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 泱
2020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庚子之初,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橫掃大江南北,讓人間 “停擺”,別說上班、旅游,連家門都出不了。在懊喪之余,我卻有一絲小慶幸。自己總算在去年10 月間,順著愜意的秋風(fēng),有了一次四川之行。在省府成都會書友、訪“毛局”,不亦樂乎!這是一次不用戴口罩、不用測體溫的真正自由行。
秋光乍泄的光景下,甫到成都的當(dāng)晚,成都亦師亦友的龔明德兄?jǐn)y妻子陶霞老師,以及把工作室設(shè)在成都的張阿泉兄,帶湖北書友王延新先生,來我下榻的酒店會面,一霎時,小小房間充溢歡聲笑語。我將當(dāng)年新出的《舊刊長短錄》分贈書友。另有一冊艾蕪1958 年舊著《夜歸》,是上海友人從日本舊書街上淘來贈我的,系日本書店1973 年的翻印本,我?guī)磙D(zhuǎn)贈艾蕪研究專家龔兄,惹得龔兄眉開眼笑,大聲稱說:“要的要的,這很難得噢”。阿泉是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電視臺制片人,在內(nèi)蒙古與成都兩地忙活,外出不忘帶上高級專業(yè)相機(jī),一陣卡卡嚓嚓,把大伙兒的音容笑貌全錄下了。為了不耽誤第二天我們外出旅游,書友們依依惜別。
之后的六七天, 我與妻子隨成都旅行社,分別去了九寨溝和稻城亞丁。反正沒去過,算到此一游吧。其實我一路都心不在焉,肚里打著小九九,趕快結(jié)束旅程吧,回成都我有更想去的地方哪!
這地方就是毛邊書局??!這書局其實就是舊書店,開了二十年。當(dāng)年開張營業(yè),還給我千里迢迢寄來毛邊本的期刊《毛邊書訊》。這舊書店辦得也不省心,前后挪了多個地方。那些二房東,不是嫌舊書臟,就是要漲房租。這世上,辦啥正經(jīng)事都不容易。好在總算堅持下來了。這回,在成華區(qū)政府的幫助下,毛邊書局得以在桃蹊書院安營扎寨,像模像樣辦出了影響。很快,這里就成了成都乃至全國的 “網(wǎng)紅店”,成了讀書人的打卡地。那天下午,從川西急駛,一路進(jìn)入成都,拖著拉桿箱,我就直奔毛邊書局了。
哇,好大的一幢樓啊,好大的門楣氣派啊。毛邊書局的主持人傅天斌聞悉,出來迎我入內(nèi)。一、二樓是桃蹊書院的活動場所,主要是展廳,掛著當(dāng)?shù)貢嫄酆谜叩淖髌?。三樓就是毛邊書局的地盤了。一千五百平米,書香滿滿。從南到北,我從沒見過這么大的私人舊書店。即便上海最大的國營舊書店新文化服務(wù)社,也沒這么整齊、寬敞和氣派。
進(jìn)得店堂,我跟天斌兄有言在先:“下午我就把自己交給書店了,您不用陪我。您忙要忙的事,我看要看的書”。這話正中他下懷。這一個下午,他大概接待了三、四撥來客。有地方行政部門來檢查的,有外面機(jī)構(gòu)來談合作的。反正我看書累了,就稍微用眼瞄瞄,見天斌就沒閑過一刻。給客人倒茶,或詳細(xì)匯報店里的各項工作,或與來客商量文創(chuàng)產(chǎn)品的設(shè)計方案等。這里的書擺得很有規(guī)律,像圖書館那樣分門別類,我要找什么書,一找一個準(zhǔn)。地方資料,文學(xué)作品,美術(shù)書籍,碼得清清楚楚。甚至哪個書柜集中放作者簽名本,都毫不含糊。這么大體量的舊書店,有四、五個員工在打理,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舊書店為就業(yè)作貢獻(xiàn),這可是難得見聞吧。在書店一隅,正好在舉辦一個川菜文獻(xiàn)史料展,各種紙質(zhì)的 “老東西”,雖已泛黃,卻透著歷史的印痕,在玻璃柜里琳瑯滿目,應(yīng)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把冠于八大菜系之首的川菜,畫出了一個發(fā)展走勢。
在川八天,終于偷得這半日閑,猶如 “老鼠掉進(jìn)米缸”,前前后后,基本把毛邊書局的書翻了個遍。好書多多,實在不好意思全部掃貨入袋吧。經(jīng)一番挑選,只淘下最喜歡的四川詩人孫靜軒、傅天琳的簽名本,以及難得一見的任溶溶《好哇,孩子們》,胡從經(jīng)《晚清兒童文學(xué)鉤沉》,葉永烈科幻小說《冷若冰霜》等,共十二冊一結(jié)賬一百八十元,平均也就十五元一冊,這樣給的優(yōu)惠價,天下難找。這些寶貝書,讓我著實快活了好多天。
天色近傍晚,天斌過來說時間到了吃飯去。這半天就很快過去了。店員關(guān)燈關(guān)門間,不知何時天斌叫來了成都書友朱曉劍,就一起跟著天斌到附近的飯館,圍著著名的 “成都火鍋”,邊吃邊聊。這天斌個頭瘦瘦小小的,好像一直都沒吃飽的樣子。也許是在毛邊書局過分操勞操心的緣故。這曉劍卻有點營養(yǎng)過剩,胖乎乎的進(jìn)入了中年發(fā)福期。兩人如站到臺上,體形的反差,倒蠻像說相聲的一對。其實兩人都不善口辭,實干大于言說吧。
后來,聽說第十八屆全國民間讀書年會由毛邊書局主辦。我心想,到時再去一次成都,再淘一次書吧。不料,疫情還沒紓緩,我卻腰病復(fù)發(fā),不得不住院手術(shù)。真是上有國難,下有病號,成都年會沒法與書友們共襄其盛了。陶霞老師在微信中安慰說:“留點遺憾,下次還想著成都吧”。是啊,我應(yīng)該慶幸,在疫情洶涌到來之前,我已在成都見了心心相印的書友,在毛邊書局樂呵樂呵了大半天。
知足者,長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