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趙程輝

刺繡作為我國獨具特色的一種傳統(tǒng)藝術形式，不僅是一種高端的藝術品，也代表著中國燦爛的民間文化。它在漫長的歷史和廣袤地域的交融發(fā)展中，逐漸形成了風格迥異的不同支系，每一個支系的工藝手法都各具地域特色。其中，山西刺繡是中國刺繡諸多門類之一，而靈石王家刺繡則屬于山西刺繡的一個支脈。

一、王家刺繡概述

山西晉中地處黃河流域中游，西部溝壑縱橫，東部山川秀麗，北部朔風粗獷，南部土地肥沃，多樣的地理特征造就了博大精深的黃河文明，在這樣特定的地理和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王家刺繡技藝代代相傳，散發(fā)著人性的光輝。王家刺繡的制作技藝源自明清時期靈石縣有名的四大望族之一靜升王氏家族，其作品具有濃烈、粗獷、樸實的地方風格。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刺繡技藝的高低往往顯示著女子的手藝靈巧程度和賢惠持家能力，因而王家刺繡技藝得以通過家庭內的言傳身教、耳濡目染及相互之間的交流延綿傳承及不斷創(chuàng)新。過去，王家小女孩在七八歲時就受到家庭的熏陶開始學習刺繡，隨著年齡的增長，繡花在她們的成長中自然成為一項重要的日常勞動和藝術活動，她們在實踐中不斷積累著經驗和技能，又在長輩的言傳身教下，從模仿進而獨立地去創(chuàng)造新的花樣，形成了如今靈石靜升王家刺繡的獨特藝術風格。

二、王家刺繡的藝術特征

不同于蘇繡、粵繡、湘繡、蜀繡這聞名于世的中國四大名繡，晉繡有著自己顯著的特色，其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圖案純樸、構圖嚴謹、造型夸張、繡工精致、色彩鮮艷，在民間刺繡中獨樹一幟，在中國刺繡藝術領域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其中晉中靈石的王家刺繡工藝又極具濃郁的地域特色。

（一）題材多樣，寓意深刻

王家刺繡的內容包羅萬象，花卉、蔬果、蟲魚、鳥獸甚至自然景觀、戲曲傳說等都能成為刺繡作品的主題，處處彰顯著王家巧婦們樸實、熱情的人性意識，表達著她們勤勞、聰慧的生活態(tài)度。繡品上不同類型的紋樣蘊含著不同的寓意，動物紋樣如龍和鳳凰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吉祥物，被人們賦予吉祥寓意。龍鳳搭配，比喻男女成雙，寓意婚姻美滿幸福，長長久久；花卉紋樣如蓮花寓意高潔、牡丹寓意富貴；果蔬紋樣如桃子寓意長壽、石榴寓意多子；常見的文字紋樣如福、祿、壽等寓意幸福長壽。王家婦女通過這些吉祥的象征符號來反映她們的祈福觀念和對平安、健康、富貴、吉祥的祈愿。

（二）種類繁多，實用性強

王家刺繡技藝體現(xiàn)在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應用十分廣泛。從生活起居的日常小物件到服裝服飾，再到宴會聚會的裝飾品都是王家巧婦們施展才能、流彩抒情的地方，歸納起來主要包括帽子、圍巾、披肩、背心、圍嘴、肚兜、鞋墊、鞋等服裝類；頭飾、腕飾、項飾、耳飾、胸針等飾品類；床單、被罩、枕套、抱枕、門簾、荷包、背包、眼罩等生活用品類，此外還有一些日常小掛件。王家刺繡兼藝術與實用為一體，具有很強的生活實用性，如日常穿的鞋、戴的帽子、身上佩的香囊等這些隨身使用的生活用品，因為在使用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要經常清洗，使用時間有限，婦女們自然沒必要花費大量時間去繡制，這導致其做工與四大名繡相比就稍顯粗糙。

（三）色彩濃烈，絢麗多彩

不同于四大名繡以色階變化來表現(xiàn)圖案，王家刺繡色彩艷麗、對比強烈。繡制時多使用雙股繡線，針線渾厚粗獷，繡品一般采用黑、藍、紅、魚肚白為襯底，面上用艷麗明快的顏色繡出圖案，如大紅大綠、大黃大紫等顏色交互使用，色彩積極明亮，顏色對比強烈，極具視覺沖擊力，可謂“明朗而不耀眼，強烈而不刺目”，整體風格粗獷豪放、絢麗多姿，體現(xiàn)了王家婦女明快絢麗、熱情豪放的性格特征。

（四）構圖簡潔、針法多樣

《福壽雙全》

四大名繡以寫實為主，繡品可充分表現(xiàn)物象的不同角度、質感以及正、反、側的各個方面，而王家刺繡則以寫意為主，它類似于中國畫中的大寫意，構圖簡潔，意到即可，寥寥幾針即可表達出繡制者的思想感情，集中體現(xiàn)了“神似高于形似，畫境通于詩境”的氣韻和詩情，極具山西地方特色。王家刺繡從樣式到整理成型，一般需要經過裱糊、畫圖、裁剪、手工刺繡等幾道工序，聰明的王家婦女借助刺繡的方式，使用平針、套針、牽針、搶針、打籽、抱針、拖針等多種針法表達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為求結實，繡制時一般先需要用多層棉布刷漿裱糊做成硬質底，之后先以剪紙的形式剪出圖案的輪廓黏合在固定的位置上，再在剪好的紙表面繡花，刺繡時每一針每一線都必須用力牽緊，這樣才會使得繡品立體感強，整體感飽滿且厚重。

三、王家刺繡的文化內涵

王家刺繡作為晉中靈石一帶民間刺繡的一個縮影，鮮明地折射出了當地的民風民情，其紋樣豐富多彩，每一類紋樣都作為象征符號傳遞著各種文化信息，表達著深層的文化寓意，寄托著繡制者對生活的贊頌、對未來的希冀以及對子孫的祝福。

（一）對家庭幸福的祈盼

在人的一生中，甜蜜的愛情、美滿的婚姻以及幸福的家庭生活無疑是積極追求的理想目標。王家刺繡用動物、植物、吉祥文字等不同的圖案，表達著當地人們的愛情觀、婚姻觀和家庭觀。如象征男女青年戀愛的“鳳戲牡丹”，表意婚姻美滿幸福的“鴛鴦戲水”，表示家庭幸福的“一團和氣”等都表達著當地百姓對于愛情、婚姻和家庭關系美好狀態(tài)的盼望。

（二）對子孫繁盛的祈愿

在晉中靈石一帶流傳著幾千年來普遍形成的早生貴子和多子多孫的生育觀念，人丁興旺通常是衡量一個家庭是否幸福的重要標志，因此在王家刺繡中，多以動物、植物圖案來含蓄地表達老百姓祈求子嗣、多子多福的心愿。如“紫光葡萄，盤金貴子”“麒麟送子”“連生貴子”，還有紅棗、桂圓、花生、蓮子組成的“早生貴子”等，它們都表達了當地百姓對于生育繁衍、傳宗接代的渴望。

《平安富貴》

（三）對富貴平安的期盼

自古以來，受限于傳統(tǒng)小農經濟的發(fā)展方式，老百姓一直難以擺脫靠天吃飯的命運。他們虔誠地祈求萬物有靈，保佑自身免受天災人禍的威脅。因此，表達渴望財富、祈求平安的愿望一直是王家刺繡的一項重要內容，圖案也常以動物、植物、花草以及器物等為主，如“富貴吉祥”“平安富貴”“連年有余”等，無不反映著百姓們的安全生活觀及財富觀。

（四）對延年益壽的祈求

“長命百歲”一直是老百姓的美好心愿，人們都希望這一生有限的生命可以得以延長，由此產生了很多祈求長壽的圖案。王家刺繡多以動物、植物、“壽”字紋樣來寓意長壽，同時運用漢語諧音的表現(xiàn)方式表達人們延年益壽、長命百歲的美好心愿，如“五福捧壽”“福壽雙全”“金花葫蘆，福祿綿長”等。

四、結語

2017年，王家刺繡制作技藝被列為第四批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特色濃厚的王家刺繡展現(xiàn)了王家婦女勤勞、質樸的性格特點，也形成了獨特的地域藝術形式，它對發(fā)展傳統(tǒng)技藝，凸顯地方特色，展示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有著很強的傳承和借鑒意義。今后，我們需以發(fā)展旅游產業(yè)為契機，加強對王家刺繡傳統(tǒng)手工技藝的保護，將保護與開發(fā)利用結合起來，進而使其功能得到充分發(fā)揮、價值得到充分利用、技藝得到有效的傳承和保護。