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森
(中國國家圖書館古籍館,北京100081)
《西藏圖說》是駐藏大臣松筠在三次巡視西藏邊防過程中實地繪制而成的西藏輿圖集,亦是清代西藏方志中價值較高的一部圖志。該書圖文并茂,作者以中國古法繪制西藏輿圖16幅,首為西藏總圖1幅,后為以作者巡邊行進路線所涉地域為限的15幅分圖,每幅輿圖之后均附以文字說明,簡論圖中所涉地域的山川形勢、氣候寒暖、經(jīng)行要隘、管轄區(qū)域、道里路程等情況,其不僅是清代駐藏官兵的重要參考資料,而且是清代邊疆地理學(xué)的重要著作之一。值得一提的是,在該書現(xiàn)存版本中,嘉慶道光間《松筠叢書五種》本與嘉慶道光間《鎮(zhèn)撫事宜》本均將《西藏圖說》列為獨立一種。不過,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有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西招圖略》,其中,《西藏圖說》卻是《西招圖略》的一部分。實際上,嘉慶三年(1797年)松筠在《西招圖略》“序”中寫道:“而圖治者,宜防未然。因書二十有八條以敘其事略,復(fù)繪之圖以明其方輿,名之曰‘西招圖略’?!雹賲⒁姡ㄇ澹┧审蓿骸段髡袌D略》,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同時,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重刻西招圖略序》曰:“湘圃相國特膺茲任,上體天子之恩,下悉衛(wèi)藏之情,著有《西招圖略》一書,分為二十八條,繪以‘圖說’,于山川、形勢、番漢、兵卡,令人開卷了然?!雹趨⒁姡ㄇ澹┧审蓿骸段髡袌D略》,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另,松筠在《綏服紀略》篇末寫道:“余自乾隆五十九年,蒙恩升授工部尚書、駐藏大臣,至嘉慶四年更換回京,在彼五載,所辦事宜略見《紀行詩》《秋閱吟》暨《西招圖略》。”③參見(清)松筠:《綏服紀略》,清嘉慶道光間刻《松筠叢書五種》本??梢娖渥允鲆嗖⑽刺峒啊段鞑貓D說》。由此可知,松筠《西藏圖說》應(yīng)是其《西招圖略》的一個原始組成部分,只是書賈等后人在刊印過程中拆分單刻成書而已。當然,因目前所見該書各版本圖文內(nèi)容相同,因此,并不影響深入探究《西藏圖說》的成書背景與文獻價值。
松筠(1752—1835年),字湘浦,瑪拉特氏,蒙古正藍旗人。“乾隆十七年壬申二月二十六日亥時生,布勒噶齊太夫人出。”①(清)佚名:《松文清公升官錄》,清朱格抄本。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以翻譯生員考補理藩院筆帖式,四十一年(1776年)充軍機章京,四十八年(1783年)擢內(nèi)閣學(xué)士兼副都統(tǒng),五十年(1785年)任庫倫辦事大臣,由此開始其疆臣生涯。其累官戶部銀庫員外郎、戶部侍郎、御前侍衛(wèi)、內(nèi)務(wù)府大臣、軍機大臣、吉林將軍、工部尚書兼都統(tǒng)、駐藏大臣、戶部尚書、陜甘總督、湖廣總督、伊犁將軍、喀什噶爾參贊大臣、兩江總督、兩廣總督、協(xié)辦大學(xué)士兼內(nèi)大臣、武英殿大學(xué)士、察哈爾都統(tǒng)、綏遠城將軍、正白旗漢軍都統(tǒng)、禮部尚書、盛京將軍、山海關(guān)副都統(tǒng)、左都御史、熱河都統(tǒng)、兵部尚書、直隸總督、理藩院侍郎、正藍旗蒙古都統(tǒng)等。晚年,因直言進諫而屢遭貶斥。道光十四年(1834年),以都統(tǒng)銜休致,逾年卒,贈太子太保,依尚書例賜恤,謚文清,入祀伊犁名宦祠。松筠雖為蒙古族,卻好程朱理學(xué),以漢文著《品節(jié)錄》《西藏巡邊記》《西招紀行詩》《西招圖略》《丁巳秋閱吟》《綏服記略》《新疆識略》《伊犁總統(tǒng)事略》《松筠新疆奏稿》等,并參編《衛(wèi)藏通志》。值得一提的是,松筠還以滿文撰寫了旨在規(guī)范旗人品行的《百二老人語錄》,此世俗作品在現(xiàn)存清代滿文古籍中彌足珍貴。
松筠任封疆大吏長達40余年,其中,乾隆五十九年至嘉慶四年(1794—1799年)任駐藏大臣。松筠在藏期間,正值廓爾喀之役后西藏地方社會重建期,其認真執(zhí)行清中央政府出臺的《欽定藏內(nèi)善后二十九條》,留心藏政,豁免糧賦,捐銀恤貧,重視邊防,由此形成了個人“籌藏觀”,同時,其躬身巡邊,重視地理,留心記錄,勤于著述,故而撰成《西藏圖說》。松筠在《西藏圖說》開篇“西藏總圖”之后即明確指出:“繪為此圖者,就巡閱之所經(jīng),識山川之阨要,特俾駐藏漢番官兵熟其形勢。”可見,《西藏圖說》即松筠三次巡閱邊防的直接產(chǎn)物。因松筠三次巡邊時間為乾隆六十年(1795年)春、嘉慶二年(1797年)秋、嘉慶三年(1798年)春,因此,《西藏圖說》資料收集整理應(yīng)在乾隆六十年至嘉慶三年(1795—1798年)之間,而成書時間為嘉慶三年(1798年)。以此為時間節(jié)點,結(jié)合其時西藏地方社會形勢,松筠的“籌藏觀”與著述旨趣,筆者分析其成書背景如下:
(一)戰(zhàn)后西藏地方社會重建是《西藏圖說》成書的時代背景
松筠駐藏期間正值廓爾喀之役后西藏地方社會重建期。當時,適逢廓爾喀戰(zhàn)禍戡平不久,西藏地方瘡痍遍地,加之此前苛捐雜稅較多,廣大民眾生活極端困苦,并出現(xiàn)土地荒蕪、牲畜死亡、房屋坍塌等不利情況,由此,西藏地方的戰(zhàn)后善后與社會重建刻不容緩。對此,乾隆帝認為:“此系極好機會,皆賴上天所賜,福康安等當趁此將藏中積習(xí)湔除,一切事權(quán)俱歸駐藏大臣管理,俾經(jīng)久無弊,永靖邊隅,方為妥善?!雹趨⒁姟肚甯咦趯嶄洝肪?417,乾隆五十七年十一月辛亥條,清刻本。因此,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清中央政府正式頒布了以《欽定藏內(nèi)善后二十九條》為代表的一系列改革計劃,逐步開始在西藏地方實行政治、宗教、經(jīng)濟、軍事等一系列改革,內(nèi)容涉及提高駐藏大臣地位,約束僧俗貴族,管控活佛轉(zhuǎn)世,同時,體恤百姓生活,建立正規(guī)藏軍,維護中國西南邊防安全等,旨在達到既恢復(fù)西藏地方社會生產(chǎn),又強化清中央政府對西藏地方有效管轄的治理目標。
松筠入藏的主要任務(wù)即推進落實《欽定藏內(nèi)善后二十九條》,以期盡快實現(xiàn)西藏地方的社會重建與政通人和。值得注意的是,善后章程明確規(guī)定在西藏地方建立駐藏大臣巡邊檢查制度。據(jù)《清實錄》載,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六月,“駐藏大臣和琳等奏,前經(jīng)奏準,每年春、秋二季,駐藏大臣分往各邊界巡閱,第衛(wèi)藏地方較冷,三、四月間播種,八、九月間收獲,凡巡閱之期,正值番民農(nóng)忙,需用烏拉人夫,殊多不便,請嗣后駐藏大臣每年五、六月農(nóng)隙時,閱邊看兵一次。得旨:是,知道了。”①參見《清高宗實錄》卷1454,乾隆五十七年六月庚午,清刻本。由此,既不耽誤西藏地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又保證駐藏大臣巡邊檢查制度的順利施行。同時,駐藏大臣定期巡邊的最終目的,正是為西藏地方社會重建在軍事安全方面保駕護航。在此制度基礎(chǔ)上,松筠在此次西藏地方社會重建期之內(nèi),不僅做好了駐藏大臣在經(jīng)濟、政治、行政方面的重要工作,而且切實履行了定期巡視西藏邊防的重要任務(wù),為保證西藏地方邊防安全親力親為,而此巡邊過程正是其《西藏圖說》的資料收集與輿圖初繪過程。
(二)松筠的“籌藏觀”是《西藏圖說》成書的理論基礎(chǔ)
在中國政治制度史與邊疆發(fā)展史上,邊臣疆吏是一個特殊群體,其個人政治素養(yǎng)與籌邊觀念往往對其所在邊疆地區(qū)社會發(fā)展產(chǎn)生深刻影響。莊吉發(fā)先生認為:“處于同一個時代及社會關(guān)系中,邊臣疆吏有大致相同的經(jīng)歷,但同時也不能忽視邊臣疆吏的個性傾向。有的邊臣疆吏憂患意識濃厚,而獻身于遐方絕域;有的邊臣疆吏任性乖張,而縱酒于朔漠異域;有的邊臣疆吏粉飾太平,而茍安于祟嶺秘境?!保?]顯然,松筠屬于其中第一種,其在駐藏大臣任內(nèi)不僅恪盡職守,而且銳意進取,為西藏地方社會重建獻計獻策,對西藏邊防安全亦憂患有加。由此,松筠在治藏過程中形成了以社會民生建設(shè)與鞏固邊防安全并舉為核心的“籌藏觀”,而實地探察西藏地方邊防并繪制詳細輿圖,正是其“籌藏觀”的實踐成果之一。松筠注重邊防的籌藏觀念,完整地體現(xiàn)在其《駐藏大臣工部尚書都統(tǒng)松筠巡邊記》與《西招圖略》中。對此,松筠自言:“是武備不可不修,操防不可不講,爰繪散總之圖,俾知輿地之險,固我疆隅,化彼覬覦,其率服即敘,莫不畏懷,而樂享升平矣?!雹趨⒁姡ㄇ澹┧审蓿骸段髡袌D略》,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可見,松筠將鞏固邊防安全視為社會民生建設(shè)的重要外部保障。
一方面,松筠十分注重恢復(fù)西藏民生。為了恢復(fù)和發(fā)展生產(chǎn),松筠針對當時西藏地方的差役與賦稅制度等進行了必要調(diào)整,舉措涉及減免賦稅債務(wù)與差役負擔(dān),休養(yǎng)生息;賑濟百姓,幫扶民眾恢復(fù)生產(chǎn);限制使用烏拉,有償支付雇費;嚴禁霸占水渠農(nóng)田和乘機敲詐勒索等。通過其不懈努力,在一定程度上,西藏地方民眾負擔(dān)得以減輕,生活逐步改善,同時,西藏地方社會秩序愈發(fā)安定,農(nóng)牧業(yè)生產(chǎn)亦開始步入正軌。
另一方面,松筠重視守邊,其《西招圖略》開篇即《守邊》,同時,其認為“圖為備邊而設(shè)”,即其非常重視輿圖在西藏邊防事務(wù)中的重要作用,這是《西藏圖說》成書的直接原因。松筠第一次巡閱西藏邊防,主要是為了撫恤西藏邊遠地區(qū)的民眾以安定民生,第二次則是檢查賑災(zāi)效果,第三次乃巡視后藏邊防并操演兵丁。對此,松筠在《丁巳秋閱吟序》中寫道:“乾隆乙卯歲,高宗純皇帝發(fā)帑金四萬兩賑恤衛(wèi)藏番民,恩至渥也。余照例巡閱,周覽邊城,敬布皇仁。凡所經(jīng)行,既著篇什。洎丁巳之秋,又因稽核賑務(wù),重閱招西,見民氣之已蘇,欽圣慈之廣被?!雹蹍⒁姡ㄇ澹┧审蓿骸督椃o略》,清嘉慶道光間刻《松筠叢書五種》本。由此,松筠在視察邊地、檢閱軍隊過程中,十分注意調(diào)查西藏邊境地區(qū)的山川險勝,隨時記錄,最終繪成輿圖。
在第一次巡邊過程中,松筠即已認識到地理與輿圖對西藏邊防的重要性。據(jù)《駐藏大臣工部尚書都統(tǒng)松筠巡邊記》載:“至協(xié)噶爾、定日左首之絨轄、喀達,定結(jié)西路之宗喀、瓊噶爾、鞏塘拉大山,皆為天然門戶,曲水、巴則、江孜又為前藏之要隘,而江孜迤南之帕克哩、甘壩等處,界連藏曲大河,尤為前后藏第一險要,所有漢番官兵及噶布等,均宜熟悉。因于前后藏、江孜教場泐石,咸使對圖講求,人各胸中有主,方于汛防有益。”④參見(清)佚名纂修:《衛(wèi)藏通志》卷4,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桐廬袁昶刻《漸西村舍匯刻》本??梢姡审尴铝顚⑽鞑氐匦螆D刻石為碑,以使江孜等地駐防官兵對西藏地形做到心中有數(shù),從而利于鞏固邊防。在第二次巡邊過程中,松筠作詩《過洋阿拉山》云:“惜未塞歸路,網(wǎng)疏逸野豻(彼時,官兵初至,未諳輿圖,如果預(yù)由甲錯山陽分兵,經(jīng)波絨巴游牧繞至羊阿拉及莽噶布堆登處,邀擊之,可使片甲不歸,并免辛亥之大役也)。巡邊知扼要,特筆未容刪。”①參見(清)松筠:《綏服紀略》,清嘉慶道光間刻《松筠叢書五種》本??梢?,松筠十分重視輿圖在邊防事務(wù)中的重要作用。同時,其認為廓爾喀商人到西藏邊境地區(qū)進行貿(mào)易活動,均比較熟悉西藏道里遠近情況,而如果西藏官兵對西藏地理交通的基本情況不甚了解,則不免會重蹈廓爾喀之役覆轍。對此,其在《西招圖略·審隘》中總結(jié)道:“守邊之術(shù),宜乎審隘繪圖,使各汛官兵熟悉道里厄塞,方于緩急有益……此衛(wèi)藏圍圓大概,僅述要隘,繪圖以示汛官,以重操防也?!雹趨⒁姡ㄇ澹┧审蓿骸督椃o略》,清嘉慶道光間刻《松筠叢書五種》本。
(三)松筠勤于著述是《西藏圖說》成書的主觀原因
由松筠生平可知,其深受中原儒家文化影響,不僅注重修身存養(yǎng),而且重視現(xiàn)世事功,因此,其不斷強化自身文學(xué)修養(yǎng),在所任之處盡量留存文史作品,其目的在于實現(xiàn)治國平天下的外王事功。松筠在《西招圖略·述事》中寫道:“夫處一方,宜悉一方故事,述而書之,便覽焉……欽差善言,提撕警省也?!雹蹍⒁姡ㄇ澹┧审蓿骸段髡袌D略》,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梢?,松筠將用心記錄任內(nèi)所處西藏地方情形,為繼任者及相關(guān)人士提供參考和警示,視為駐藏大臣的重要職責(zé)。由此,《西藏圖說》即松筠重視“述事”、勤于著述的重要成果。
據(jù)《駐藏大臣工部尚書都統(tǒng)松筠巡邊記》載:“乾隆六十年乙卯夏四月,巡邊自前藏經(jīng)曲水,過巴則、江孜,其十日行抵后藏,由札什倫布走岡堅寺、彭錯嶺、拉孜、羅羅脅噶爾,過定日、通拉大山,共計十一日,至聶拉木,又由達爾結(jié)嶺西轉(zhuǎn),經(jīng)過白孜草地、鞏塘拉大山、瓊噶爾寺南轉(zhuǎn),出宗喀,共行六日,至濟嚨,仍旋宗喀,東北行十日,還至拉孜,入東山一日,至薩迦溝廟,自廟北行二日,出山仍走岡堅,還至札什倫布,往復(fù)略地,隨在繪圖,知其概焉。”④參見(清)佚名纂修:《衛(wèi)藏通志》卷4,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桐廬袁昶刻《漸西村舍匯刻》本。此中“往復(fù)略地,隨在繪圖”即指明了松筠《西藏圖說》的成書過程。此外,嘉慶三年(1798年)六月底,松筠將本年四月十九日起赴后藏西南邊界巡邊練兵情形奏報:“所有近年查看之所有關(guān)隘,奴才已分晰繪圖,分發(fā)衛(wèi)藏官兵,使之熟悉各地形式,悟其攻守之道,方可謂武備精強。并將此與相繼遵旨辦理事件一同列入交代事項,務(wù)使后任謹守勿怠?!保?]
值得一提的是,《西藏圖說》是駐藏大臣松筠親身經(jīng)歷并獨立撰寫之作,這在清代西藏方志中并不多見。不同于《藏紀概》《西藏記述》《西域全書》《西藏志》《西域遺聞》《西藏見聞錄》等之前成書的清代西藏方志,同時也有別于其后成書的《西藏圖考》《西藏新志》等,以上作品多為作者參考官方檔冊、前人作品、間接轉(zhuǎn)述而成,均屬依靠二手材料纂修而成,即使在同為駐藏大臣和寧所作《西藏賦》中,源自親身采訪所得資料也不多,而松筠的《西藏圖說》完全來源于其個人巡閱西藏邊防的實踐經(jīng)歷,對于一名封疆大吏來講,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西藏圖說》開篇為1幅西藏總圖,標明西藏四至、主要程站及布魯克巴、哲孟雄、噶哩噶達、陽布等相鄰地區(qū)。15幅分圖是:1.東起聶拉木西起濟嚨南抵陽布止;2.西藏極邊之界(西南起濟嚨東北行由邦馨袞達宗喀至鞏塘拉山瓊噶爾寺);3.定日至喀達、窩朗卡桑木寺至絨轄、篤舉山口至疊古蘆;4.宗喀經(jīng)薩喀至阿里;5.定日四至;6.喀達至陽布;7.拉孜至札什倫布;8.江孜以南邊界;9.后藏至前藏;10.布達拉以北;11.前藏至拉里;12.拉里至昌都;13.察木多至巴塘;14.巴塘至理塘;15.理塘至打箭爐。
同時,在文字說明中,松筠提綱挈領(lǐng)地指出該書側(cè)重點在于:西藏的西、南、北三個方位的輿圖,即“駐藏漢番官兵熟其形勢,故分圖于西、南、北三面為稍詳。至于東抵魚通,此六千余里中,向化者百數(shù)十余年,與隸版圖供賦役者,毫無以異,則但記其道里程站,而余悉在所略焉。”因此,15幅分圖以西、南、北三面重點,而因東面川邊藏區(qū)久已向化中原,內(nèi)地官員尤其是川邊藏區(qū)官員較為熟悉,因此,書中僅略述其道里、程站情況。最后,在分圖之后附錄兩篇“程站”,分別是:自成都至后藏路程、前藏至西寧路程。詳覽該書,可知其文獻價值如下:
(一)該書所載西藏輿圖基本確定了清中央政府治下中國西藏的疆域,對于維護中國主權(quán)與領(lǐng)土完整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在廓爾喀之役之前,因?qū)矢翣杽萘Φ募蓱?,清中央政府對西藏北部防?wù)重視有加,卻對西藏后藏及西南邊界知之甚少。有學(xué)者指出:“因此,在清前期藏學(xué)文獻中,記西藏北方各地關(guān)隘、邊界,以及從拉薩到北方邊界的路程,成為大多數(shù)文獻的關(guān)注點,但對后藏的情況幾乎很少涉及?!保?]但是,《西藏圖說》則以輿圖形式將西藏西南部及南部等邊界情況如實記錄。民國初年,非法的“麥克馬洪線”將中國西藏的達旺地區(qū)劃入英屬印度勢力范圍,事實上,松筠在《西藏圖說》“圖九(后藏至前藏圖)”中明確標明:達旺位于我國西藏與布魯克巴界北部的西藏版圖范圍內(nèi),同時在文字說明部分明確指出:“由布達拉東渡江至東德慶,轉(zhuǎn)而南至乃東,又分為二:一稍西行,有瓊結(jié)、質(zhì)谷、多宗等處,一稍東行,有雅堆、至結(jié)綸孜、錯納、達旺抵布魯克巴界,皆藏中所謂山南處所也。”由松筠記載可知,達旺地區(qū)自古即屬西藏地方,是中國領(lǐng)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對此,著名學(xué)者馮明珠評價松筠著述《西招五種》的意義之一為:“勾勒出清朝的西藏范圍,確定了西藏的版圖,成為清末民初中國政府力爭藏域的依據(jù)?!保?]顯然,這一評價是符合史實的。
(二)該書所載西藏輿圖將其時清中央政府尤其是滿蒙貴族與封疆大吏,對南亞次大陸國家及英國東印度公司勢力所轄區(qū)域的位置認知以圖像形式固定下來。廓爾喀之役改變了喜馬拉雅山地區(qū)諸國的政治格局,而中國西南邊疆安全也由此暫時性地上升到國家安全戰(zhàn)略層面。其中,印度、英國、英國東印度公司等地理信息,開始在清中央政府的官方輿地認知中逐漸浮現(xiàn)。
松筠在《西藏圖說》之“西藏總圖”中西南部邊界部分,清晰標注了“噶哩噶達”“東甲噶爾(即阿咱喇)”,并在圖八(江孜以南邊界)中亦明確標注了“噶哩噶達(西洋部落)”“東甲噶爾(即阿咱喇)”。其中,“噶哩噶達”即其時英國東印度公司駐印度總督官邸所在地加爾各答,“甲噶爾”則系藏文髗Bb(印度)的漢語音譯,而“東甲噶爾”即指東印度。實際上,以乾隆帝為代表的清中央政府對于英國、英國東印度公司、印度的認知,主要來自??蛋?、和琳等涉藏及駐藏大臣的相關(guān)奏折,但不得不承認這種不斷變化的認識還是非常模糊蕪雜的。
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五月,乾隆帝“諭軍機大臣曰,和琳奏接到拉特納巴都爾稟稱,遵奉來諭,各守境土,和睦鄰封,并以噶哩噶達及拉卡納窩各處部落聽聞廓爾喀投順天朝,俱差人至陽布賀喜,遞送禮物……又據(jù)奏,噶哩噶達部長系第哩巴所屬部落,巴爾底薩雜哩又系噶哩噶達所屬小頭人,其護送象馬、蒙賞物件,已屬從優(yōu),若更頒與勅旨,似覺稍為過分?!雹賲⒁姟肚甯咦趯嶄洝肪?429,乾隆五十八年五月丁巳條,清刻本??梢?,此中所示“噶哩噶達”僅系一個與廓爾喀類似的位于印度次大陸的小部落,而“巴爾底薩雜哩”則是這個小部落的一名小頭人。
同時,福康安在奏折中則稱:“噶哩噶達即系披楞部落,為第哩巴察所屬,該處自稱為噶哩噶達,其別部落人稱為披楞……廓爾喀聞知大兵已到前藏,于上年五月間預(yù)行差人赴該部落求救,那時我正在官寨值日,聞得該部長果爾那爾向廓爾喀來人告稱,唐古忒服屬天朝,就是天朝的地方,你們不知分量與唐古忒鬧事,就是得罪天朝,我這里的人常在廣東作買賣,大皇帝待的恩典很重,我再沒有不幫天朝,轉(zhuǎn)幫你們廓爾喀的道理……伏查第哩巴察在甲噶爾各部落中土宇較廣,所屬最多,噶哩噶達為第哩巴察屬部中之大部落,與廓爾喀南界毗連,為邊外極邊之國。該處番民既在廣東貿(mào)易,想來即系西洋相近地方。臣??蛋病⒊紝O士毅在粵時未知有噶哩噶達,或系稱名偶異,亦未可定?!雹趨⒁姡ㄇ澹┴胄蓿骸缎l(wèi)藏通志》卷4,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桐廬袁昶刻《漸西村舍匯刻》本。由此可知,當時??蛋驳葯?quán)臣已向乾隆帝初步言明,噶哩噶達即披楞,而其似乎就是長期以來在廣東地區(qū)與中國開展貿(mào)易的英國東印度公司,但二者真實關(guān)系其又無法最終確認。
實際上,??蛋菜浴霸摬块L果爾那爾”中的“果爾那爾”,即英文governer(總督)之漢語音譯。同時,和琳所言“巴爾底薩雜哩”與??蛋菜浴暗诹ò筒欤―elhi Pādishāh)”即指“德里的巴底沙”。在波斯語中“巴底沙(Pādishāh)”指代君主,由此,“德里的巴底沙”即指代印度莫臥兒帝國君主,亦可視為莫臥兒帝國之代稱,對此,藏文作而駐藏或涉藏官員又將此藏文音譯轉(zhuǎn)為漢語音譯,寫作“第哩巴察”“第里巴叉”“巴爾底薩雜哩”等??梢姡@些地理與名稱信息均已指向英國東印度公司,但囿于時代局限與地理知識匱乏,受中華文化中心論影響,加之中西語言文化隔閡,使得曾任兩廣總督、經(jīng)略中英廣州貿(mào)易的??蛋?,仍對印度、西洋、英國、英國東印度公司等出現(xiàn)地理認知混亂。
頗為遺憾的是,與??蛋蚕嘟?,三次巡邊的駐藏大臣松筠也對英國、英國東印度公司、印度等地理信息認知含混不清,仍將三者視為一個多重身份重疊的混合體。對于指代印度的“甲噶爾”,松筠認為:“甲噶爾,即大西天?!雹賲⒁姡ㄇ澹┧审蓿骸抖∷惹镩喴鳌罚寮螒c道光間刻《松筠叢書五種》本。同時,松筠在《西招圖略·守正》中寫道:“聞甲噶爾、第里巴叉等部較比廓爾喀勢大……昨歲丁巳,廓爾喀曾為甲噶爾貿(mào)易者不似從前常走陽布,而徑行噶里噶達及布魯克巴等部,以致伊部貿(mào)遷缺乏,肯乞飭令噶里噶達頭人勿使甲噶爾商回經(jīng)行彼部,仍走陽布,貿(mào)易方能有益。因諭以甲噶爾及噶里噶達等一如爾部,且爾與彼本各無轄,今為爾部有益,轉(zhuǎn)飭伊等遵奉,則伊等必以于伊無益,而稟肯轉(zhuǎn)飭爾部遵奉,是則反與爾等不便,莫若爾部與伊等講和??傊?,經(jīng)過商販果能薄收其稅,則來者必多,可望恒與爾部有益。該使聞之,唯唯而去,旋即奏蒙圣鑒,有案?!雹趨⒁姡ㄇ澹┧审蓿骸段髡袌D略》,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由此可知,松筠與福康安等認知基本相同并與乾隆帝保持一致,仍將“甲噶爾”“噶里噶達”視為與廓爾喀類似的極邊部落。不過,松筠將“噶哩噶達”標注為“西洋部落”,這是在對英國、南亞次大陸國家地區(qū)認知方面的一大進步。更為難能可貴的是,松筠將當時清中央政府滿蒙高層對印度、英國、英國東印度公司等國家與特殊機構(gòu)的認知情況,以輿圖形式如實地記錄下來,為后世了解其時清廷統(tǒng)治者與滿蒙權(quán)臣的天下觀、英國觀、朝貢體系觀念等提供了重要參考。
(三)該書繪圖較為精細,對研究西藏歷史地理沿革和其時西藏交通有重要的參考價值。首先,圖中均用雙框突出標注了當時西藏的塘汛即關(guān)卡所在地。在15幅分圖中共標注了:定日汛、江達汛、拉甲汛、拉里汛、察木多汛、昂地汛、乍丫汛、江卡汛、巴塘汛、理塘汛、中渡汛、打箭爐等12個塘汛所在地,這是此前涉藏史志中并未提及的,具有顯著的創(chuàng)新性,由此,后世可直觀了解其時西藏交通的重要節(jié)點及清中央政府在西藏的布防情況。其次,附錄的“前藏至西寧路程”與其它清代西藏方志所載程途不盡相同,對于后世開展?jié)h藏交通路線問題等研究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對此,黃沛翹將這一程途記載全部轉(zhuǎn)載至其《西藏圖考》中并注釋為:“以上前藏至西寧路程,惟《西招圖略》卷后附錄,與《西域志》《衛(wèi)藏圖識》《西藏志》諸書不同,錄此參考?!雹蹍⒁姡ㄇ澹S沛翹纂修:《西藏圖考》卷4,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滇南李培榮刻本。
(四)該書中“說”即文字說明內(nèi)容均突出邊防的重要性,對后世了解和研究西藏地方邊防發(fā)展史具有一定參考價值。松筠在“圖五(定日四達圖)”的文字說明中寫道:“而薩迦之西南,踰中烏拉山,西至瑪布嘉,以合于春堆,為巴勒布等貿(mào)易經(jīng)行之路,而其險要,外則羅哩、果瓊拉巖峽聯(lián)絡(luò)之屏障,內(nèi)則甲錯大山、拉固隆固阻隘天成,甲錯大山多瘴氣,孰非重關(guān)疊塞耶?!庇纱丝梢?,松筠經(jīng)過實地考察,認識到薩迦至春堆一帶邊防地位突出,是防范相鄰地方勢力入侵的天然屏障。同時,在“圖六(喀達至陽布)”中,松筠直接在圖中“霞烏拉山”上方注明“辛亥年(筆者注: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廓爾喀遁向經(jīng)此,凍斃千數(shù)百人”“外通廓爾喀界”,并在文字說明中闡明:“路在喀達東南,繞出走三日乃至鄂博界所,稍西有霞烏拉山及兩海子,并非正路,仲秋則雪,寒氣切膚,而山最險厄。辛亥之役,廓番避正路而經(jīng)此遁回,凍斃幾盡,其不軌之報歟?!边@不僅直接說明霞烏拉山及周邊湖泊在邊境防御中的重要屏障作用,而且也指出廓爾喀之役中廓爾喀軍兵敗逃的方向與大致路線。此外,這也體現(xiàn)了松筠對這場戰(zhàn)爭的嚴正立場,即廓爾喀之役完全是廓爾喀蓄意發(fā)動的,而其入侵西藏地方的行為不僅是非法的,更有悖于正義公理,因此,對于廓爾喀軍兵遁逃遇難,松筠認為乃“其不軌之報歟”。這對后世還原廓爾喀之役全過程亦具有借鑒意義。
(五)該書的文字說明內(nèi)容具有一定的經(jīng)濟學(xué)史料價值,對后世了解和研究其時西藏地方鹽業(yè)生產(chǎn)及貿(mào)易情況具有重要參考作用。在“圖四(宗喀經(jīng)薩喀至阿里)”文字說明部分,松筠指出:“由宗喀而北,經(jīng)達朗拉山、賈賈渡、蘇布拉,爰至薩喀。西北行者為鹽池,產(chǎn)鹽最多,不第為衛(wèi)藏沿邊所資。而南踰濟嚨邊外一帶以及廓爾喀以外等部落無不仰賴,唐古忒販運貿(mào)遷為食也?!边@一記載不僅明確了當時西藏地方最大鹽產(chǎn)地的地理位置,而且也指明了食鹽為當時西藏對外貿(mào)易的主要商品之一,而廓爾喀侵藏的借口之一便是“西藏運往之食鹽摻土”,這表明西藏地方所產(chǎn)食鹽對廓爾喀等周邊地區(qū)十分重要,因此,這也佐證了廓爾喀在食鹽進口方面對西藏的依賴,有利于后世進一步探究廓爾喀之役的起因。值得一提的是,對此,松筠在《桑薩》一詩中亦提及:“紓力能余力(能紓民力乃得其力),防微謹細微(薩喀南界落敏湯,外通廓爾喀,其西北界連阿哩境,有鹽池,是為邊外一帶希冀者,此雖細微,不可不謹慎)?!雹賲⒁姡ㄇ澹┧审蓿骸抖∷惹镩喴鳌罚寮螒c道光間刻《松筠叢書五種》本。由此,這兩處記載恰好相互印證。
在清代歷任駐藏大臣中,惟有松筠重視輿圖在西藏邊防事務(wù)中的重要作用,也只有松筠繪制了如此詳細的西藏輿圖,這些輿圖對強化西藏地方邊防,保障當時中國西南地區(qū)軍事安全發(fā)揮了重要的指導(dǎo)作用,同時也為中原地區(qū)官員與民眾更加直觀地了解西藏地方地理與交通提供了直觀參考。該書對后世影響較大,刊刻成書后即在駐藏官員及川邊藏區(qū)官員中廣為流傳?!端拇ㄍㄖ尽の饔颉罚螒c)即參考了松筠《西藏圖說》,參編者汪仲洋在其詩《以所撰西域志六卷呈松相國得長句一首》中寫道:“繼于成都書肆中購得相國所著《西招圖略》,一圖一說,雖萬里之外,番程蠻徼無不了如指掌,然后稍知藏衛(wèi)門徑,參涉他說,遂咸卷帙?!雹冢ㄇ澹┩糁傺笞骸缎闹迷姼濉肪?7,清道光七年(1827年)刻本。同時,如前文所言,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時任四川成綿道王師道亦覺松筠作品可供公事所參,其在《重刻西招圖略跋》中言及:“道光二十有七年,歲在丁未,予時攝成綿道篆,公余之暇,因檢《西招圖略》舊本,命工重刻。”③參見(清)松筠:《西招圖略》,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王師道刻本。
清末之際,英帝國主義勢力對我國西藏地方步步緊逼,導(dǎo)致西藏地方危機日益加劇,駐藏大臣必須處理十分棘手的涉英問題,同時也引起中原地區(qū)廣大愛國知識菁英對西藏地方的嚴切關(guān)注。光緒十三年(1887年),總理衙門轉(zhuǎn)奏四川總督劉秉璋、駐藏大臣文碩會奏議辦藏印邊界通商問事宜,“查該大臣所據(jù)《西招圖略》繪述藏邊情形,系故大學(xué)士松筠所著?!保?]可見,松筠所繪西藏輿圖已成為其時駐藏大臣的重要參考資料。由此,以黃沛翹《西藏圖考》為代表的一系列涉藏方志作品相繼問世。值得一提的是,《西藏圖考》所載十二幅《西招原圖》,均轉(zhuǎn)摹自《西藏圖說》。黃沛翹對松筠《西藏圖說》評價為:“自來西藏專圖,無有逾此者。”④參見(清)黃沛翹纂修:《西藏圖考》卷首,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滇南李培榮刻本。如今通過縱向比較可知,黃沛翹如此評價并非溢美之詞,而是切合實際的。
盡管松筠于公暇完成的《西藏圖說》是清代地緣政治學(xué)的重要著作,但其畢竟不是專業(yè)輿圖測繪人士,因此,該書亦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囿于時代局限,乾嘉時期清政府治下中國閉關(guān)鎖國日趨嚴重,并未推廣康熙時期已引入清廷的西方地理測繪方法和輿圖繪制技術(shù),因此,松筠在《西藏圖說》中所繪輿圖不僅均未使用經(jīng)緯度線與比例尺,而且并未采用中國傳統(tǒng)的計里畫方繪法,而仍采用中國傳統(tǒng)的山水寫意式繪圖方法,這與《衛(wèi)藏圖識》具有相似之處,從而導(dǎo)致書中所載地理位置均失精準。另一方面,該書中所有輿圖均方向倒置,即左東右西、上南下北,這導(dǎo)致輿圖實用性與觀賞性下降。對此問題,較早注意并明確指出的是黃沛翹,其認為“松圖最明確,而方向倒置。”①參見(清)黃沛翹纂修:《西藏圖考》卷首,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滇南李培榮刻本。對于繪圖方向倒置的原因,松筠在《西藏圖說》中明言:“圖為備邊而設(shè),故分圖從邊疆起,由遠至近,亦懷柔內(nèi)向,而圖皆繪以北向,緣取拱極之義也?!秉S沛翹也對此加以解釋,即“文清公取懷柔之義,左東右西,取拱極之義,上南下北方向與古法異,人頗惜之。然其形勢之熟悉,險要之詳明,棋布星羅,燦然大備?!雹趨⒁姡ㄇ澹S沛翹纂修:《西藏圖考》卷首,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滇南李培榮刻本。如其所言,雖然松筠在繪制西藏輿圖過程中秉承了中國中心主義的政治文化觀,并展現(xiàn)了其贊譽當時專制帝王豐功偉業(yè)的個人政治情結(jié),但在客觀上看,《西藏圖說》所載西藏輿圖的全面性與詳細性是有目共睹的。應(yīng)該說,《西藏圖說》是致力籌藏的封疆大吏松筠對中國傳統(tǒng)輿地學(xué)、清代邊疆學(xué)和清代方志學(xué)的一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