,該文認為“了1”承擔了Bybee et al.(1994)說的完整體、完成體(perfect)、完結體(completive)等數(shù)個體貌功能,它的完成體功能還可分成幾個次類用法。

功能劃分派符合語法化的漸變原則,具有理論上的合理性。不過,F(xiàn)an(2014)未言明各個性質的“了1”標示哪個體貌義,該文所用的跨方言語料只是揭示普通話“了1”性質的間接證據(jù)。陳前瑞、胡亞(2016)雖然全面界定出“了1”的各種功能,但其分析方法值得商榷,筆者認為不宜使用類型學的時體意義標簽來解析特定時體詞的語義,理由如下。

用內涵模糊的意義標簽劃分時體詞的功能只是命名了該詞的用法概況,不能解釋或預測該詞的使用條件。Comrie(1976)定義的完整體往往不能充分揭示時體詞的語義(見2.1)。Bybee et al.(1994:54-55)又提出完整體是用來敘述一系列離散的、獨立于其他情況的事件,此定義也有些抽象。我們難以判斷“離散的、獨立于其他情況”的準確所指,純詞匯的有界VP 本就表示離散事件,完結體同樣表述離散事件。若依據(jù)這個定義,判斷一個形式有無完整體意義就變得難以證實或證偽。

完結體、完成體、完整體等類型學里的意義標簽未必有普適性,不能將它們簡單套用到漢語的時體詞上。趙世開、沈家煊(1984)顯示普通話的“了1”謂語對譯于英語的過去時、現(xiàn)在時、將來時、完成體、進行體等多種時體形式,這足見跨語言里時體形式在功能對應上的錯亂。兩種語言描述同一事件時,所用的時體標記常常標示迥然不同的語法意義。例如,普通話所謂的完成體句“巴黎燒了嗎?”可以對譯于英語的進行體句“Is Paris burning?”(王偉,2019)。我們認為,這種情況緣起于有界事件和無界事件存在著客觀聯(lián)系。有界事件句往往表示事件E 開始或結束,E 的開始衍推E 會在起始點之后“延續(xù)”下去,E 的結束常常默認留下一個結果狀態(tài)R,這隱含在E 的結束點之后R 會“持續(xù)”下去,這些衍推義或隱含義正是指持續(xù)性的無界事件。所以,主要表示有界事件的體貌義x 跟專門表示無界事件的體貌義y 并非完全割裂,它們存在語義相通的關系,即x 衍推或隱含了y 所述的一部分事件。比如,一些完整體句或完成體句常規(guī)隱含了之后有持續(xù)性事件,非完整體又主要表述持續(xù)性事件。另外,類型學研究里的一些不同體貌義能夠表述同類事件,完整體和完結體均表述有界事件,完成體也能表述有界事件。不同時體義之間的相通關系導致語言的時體編碼有很大的變異性,兩個語言表達同一事件可以選擇不同的時間視角、使用不同類的時體標記。對于普通話的句子“巴黎燒了”,它有兩種解讀:一是表達巴黎燒光了,如“去年巴黎(全)燒了,成為一片廢墟”,這是事件結束;二是表達巴黎燒起來了,如“聽說今天巴黎燒了,消防隊正在救火”,這是事件開始。第二種解讀衍推“巴黎燃燒”一事延續(xù)下去,該衍推義相當于英語“Paris is burning”的斷言義。英語沒有語義類似“了”的體貌形式,它便用進行體句表達漢語“巴黎燒了”的第二種解讀,于是產生上述的英漢對譯格局。

若論各語法范疇的跨語言平行性,時體范疇的跨語言可比性應該極低,這直接關涉時體語義地圖的構建方式。俄羅斯科學院Vladimir Plungian 教授(個人交流)據(jù)多年研究發(fā)現(xiàn),時體范疇的跨語言差異大而復雜,以致難以劃分出符合基元性(primitives)(Haspelmath,2003)的“時體功能節(jié)點”,至今無人構建出“跨語言的時體語義地圖”。筆者認為,若借助語義地圖來分析普通話某時體詞的功能,不宜采用類型迥異的其它語言作比較語料,更不好套用依據(jù)這些語言歸納出來的時體功能,而是最好選用漢語方言作語料證據(jù),或者是時體系統(tǒng)接近漢語的語言,如此方能求得相對平行的功能對應、分析好特定時體詞的意義。

陳前瑞、胡亞(2016)的一些結論缺乏證據(jù)。比如,該文為“了1”界定出完成體的先時性用法和完整體的連續(xù)事件用法,這兩種用法均是描述先后相繼的有界事件。該文這樣區(qū)別二者:先時性用法是“表示相對于某一參照時間事件已經(jīng)發(fā)生,多用來強調兩個事件純粹的時間參照關系”(陳前瑞、胡亞,2016:68),如(5a);連續(xù)事件用法是“用于敘述特定事件的序列,情狀是因為其自身的原因而被報道,從而獨立于該情狀與其他情狀之間的相關性”(陳前瑞、胡亞,2016:69),如(5b)。

(5)陳前瑞、胡亞(2016)區(qū)分“了1”完成體和完整體的例證:

a.下了課來我辦公室。(該文例(14))

b.我出了房間,在走廊墻上摘了一架泡沫滅火機,倒舉著一路掃射沖出走廊,扔了滅火機下了樓。(該文例(19))

陳氏對先時性用法的定義缺乏區(qū)別性,幾乎所有的“了1”謂語都表達事件相對于參照時間已發(fā)生——此乃學界共識,為何(5a)的“了1”要獨立為一個用法呢?說它強調“純粹的時間參照關系”,形式化的鑒別標準是什么呢?在筆者看來,(5b)的“了1”謂語既然處于事件序列中,自然跟前后事件句都有時間參照關系,這一點跟(5a)的“了1”謂語并無不同。總之,陳氏的這組意義界定尚需要“形式—意義”互證式的分析程序。

3.助詞“了1”研究的兩項爭議

3.1 “了1”有時制義嗎?

普通話的時體詞是否編碼了時制義,一直處于爭議之中。龍果夫(1958)、雅洪托夫(1958)皆提出,“了”“過”“呢”不止包含體貌義,還編碼了時制義,它們緊密聯(lián)系著過去或現(xiàn)在。這種觀點未引起關注,主因是這些早期著作缺乏系統(tǒng)的論證。他們主張“了”有時制義的依據(jù)是含“了”的句子大多表述非將來事件,但他們未充分解釋“了”用于將來事件句的特殊情況。這些著作的部分例證也缺乏說服力。比如,雅洪托夫(1958)證明“了1”跟將來時無關的例證是(6a),但此例難用“了1”應該是因為“回了家了”本身不常說,可以說“等一會兒,我就到(了)家了”,這說明“了1”可以用于表將來事件的主句中。雅洪闡釋“了1”表相對過去時的例證為(6b),但此例的“了”之后無賓語,它可能是“了2”。

(6)雅洪托夫(1958)論證“了1”含相對過去時的例證:

a.等一會兒,我就回(*了)家了。(雅洪托夫,1958:113)

b.他明天走了,我再告訴你。(同上)

后來,郭銳(1997)、李鐵根(1999)、林若望(2002)等用更為系統(tǒng)的語料展示出漢語時體詞跟非將來事件的緊密關聯(lián),筆者從中梳理出如下三方面。首先,普通話的時體助詞可以自由表達非將來事件,而表達將來事件很受限。其次,普通話表達非將來的動態(tài)事件必須用到時體詞才能成句。例如,(7a)不成句,加上“了2”或“呢”才完整。最后,很多帶“了”“著”“過”的句子只能解讀為非將來事件,如(7b)。林若望(2002:15)基于李鐵根(1999)的結論提出,普通話時體詞的時制義是參照時間靈活的相對時制。

(7)普通話里時體詞令多數(shù)句子表述非將來事件:

a.#他剛才吃榴蓮。|#他這會兒睡覺。

b.昨天中午/(*明天中午)我睡了一會兒。|今年/(*明年)他家養(yǎng)著兩條魚。

c.在煙頭兒燒到了嘴唇以前,煙卷老那么在嘴角上搭拉著……(老舍《電話》)

盡管以往研究提過“了1”編碼了相對過去時,但 Lin (2000:119)、林若望 (2017:18)給出了極具說服力的證據(jù),即“(在)VP 以前”不能含有“了1”。雖然語料庫找到極少數(shù)例句有“V 了1+以前”,如(7c),但這些個別案例不足以推翻林氏的分析。共時語言系統(tǒng)的動態(tài)變異性導致幾乎沒有一個語法規(guī)則毫無例外,而“VP 以前”在諸多謂語中最難帶上“了1”是一個明顯的事實。研究者必須關注句子合法性的大趨勢,不能被極個別的案例阻礙了整體分析。

筆者同意“了1”含相對時制義。不能因為“了1”句表述過去事件和將來事件的案例都存在就否認“了1”有時制義,畢竟“了1”表述這兩種事件的自由度相差甚大。當務之急是解釋好“了1”句表述將來事件的各種特殊條件,這涉及多種可能的因素。徹底破解此問題絕非一夕之功,李鐵根、林若望等學者的研究可以作為階段性成果。

3.2 “了1”和助動詞“沒/有”相對當嗎?

王士元(1965/1990)認為普通話的否定詞“沒”在功能上跟“了1”相當,稱兩詞為“同一語素的異干交替形式”,這主要依據(jù)“V了1”的否定式是“沒V”。Lin(2003)也表示“沒”是“了1”的否定性對應詞。胡建華(2008)提出體貌詞“了”是抽象動詞“有”(即“沒”的肯定式)的變體,王偉(2019)認同“了”和“有”相通平行。這些研究都主張助詞“了1”跟助動詞“沒/有”①朱德熙(1982)主張普通話里“沒VP”的“沒”是助動詞,我們同意該看法。是平行對當?shù)某煞?。筆者對此持有異議。

普通話幾乎不用跟“沒VP”相對應的肯定式“有VP”,但后一格式存在于很多東南方言里。外方言者容易認為這些方言的助動詞“有”跟普通話的“了1”功能相似,然而,兩詞的巨大差異已是方言學界的公論,而且證據(jù)充分(施其生,1996;鄭敏惠,2009等)。我們承認二者有一定的語義共性,但它們不宜視為平行的成分。據(jù)筆者考察,“了1”“了2”“著動態(tài)”一類的時體助詞都跟“有”“沒”存在兩種語法關系。第一,它們均表達相對非將來的事件,默認是已然事件。東南方言的很多“有VO”指“V 了1O 了2”或“V 著O 呢(正在VO)”所述的情景均可。例如,“<香港>佢有參加今次嘅比賽呀”既可以指他參加完了這次的比賽,也可以指他正在參加這次的比賽。第二,“了1”“了2”“著動態(tài)”類詞跟“有”“沒”類詞難以共現(xiàn)。東南方言的“有”普遍排斥本方言“了1”“了2”“著動態(tài)”一類的時體助詞。例如,香港話里“有VP”幾乎不能再用時體助詞“咗了1”“喇了2”“緊著”。普通話里“沒+V+了1/了2/著動態(tài)”一類的句子大多不合法,見(8)。

(8)“沒+V+了1/了2/著動態(tài)”的搭配式一般不合法:

a.昨天我沒睡(*了)覺。

b.去年他沒考大學(*了)。

c.現(xiàn)在他沒吃(*著)飯。

過往只強調“*沒V 了1”不合法,很少注意到“*沒V 著動態(tài)”也不合法。其實,“V 了1O了2”和“V 著O 呢”的否定式均是“沒VO”。例如,“他吃了早飯了”和“他吃著早飯呢”若被否定,均是用“他沒吃早飯”。

綜上可見,其他的時體助詞也跟“沒/有”呈現(xiàn)出平行對當性,僅僅將“了1”類比于“沒/有”便無必要。我們認為,普通話的時體助詞“著、了、過”、否定詞“沒”和東南方言的助動詞“有”均編碼了相對已然義,這導致它們彼此之間皆有一定的語法平行性。東南方言的“有VP”和普通話的“V+了1/了2/著動態(tài)”語義上雖有交叉的部分,但還有很多不同?!傲?”研究的要務是精準定位該詞的所有語義特征,這些特征里通常會有跟其他時體詞相通的共同特征,也必有區(qū)別于其他時體詞的差異特征,這兩類特征都要弄清楚。

4.動相補語“了1”的分布條件

多數(shù)學者承認“了1”還可以作動相補語(結果補語),它有類似于“掉”的用法,見(1c)。各家用“了3”“Endpointle”等術語稱謂這種用法的“了1”,本文一律記作“了1動相”。

祈使意愿句和否定式被公認為“了1動相”出現(xiàn)的典型環(huán)境(馬希文,1983;木村英樹,1983),其原因應該是這兩種環(huán)境里的VP 表述純粹的非現(xiàn)實行為,沒有相對過去的時間關系,它們不滿足“了1助詞”的相對已然義,這類VP 里的“了1”自然不會是時體助詞。各家提議的“了1動相”在范圍上大致重合,木村英樹(1983)、 Sybesma (1999: 76, 91) 皆 認 為“了1動相”要附于“忘、吃、扔、砸、殺、賣”等去除義動詞上。范曉蕾(2020) 又將“了1動相”可搭配的動詞類型擴展為“結果型動詞”,這就包含“買、娶、蓋、領”等制取義動詞;該文還指出,“了1動相”表示結果達成義,標示出動詞的“客體論元”有物性變化。

不過,“了1動相”并不等同于補語“掉”。根據(jù)馬希文(1983),北京話的“了1動相”一般讀作“嘍lou”,它多見于祈使句。陳剛(1957)指出,北京話的祈使句里“嘍”可以在補語之后,其后不能再加助詞“了”,如(9)。陳氏由此主張,祈使句里的“嘍”跟助詞“了”一樣,不是“掉”那樣的補語。

(9)祈使句、否定式里動結式帶“了1”:

a.可別一下子就把它看完嘍?。悇?,1957:33)

b.當心點,不要碰著了頭。(雅洪托夫,1958:124)

然而,如上文所述,“了1助詞”編碼了相對已然義,而祈使意愿句或否定式里的VP 不具備相對已然的時間關系,當中的“了1”就不會是“了1助詞”。如何定位(9)里“了1”的性質呢?

范曉蕾(2019:219)也提到祈使句、否定式可以用“動結式+了1”,并指出“了1動相”用于非現(xiàn)實謂語時不如普通的動相補語“掉、完、成”那么自由。該文主張,“了1動相”屬于“準時體詞”,它是語法化程度深過補語“掉”、又淺于“了1助詞”的成分。所以,(9)的“嘍/了1”仍屬于“了1動相”,只是它跟“掉”和“了1助詞”都有區(qū)別。范曉蕾(2020)發(fā)現(xiàn),在非現(xiàn)實謂語里,“了1”并非可附于任一動結式上,它只能附于“吵醒他、治好疾病、寫錯字”等結果補語表示客體物性狀態(tài)的“客體型動結式”,如(10a),該詞不能附于“吃飽飯、睡過時間、跑快”等結果補語不表客體物性狀態(tài)的其他動結式,如(10b)。這種句法限制符合“了1動相”的基本特點——其結果達成義針對動詞的客體論元。所以,“了1動相”可以附于客體型動結式上,(9)屬于這種情況。

(10)不同的動結式用“了1動相”有差異:

a.別吵醒(了)他?。阋欢ㄒ魏昧怂奈覆“?!

b.別睡過(*了)時間!|我一定要吃飽(*了)飯。

客體型動結式可以帶“了1動相”,這蘊含漢語形式句法分析的一個假設:句法樹上,謂語內部有“準時體語”,“了1動相”占據(jù)這類位置 , 在 TP 之 下 形 成 大 致 如 “S+[VCO+了1動相]”一類的結構式。這加劇了普通話句子結構的復雜度,漢語時體系統(tǒng)的精細度超乎以往的認知。

少數(shù)學者反對存在“了1動相”,除陳剛(1957)外還有王偉(2006)。王氏主張,馬希文說的“嘍1”最好看作“了1助詞”的語用變體,各種用法的“了1”都是語法同質的體標記。此看法違背語法化的漸變原則,缺乏理論合理性。關鍵是,此看法無法解釋表1 的語料格局。

表1:兩種“了1”的分布差異

倘若“殺了那頭豬”和“看了那本書”的“了1”是同質同義的,為何前者兼能用于非現(xiàn)實句和現(xiàn)實句,后者僅限于現(xiàn)實句呢?如果此差異只是源于動詞的不同,那么為何“看了”在祈使意愿句不成立、在過去事件句卻合法?絕對同質說很難回答這些問題?!傲?動相”和“了1助詞”自然有共性,如都表達有界事件,但不能無視它們的語法差異。

5.結語

上文表達了我們對于“了1”語義分析的價值取向。第一,理論上“了1”是一個多功能的時體詞,它的每個功能應該編碼了不止一個語義特征,筆者主張采用“多功能+多特征”的模式刻畫該詞的意義。第二,“了1”的語義界定不能只詮釋合法句的意義,也要能解釋非法句的病因,既要說清該詞跟同類詞的語義相似處,還要厘清它跟同類詞的語義區(qū)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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